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龍潭虎穴 第28章 惹禍 文 / 閆驚
在顏驥仔細聽著蕭逸的敘說,在心中似懂非懂,隱隱約約覺得蕭逸像是要與他傳達什麼道理。
「你想要說什麼?」顏驥忍不住向他問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蕭逸輕輕感歎一聲,道:「我並不是勸你不要去做什麼『除魔衛道』的大志之事,只想告訴你一個道理,一個人,不單單是要用好人與壞人這個評價來決定他的生死,同樣,也不能用正道與邪道來決定他的生死。」
顏驥沉思了許久,似乎略有體悟,半晌才道:「你是想說,救你一命的那個魔教女子是個好人,那種人是不該殺的。那你說,該殺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這些魔教的人,如果每個人都跑去做一件好事的話,就全都殺不得了麼?即使這些人曾經剿滅了你的師門,殺了你的恩師、兄弟。」
蕭逸怔了一下,隨即苦笑幾聲,卻不能立刻給出答案,一籌莫展的神情,似在表示這個問題極為複雜,難以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或許當你經歷了一些事之後,你才會發覺這個世界真的很複雜,發覺這個世界上的人更是複雜。在這複雜的環境中,很容易迷失方向,失去了自我。」
這一瞬之間,顏驥心中彷彿被塞滿了難以理解的深奧學識,心亂如麻,滿是疑惑,彷彿逼得他焦躁欲狂。
這個世界到底有多複雜?人,又有多複雜?
有些人做下的事,他永遠也理解不了,那些曾經對他拳打腳踢的藥鋪夥計,真的沒有一絲人性麼?
那個欺騙了你四年的女子,真的只是為了取樂麼?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若不是為了剿滅三清觀,那又是為了什麼?
很複雜麼?
每每想起那個女子,他心中都會生起一種複雜的情緒,想得更深一些,彷彿要陷入瘋狂。
顏驥的肩頭忽然被一隻大手按住,然後聽到蕭逸滄桑的聲音緩緩說道:「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經歷過,才會明白。也許就該是以弱肉強食,是非與否來辨別這個世界吧,你不要多想了。」
顏驥的情緒漸漸安定了下來,現在最重要的事並不是要研究這些人生哲學,是要想辦法查出師父的下落。心中平定之後,向蕭逸道:「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還是先回去吧,萬一讓人發現了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蕭逸的手掌從顏驥的肩頭移了下來,道:「也沒什麼了,你回去吧。既然你不要我幫忙,那我下午便要離開了,你多保重,萬事小心。」
語畢,他又贈給顏驥一瓶丹藥,聖龍教至寶「龍眼丹」,不可多得的療傷聖品。
分別之際,兩人只依依不捨的交代了「保重」兩個字。他們之間或許沒有深厚的情誼,只是相互欠了對方一個恩情,但不知怎麼,他們的心中都有一絲沉痛。
這一別離,會是永久麼?
在他英俊的輪廓中,顏驥感受到了無盡的滄桑與悲涼,這天資縱橫的青年才俊,曾經信誓旦旦的擔起除魔衛道的責任,後來又要滿懷感慨的想要放下擔子。
意氣風發,瀟灑不群的氣質,在歲月滄桑之間,離他遠去。
到底什麼是「除魔衛道」?
就是殺光了魔教中人麼?
顏驥別了蕭逸,回去繼續擔任巡哨的職務。其間,他趁著無人之際,悄悄拿出應龍山莊的地形圖與現實路徑對照一番,發現這張地圖所描確實為真,當即對營救出師父一事,大漲信心。
從這張地圖上看來,整個應龍山莊的囚牢有數十處之多,每處囚牢的附近都設有關卡要塞,巡邏守關的弟子不在少數。此外,囚牢這種至關緊要的地方,定會駐紮著重兵把守,裡面機關禁制重重,高手如雲,哪會讓他這般輕易潛入查探?
顏驥現在的想法,是要等到夜深人靜,那些守關的弟子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候,才有機會繞過他們,進入囚牢。
「喂!路在這邊呢,你走哪去了?」
顏驥被趙翼粗亮的聲音一喊,方才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偏離了巡邏的路線,正在朝另一條不想幹的岔道走去。顏驥一陣尷尬,立即收了腳步,轉身回來。
趙翼歎了口氣,沒好氣道:「你想什麼呢?跟著我的身後都會走錯路。」
顏驥臉上一紅,苦笑道:「想了些無關緊要的事,一時想的太投入了,就……」
趙翼嘿嘿笑了幾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臉頰變得有幾分猥瑣,嘿然道:「你小子是不是在想昨天那兩個美人了?魂不守舍的,才會走錯路?」
說著,他開始自我陶醉開來:「不過這也正常,像蘇慧那種溫柔嫻淑,又好看的女人,有幾個男人不對她朝思暮想的?你說我要是能娶到這麼好看的女人做老婆,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正當他面帶猥瑣的笑意,深深陷入自我陶醉之時,肩膀上被顏驥重重拍了幾下。他登時大怒,喝斥道:「怎麼了!就你能在心裡想著蘇慧,我就不能在心裡想麼?」
顏驥慌忙捅了捅他的胳膊,疾道:「不是,我是要提醒你……」。
趙翼眉頭一皺,憤然打斷道:「你居然還敢提醒我?我就這麼明明白白的和你說吧,蘇慧是我的,只有我能想。你還是在心裡想那個駱冰吧!雖然駱冰她有些蠻橫不講理,很調皮搗蛋,但也不失為一個美人。」
說話的意思,就像是在與顏驥爭奪對像一般。
「是麼?駱冰很蠻橫不講理麼?」一個冰冷而清細的聲音向趙翼問道。
趙翼抿了幾下嘴唇,回道:「當然是啦!」
他忽然發覺異常,剛才那問題怎麼像是女人的聲音問出來的?而且聲音還有幾分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
他忽然大感不妙,閃電般轉身,赫然見身後站了兩個女子,正是駱冰與蘇慧二人。
兩位美麗的女子紛紛向趙翼投來冰寒的目光,透著攝人心骨的冰冷眼神,彷彿比這深冬的涼風還要冰冷刺骨。
趙翼臉色立即變得蒼白無血,手腳已是微微發抖,牙縫中不斷地冒出「我……其實……剛才」這斷斷續續的個字。忽然,他精神大振,開始裝傻:「我剛才說了什麼嗎?好像什麼都沒說吧?我剛才在說今天的晚飯很好吃。」
駱冰冷哼一聲,怒道:「現在是中午,你是如何吃到晚飯的啊?你們這些臭男人,腦子裡從來就沒想過什麼正經事,特別是你們兩個。」
說著,她怒火更甚,伸出蔥花般的手指,狠狠指著顏驥:「整天舒舒服服的晃悠來,晃悠去,還不用出什麼力氣,讓你們巡邏真是便宜你們了,絕對要給你們換個差事。」
她鼻中又是重重哼了一聲,問道:「是朱猛的手下吧!」
顏驥被她的說話聲驚了一下,吶吶的道:「是、是。」
駱冰瞥了他二人一眼,冷冷一笑,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就不用做巡邏這麼舒服的差事了,不如由我來安排你們的差事,保管讓你們一刻閒也不著,就算閒下了,也沒有心思亂想。」
顏驥呆了一下,若是他沒有閒暇的時間,如何能抽空查探師父的下落?一咬牙,向她攤牌道:「我根本就沒做錯什麼事,剛才都是他在背後說你們,我一句話都沒說,為什麼連我也罰。」
趙翼在心裡恨透了顏驥,在心中罵了他一句「見色忘義」的傢伙。
駱冰秀眉一皺,問道:「是嘛?」
顏驥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道:「是。」
不料駱冰怪眼一翻,大改態度,淡淡笑道:「喲!說過要懲罰你們了麼?我說過你們要做了壞事了麼?看把你們嚇得,你們倆走吧,該幹啥,就幹啥去。」
語畢,伸手拉著旁邊的蘇慧,拂袖離去。
趙翼驚魂未定,目送她二人遠去,然後向顏驥問道:「她、她就這樣放過我們了?」
顏驥怔了一下,吶吶的答道:「不、不知道。」
他二人總覺得事情不會就這般不了了之,心中頓生寒意。
許久,趙翼才想起當時顏驥沒有提醒他,蘇慧和駱冰正向這邊走來,憤然問道:「你剛才怎麼不提醒我?有意看著我出醜?」
顏驥大感冤枉,道:「我已經提醒你了啊,是你想得太投入了。」
趙翼這才發現顏驥先前那兩個動作的真實用意,狠狠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歎道:「完了,完了,以後看來是該徹底躲著她們了。」
他們得罪的人非同小可,若要真正與他們計較開來,決計不會令他們好過。二心的心中都在擔驚受怕,再也不敢有一絲走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四周。
午後,顏驥趙翼二人在道路上巡行,忽然一個身著長衫的中年男子將他們攔住,卻是常常與朱猛同行的副統領。
看來那兩位小姐確實沒有打算放過顏驥、趙翼,那副統領親自前來,定是要降罪與他二人。
趙翼見了最害怕的事就要到來,嚇得渾身發抖,臉色蒼白。顏驥心中也是驚魂不定,若被處以什麼嚴厲的懲罰,或是被關入囚牢,必然會壞了他的大事,急得額上汗珠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