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鳳舞九天 第07章 白鳳凰 文 / 閆驚
梁湘菱緊緊抓著顏驥的手腕,將他手腕上的玉墜握在手心,就這般等了一會兒,但仍然不見那塊玉墜有所動容。梁湘菱此時已經對顏驥想出的這個方法失望了,慢慢鬆開了顏驥的手腕,低低歎了一聲,道:「你的方法不管用,它好像不願意幫我們的忙?」
「怎麼會這樣呢?」顏驥撓著腦袋想了片刻,疑道:「難道要像上次那樣,非要等我們真正遇上了危險,到生死一線的危急關頭,它才肯顯靈幫我們?」
顏驥口裡這般說著,忽然靈機一動,驚叫道:「師姐!乾脆我們故意陷入生死一線的危險境界,然後……」
他一開口,梁湘菱便已經猜出他心中所想的點子,立即打斷了他的話:「白癡,萬一它在關鍵的時刻不顯靈怎麼辦?到時候你想哭都沒有眼淚,別指望這東西了好麼?」
顏驥這才意識到他的想法著實有些天真,立刻拋棄了依賴他物的想法,重新祭出驚虹仙劍,打算與血鴉硬拚。梁湘菱也不遲疑,冰魄寒光劍的冰寒之氣再度強盛開來,向四周蜂擁而上的血鴉群吹襲過去。
二人不遺餘力地與無數只血鴉拚殺著,忽然感覺四周的血鴉一陣驚慌錯亂,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亂飛一氣,現在也不急著噬咬他們,在天空胡亂飛了一陣,然後爭相恐後地飛離而去。
與此同時,一聲清嘯地鳳鳴身從遠方的天際傳來,迴盪著久久不散。
那些蜂擁離去的血鴉聽到這聲鳳鳴,就像見了剋星一般,不停抖動著翅膀向前逃竄,看來這些不怕死的凶悍之物,也有害怕的時候。
顏、梁二人心下好奇,下意識地向鳳鳴身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這一看,卻赫然發現遠方天際正有一隻全身長著白色羽毛、身形龐大的大鳥向這邊疾速飛來,它的身形大小、外表樣貌,與顏驥曾經見過的那只「赤羽鳳凰」極為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它們羽毛顏色的差別。
顏驥很快反應了過來,指著那隻大鳥,對梁湘菱驚呼道:「那……那是一隻白羽鳳凰!」
梁湘菱何等聰慧,她早已看出那是一隻白羽鳳凰,並且還知道那隻鳳凰來意不善,多半就是守護祝融殿的神鳥,當下立刻拉起顏驥的手,向雲層下方的地面疾行逃去,並匆匆解釋道:「沒看到那只白鳳凰向我們衝殺過來麼?那只神鳥已經知道我們要打祝融殿的主意,定是來殺死我們的!」
顏驥覺得梁湘菱說得不無道理,點了點頭,任由那只柔若無骨的玉手,牽著他的手腕向地面降去,只覺那隻玉手就像是水凝聚成的一般,柔軟極致。
此刻,他看見守護祝融殿的神鳥白鳳出現,心中除了驚慌恐懼之外,還有一點小小的震撼,總算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仙存在。可是,他一想起那個有關「風神」與「雲仙」的傳說,又寧願相信這個世上根本沒有神仙存在,希望那段傳說只是一個故事而已。
轉瞬間,二人已經降至衡山群峰下的山澗當中,但那只白鳳飛行的速度比他們更快,風馳電擎一般,轉眼便追上了二人。白鳳看著地上兩個螞蟻一般的人,深黑色的眼珠閃出一陣不屑一顧的殺意,然後張開一對巨翅,龐大的身軀鋪天蓋地般壓了下來,振翅帶起的勁風,刮起亂石橫飛。
顏驥才剛剛降至地面,便只覺頭上有一股勁風吹下來,地面被吹得沙塵四起,一片迷亂。他眼角瞄向後方的天空,見那只白鳳離他們只有十丈之遠,驚了一下,立即又握緊梁湘菱的手腕,拉著她,加快腳步向前方山石起伏不平、溝壑深淺無度的山林中奔去,想要藉著奇特的地勢甩開那只白鳳。
他此舉也著實有效,兩道敏捷的身影鑽入山石之間東竄西躲,不消片刻,已經消失在白鳳的眼中。
顏驥牽著梁湘菱的手,順勢躲進一個小山洞裡,心想那只白鳳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隱秘而窄小的山洞中找到他們,便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開來。
梁湘菱此刻也和顏驥一樣的動作,不過女子天生愛乾淨,怕地上的灰塵污了她潔白的衣裙,先拿出一條手絹擦乾淨一塊石頭,然後端坐在石頭上歇息著。
當梁湘菱坐下之後,斜眼看了看旁邊的顏驥,見他乾淨的衣衫上沾了些灰塵,甚是難看,忍不住笑著歎了一聲,然後掏出手絹將身旁的一塊光滑石頭擦拭乾淨,對顏驥說道:「師弟,你到這邊來坐吧,這裡很乾淨,不會把你的衣服弄髒。」
即使如此危險慌亂的場面,她也是這般的心細如塵。
顏驥埋頭坐著那裡歇息,至始至終都沒有抬頭,更不會發現梁湘菱為他擦拭乾淨一塊石頭,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走來坐下。
梁湘菱見這位小師弟總是笑著看著她,臉上微顯靦腆,問道:「這種時候,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就好像沒有什麼事能讓你正緊起來一般,不怕死啊?」
顏驥點了點頭,微笑道:「還記得上次遇見樹妖的時候麼?那時你讓我不要怕死,說人死了,靈魂還在,一樣可以看想看的人,說想說的話。我想了很久,覺得很有道理。所以……只要有師姐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什麼好怕的,哪怕是『死』,我唯一害怕的……」
「唯一害怕的是什麼?」梁湘菱見他說的緩慢,便追問出來。
顏驥頓了頓,終於說道:「我唯一害怕的,就是死了以後,再也看不見你了。」
梁湘菱聽著,心中燃起一陣莫名的情緒,很欣慰,但也很苦澀,彷彿一股熱氣堵在她的胸口,讓她說不出話。
她怔在那裡,一雙美目緩緩向顏驥看了過去,迎著顏驥堅定的眼神,竟有想退縮的意思。不過她並沒有刻意避開,心想這臭小子有什麼好怕的,為什麼要躲著這小子的眼神呢?
梁湘菱奇異的眼神看了一會顏驥,然後艱難地對顏驥說道:「那……那……那你……不要死不就行了麼?……就……永遠也能看見我了。」
顏驥聽著梁湘菱這句話,心中異常的亢奮,忍不住喜形於色,微笑著應道:「那好,我永遠也不死,永遠陪在師姐身邊!」
此時,梁湘菱俏臉上沒有顯出過多的表情,白了顏驥一眼,歎息道:「不用你陪啦!不要這小孩子陪我?」
顏驥心中驀然一痛,不過看見師姐那種秀眉的臉龐,又彷彿沒有聽過那句話一般,微笑著應了一聲。
兩人躲在石洞中歇息著,約莫半個時辰過後,開始感覺四周的空氣越來越熱,摸上去滾燙,就像被烈火燒烤過一般。
顏驥皺了皺眉,疑道:「今天是陰天,沒有一點太陽,這石頭怎麼會越來越燙?」
梁湘菱沒有多想,將冰魄寒光劍放在了他的肩頭,道:「也許現在太陽已經出來的呢?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顏驥也不在多想,伸手抓住冰魄寒光劍的劍刃,當下只覺一股冰涼的氣息順著手臂遊遍全身,清涼無比。
冰魄寒光劍的極寒之氣散發出來,四周的空氣瞬間變得冰涼清爽,已經察覺不到半點熱氣存在。
師姐弟二人就這般在石洞中坐著,安靜了片刻,梁湘菱忽然問道:「師弟,你閒暇的時候,還會想起她麼?想起她的時候,還會傷心難過麼?」
顏驥抬眼看著梁湘菱,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但隨即又換做一副悠閒自在的神經,問道:「她是誰啊?」
梁湘菱看顏驥一幅不明所以的樣子,瞪了他一眼,視線立刻離開他的身上,冷哼道:「你這小孩子還裝什麼糊塗?不願說就算了,但你別當我是白癡好不好?」
顏驥見師姐忽然生氣,臉上立刻顯出了淡淡笑意,賠笑道:「師姐,你怎麼忽然問起這事了?這個有什麼好說的?」
梁湘菱又瞪了他一眼,道:「你口口聲聲叫我師姐,難道你師姐想問你點話,你都不能說麼?」
顏驥不知這美麗女子的怒意因何而生,心中十分焦急,也不知該向她說些什麼,怔在那裡想了想,忽然道:「那……我想問你還會不會想起他,你想起他的時候還會不會難過……」
顏驥說到這裡,聲音漸漸小了,然後換了一種語氣,怯怯地看著梁湘菱,道:「我忽然發現,你這麼問是在關心我,怕我會難過,我難過……你是不是也很難過?」
梁湘菱沒有回答他,抬頭看著山洞頂端的岩石,似乎覺得那岩石非常好看。她望了片刻,忽然歎了一聲,對顏驥道:「也罷,我們都不說那些事了,當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活下去。你不是怕死後會辦不成你想要辦的事麼?那就一直活著。」
顏驥本想回答梁湘菱的話,但感覺四周的空氣再度灼熱起來,而且洞口還有陣陣熱氣湧進來,烤臉生疼,並且這時,幾聲鳳鳴身清晰地從洞口傳了進來。
他腦海湧現的,是那只赤羽鳳凰噴吐火焰的畫面,心中一顫,忽然拍著大腿驚呼道:「不好,難怪外面這麼熱,是那只白鳳在噴火呢!它找不到我們,便想以火焰燒熱這片山林,逼我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