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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瀟湘夜雨 第09章 來客 文 / 閆驚

    洞庭湖是瀟湘乃至整個神州浩土的第一大湖,溫熱宜人,典型的南方氣候,因此,洞庭湖流域也是著名的魚米之鄉。這裡的水產極為豐富,生活在洞庭湖流域的百姓,難免要將魚作為主食,家家戶戶的餐桌上,幾乎每天都少不了魚。吃膩了,就換著花樣吃,一天換一種魚,等把所有種類的魚輪換著吃一遍,已不知是多少天後的事了。

    百姓們除了自己食用魚,還將各種魚烹成美食,賣給過往客商,才讓洞庭湖的魚在瀟湘小有名氣。

    這日清晨,朝陽東昇,廣一真人領著弟子顏驥來到洞庭湖南岸的南陽鎮。剛跨入街市,老遠就聞見了清香可口的烤魚香味撲鼻而來,聞了就想吃,讓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廣一真人下意識地看了看身旁的顏驥,想想這幾天只顧趕路,一路上吃地都是些乾糧干餅,任誰都會吃膩,便向顏驥道:「這烤魚的味道很香吧?要不要去吃一點?」

    顏驥自小到大吃過的魚,不外乎是蒸魚、煮魚、紅燒魚,從沒有吃過烤魚,口裡也想嘗嘗這烤魚是什麼味道,應了下來。

    師徒二人隨便找了家賣烤魚的攤子坐下來,那攤主是個五六十歲的老漢,只有他一人打理攤位,身體不算壯實,但卻精神抖擻,一看便知是常年勞作之人。攤主老漢見來客是位青袍道士,先是驚愕了一下,想這出家人怎麼不戒葷腥?但隨即看到這老道士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人,作俗家打扮,便想明白了,立刻上前慇勤招呼道:「客官想吃什麼魚?只要能叫出名字的魚,我這裡都有,什麼鯉魚、鯰魚、草魚、鯽魚、黑魚……」

    攤主老漢一連串說出了數十個魚名,莫說是顏驥,就連廣一真人這活了近三百歲的半仙,也都長了見識,第一次知道世上還有這麼多種魚。

    數十種魚,每一樣都點一條嘗鮮,但根本吃不完,因此只點了幾樣罕見沒有吃過的魚嘗鮮。

    待攤主老漢烤好三條魚端來,顏驥才發現一個問題,師父已經出家為道,戒去葷腥,況且他也不要借助任何食物存活,所謂吃魚,完全是為了讓他這弟子飽餐一頓。

    想到這裡,顏驥心中一陣溫暖,嘴角揚起淡淡笑意,對師父的崇敬又多了幾分。

    廣一真人看著顏驥津津有味地吃魚,就像父親看著自己的孩子吃飯一般,露出慈祥和善的笑容,過了半晌,他又向攤主老漢道:「掌櫃的,你這裡有酒罷,給小徒來一碗。」

    顏驥只怔了怔,卻也沒用拒絕的意思,他知道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麼,當長輩贊同晚輩飲酒時,說明長輩認為他已經長大成人。

    「我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顏驥在心裡默默地說著。

    「馬上就來!」老漢笑呵呵地應了一聲,麻利地從裡屋倒一碗酒端來。他看了在一旁坐著的廣一真人,道:「道長你不吃葷腥,小店裡也有些年糕、茶水,要不要來些?」

    廣一真人微微搖頭,道:「不用了,店家你去忙罷。」

    老漢憨笑一聲走開了,口裡還在小聲嘀咕著:「聽說有些道士會些辟榖節食的法術,有大神通在身,莫非這道士會辟榖,所以才不用吃飯?」

    嘟噥地一些話,含糊不清,廣一真人這等修為高深的修士雖然感官靈敏,但也沒聽清老漢嗡嗡的說些什麼,沒有理會他。

    「這裡的酒都是些劣等酒,水摻了不少,在下特意為你師徒送來上好美酒!」

    攤外忽然傳來說話聲音,師徒二人齊齊轉首望去,只見來人是一個青袍儒生,看起來四十多歲,面含英氣,神情瀟灑,右手裡拿著一個朱瓷酒罈。

    那儒生說了這句話,攤主老漢立刻不高興了,上前道:「這位先生莫要侮辱人,老漢是個實實在在的生意人,怎會在酒裡摻水賣給客人!」

    青衫儒生看也不看那老漢一眼,笑道:「我並沒有說是你摻的水,你打來酒之前,就已經被奸商摻了水,不然怎會那麼便宜?便宜的會是好貨麼?」

    他這句一出口,便讓那老漢無言以對,站在旁邊不說話了。

    「原來是你,又見面了。」廣一真人淡淡招呼一句,似乎對這人的到來,毫無感覺,不想是好朋友。

    青衫儒生走到攤位內,師徒二人的桌邊坐下,打開酒罈,先為廣一真人斟了一碗,然後顏驥又幫顏驥的酒碗加滿,最後為自己斟酒。

    顏驥覺得這青衫儒生該是師父的朋友,起身恭敬道:「這位先生可是恩師的朋友麼?」

    「算是老朋友吧,」廣一真人替青衫儒生回答了弟子的問話:「他是聖龍教的現任聖君幽鰲。」

    「聖龍教?幽鰲?」顏驥立刻反應過來,原來這人就是魔教最大的魔頭,一想師姐被魔教中人重傷,一切的仇恨都算在了這魔頭身上,忍不住咬牙切齒,欲要起身與他拚殺。

    「小顏,」廣一真人寬厚的手掌忽然按在了顏驥肩頭,輕輕搖頭道:「不要輕舉妄動,好好坐著就行了。」

    顏驥冰寒的眼神在幽鰲身上狠狠看了幾眼,很不服氣地坐了下來。

    幽鰲將他神情看在眼裡,微微笑道:「這才是乖徒弟,要好好聽師父的話。」彷彿是在取笑他。

    目光在顏驥身上來回打量著,問道:「我女兒幽蘭你可認識吧?你就是她的情郎麼?」

    顏驥脖子轉過去,沒有看向他,不耐煩地回道:「算不上認識吧?情郎更談不上。」

    幽鰲冷哼一聲,深邃的目光直視顏驥,道:「既然算不上情郎,那你為什麼要對我女兒百般關愛,許下承諾?難道你小子滿肚子都是花花腸子?」

    顏驥昂首思慮,沉寂了許久,才道:「好像是許過一個承諾,但那是對一個叫『周若涵』的女子許下的,與你女兒無關吧?」

    幽鰲也是沉寂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麼,改口道:「既然那『周若涵』是個不存在的人,我也不說什麼,話說回來,我女兒切切實實的對你癡心一片,這三年來,她對你是朝思暮想,夜夜難眠。我雖然看不上你,但也不想違背我女兒的意願,我且問你,你是否願意與我女兒交好?」

    顏驥想也沒想,就搖頭回答他:「我說過與你女兒連認識都談不上,又怎會與你女兒交好?」

    「不識抬舉,」幽鰲冷冷瞥過顏驥一眼,不再理他,向一旁的廣一真人道:「這次前來,是為道長帶來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廣一真人捋著長鬚,淡然道:「說吧,好、壞兩個消息先說哪個都成,你不必再問我要先聽哪個了。」

    幽鰲爽快一笑,緩緩道:「你不是正在尋找鬼醫,要他解除你徒弟所中的『離心咒印』麼?壞消息就是鬼醫已經死了。」

    顏驥聽了這個消息,卻沒有什麼過大的反應,認為『離心咒印』對自己身體的威脅不算什麼,只是不能動用真力罷了。這一年半以來,跟著師父遊歷瀟湘,日子也就這麼過去了,他覺得沒有修為,照樣可以生活下來。

    廣一真人瞥了幽鰲一眼,輕輕冷笑道:「是你殺的罷?好消息就是你可以解除『離心咒印』,而我師徒二人必須答應你一個條件!」

    幽鰲供認不諱,點頭道:「看來道長是個明白人,我也不多廢話了,二十五年前你們攻打我聖龍教總壇,當時我正妻產下的一兒一女被道長你俘虜了去……」

    廣一真人面色一肅,朝他一擺手,打斷道:「不必多問,當年你妻將那兩個孩子托付於我時,說永遠也不要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實身份,更不能讓幽鰲先生你找到他們,我既然答應你妻,就一定會信守承諾。上次為保三清觀那些孩子一命,才向你說兩個孩子在三清觀,其實根本不在,你也不必費心從我身上得到答案了。」

    幽鰲緊握雙拳,冰寒的目光在廣一真人身上盯了許久,雖然是殺氣橫生,但也好言好語道:「天下哪有做父親的不想念自己兒女的,這二十五年來,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著我那兩個孩子?請問道長,你就這般狠心的人麼?讓我父子不能團聚?」

    廣一真人在旁邊低聲歎了口氣,猶豫了好一陣時間,才道:「你妻之所以不讓你的兒女與你見面相認,是因為她不想讓你們的孩子生活在生死無常的地方,同時他也對你大不認可,或許是認為你不是一個好父親,才在臨去前做下這個決定,你當反思的。」

    說出這些話過後,待幽鰲沉思片刻,又接著道:「我與你沒什麼好說的,還請你離開吧。另外還要提醒你一件事,你別以為正道這邊已經不會有作為了,遲早有一天,你會命喪黃泉。」

    低頭沉思片刻,又補充道:「這就是你的命,從你坐上聖龍教聖君這個位置開始,就已經注定。你永遠也躲不掉,因為你不願意躲,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幽鰲從沉思中醒來,看著廣一真人冷然笑道:「邪不勝正麼?可笑!只不過是命運而已,我根本沒打算要逃避命運。我命在於我也,不在天也,終有一天,我會掌握這個世界的一切,就算是至高無上的神,也將被我踩在腳下,到那時,我的命還由得著天來注定麼?你可懂?」

    廣一真人面容不改,淡淡笑道:「這是世界本來是沒有『天命』這回事的,你的命是你自己注定的,與天有什麼關係?用得著一副逆天的模樣麼?依你的性子,很少會說出這種話的,怕是你得到的《天書·玄卷》,對你修為有了很大的幫助罷?」

    說著,他長吁口氣,收回了笑容,語重聲長道:「最後再提醒你一句,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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