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瀟湘夜雨 第25章 感悟 文 / 閆驚
「叮鈴」「叮鈴」「叮鈴」
金黃色的鈴鐺緩緩飄浮在半空,發出清脆地聲音,如同美妙絕倫的音樂,在梁湘菱和上官羽的耳中迴盪著久久不散,彷彿那鈴鐺發出的美妙音樂,一直在響個不停。
但其實,那金鈴只響了一下。
金黃色的光輝,從那金鈴上「嗡」地一聲散了開去,瞬間將梁湘菱、上官羽二人的身影,籠罩在了無盡的金黃光芒裡,如同一股金色的洪潮,淹沒了他們。
威嚴莊重的金黃色光芒,在梁湘菱、上官羽的眼中,儼然是死亡的光芒,他們彷彿在那死亡光芒裡看到了什麼可怖景象,竟被被嚇得呆在那裡膛目結舌,驚愕不已,手中仙劍的光芒也已黯淡,幾乎便要脫手掉落。
一瞬間,便讓兩人失去了戰鬥能力!向死亡一步步的靠近。
「攝魂鈴!」
便在此時,一聲驚詫從在金黃色光芒中傳了出來,魔教那邊所有人都是一陣詫異,難道這世上還有人能在攝魂鈴散發地「攝魂金光」沖蝕下,安然地說出話來?
緊隨那陣驚詫聲之後,是一股秋水般的清撤光芒從金光中湧了出來,仿若乾枯地萬里黃沙中,忽然湧出地一口清泉,湮滅了神聖莊嚴的死亡光芒。
轉瞬間,這片金黃色的世界,又轉變成了玄清色的,那金黃色的「攝魂鈴」在半空震動了兩下,緩緩飛回黃衫少女的手中,似乎成了死物一般,一動不動。
少時,清光散去,但見一個身形枯瘦的老道士出現在梁湘菱、上官羽身前,一身墨綠道袍,負手站立,頗具仙風道骨的氣息,赫然正是廣一真人。
「師父!」梁湘菱楞了一下,一口叫了出來,她忙走到廣一真人身邊,扶住了師父的胳膊。這一刻,她心中明明是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師父訴說,但只化作了「師父」這兩個字,以及兩行熱淚滾滾流下。
師徒再次相見,梁湘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八歲那年,這位面目慈祥的「老爺爺」將她從滾滾洪潮裡拉上來的那一幕,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張慈祥的臉孔。
她就像一個思念爺爺的小女孩兒,低低抽泣了起來。
廣一真人在梁湘菱肩上輕輕拍了拍,沒說什麼,只微微笑了笑,然後看向了那黃衫少女,對她道:「小姑娘,法寶再厲害,卻終究只是身外之物,心境修為才是決勝關鍵。回到你父母身邊吧,不要出來冒險了,萬一我剛才出手,你現在怕已經是魂歸地府了!」
「廣一老道!」
魔教眾人見了廣一真人出現,登時一陣慌亂,人叢立刻向這邊湧了上來,但只是將手中法寶御在身前防禦,卻不敢動手,似乎大有忌憚。蘇秋蓉也是慌忙上前,將那黃衫少女拉在手裡,擋在了她的在身前,護著她。
「攝魂鈴」乃是十大魔音之首,威力無窮,奪人魂魄只在金光閃爍的一瞬間,從來都沒人能夠安然逃脫那「攝魂金光」,但這廣一道人只是徒手便抵禦了「攝魂金光」,並能制服「攝魂鈴」,這份本領,著實令魔教每一個人都驚愕萬分,無法想像這老道士的修為,到底達到了什麼樣的境界。
上官羽曾經也對這個毫無功績、門生稀少的師叔有所輕視,一度認為這個老道士沒什麼了不起的本領,但剛才那一刻,他經歷了死亡邊緣無力掙扎的一幕,徹底改變了對廣一真人的看法,第一次認識到了什麼叫「深藏不露」。
對這些蜂擁上來的魔教徒眾,廣一真人毫不畏懼,佇立在梁湘菱、上官羽二人的身前,將手一揚,朝著魔教徒眾微笑道:「諸位要阻攔我們三人離開,就請動手,我會陪你們過招,若是不阻攔的話,就請離去吧,畢竟不能在這裡一直站下去的。」
廣一真人這般說著,更讓魔教那邊人人心驚膽寒,竟被廣一真人的氣場所威懾,鬥氣全無,彷彿這老道士舉手之間便能將他們這些人捏死,毫不畏懼於他們。
魔教徒眾心中無底,一時間,紛紛在等待著主上的命令,主上說撤便撤,主上說戰便戰。
偏偏這時,三位堂主也還在猶豫不決,完全不是戰意十足的自信模樣,士氣跌落低谷。
※※※
密封的石室。
顏驥平躺在石床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乍看之下像是在睡眠,其實不然。
他閉著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默誦著《天書·黃卷》裡那些艱深枯澀的文字,彷彿進入了神遊一般,只覺自己漂浮在虛無縹緲的未知空間裡,周圍朦朦朧朧的一片模糊,一片混沌。
這種感覺,就像是潛伏在水底的一隻魚兒,可以隨意地游來游去,不受任何束縛,只不過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朦朧的黑暗,彷彿地獄。
顏驥慢慢試著念誦出「太乙萬象」的真法口訣,讓道門玄清真氣在體內的筋絡間緩緩遊走。但是,依舊有一陣小小的疼痛在身體裡不斷擴散開來,顯然是那「離心咒印」在身體裡作怪,只不過疼痛沒那麼明顯,應該是他身體被軒轅香下了禁制的緣故。
當那股火辣辣地疼痛,在顏驥身體裡擴散開時,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點點光亮,光線慢慢地變強,隨著那光團地漸漸放大,眼前浮現出了一副真實的畫面。
那光團裡是一間藥鋪的正門,有一個蓬頭垢面,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從藥鋪裡衝了出來,手中還拿著幾包藥材。就在那小男孩衝出藥店之後,又有幾個大漢轟然竄出,一下子就追上了那小男孩,將小男孩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顏驥望著眼前的畫卷,心裡不由得震了一震,因為畫卷裡那個被大漢毆打的小男孩,正是他自己,分明是他小時候去藥鋪偷藥為母親治病,被發現了的場面。
這一切,又都浮現在顏驥的眼前,他彷彿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正是被那些人毆打所致的。望著畫卷裡那個無助的自己,那些兇惡的嘴臉浮現在眼前,他心中立刻怒火橫生,握緊拳頭,朝那畫面裡衝了過去,將自己一雙拳頭朝那一張張兇惡的嘴臉上,狠狠打了過去。
可是,他什麼也沒打到,畫面在他拳頭之前忽然消失了。但轉眼之間,他身前數尺的地方又浮現出一副畫面,那是他叔、伯、姑、舅的臉孔,他們在那裡交頭接耳地討論著,說顏驥家人如何如何討厭,都快要死的人了,還借錢醫治做什麼?明擺著浪費!借了錢也不一定能還得起!
顏驥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燒開來,向那一張張令人作嘔的嘴臉衝了過去,彷彿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一般。
可是,他又失敗了,因為他根本打不到那些人,那分明是一幅幅的幻象。
接下來,又是一幅幅幻象出現在顏驥面前,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孔,正是水家湖鎮的一干鎮民,他們辱罵自己,毆打自己,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向自己丟來泥巴,口中大罵著「賊小偷」、「小賊頭」、「你快去死」之類的髒話。
顏驥心裡一鎮恐慌,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孤獨無助的那一刻。
他站起身來,拚命地出拳,反抗,踢打,但那虛幻的畫面根本除之不去,睜開眼,在眼前浮現,閉上眼,在腦海中浮現,似乎非要他承受這一切不可!
「到底要怎麼樣?」
「逃避不了,就要面對麼?可面對了為什麼又不能反抗?」
種種問題,開始縈繞顏驥的心頭,就像那一張張可惡的臉孔,不斷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永無休止的糾纏著他,折磨著他。
「是該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的!」
顏驥在那些人的面前緩緩地坐了下來,雙手搭在腿上,盤膝打坐,口中低低誦著「太上清心咒」。
一篇誦完,腦中清靜如泉,那些抹不去的嘴臉已經在腦海消失!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的幻象也已不在。
於是,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幻由心生,心中無雜念,則幻象不再生。
方才不斷出現的畫面,正是他心中戾氣不散的緣故,放下執念,正確地對待人與事,才能體悟出道的最高境界。就像他師父廣一真人說的那般:「修道不僅僅是修,更要悟,某些事情參悟不透,道行永遠也不能精進。」
顏驥身前,所有的幻象全都煙消雲散,余煙化作一個個金色的巴掌大小的文字,環繞在顏驥身子四周,飄飛不散。
當顏驥誦出「太乙萬象」的口訣時,那一個個的玄清色文字彷彿也從身體裡鑽了出來,在空中與那金色文字交相環繞,溶在一起。在顏驥真力的驅使下,兩種文字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化作絲絲清氣,融在經穴脈絡之間。
石室中的燭火光線,被顏驥身體上散發的陣陣清光所覆蓋,一片玄清。
也不知過了多久,玄清才光芒散了去,顯出了石室的本來面目。
顏驥掙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處在現實世界,不再是那片虛無縹緲的混沌世界。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能活動自如,試著在體內運行真氣,也未曾感到任何疼痛。
看來「離心咒印」已出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