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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龍潭虎穴 第02章 荒山 文 / 閆驚

    顏驥駐足站立,目光憂愁的回憶了許久,幾乎忘了他身後還站著一個等著他回話的女子。

    當他回過神之時,只給了那女子兩個字:「不用!」說完之後,也不管她是什麼反應,獨自走向漁村外。

    漁村的田野是萬頃墨綠的稻田,晚風習習吹過,傳來陣陣稻葉碰撞的「嘩沙」聲。

    時值新秋七月,田間的稻苗還未長出稻穗,只有青烏一片的稻葉。

    稻田邊,顏驥安靜的打坐,青色的衣衫彷彿與稻田溶為一色。忽而,又見他目光呆滯,便知他又在回憶著往日的種種。

    許久,他終於停止回憶,從懷中摸出師姐交予他的兩本秘笈,翻開一本從未看過的《驚天八式》秘笈仔細閱讀、體悟,欲將驚天八式一一學會。

    他翻看之時,方才發現這本秘笈的書頁中間像是夾了一個東西,顏驥迅即翻到那頁,赫然發現書頁間夾著一塊銅錢大小的白玉墜,墜上穿著一根紅線,看這根紅線的長度,便知這是戴在手腕的玉墜。

    「是師姐的麼?」

    顏驥拿起玉墜細細觀看,那玉墜的一面雕琢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另一面雕琢一個「菱」字。看見這「菱」字,顏驥確定了這玉墜就是師姐梁湘菱的。

    這是師姐留下的唯一紀念之物,顏驥自然要倍加珍惜。為了紀念師姐,顏驥把它戴在自己左手腕上。

    此刻,他心中百般滋味交集,如何也不能靜下心來參悟這八式劍訣字、句間的要旨,心中頗覺煩躁,怨恨的怒火難以平息,恨不得將這本秘笈當做廢紙撕掉。

    「這個時候,你最需要的是一壺酒!」

    秦深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坐在顏驥身邊,將一個朱瓷酒罈遞到他手中,沉聲道:「酒雖然不能讓你忘掉她,但能讓你暫時麻痺,時間久了,就會變淡。」

    顏驥沒有說話,將秘笈塞入懷中,接過酒罈往喉中猛灌幾口。他初學會喝酒,酒量並不大,只喝兩口便已醉了過去。

    此後,顏驥每日以酒度日,酒成了他生活不可缺少的一樣東西。他當然也不忘記學習「天罡玄術」與「驚天八式」,他很清楚自己還有「大仇」未報,更清楚自己還很弱小,沒有能力報仇。

    白天,他是一個醉鬼;晚上,他是一個武癡。每當他靜不下心來演練道法之時,便反覆誦念師父廣一真人傳他的「太上清心咒」。

    洗澡、洗臉或是換洗衣服這等生活瑣事,他幾乎從未做過,時間一久,又變成了四年前的那副乞丐摸樣,若不是張靈兒叮囑著他,要他洗臉換衣,他怕是永遠也不會去做這事。顏驥不曾算計時間過去多久,看見田間稻苗已經抽出青嫩的稻穗,依稀猜測過去了月餘。

    整整一個多月,顏驥從未多說過半個字,張靈兒為他送來烤魚他便吃,為他送來水他便喝,秦深為他送來酒他便喝。不明事之人見了,定會認為這人是個啞巴。

    清晨,朝陽初升,顏驥一如往常地來到無人之處演練道法。

    這日,張靈兒過來之時並未帶來早飯而,顏驥卻不在意她的出現,更不在意她是否送來早飯,只顧演練道法。

    「喂!你這人怎麼連一句話也不說,時間久了你會憋出病的!」張靈兒終於按耐不住,找他說話。

    那毫無表情的眼睛只瞥過了張靈兒一眼,說了三個字:「說什麼?」

    張靈兒深吸了口氣,咬了咬嘴唇,無奈道:「算了,我不管這個了,你有想去的地方麼?這裡畢竟離八公山不遠,算不上安全。」

    「我能去哪?」顏驥在心中問了自己,半晌,他才低低說道:「我回家。」

    他的「家」自然就是指水家湖鎮的那兩間破屋,那裡離八公山魔教的集聚處較遠,他一個乞丐整日躲在家中修煉道法,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顏驥心裡這般想著,提起仙劍驚虹便要離開。

    張靈兒見他起身離開,也不知他要做什麼,叫了一聲「喂」,向他問道:「你要去幹什麼啊?」

    顏驥沒有停下,只說了「回家」二字,緩步前行,去漁村找人問路。

    張靈兒頓了片刻,似乎鼓足了勇氣,追上前道:「我們可以去你家麼?我們三個都沒有家……」

    這一個月來,他三人每日都準備了顏驥的三餐,張靈兒每日更是為顏驥送上三餐,顏驥無法拒絕這個要求,回道:「可以。」

    他說話雖是「惜字如金」,但也讓張靈兒頗為欣喜,至少他還願意說話,還沒到憂傷欲死的地步。

    回到漁村那間遺棄的破屋中,四人拿了各自的仙劍,開始往正南方向,顏驥的家鄉水家湖鎮趕路。張靈兒手中握的一柄白色仙劍,劍名「凝霜」;秦深的佩劍是天師劍,原來他是廣陵真人的四弟子,自廣陵真人仙逝之後,天師劍傳給了秦深。

    顏驥眼睛瞥過葉雲霄手中的仙劍「紫宵」,不禁會想起第一次見到紫宵時的場景,那場景裡剛好有她存在,只要「她」出現在顏驥的回憶中,顏驥的心中就會生起一陣痛楚。

    葉雲霄頗為聰慧,察覺了顏驥的異常,便故意走在顏驥的身後,不讓他看見自己的仙劍。

    此地仍在八公山數十里範圍之內,若是御劍飛行極有可能被魔教發現,所以他四人只得步行。這一路上非常安靜,顏驥半個字也不多說,其他三人也是經歷滅門之痛,無暇說笑。

    行了半日,四人走入了一片山地,山中亂草叢生,少有樹木。越往前走,雜草越是旺盛,空氣中隱隱傳來些草木腐壞的氣味,以及野獸屍體的腐臭味,刺鼻難聞。

    草叢中殘留著早間的露水,將他四人的褲腳打濕。顏驥倒不在意,只顧前行,秦深卻考慮到了兩位女兒家的難處,剛好見一處崖壁下寸草不生,地面也很乾燥,便提議:「我們也走了很長時間了,就在裡歇一會吧!等露水干了也方便趕路。」

    葉雲霄與張靈兒最先附議,紛紛在那乾燥的崖壁下找一塊石頭坐下,清理著褲腳上粘的草葉。顏驥雖不說話,但也沒有意見,過去找了一塊乾淨的大石坐下。

    雖是仲秋八月的季節,但天氣變幻依舊如仲夏般無常,剛剛還清空朗日,這一刻就變作烏雲滿天,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他四人也沒有遮雨的雨具,葉雲霄、張靈兒這兩個女兒家更不便冒雨趕路,四人乾脆退到崖壁下的淺山洞裡,等雨停再行趕路。

    四人本就沒吃早飯,現在已經午時,身上也未帶乾糧,張靈兒早已餓得飢腸轆轆,環視四處,看可有什麼野果野獸之類的可以充飢。

    野獸倒是沒有,野果倒讓她找到了,不遠處青籐密佈的崖壁上,依稀見得籐葉間長有葡萄粒大小的紅色果實。

    「那裡有果子呀!我們去摘些來吃吧!」張靈兒欣喜地叫喊著,冒雨跑到那處崖壁下去摘那紅色果實。

    葉雲霄仔細地看著那處崖壁上的紫紅色果實,眉頭緊鎖,像是發現了什麼異常之處,許久過後,只見她表情驚愕的說了兩個字:「朱果!」

    顏驥見識甚少,自然不知這「朱果」是什麼東西,但秦深知道,他聽了葉雲霄的叫喊,快步奔向了那處崖壁。葉雲霄隨後也跟了上去,只有顏驥呆坐在那裡不動,對這果子毫無半分興趣。

    以他現在的處境,若是知道這「朱果」是什麼樣的東西,定也會和他們一樣對這果子生起濃厚的興趣。

    那廂,他三人在青籐中仔仔細細地翻尋著,各自找了三五個果子,確定果子被他們摘完以後,再退回原處避雨。

    葉雲霄拿著一顆紫紅色的果子放在手心仔細觀望,看了一陣,仍舊是一副神色迷茫的模樣,向一旁的秦深問道:「從果實、籐葉、生長環境來看,這果子卻是像朱果,秦師兄你覺得呢?」

    她也不敢確定,不相信他們的運氣會有這般好,許多修真之士特意花時間去找這「朱果」,但費了一生時間也沒能尋找到一顆「朱果」,而他們便在無意行路找到了。

    張靈兒也是不識貨之人,問道:「朱果是什麼啊?就是這種野果的名字麼?」

    秦深語氣肯定地回答了葉雲霄的話,又向張靈兒解釋道:「據《洪荒經》,《天材地寶篇》裡記載:朱果,生於深山大澤的奇果,色澤圓潤通紅,千年開花,千年結果,服用可增加一甲子的道行修為。」

    顏驥心中一動,當即對這「朱果」起了興趣,若服用過後增加了修為,便可以殺上魔教為師父、師姐報仇。他心裡雖是這般想著,但也難以啟齒問他們討要。

    張靈兒倒是闊綽,看了顏驥一眼,便將自己手中的八顆朱果分了一半給顏驥,道:「他們兩個只有三、五個,我最先去摘的,有!」

    她雖是這般闊綽的分給顏驥,但顏驥卻礙於面子不去接,心裡明明想要,但就是伸不出手。

    秦深微微一笑,道:「顏師弟,你就拿著吧,這朱果多了也沒用,一個人只需一顆足矣。」

    葉雲霄有些疑惑,問道:「為什麼一人只能吃一顆?」

    她本以為吃一顆可以增加一甲子功力,若是吃兩顆的話,則可以增加兩個甲子的功力。

    秦深解釋道:「每吃一顆就能增加一甲子的功力,但我們這些道行淺薄的人,經脈只能承受一甲子的功力,多吃就會經脈爆裂而亡。」

    聽了秦深的解釋,顏驥方才放下面子,伸手接過四顆朱果,但也不忘對張靈兒道謝。

    張靈兒聽了顏驥的道謝詞,竟有些喜滋滋的味道,若不是見顏驥心有憂愁,致使他面無表情,目光冰寒,她便要笑了出來。

    他四人各自拿了一顆朱果吃下,只覺這冰冷的果子一過喉嚨,當即化作幾股熱氣在體內四處亂竄。道:「吃下朱果後不會立即見效,需運行真氣將體內四處亂竄的真氣化解至經脈各處貯藏,約莫是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才會見效。」

    雨勢漸大,不便趕路,他四人便在此盤膝打坐,將體內朱果的真力化解至奇經八脈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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