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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瀟湘夜雨 第42章 雨中人 文 / 閆驚

    透散著絲絲黑氣的鋒利匕首,深深刺入顏驥的腰上,鮮血沿著匕首的利刃緩緩滴落下來,瞬間就將傷口周圍的衣服染成了血紅色,但隨即,鮮紅色的血又變成了黑色的,顯然是匕首上淬毒。

    顏驥被匕首刺中後,前衝而來的淡紅光芒也立刻打在了他的胸口,他登時只覺一股火辣辣的氣流鑽入身體,像火焰一般在身體裡燃燒開來,之後,整個身子失去了知覺,麻痺了,完全使不出一絲力氣。

    此時此刻的顏驥,就是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晃晃地向下方掉落了下去。

    直到現在,他才想起憐花谷有一個叫「千面郎君」的怪人,那人能將自己化妝成任何人的模樣,殺人於未然之間,時常給人最意外的「驚喜」。

    在應龍山莊,他就被那人已相同的手段算計過一次。

    雲端,依舊是風捲殘雲,雷電閃閃,烏雲又低了幾許,看來是暴雨將至。

    端木摘花傲立在烏雲端,看了一眼下方那少年墜落的地方,見無數只血鴉正瘋狂地湧向那落下去的少年,眼見那少年是活不成了。她嘴角揚起了冷漠的微笑,口裡低低念道:「師兄,這個人雖然死了,可你還是活不過來了……」

    端木摘花眼角閃過短暫的憂鬱,但旋即又恢復了妖媚的神色,對身後的那個黑衣黑袍、黑紗蒙面的千面郎君道:「神火之源將在瀟湘出世,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搶到神火,然後取出那『驚邪劍』,稱霸於世!」

    千面郎君點了點頭,以辨不清是男是女的聲音回答她道:「一切都準備妥當,我們憐花谷勢在必得。」

    端木摘花微微笑了一下,然後便不再說話,一雙柔媚的眼睛盯著遠方,似乎又陷入了某種沉思。千面郎君在她的身後,沒有去打擾她,深邃的目光緊緊注視著她的背影,看著,注視著。

    突然,一陣清脆的劍鳴聲從下方傳來,如鳳鳴九霄,在天地間迴盪著久久不散。

    二人同時被這陣劍鳴聲驚醒,立刻向下方看了過去,只見下方黑壓壓的血鴉群中,竟有亮不刺目的玄青色光芒透散出來,不多久,那陣青芒便衝散了成千上萬的血鴉,形成一道堅毅的青色光圈,將血鴉阻擋在外。

    千面郎君皺了皺眉,對端木摘花道:「他既然能解除自身的『離心咒印』,想必已經不會再受『離心咒印』困擾了,我們失算了。」

    他以黑紗蒙著面,看不到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端木摘花看著下方的玄青色光圈,袖袍一揮,冷哼道:「那又何妨?再殺他一次!」

    千面郎君沒有立刻動手,從端木摘花的身後,望著她的絕美的側臉,問道:「你不是說過,他雖然死了,可師兄還是活不過來麼?」

    端木摘花回頭看了千面郎君一眼,冷冷道:「可我有說過不殺他麼?」

    千面郎君應了一聲,躬身對端木摘花道:「如果殺了他你就能好受些,那就去殺吧,我會幫你的。」

    說著,二人身體化作了輕煙一般的光團,向下方疾飛而去。

    兩道淡黑色光團剛剛降至地面,還未來得及看清地面的形勢,便被暴雨般稠密的玄青色劍氣重重包圍了起來。

    風起,雲動,劍光閃爍,呼嘯奔騰的劍氣鋪天蓋地而下,將他二人的身影緊緊包裹在其中,吞噬了他們。

    片刻後,當玄青劍芒散去之時,只見顏驥手持驚虹仙劍,站在他們身後三丈開外的地方,驚虹的劍刃上,還落下了幾滴鮮血。

    顏驥見此,方才發現他已經攻擊得手,迅即轉身看向端木摘花,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沒有發現端木摘花身上有什麼傷口,渾身上下看上去完好無損,竟不知被傷了哪裡。

    這時,千面郎君也發現了驚虹劍刃上滴落的幾滴鮮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對一旁的端木摘花道:「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端木摘花輕輕搖了搖頭,冷笑道:「當然不要緊,雖然被他偷襲,但也不至於傷得不省人事,殺他還是綽綽有餘!」

    端木摘花說完,便轉首看向顏驥,淡淡笑道:「小傢伙,我看你還能掙扎多久?」

    顏驥絲毫不懼,將驚虹舉在身前指著她,緩緩的道:「雖然我殺不完你叫來的那些凶獸,但有句話你一定聽過,擒賊先擒王,只要解決了你,那些凶獸便不攻自破!」

    端木摘花聽著顏驥說話,忽然淡眉一皺,竟是一口血霧噴了出來,只聽她口裡斷斷續續地擠出來五個字:「他……劍上……淬毒!」

    說話間,端木摘花臉色已經煞白,彷彿死人的臉孔。然後,她緩緩合上了雙眼,倒了下去。

    關於顏驥在劍上淬毒一事,倒不是顏驥刻意為之,前日在與聖龍教殺手貪狼的戰鬥中,驚虹沾上了貪狼施放的奇毒,直到現在還未散去,所以便出現了現在的局面。

    千面郎君迅速上前接住端木摘花的身軀,一雙可怕的眼神緊緊盯著顏驥,似乎在提醒顏驥以後要多多小心。

    當千面郎君帶著端木摘花離去之後,四周成千上萬的毒蟲凶獸也隨之散了去。

    顏驥終於支撐不住,一下子攤坐在地上,口裡不斷嘔出血沫,額上豆大的汗珠滾滾滑落。

    接二連三的戰鬥,已經讓他虛脫,他現在只覺頭昏眼花,手腳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竟沒有一絲力氣去控制它們支撐起自己身體,只得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著,慢慢的回復著體力。

    一陣隆隆的雷聲響過,不多久,只聽原本安靜的原野,響起了「嘩嘩」的聲音,是豆大的雨滴蜂擁落下。

    炎炎夏日裡,雨水都是溫的,顏驥被這陣溫熱的雨水沖刷著,也沒覺得有多難受,反倒有種舒適的感覺,他緩緩合上了眼睛,只當這是在洗熱水澡。

    時間到了晚上,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瓢潑大雨依舊下個不停,但此刻的雨水已經不是溫熱的。冰涼刺骨的雨滴,伴隨著狂風吹拂而過,顏驥打了個冷顫,躺在泥水裡,身子蜷伏成一團。

    他歇息了許久,漸漸恢復了些力氣,不過仍然沒有站立行走的力氣,只能在泥水裡爬著前行。

    簾珠般落下的雨水沖不斷沖刷著他,令他不敢睜開眼睛,他只能認定了一個方向,向前緩緩爬行,奢望能找到一個可以暫時避雨的地方。

    天不遂人願,他這小小的奢望也不能如願,他氣力恢復不多,只爬行了一小段路程,便又躺在地上不能動了,蜷伏在泥濘的水窪中縮成一團。

    這時風雨傾盆,雨勢彷彿有大了些,雨中吹來的涼風竟然也像冬季的寒風一般冰冷刺骨,凍得他瑟瑟發抖,只想著現在如果忽然回到那驕陽似火的午後時光,應該會很舒服吧?

    「師姐她一定逃走了,現在也一定安全了。」

    顏驥心裡這樣想著,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彷彿已經沒什麼值得牽掛的了。然後他伸手捂著眼睛,盡量不讓雨水沖入眼中,就這般躺在水窪中。

    他被傾盆大雨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臉上沒有雨滴打落下來,可現在雨聲明明還在「嘩嘩」作響,顯然不會是雨停了。

    顏驥將手掌從眼上挪開,緩緩睜開了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他依稀看見擋在自己臉上的,是一把白色的油紙傘。定了定神,發現那雨傘之下的撐傘人,赫然是他的師姐梁湘菱。

    「這是夢境麼?」

    顏驥心中這般疑問著,閃電般想起了他經常做得一個夢,夢境就像現在這樣的雨夜或者雪夜,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雨雪之中,被凍得瑟瑟發抖,直打冷顫。

    每當夢到這種場景,師姐梁湘菱總會撐著一把紙傘出現,為他遮風避雨,微笑著看著他……

    但隨即,他立刻想起那夢境中的可怕場景,這場夢境總會以師姐的忽然離去,消失,而結束了醒來,從此他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於是,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站了起來,身子往前一撲,緊緊抓住梁湘菱柔若無骨的雙手,聲音嘶啞道:「師姐,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嗯,師弟,我不走!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顏驥聽著那溫柔的聲音,只覺他的身子被師姐伸出雙手緊緊攬在懷中,還有淡淡的溫暖從師姐酥軟的嬌軀傳入他冰冷的軀體,他鼻中吸入的空氣,還帶著幽幽淡香。

    這一切,似乎都是真實的,所有的感覺也是切切實實存在的,不是夢境。

    顏驥定了定神,他的鹹豬手,鬼使神差地在梁湘菱香肩上重重捏了幾下,感覺到了手中的酥軟,心中一跳,連忙欣喜叫道:「原來這不是做夢?」

    梁湘菱被她的這位小師弟的舉動嚇了一跳,這嬌美女子蒼白的臉頰竟然泛起了淡淡紅暈,一把顏驥推到了雨中躺個四仰八叉,衝他吼道:「你這臭小子想做什麼?」

    顏驥倒在水窪中,立刻醒悟過來,忙對梁湘菱致歉道:「師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絕對不是……想做什麼,我以為這是在做夢呢!所以就捏了一下你!」

    梁湘菱秀眉一皺,罵道:「混蛋!就算你以為自己在做夢,那你也該捏你自己啊!幹嘛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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