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龍潭虎穴 第60章 末路 文 / 閆驚
將似水月華遮掩了的烏雲，並未散盡，漸漸又厚了起來，佈滿整個蒼穹，黑隆隆的一片。
冰涼的夜風，習習吹過，輕輕拂動著人們的衣衫。
片刻之後，「嘩嘩」聲大作，卻是豆大的雨滴落了下來。
雨滴落在了人的皮膚上，卻沒有冰涼的感覺，反而是一種被灼傷的火辣感覺，還帶著絲絲的疼痛。
明顯不是平常的雨滴。
「不好！」人叢中，忽然有這麼一個聲音驚呼了出來。
「這是憐huā谷的奇毒『落雨瀟瀟』，毒x-ng奇高，大家快退到房裡躲避，想辦法解毒……」
人叢登時慌lu-n起來，也顧不得草叢裡躺著的少年是生是死，此刻，全都往房屋奔了過去。
落雨瀟瀟，涼風陣陣。
深藍色的雨珠，滴落在屋瓦上，發出「嘀嘀嗒嗒」的聲音。
隨著雨滴落下，一層藍色霧氣在雨中呼呼騰起，瀰漫著整個應龍山莊。深藍色的霧，籠罩著豪華的園林景物，若隱若現，看上去竟是分外的美麗。
只不過，是淒厲的美麗，沒人願意欣賞的美麗。
夜深人靜，四下一片安靜，有的僅僅是呼嘯的風聲，滴答的雨聲。
今夜是元宵佳節，歡樂團聚的日子，按照習俗，人們會在這一天晚上，往自己家裡的屋簷掛上各s-彩紙粘成的燈籠，有閒情逸致者，還會猜燈謎。
應龍山莊雖然也掛滿了彩s-燈籠，但卻沒有人在歡聚，因為人都已經死了。
藉著屋簷下燈籠的光芒，可以看到地上的死屍幾乎是一個挨著一個，全都抵禦不了奇毒「落雨瀟瀟」而死去。
輝煌的應龍堂大殿，m-n扉大開，正堂的壁上掛著一幅「應龍騰空」的水墨畫，畫上方的匾額書寫「應龍雄風」四個金色大字。
大殿上，盤坐著數十個人，看上去全都是精神萎靡，虛弱無力，顯然是中了毒，體內真力不能被驅使出來。
人口數百的應龍山莊，轉眼間便剩下了數十人，那些看起來心高氣傲，雄才大略的首領，滿臉無奈地盤坐在地上，大有英雄末路的味道。
楊環y-躺在母親懷裡，靜靜地睡去。她這次的昏睡，是人為造成的，若不如此，她早已衝到了毒雨中，去尋找哥哥。
一個年輕女子邁著一字小步走進了大殿，一身黑色裙衫，看上去妖媚無限，正是號稱「萬妖王」的端木摘huā。
只見她一一掃過大殿上眾人的臉孔，口裡發出「嘖嘖」的聲音，微笑道：「我上次對你們幽鰲聖君說過，拿下你們應龍堂只需兩個人就夠了，你們聖君回答我說不可能。」
「咯咯」笑了幾聲，接著道：「兩個人拿下你們應龍堂的確不可能，我一個人就夠了。」
楊忠的x-ng子是何等高傲？心中難以服氣，冷聲罵道：「你也只能使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
端木摘huā「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幽幽道：「卑鄙下流？這四個字若從那些人間正道口裡說出來，聽著還很習慣的，但若從你楊忠口裡說出來，聽著就很不舒服了。」
楊忠冷哼一聲，不再辯駁，剛要提起真氣站起，卻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端木摘花在他面前蹲了下來，軟滑無骨的白皙手掌，輕輕拂過他的臉頰，柔聲道：「你越是掙扎，毒發就越快，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想不想活命，想不想要解y-o？」
楊忠怒哼一聲，卻是轉過臉，不再理會端木摘huā，似他這等高傲之人，寧可毒發身亡，也不願屈服人下。
端木摘huā妖嬈的目光轉向旁邊的蘇秋蓉，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撥開她臉頰的秀髮，微笑道：「蘇大美人是不是吃醋了？我只不過摸一下你夫君的臉而已，這都不捨得麼？你要知道，男人沒幾個是好東西的，無所謂捨得與不捨得。想你生得美y-n動人，容顏傾城，你夫君還不是將你這嬌滴滴的大美人冷落在一旁，不給你甜言蜜語。」
說著，目光落在蘇秋蓉懷裡的楊環y-身上，又道：「你女兒長得真可愛，和你一樣美麗，如果死了，你一定會很心痛的咯？讓她活著多好！」
蘇秋蓉狠狠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會讓她活著麼？」
轉眼間，已是潸然淚下，低頭撫著女兒的小臉。
端木摘huā無趣地站起身來，輕歎道：「既然你們都不想活著，我就成全了你們吧！讓你們在無盡地驚慌之中，慢慢的死去！」
說著，她纖纖手指在空中劃了幾下，隨後便聽見一陣「沙沙」的聲音從大殿外傳了進來。
片刻之後，只見成千上萬條蛇從大門爬進來，huāhuā綠綠的長蟲，吐著信子，看上去甚是可怖。
蛇這種冷血動物，不論有毒沒毒，都會給人以恐怖的感受，看了就想遠遠避開，沒有多少人想與它接觸。
被千百條蛇活活地咬死，恐怕是最可怕的死法了。
蘇慧、駱冰等天生怕蛇的女子，見了千百條毒蛇向自己身邊爬來，嚇得幾乎要落淚，連叫出來的力氣也沒有，紛紛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大殿上數十個人，全都閉上了眼睛，安然等死。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久前想要致他人死地的一群人，現在竟然淪落到等死的地步。
「卡卡……」
一陣破冰聲響忽然傳來，冰涼刺骨的寒氣從殿門外湧了進來。地面上寸許厚的冰晶，由大殿m-n口蔓延進來，將地面上所有的蛇都凍在了冰裡。
一群等死的人，聽見破冰聲響睜開了眼睛，赫然見大殿m-n口站著一個少年，臉頰清瘦，手裡握著的長劍，「驚虹」兩個古字閃耀著淡淡金芒。
此死此刻，他們面對著少年，又該懷有什麼樣的情緒，是滿懷感激？還是繼續冷眼相對？
其他人那臉上錯綜複雜的情緒，看不明確，但蘇秋蓉臉上的神情，分明是欣慰的，忍不住叫道：「好孩子，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僅僅是為他還活著而欣慰。
端木摘huā回頭看著顏驥，眉宇間的驚愕一閃而過，微微笑道：「原來是你呀！沒想到還活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讓我找得好苦啊！」
雖然是柔媚的微笑，但笑聲裡透l-著無盡的殺意。
顏驥沒有說話，提著驚虹劍走進大殿。
端木摘huā也向他走了過去，淡淡道：「你身處毒雨之中，卻沒有中毒，想必我那「赤羽鳳凰」被你當做美味享用了？」
顏驥供認不諱，點頭道：「沒辦法，那扁m-o畜生拼了命的要殺我，躲不掉，只好殺了它。」
蘇秋蓉等人聽在耳裡，才明白這少年體內流淌的鳳凰血來於何處。
端木摘huā再也笑不出來，緊緊握著粉拳，憤然道：「那就不要怪我一定要取你性命了。」說話時，凝脂般的臉龐微微顫抖，看得出「赤羽鳳凰」對她有多麼珍貴。
白皙的手掌，緩緩揚了起來，宛如翩翩起舞，週身透散著淡淡粉光。
不知為什麼，顏驥看著粉s-光芒，想起了師姐梁湘菱，他第一次在青竹仙居見到師姐，見師姐穿著粉s-的裙衫。
「你好好看看我，覺得我漂亮麼？」
柔媚的聲音，如一縷香風，輕輕拂過顏驥的耳邊。看著那雙美麗的眼睛，竟然覺得和師姐的眼睛很像，不，分明就是師姐站在自己面前。
「鬼魅術！」蘇秋蓉忽然驚呼開來：「不要看她眼睛，是憐huā谷的魅術！」
可是，顏驥聽不見她的呼喊，如臨夢境，朦朦朧朧，彷彿這世間，只有他與師姐兩個人。
「師弟，想我麼？」熟悉的聲音，迴響在耳邊。
「嗯，想！」顏驥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問話。
師姐微微笑著，站在自己身前，溫柔地道：「師弟，很瞌睡麼？你睡一會好麼？」
顏驥竟然無法違抗，應了一聲，低低叫了句「師姐」，閉上了眼睛。
「師弟，聽師姐的話，乖乖的閉上眼睛睡覺，永遠也不要醒過來……」
「永遠……」
「永遠也不要醒過來……」
「永遠，永遠……」
漸漸沒了知覺，陷入了永久地沉睡。
端木摘huā得意一笑，轉身向蘇秋蓉道：「你說，這樣的殺人手法是不是很輕鬆呢？不像你們那些無上奇術，費了好大的周折，也不一定能殺死人。所以呢，我才喜歡c-o縱妖物和使用魅術殺……」
她一個「人」字還未說出口，登時只覺背後遭受一股巨大的力道，鑽入體內，喉嚨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是三清觀的『太上清心咒』吧？我居然把這茬給忘了！」端木摘huā緩緩轉過身子，艱難地說道。
顏驥點了點頭，道：「如果你把解y-o交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哈哈！」端木摘忍不住huā大笑起來來：「大言不慚！你以為你真能吃定我麼？可憐的小m-o孩子！」
便在此時，躺在蘇秋蓉懷裡的楊環y-醒了過來，她看見顏驥，再也壓制不住心裡的欣喜，撲上前去，挽著他的手腕笑道：「哥哥，你沒事麼？太好了。」
小小的手掌，抓著顏驥胳膊，堅定地說道：「哥哥，你不要害怕，妹妹會保護你的，不讓任何人傷害哥哥！」
充滿稚氣的臉蛋上，那堅定的眼神，竟讓顏驥不敢去面對，不由自主的躲避著。
「她還不知道我們是刀劍相交的敵人……」顏驥低低的歎了口氣，卻不知該向她說些什麼。
「啊！」卻是顏驥忽然發出了一聲慘叫。
他的小腹被插入一柄匕首，通體烏黑的匕首，散發森森毒氣，流出來的血液，也變成了黑s。匕首散發的黑氣，如惡魔般鑽入了他的身體，令他痛苦不堪。
包括楊忠在內的應龍堂弟子，個個驚愕的說不出話。
誰也不曾想到，下手的會那天真無邪，見了血都會嚇暈過去的少女。
楊環y-！
※※※
夜s-，漸漸退去，東方天空泛起了魚肚白，預示著夜盡天明。
寒冷的冬季，天空居然傳來了隆隆的雷聲，瓢潑的大雨，傾倒在碩大的山莊內，沖刷著地上一具具死屍。
千里之外的八公山，曾經熱鬧的青竹仙居，現在只有一人一狗，青衣少女握著一柄深藍色的仙劍，佇立雨中，任由雨水沖刷著自己。
灰背狼狗也站在雨中，陪主人一起淋雨。
天柱山，太清宮所在的天柱峰頂，已經建起一座豪華的觀宇。後院的亭下，白衣女子伸出纖纖手掌在雨中，接住幾滴雨水，然後緊緊握住。
可是，雨水根本抓不住，就像逝去的時光，離去的同伴，不能被抓不住。
她眼角，忽然流下了熱淚，滴在肩頭的秀髮上。
逝去，便不再擁有，所以，當再度擁有之時，一定要伸出手，牢牢抓住。
此時此刻，她眼中那傻里傻氣的小師弟，身在哪裡？還會不會因為那魔教女子而傷心呢？過得開心麼？
為什麼忽然會擔心起他？
（《風雲第一劍》第二卷《龍潭虎x-e》完）
（顏驥、梁湘菱、幽蘭，亦或是隱逸世外的蕭逸，他們的命運將如何？請繼續關注《風雲第一劍》第三卷《瀟湘夜雨》，乘風入雲的世外劍仙，因為命運的牽引，jiāo遇在瀟湘這個地方，會上演出怎樣的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