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妃之嫁 第二十章浴火 文 / 周笑伊
第二十章浴火
羅小冰緊緊抓了被子捂在身上,看著迎面而來的男子,他身上的褐色錦袍隨著夜風輕輕擺動,堅韌的步代擲地有聲,聲聲都撞在她心膜上。
「啊」她一聲低吟,腦子裡頓時一陣轟鳴,像針扎似的疼痛。痛過之後腦海裡竟然出現了一個畫面:駱冰心一身紅嫁發,站在古香古色的閨房中,望著古老的銅鏡發呆,眼角的淚水滲滲落下。突然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個戴著狼面具的人闖了進來。
「冰兒——」一聲深情地呼喚,他順手揭開臉上的面具,露出的是一張清晰的臉,是呼延鏡。
「鏡哥——」駱冰心喃喃地說著,淚水絕堤,撲簌簌地落下,滴在通紅的嫁衣上。她情不自禁撲進他的懷裡
深沉的夜晚沒有一絲風,夜靜得能聽見時間流走的聲音。
纏綿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凌亂的身影倒映在牆壁上,燈燭搖曳,華衣落盡,床褥上染上一抹紅色——
「鏡哥,你帶我走吧。我不要嫁給慕容明珺。」纏綿過後,駱冰心倚在呼延鏡的懷中,小聲地說道。
呼延鏡溫柔的臉上掠過一抹沉重,他沉默了,嘴唇不停地嚅動著,突然一滴晶瑩從臉頰上滑下來,聲音哽咽,「冰兒,對不起。這是你我的宿命。」
駱冰心驀然抬首,怔怔地看著呼延鏡,眼裡儘是失望,這個她曾深愛的男人竟然答應她嫁給別人?什麼山盟海誓,什麼海枯石爛,都是假的,假的!
「鏡哥,我已是你的人!你真狠心將我嫁給別人?」駱冰心美麗的眸子裡泛起一抹濃濃的恨意,她渴望他挽留她,她渴望他帶她走。
「冰兒,血龍珠裡有姑姑的遺書——所以——」呼延鏡攬著駱冰心的大手突然加緊了力氣,彷彿她會突然從身邊消失。
「你走!」駱冰心從呼延鏡的懷中掙脫出來,絕望地嘶吼,小手一推,將眼前赤著半身的男子推下床去,她側過臉,不願多看他一眼,「你們呼延家拿我當什麼?棋子?還是工具?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冰兒,任務完成之後,你依然是我的妻子。」呼延鏡一個空翻,就在落地的那一刻,身體一個旋轉,起身、站穩,好厲害的功夫。
只是駱冰心不再多看他一眼,只是苦澀地冷笑,「鏡哥,你會為你今天的決定付出代價的。三天後,我將是三王爺的正王妃!你記好了!我是三王妃!你走!」
屋空,人空,心也空,哀大莫過於心死。男子拂袖離去的那刻,她的心已經死了。
畫面消失,羅小冰的心一陣陣揪痛,就像夢中撐燈仙姑所說,她接收了駱冰心的記憶,還接收了她的感情——
對呼延鏡的愛與恨頓時湧上心頭。
「不,不。我是羅小冰,不是駱冰心。」小女生使勁搖頭,想把一切都甩得乾乾淨淨。
羅小冰與記憶做著對抗的時候,呼延鏡已經走至床前坐下,一把握起她的小手,深情地凝眸,細細觀望,「冰兒,是鏡哥欠你的。鏡哥把所有的一切都還給你。」
「你放手!你沒有欠我的!」羅小冰抽開手去,冷憋他一眼。哼,你這壞傢伙,當時拋棄駱冰心是事實,為了什麼姑姑,什麼血龍珠,你竟讓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不可思議,你的度量還真是不小呢。
「冰兒,你還恨我?」呼延鏡的眼神突然黯淡起來。
「心已死,沒什麼恨不恨的。「羅小冰別過臉,竟不由自主地說了這麼一句。不對,這該駱冰心說的,為何從自己嘴裡迸出來,難道心中真的接收了她的情感。不可能!她閉上眼,使勁甩頭,甩去那股愛恨交織、纏綿悱惻的情絲。
這才發現,怎麼也甩不掉,它就這樣刻在了腦子裡,住進了心膜裡。撐燈仙姑,你放了我吧。我不要受這種折磨!
呼延鏡望著女子痛苦的表情,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冰兒,讓鏡哥把欠你的還你。」心中默念,閉上雙眸,沉默片刻,雙拳緊緊一抽,好像下了重大決定似的,再次睜眼的時候,他的大手突然一抬,重重點住了羅小冰的大穴。
「喂,呼延鏡,你幹什麼?幹嘛點我穴道?」羅小冰還沒反應過來,頓覺渾身一陣氣阻,手腳竟動彈不得了。
呼延鏡沒有作聲,只是默默起身,拿起鐵鉗撥了一下房中的爐火,使其燃燒更旺,再打開一扇小窗,作通風之用,接著拉下了床前的幔子。
羅小冰瑟瑟一抖,心中嘀咕起來:這傢伙要幹什麼!
「冰兒——」一直輕喚,飽含深情。呼延鏡坐回到床沿上,拉起羅小冰的手,再次握緊,眼眶竟有些濕潤了,「冰兒,你中了神月教的月毒,必須馬上解毒。不然你將化為血水而死。」
「什麼?怎麼可能?」羅小冰的黑瞳瞪起,眼睛睜得好大好大,簡直不敢相信。昨夜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中了月毒?這不可能。再說她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冰兒,以前我欠你的。這次我還給你。」呼延鏡猛一抬頭,十分堅定地看著羅小冰,接著盤腿坐上床榻,再伸手一點,封了她的啞穴。
屋中的爐火燃燒旺了起來,溫度愈加地提高。
熱,熱得有點想脫去衣服。
雖有這種想法,但也不敢在他面前。只是——只是——羅小冰驚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呼延鏡真的在脫他的衣服,錦袍退下,中衣敞開,她看到了他結實而精壯的胸膛,皮膚很白,但很有魅力,肌肉一塊一塊,衣衫落下,他半赤著身子,身上的每一處在燭光下清晰極了,他雖然很白,但身上卻有很多刀傷,一條一條像蚯蚓一樣爬行。或許他平時並不是養尊處優,而是勤習武功。他白、晰的皮膚把他所有的辛勞掩過,或許他是天生的白
羅小冰的眼睛竟一刻也捨不得離開他的身體,呀呀——小色、女,你竟不知害臊,偷看人家。不過頭動不了,哪裡避得開目光啊。
他脫完自己的,竟然抬起手來挪向羅小冰的腰間。
「幹嘛?解毒用得著這樣嗎?」羅小冰心中打起鼓來,身體是動不了,但神經卻在顫抖。
真的,他在解自己的衣衫,抽下她的束腰長帶,拉開她衣衫的扣環,紗衣敞開,露出薄薄的肚兜
「可惡的傢伙,你想乘虛而入?」羅小冰心裡是害怕的,對他,有一種迷亂的感覺。
玲瓏的身體在暗暗的燭光下顯得愈加的精緻,水嫩的肌膚,白裡透紅,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高貴而美麗。
一件多麼羞愧的事,是他害了她才對。
今天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美麗,熟悉的身體,依然是清泓綠水,山川峰聳,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
「冰兒,你依然是這樣的迷人。」呼延鏡白白的臉上泛起一抹欣賞的笑容,手指竟不由自主地掠過她的鎖骨,劃過肚兜的淺色吊帶。輕指探過滑膚,心裡的情愫溢得滿滿的。
「呼延鏡,你要幹什麼,可惡的傢伙。」羅小冰的黑眸裡流動著異光,眼睫竭力地顫抖,她在抗議,極度抗議。
俊美的男子微抬眸子,對上羅小冰熱烈的眸,手倏地離開,臉即脹得通紅,他低首,沉默了片刻,「冰兒,月毒乃陰寒之毒,我將用內力幫你把毒逼出。只是後果不管怎樣,你不要內疚,這是我欠你的。」
語罷,他的大手搭上羅小冰的雙肩,頭微微一側,瀟灑地在女子的紅唇上留下深情的吻。
「後果?內疚?到底怎麼回事?喂,你說清楚啊!」羅小冰在心底裡吶喊著,她好奇、擔心,都是很莫明的感覺。一種來自心底的聲音。
天啊,難道自己從此以後真的要變成駱冰心?為何心中竟有了她的感情。對呼延鏡,她本該漠視的,卻情不自禁地擔心他。
音落,呼延鏡輕輕閉上眼眸,調勻呼吸,運氣於掌心,雙掌推向羅小冰的胸前。
大手的溫度隔著單薄的衣衫嵌入她的身體,這種肌膚的接觸竟讓羅小冰的心神不定起來。
要鎮定,鎮定她緊緊閉上眸,長長地深呼吸。
真氣輸入羅小冰的身體裡,宛如暖流灌入。爐火愈旺,真氣愈盛。女子透白的臉上滲出一層細膩的汗珠,慢慢積大,飽滿,晶瑩如珍珠,滾落到他粗壯的臂彎上,啪得一聲響。
隨著汗珠的落下,呼延鏡的身體竟顫了一下,他太敏感舊情燃起,面對如此玉肌美人,他還真有點把持不住。只是生死攸關,不能分神,閉緊眸,不念其他。
她緊緊咬著唇,望著面前為她療傷的呼延鏡,看他緊閉的眸,執著的眉,俊挺如山巒的鼻他在用他的生命作賭注?!
女子的心竟不由地痛了一下。
羅小冰的眼眶濕了淚如汪洋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呼延鏡的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黑。落在她玉胸上雙掌的溫度漸漸提高,真氣沸騰,迷離雙眼。
「唔——嗯——」突然女子的嘴裡發出一陣痛苦的吟聲,一股血腥的味道在胸口湧動,上移,塞在喉嚨裡,陼住了呼吸,她開始抽搐起來,身體猛烈的顫抖。
呼延鏡隱隱感覺到異常,趕緊撤了雙掌,看到羅小冰一臉痛苦的樣子,頓時慌了,一把攬了她在懷,伸手一點,解了她的大穴。
深情的雙眸靜靜注視著她,毒液可能已在她的喉嚨裡。
「冰兒,馬上就好了。」他的眉稍稍一展,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微微低首,吻一下她的香肩,淺淺離開,又覆上她的唇,撬開貝齒,狠狠一吸,除了她的香津,還有她喉嚨裡的毒液。
液汁進入他的口中。他的臉輕輕擠了一下,是勝利的笑容,倏地離開,吐去毒液。
羅小冰看清楚了,是一團紫夜,好可怕!身體敏感地顫抖。
躺在他赤身的懷中,兩個火熱的身體靠得太近,火爐的哄烤,內力的迸發。彼此心中竟然有異樣的感覺。
「謝謝你。」羅小冰伸出玉臂,忍不住撫探呼延鏡的臉。
「冰兒,你原諒——我,好不好?」呼延鏡有點喘,可能內力消耗的太多,他很虛弱,視力開始模糊起來,還有那最後一吻,毒液也有些許進入他的胃裡,甚至揮發。
力量在遊走,他把她攬得很緊很緊。
「我——我沒有怪你。」看到他虛弱的模樣,羅小冰竟心疼起來。
難道真的承接了駱冰心的感情,會愛上他?不要,不要!這麼告誡自己,可是還是忍不住心痛。
他是為了救她,在拿性命作賭注。
呼延鏡笑了,安慰地笑,雙眼瞇了起來,力氣一分一分地遊走,消失。沉重的身軀覆在了羅小冰的身上,接著便一動不動了。
「你醒醒!」羅小冰的小手緊緊擁住他的頭,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漸漸逝去。
「不,一定要救他!」羅小冰使勁渾身的力氣,扶開了呼延鏡,然後起身,穿好衣衫,「來人啊!快救救他!」
平靜的夜晚,駱府中卻是風起雲湧。
呼延鏡躺在床上安靜地睡著,臉色煞白煞白的,大夫來了一個又一個,給她的答案只有一個:無能為力。
羅小冰自己也是學醫的,但對於內力武功邪毒所帶來的傷痛,她是束手無策。
「大夫,你一定要治好他。求求您了。」羅小冰的淚一行一行地落下,聲聲淒涼,寒人心扉。
一旁的晨風、駱傲天的眼圈竟也紅了。
屋裡靜悄悄的,誰也不敢多語。
床前,鶴髮童顏的老人正在給呼延鏡把脈,他是京城裡最後一個有名的大夫了,他是最後一絲希望。
老人的眉頭緊緊擰著,一直沒有舒展開來,末了,他收了診盒,還是同樣的搖頭,「這位公子五臟皆傷,元氣大損,不過多加調養便可很快恢復。只是看脈象,他的血液中有毒液入侵,傷了精元,以後若是添子生女怕是很難。」
「不,不,不,大夫,你要治好他。他不能沒有子嗣。他——」羅小冰拉了老人的胳膊,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郡主,你起來吧。不要為難大夫了。」一直站在旁邊的駱傲天終於開口說話了。
「不——」羅小冰搖了搖頭,死不屈服。
「郡主,起來吧。你不要這樣。」晨風紅著雙眸,攙了羅小冰起來。
大夫留下的只有一聲歎息,連診金都沒收,連連搖頭地走了,那是深長的惋惜。
羅小冰突然冷靜了,支撐著剛剛復原的身體,走到床邊坐下,目光有些呆滯,目不轉睛地盯著沉睡的呼延鏡,淚水盈盈而落。
「郡主,你的毒剛剛才解,不如——」晨風打破暫時的寧靜,想扶羅小冰回房休息。
「你們都下去吧。」羅小冰打斷了晨風的話,揚了揚手。
「是。」駱傲天、晨風都退了,離開的那一回眸,他們眼裡竟是無奈。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為了你的恩情。從今天起,我做駱冰心。竟然我接收了她的記憶,她的感情。那我便是她。我是羅小冰,亦是駱冰心!」沉默許久的羅小冰猛一抬頭,怔怔地望著沉睡中的呼延鏡,舉手指天,狠狠地發誓。
語出驚人,連她自己都被驚住了。不過她知道這是她的本能。
語罷,她抿了抿唇,凝眸裡聚起深情,伸手輕撫他的臉,閉上眸,有親切的感覺。
「鏡哥,你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冰兒好好補償你。」羅小冰拉了他的大手放在臉邊,淚水一行一行地落下,好清凌。
陽光挑開夜慕,穿透帳幔,清新的味道把美麗的女子從睡夢中喚醒,睜眼的一剎那間,一束明媚的照進眼裡,一陣扎痛,她剛想用手去擋,突然就有人伸出手掌來,遮了那抹燦爛。
視線清晰,看到一張俊美的面孔,褐色的錦袍,恬淡的笑容,是他!
「你怎麼起來了?」羅小冰倏地一下從床上坐起。腦袋裡暈乎乎的,明明昨晚是守在呼延鏡的床邊,怎麼這會兒他竟守在床邊,自己躺著?
「你個小懶蟲,昨晚打呼,把我吵得要死。所以我一生氣,就把你扔上來了。」呼延鏡揪了揪羅小冰的鼻子,揚著眉,很調皮地說道。
「我昨晚真的打呼了?對不起,對不起,把你吵醒了。」羅小冰掀開被子,趕緊下了床來,連連道歉。
「好了,你個傻瓜,騙你的。是我今天早上醒來看你趴在床邊睡著了。心疼你,才把床讓給你的。」呼延鏡的聲音洪亮,氣色極佳,看來他的體質不錯,恢復得很好。
不過一想到大夫的話,羅小冰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算了,不要告訴他了。這對一個皇室子弟來說是多麼大的羞辱。張了張唇,把要說的話吞下肚子裡。
「你都好了?」羅小冰輕輕抬手,撫了一下呼延鏡的額頭,熱乎地正常,心裡多了幾分慰藉。
「你以為我是病貓啊!」呼延鏡抿唇一笑,調皮地像只潑猴似的,臉上總是坦坦的笑容。笑容好美,就像二月明陽。「不過冰兒,我想問你,你是不是記起從前的事情呢?」突然他話峰一轉,語氣有點沉沉的。
羅小冰猶豫了一下,疏然一笑,點一點頭,表示默認。是的,昨晚她發過誓了,為了他,她決定做一回駱冰心。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呼延鏡竟像個小孩似的,手舞足蹈,激動得一把將羅小冰擁入懷中
好暖的懷,想想昨夜,心中竟泛起羞意。
「冰兒,今天天氣很好。我帶你出去逛逛。可好?」他輕聲問道。
「嗯。好。」羅小冰埋首,羞澀地點一點頭。
早膳過後,呼延鏡牽著羅小冰的手,興高采烈地出了駱府。他們離府的那刻,背後卻有兩雙憂鬱的眸默默注視著。
「老爺,看到郡主這般開心,真好!」晨風淺淺笑著。
「哎。幸福的日子又有多少?皇帝給皇子早已下了密旨。這次來京,他還有任務。」駱傲天搖了搖頭,淺淺咳了兩聲。
「還有任務?」晨風略驚。
「郡主跟三王爺真的還有糾纏不清的情啊!」駱傲天一聲長歎,略顯佝僂的身子微微顫著。
晨風看一眼駱傲天淒涼的身影,心中酸酸的。是啊,老爺與郡主相處了十年,有著十年的父女情,他怎會不心疼?
話分兩頭,東榮國的京城大街,異樣的繁華。
呼延鏡牽著羅小冰的手在人流裡飛奔,他們逛遍了酒樓、賭坊、棋社,盡情地玩了一天。
每每看到身邊這個溫柔的男子,羅小冰心中情愫湧動,他再沒有無風那樣的冷漠與強硬,他就是他,那個調皮、好玩、好賭的皇子。
接收了駱冰心的記憶,她自然知道,眼前的呼延鏡才是真正的他。他從前就是這般拉著駱冰心的手滿大街地跑。
他的髮絲飛揚,輕輕拍打在她的小臉上,異樣溫柔。或許愛上這樣一個人比愛上慕容明珺要好的多。
記憶裡早已知道駱冰心是怎樣愛上慕容明珺的。
畫面在腦海裡重演:大婚當晚,三王府張燈結綵,鳳冠霞帔的駱冰心與慕容明珺拜過堂,被喜娘牽進洞房。
一等,再等,沒有等來他的身影,等來的卻是一個凶悍的老嬤嬤。丫環們按住她的身體,老女人脫下她的衣褲,驗了她的身子——對,她不是處子之身。
「一個失貞的女人沒有資格做本王的正妃!」他抓起她頭上的鳳冠,無情地揉碎,珠子散了一地,然後甩袖而去。
是的,他去了憐花苑,駱冰心跟蹤了他。
「珺哥哥,你怎麼來了?」顧憐兒驚訝的聲音響起,是滿腔的激動。
「憐兒,珺哥哥喜歡的人是你!」好堅決的聲音,震顫著心膜。
若是呼延鏡對她有這般專情,她便不會披上嫁衣,站在淒涼的角落裡,偷聽恩愛夫妻的甜言密語。
那一瞬間,她對這個叫慕容明珺的男人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情感,喜歡偷偷看他溫柔地笑,只不過這種笑,只會對他的愛人顧憐兒才會綻放。
佳人好淒涼,獨守洞房夜。
思緒回到現實,羅小冰終於明白,駱冰心為何一夜之間愛上另外一個男人。那是因為絕望、無助。一個柔弱纖纖的女子,在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時候,她是多麼希望自己的愛人出現幫她一把,而呼延鏡卻把她推向了深淵。
「冰兒,冰兒——」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宛如春風拂面,把羅小冰從記憶的海洋中拉了出來。
「鏡哥,怎麼了?」羅小冰回過神來,撇唇淡笑,視線瞍上他的臉,好男兒為何要拋棄戀人?
家事、國事、天下事。為了國家,他可以不昔犧牲一切嗎?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呼延鏡爽爽地笑著,不過眉眼裡卻添上一份憂鬱。冰兒可是還在怪我。
「沒什麼。鏡哥,我們回去吧。」罷了,一切前塵往事都忘卻吧,不管是恨,是愛,就從這刻重新開始。淺淺低眸,拉了呼延鏡的手,倚在他的闊肩上,緩緩走出穿梭的人群。
回到駱府的時候,天色已晚。
羅小冰別了呼延鏡回到屬於她的房間。這裡以前是駱冰心的房間,果然是大家閨秀,清雅的裝飾、華麗的傢俱,雕窗鳳桌,樣樣俱全。掀起垂下的粉色幔子,走到床前坐下,心裡卻多了一份愁悵。
月起,銀色滿天,皎潔的月光鋪滿駱府,就好像上了妝的美少女,恬靜可愛。
靜夜悄悄,風吹進閨房,燈火飄搖,在牆上留下一串跳動的音符。羅小冰坐到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美麗的面孔讓她愈來愈熟悉起來。
隨遇而安。不管夢中撐燈仙姑說得是真是假,她覺得這或許真的就是自己的宿命,逃跑不是辦法。只要她長著這張面孔,逃到哪裡也會被抓回來。
輕輕拔下簪子,長髮像瀑流一般洩下,披到腰間,解開腰帶,扣環,褪去長衫,著一身雪白的中衣,正欲回了榻上睡下。
咚咚——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溫柔而富有節奏。
「誰?」羅小冰問。
「冰兒,是我。」呼延鏡的聲音響起。
「來了。」羅小冰心中竟有幾分喜悅,趕緊披上長衫,快步踱到門口,打開門來。門開一瞬,依舊是清雅俊美的臉龐,讓人賞心悅目。
「鏡哥,進來坐。」
「嗯。」
圓桌前,兩人靜靜而坐,四目相對,忽然之間竟沒了言語。
「冰兒——」
「鏡哥——」
兩人異口同聲地一齊喚道。
「你先說。」羅小冰瞇眸一笑,沒想到竟與他心有靈犀。
「冰兒,其實——其實我是來東榮國作質子的。為了去雲來樓救你,我半夜逃出車隊的——」呼延鏡低著頭,一個大男人說起話來竟支支吾吾的。有點奇怪。
「等一下。鏡哥。你是說你去雲來樓救的我?那當時我?」羅小冰經呼延鏡一提醒,忽然想起那晚的事情,她與慕容明珺纏綿過來,就睡下了,之後再一覺醒來,竟是在駱府。
呼延鏡說是去雲來樓救的我?那他是不是看到羅小冰心中咯呀一聲響如果讓他看到那一幕想到這裡,臉上一陣炙熱,竟不敢抬眸再去看他。
在雲來樓中毒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下的毒?
「其實整件事我也不清楚。車隊還在半路上的時候,一個神秘女子突然闖入,把我帶走,告訴我,你在雲來樓,而且身中劇毒。當時我急壞了,趕著去救你。我竟看到慕容明珺躺在床上,而你整個人摔在地上一動不動,當時我的心差一點跳出來了,我以為你——」呼延鏡一邊搔著後腦勺,一邊尷尬地笑著,臉上泛起陣陣紅潤。
聽到這裡,羅小冰才安了心。只是為什麼自己是在地上。睡著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慕容明珺下的毒?不可能!那他現在怎麼樣了?心中突然有了些許擔憂。
「打住,羅小冰,你怎麼又想他了。不許想他。」甩頭,竭力想把那個身影從腦海裡甩出去。可是一閉眼,腦海裡就浮現與他纏綿的情景,那夜他真的好溫柔,好讓她動情。
「冰兒,你是不是在想他?」呼延鏡臉上陽光般的燦爛漸漸退去。
每當提到慕容明珺,她竟會心慌!
她心慌的時候喜歡甩頭!依舊沒有改變!
「沒有。鏡哥,你不要亂想。」羅小冰強顏一笑,握了呼延鏡的手,捂在自己的臉龐,這溫度她要永遠記得。
「冰兒,我有一個要求,你答應我,好嗎?」呼延鏡的亮眸一閃,大手抽出,覆上她的小手,抓得很緊很緊。
「嗯,你說。」羅小冰點頭道。
「東榮與西涼的外交事宜都是慕容明珺負責的,所以我明天必須去見他。現在我是代表西涼國。如果我真的失蹤了。消失一旦傳到父皇耳朵裡,一定會引起兩國的軒然大波。」呼延鏡認真地分析道。
「那你去見他。」羅小冰淡然地答道。
「冰兒,我們從小就有婚約。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以我妻子的身份去!」呼延鏡一邊說一邊握緊羅小冰的手,目光裡充滿了期待。
以前他還是無風的時候,一次次逼她投入他的懷裡。那個時候他的心在滴血,但為了大局,他忍了。
如今守得雲開,他不要再錯過。他要明正言順地公開冰兒的身份!她就是西涼郡主,就是他西涼鏡皇子的未婚妻子。
羅小冰倏地將手從呼延鏡的手中抽離,後個人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她並不是反對,而是來得太突然,她沒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再者,她還是他的棄婦,還是三王爺的一名賤婢。那次為了救晨風,她與他簽過約定,白紙黑字,逃不掉了。難道讓呼延鏡在他面前受辱。她不想他受傷害。
呼延鏡怔了一下,眼眸頓失了光彩,再沒了剛才的興奮,從期望的高峰跌去失望的谷底。罷了,她心中還是裝著他。「算了,冰兒——我不強求你。」
「不,鏡哥。我沒有。只是我有一份賣身半年的契約在他的手裡。冰兒不想讓鏡哥到時受辱。」羅小冰連連搖頭,她是多麼不忍心傷害這個愛她愛得徹骨的男人。
對,總有一天,愛他會超過愛慕容明珺!
「冰兒,謝謝你。我不怕。只要你答應。那份契約我找慕容明珺要回來!」呼延鏡興奮極了,一把攬了羅小冰入懷。
好暖的懷,他跟慕容明珺有一樣的暖懷。貼近他的胸膛,聽到心膜強勁有力的跳動,腦海裡竟浮現昨夜的情景昨夜,他將她的衣衫褪盡,兩人赤身相對
肌膚的接觸竟讓她心動。
可能駱冰心還是愛他的。埋藏在心底裡的情愫被挑起,她竟伸開雙臂抱緊他。
呼延鏡已然感到羅小冰的變化,她在試圖接觸他,她的溫柔觸探讓他浴火焚身。
熱量積起。鼻尖碰到她的髮絲,一股香氣襲來,這是屬於她的味道,讓人沉迷,沉迷——低首,流動的氣息滑上她的耳珠,「冰兒,你永遠是我的!」好霸道的語氣,卻透著紗一樣的溫柔,細細的唇落到她的脖子裡。
羅小冰竟沒有反抗,她試著接受,閉上眸,感受春風拂過的感覺。
細唇離開,呼延鏡挪開她的身子。
四目相對,流動著火一樣的光芒。
突然他的臉一陣通紅,打橫兒抱起羅小冰,走到榻前,輕輕放下,覆到她嬌柔的身體之上。
龐軀在她的身上游動,她竟沒有反抗。或許想用身體回報他的恩情,只是感覺有點怪,她太安靜,安靜地沒有任何回應。
他密密地游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最後到唇手突然想挑開她的腰帶,但她卻敏感地顫慄了一下。
呼延鏡倏地離開,睜開微閉的眸,竟發現羅小冰緊緊閉著眼,眼睫抖得厲害,像起飛的蝶兒,還有她的小手使勁抓著床上的褥子,她是在害怕。
「冰兒,對不起。」離開她的身子,坐到了旁邊,他狠狠地捶了捶腦袋。
羅小冰長吁了一口氣,猛得睜眸,看一眼旁邊的呼延鏡,其實她試圖告訴自己接受他。
從第一眼見到他的真面目開始,她沒有反感,反而是喜歡,一夜的赤身相對,讓她心中湧過電流,有著駱冰心的愛與恨,但她依然無法坦然地接受他,心裡好像有根刺兒,一碰就好痛,好痛。
「鏡哥,我——」羅小冰抱了呼延鏡的胳膊,輕倚在他的肩頭,眼裡是深深地自責。
「冰兒,是我太心急了。」呼延鏡攬了羅小冰的細腰,下頜擱上她的髮髻,眼眶裡泛起一抹傷。
自雲來樓那夜纏綿之後,羅小冰失蹤了。慕容明珺就像發了瘋似的,派人四處尋找。
與此同時,西涼皇子失蹤的消失傳來。私事,公事幾乎讓他心力交瘁,幾天下來,衣帶漸寬。
夜深人靜,他已有好幾日不再寵幸妃子侍妾,總是獨自一人呆在水月居。
溫泉水滑,叮叮咚咚,清脆悅耳。他負手而立,望著霧氣瀰漫的院子,心中一層一層漣漪蕩起,竟不知不覺穿過小徑,來到後院,再沒了那盞孤燈,他的心好空。
靜靜站立,直到天明。
突然一陣輕細的腳步聲傳來,「王爺——」
「滾!本王說過,不許擅闖後院。」慕容明珺就像吃了火藥似的,看都不看來人,狠狠一聲大喝。
不對勁兒,這聲音像是憐兒。果然在身後是她嬌人的小影兒。
「憐兒,對不起。」慕容膽珺斂了火氣,態度一下子溫和起來。
顧憐兒沒有作聲,兩汪眸子愣著,一股晶瑩突然湧出,「憐兒想問珺哥哥,是不是因為當年憐兒的父親救過珺哥哥。珺哥哥為了報恩,才這般疼惜憐兒的。珺哥哥沒有喜歡過憐兒,珺哥哥是可憐憐兒?」
柔弱的女子噙著滿滿的一眶淚,手指絞著衣角,咬著唇瓣,楚楚動人的眸子凝望著他,想得到真切的答案。
顧憐兒的話勾起了慕容明珺的思緒。那年,他與母妃出遊,遇上刺客,就是眼前這個美麗女子的父親(車伕)以身相救,擋了刺客的箭,才保住了慕容明珺,才有了今天這個文武雙全的三王爺。也是從那時起,他認識了這位楚楚可憐的女子,不知是出於憐惜,還是疼愛。他處處護著她,生怕她受到半絲委屈。一直到現在,他都是這樣,不容許任何人傷害憐兒。
「憐兒,剛才是珺哥哥不對。珺哥哥不知道是你。」慕容明珺趕緊踱步到顧憐兒的身邊,一把擁她入懷,輕拍她的後背,像哄孩子似的安慰這小鳥依人的女子。
「不要。」顧憐兒沒有像以前那樣溫柔地貼進他的懷裡,反倒是使勁推開了他。柔弱的女子力氣好大。慕容明珺的身體竟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珺哥哥,你不要騙憐兒了。你不喜歡憐兒,你只喜歡她,喜歡駱冰心!」顧憐兒哭喊著,淚水像汪洋大海一樣漫了出來,灑濕了衫裙。
「憐兒,珺哥哥沒有。你不要胡思亂想。」慕容明珺耐著性子,好言相勸。眼眸流動的溫柔是那樣的少見。
「不——珺哥哥,你是個大騙子!」顧憐兒恨恨地瞇起眸子,跺了跺腳,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憐兒!」慕容明珺剛想追上去,卻又停了步子。望著那抹柔弱的背影,他的心開始迷亂了。
對憐兒,到底是什麼?是愛嗎?曾經一起以為這就是所謂的愛!
「王爺——」正當他思緒混亂的時候,青管家焦急的聲音傳來。
「何事?」慕容明珺幽暗的眸抬起,眼底儘是冷冷的光。
「外面有一人要見王爺,他自稱是西涼皇子。」青管家慈祥的眸子輕輕掠動著,躬著的身子微薄得像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