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妃之嫁 第二十九章 文 / 周笑伊
第二十九章
是他!偉岸的身影飄來,一身玄青色的錦袍,胸前、袖口都鑲繡著耀眼的狂龍,威武生儀,宛如王者,進門那刻的從容步伐,舉手投足間的特別氣質有點令人著迷,無風過,卻衣袂飄然,猶如天神,銅黃的肌膚流動著光澤,深沉的眼眸裡閃動著一千種神秘的光芒,最明顯的亙古不便的冷意。
無所謂的神情,愈加增添了他冷酷與無情的表象。
「珺兒,快點!」元鳳青急切的聲音再次傳來。
慕容明珺大步走到羅小冰的跟前,眸眼微抬,視線在她的身上掠動——她衣服上淺淺的血跡映入了他的簾眶,冷凌的眸底竟泛起一抹抑鬱。
暗室中,燈火朦朧,迷散著陰寒的冷氣。
羅小冰看到他的時候,全身軟得連仇恨的力氣都沒了。突然想笑,是嘲諷笑——上次他被抓,她奉皇命來看他。這次是她被擒,他奉皇后之命來救她!好可笑!是天緣,是巧合,還是一個笑話?
慕容明珺的嘴唇嚅動了幾下,眉頭一皺,側過臉去,眸光微移,琳琅滿目的刑具擺滿暗室一角,天牢的酷刑他可是償試過的。他們會不會對她用刑?看到她袖上的血跡,他的腦海中念過這麼一個擔憂。
他默不作聲,只是冷厲的眸裡閃動著異光,突然長袖一揮,暗使一股內力,劈了過去,轟隆一聲,木屑飛舞,刑器四射,大手再一勾,一柄長劍穩穩落入手中,施展輕功飄起,後退幾步,再凌空一劃。
好快,好準!羅小冰身上的繩索斷成一截一截落地。
「娘娘——」繩索斷開的那一瞬間,酸意再次湧上心頭,羅小冰一聲深深地呼喚,擁入元鳳青的懷抱。
她的懷抱真的像母親一般,好溫暖——靜靜地享受,擁得很緊,很緊。
「冰心,沒事了,沒事了。」元鳳青的眼角又滲出淚水來,滴落在羅小冰的衣衫上,打濕一片。
「嗯。嗯。」羅小冰從元鳳青的懷裡掙出來,抿嘴一笑。
「這裡陰氣重,對胎兒不好。快跟本宮出去。」元鳳青掃了一眼昏暗的牢地,不由打了一個冷噤,趕緊拉了她就往門外走去。
不過才走上兩步,羅小冰雙腿一陣酥麻,若不是元鳳青扶著,她差一點就摔了個哧吭。
「冰心,怎麼了?」元鳳青把羅小冰的胳膊抓得牢牢的,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可能是被綁得太久了,手腳麻木了。」羅小冰搖了搖頭,淺淺一笑,支撐著虛弱的身子繼續往前走,突然一隻大手猛得從背後伸了過來,將她的手腕緊緊抓住。
回眸,兩道冷厲的眸光射過來!是他!
「你放開!」羅小冰想甩開他的手。這個無禮的傢伙,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敢這麼放肆!現在這個時候本沒有力氣與這個無情無義的人理論。只是腦子裡突然迸出他在鳳儀宮說的一襲話,心還是忍不住紮扎的痛。
慕容明珺沒有說話,眸底滾動著異樣的色彩,或抑鬱,或冷漠,或無情,讓人無法看穿,唯一可以看到的是,他的喉結在顫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好像又說不出口。
他始終都沒有說出半個字來,一直也沒有放開羅小冰的手,接著大步上前,胳膊挪至她的腰間,很麻利地把她抱了起來。
「喂,你幹什麼?放我下來!」羅小冰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抱起,仰眸看到他的臉,在銅黃俊冷的肌膚上泛起一抹紅色。
是什麼?羞?還是愧?
不管這麼多,心中只有厭惡,討厭這個無情的人,小拳頭揮起,使勁捶打他的胸膛,除了掙扎,還有滿腔的恨意。
「冰心,珺兒是怕你腿麻走不了路。不要這樣。」元鳳青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總是那麼的溫和。精明的婦人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她可是喜在心中。
「皇后娘——」羅小冰鼓了鼓嘴,撇頭看一眼被慕容明珺甩在身後的元鳳青,她不但沒有解圍,反而是添上一把柴火。
哎。罷了。反正腿是麻得厲害,不如享受一下也好。即來之,則安之。這句名言用在哪裡都是貼切的。女子平復了,收起拳頭,斂了眸光,頭稍稍一側,倚在慕容明珺的懷中——結實的胸膛,溫暖的感覺,浸入心底,卻有一種異樣的美好。
慕容明珺看著懷中女子安靜地閉上眸,忍不住用餘光偷偷地打量她的容顏。只在天牢過了一日而已,美麗的臉上竟有暗沉的憔悴與滄桑。他是不是受了刑?心不由提了起來。
的確,羅小冰一閉眼,就想到在暗室中的遭遇,皮肉再苦,也抵不上慕容明浩的折磨。他是個惡魔!惡魔!思緒翻滾,記憶湧上心頭,她忍不住顫抖,眉宇間湧起的是糾結的痛。
她沒有移開,靜靜享受這體溫的摩挲。迷迷糊糊,半醒半睡,她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個避風的港彎。
回鳳儀宮的一段路似乎縮短了不少。
羅小冰正在享受溫存的聲音,突然一股熱流噴上臉頰,耳際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還不下來!想乘機勾引本王嗎?」
小女子猛得一驚,睜開眼,慕容明珺的面孔在眼瞳裡漸漸放大,他湊她好近,臉頰幾乎都快貼過來了。
「沒——」羅小冰頓時一慌,身子往上一衝,本是想掙脫他的懷抱,卻不料,竟撞上他迎過來的臉,紅唇吻上他的唇瓣,熱情在這一刻交匯。
淺淺一吻,流過身體的卻是一陣驚顫,像電流湧過。
糟了,羅小冰,你又落了個偷吻他的「罪名」,趕緊撇臉,速速掙脫他的懷抱,後退幾步,尷尬極了,臉頰一片紅暈,低了眸,不敢看他,吭吭哧哧地說道:「我剛才——剛才可不是故意的。」
「有意還是無意,恐怕只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慕容明珺的眼睫微微一顫,似陰似邪地說道。
羅小冰一聽這話,心中就有氣。他以為他是誰?曾經是他的王妃又怎樣,現在已經不是了。「喂,你什麼意思?」
「本王沒什麼意思。冰心郡主誤會了。」輪廓線條分明的臉上閃著冷冷的顏色,不屑地扔下一句,然後走到櫃子前,從裡面取了一隻小藥箱出來,再大步跨回到羅小冰的跟前,大手一拎,像抓小雞似的把她扔坐到椅子上。
「喂,慕容明珺,你不要太過分!」羅小冰怔了怔神,正欲站起,誰料慕容明珺大手抬起,狠狠一按她的雙肩,逼她坐下。再抓了她的手腕,一掀袖子,胳膊肚上是一條條血痕,有的地方已經滲出血來。
羅小冰輕掃一眼,她知道這是在天牢裡想掙脫束縛的時候被繩索勒出來的。
「他們對你用刑了?」他看一眼傷痕,心裡竟莫明地生起一絲疼意。
用刑?的確是用刑了,可是這種刑罰她是一輩子都不想償試!該告訴別人嗎?可這是羞辱,莫大的羞辱。
「沒有。」羅小冰猶豫了片刻才道。
「沒有?那你是急著想逃走,被繩索勒的?」慕容明珺可精明的很,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一邊說一邊取了藥箱裡的金創藥,小心地給她塗上,動作很柔和,但臉色始終是冷得像冰霜似的,沒有一絲的柔意。
「我本來就是冤枉的,何來逃走之說?」羅小冰撇他一眼,略有幾分生氣,將胳膊從他的手中挪回。
「總有一天,你會吃倔強的虧!」慕容明珺瞇起眸子,邪邪地看一眼羅小冰,臉上的肌肉似在抽搐。
是警告,是關心?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用不著這麼好心!」羅小冰每每多看他一眼,先前的恩怨情仇就一一聚起,他給她的傷害是永遠也彌補不了的。
倏然起身,離開椅子,大步地朝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裡?回鏡王府嗎?你覺得你的鏡哥會原諒你嗎?」慕容明珺丟了手中的金創藥在桌上,咚得一聲響,接著是愜意的一聲冷笑。
羅小冰的心頓時一涼,這個可惡的傢伙,明擺著就是想離間她與鏡哥之間的感情。他到底安得什麼心?停了步子,倏地回首,目光犀利地掃過去,道:「慕容明珺,你覺得這樣做很好玩嗎?你羞辱我就罷了,為何還要羞辱鏡哥?」
「你在心疼他?」慕容明珺的沉眸一抬,神情輕蔑。
羅小冰怔了一下,心中的酸水湧動。是她害了呼延鏡,怎麼可以還讓他受辱呢?不管是為了什麼,她不想他的恩人受半點的委屈。
「對。我心疼他又怎麼樣?關你什麼事?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王妃,也不是你三王府的奴婢。你放過我!我走我的獨木橋,你過你的陽關道。我們互不相干。你不用這般假心假意的來救我。沒有你,我一樣活得好好的。不是嗎?」羅小冰將一腔的憤恨全數倒了出來,要說慕容明珺愛她,她根本不信。沒有愛一個人,會去如此傷害她,會讓她受各種各樣的苦,會覺得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別人的。她不屑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再說他已經有了顧憐兒,沒有理由再去愛別的女人!他就是覺得她好玩罷了,那不是愛,他根本就是把她當猴耍,耍夠了,他再拍拍手走人。他就是這種人!令人討厭!
話語完了,羅小冰的眼眸裡儘是絕決!她在失望、絕望。這個男人似乎從來沒給過她半點溫存,沒有!
慕容明珺被羅小冰的一番話怔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女人如此絕情,她不是他的,現在她的心裡只有呼延鏡。痛意襲上心頭,夠了,夠了,高高在上的三王爺在女人面前從來沒有如此失敗過,從來不有,冷冷地笑道:「對,我就是見不得你好。你是我慕容明珺的妃子,即使我不要了,你也永遠只能是棄婦。我愛的人只有憐兒,你不過是個玩物,玩物!」
聲音就像一道道冰勾子砸過來,砸到羅小冰的心中,她低首,輕輕撫一下腹,心中暗暗嘲笑,「寶寶,寶寶,你爹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你看到了嗎?」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羅小冰咬著紅唇,淚眸晶瑩,她忍著,始終沒讓淚落下,小手指向門外,對慕容明珺斥吼。
「珺兒,冰心。你們這是做什麼?」房門被推開,元鳳青急匆匆地奔了進來。其實她一直在門外偷聽,本以為他們會利用獨處的機會增進彼此的感情。卻不想傷得更深。
這兩個孩子!真是!
「皇后娘娘,珺兒先去看望父皇。」慕容明珺的臉陰沉得厲害,朝元鳳青行上一禮,然後長袖狠狠一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明朗的陽光下,暗沉的顏色遠去。
羅小冰顫了一下,哂笑一聲,酸楚湧上心頭。為了皇后和晨風,她在慕容明浩面前受盡了屈辱,若不是霍真欣,她根本無法站在這裡。她不要再在他的面前抬不起頭來!不要!永遠不要!
「來,冰心。」元鳳青扶著羅小冰坐到床沿上,掃一眼她胳膊上的勒痕,視線上移,忽然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個暗色的吻痕,應該是留下有幾個時辰了,婦人是精明的,覺得事情定有蹊蹺,於是問道:「冰心,告訴本宮,在天牢裡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呢?」
羅小冰側眸看一眼元鳳青,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
「真的嗎?」元鳳青忍不住追問。
「皇后娘娘,龍馭宮之圍可是解了?」羅小冰插開了話題,她不想舊事重提,再重新屈辱的回憶。
「是啊。你怎麼知道?」元鳳青有些許驚訝。
「沒有——只是三王爺剛才說去看皇上。」羅小冰的反應甚是靈敏,她當然不能說是霍真欣告訴她的。
元鳳青點點頭,臉上泛起喜悅的神情,道:「是珺兒想的辦法。珺兒命他府中的大夫玉磯子研治了一種治療咯血症的奇藥。昨夜起了東風,珺兒就命人將藥磨成粉,站在城中最高處潑灑。藥隨風行,當然也飄進了龍馭宮。皇上是吸食了藥粉醒過來的。」
羅小冰聽罷皇后的解說,一聲暗歎,他的確有過人的智謀,只可惜對人太冷漠,「大王爺呢?」皇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應該懲罰慕容明浩吧。
羞辱之仇應該可以報了。
她懷滿欣喜地問道。
元鳳青的神色由喜轉憂,無奈地搖首道:「皇上被大王爺囚禁期間,一直是昏迷的。如今大王爺一口咬定只是保護皇上安危,而朝中大臣又都向著他。單憑本宮這婦人之嘴,恐怕——」
「難道這次就這樣放過他?」羅小冰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好只狡猾的狐狸。
「皇上不是昏君,誰對誰錯,他心中自有定數。惡人自食惡果。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元鳳青的眸光犀利起來,秀手握成拳頭。
「皇后娘娘,其實——」羅小冰真想把天牢裡的事情說出來,只是無憑無據,若是慕容明浩倒打一耙,豈不划算。罷了!
「怎麼了?」元鳳青問。
「沒,沒什麼。」羅小冰連連搖頭,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慕容明浩實在太狡猾,或許現在他已經把暗室下面的機關給毀了。「皇后娘娘,皇上已醒。再過幾日,冰心想要回鏡王爺府。」女子插開了話題。
元鳳青雖有不捨,但再一轉念,看著憔悴的丫頭,心中著實心疼。宮中險惡,真是不該接她入宮來的。回去也好,好好安胎。至於珺兒,哎,感情的事只有慢慢來吧。「你先休息。過幾日本宮親自送你回去。」婦人的笑容永遠溫柔的像二月明陽。
話分兩頭。
夜慕降臨,浩王府中,不再像以前那樣的寧靜。
正廳,燈火通明,人影晃動。
「是你放走她的?」慕容明珺瞇著眸,臉上泛著痛色,狠狠瞪著堂下站著的女人。
這是一個嫵媚萬千的女子,臉白如雪,纖體細似楊柳,門外的風輕輕扯著她華麗的水袖裙,更添了幾分色彩。她俏麗的臉仍然跟羅小冰有幾分相似,目光淡定地看著堂上坐著的慕容明浩,道:「是臣妾放走她的。」
動聽的聲音百轉千回,動聽悅耳,她正是那個嬌態萬千的新任丞相之女霍真欣。
「你是嫉妒!」慕容明浩莞爾一笑,眉間聚起的是陰氣。
「對,臣妾是嫉妒。在外人面前,臣妾跟王爺是恩愛夫妻,可是王爺您自從娶了臣妾進門,何時來過臣妾的芸羅苑?假扮恩愛,臣妾做了;私藏龍袍於三王府嫁禍給三王爺,臣妾也做了。臣妾不過是王爺的一枚棋子罷了。」霍真欣緊緊絞著腰間的飄帶,迷人的眸子裡落下的是一行又一行的淚水。
「不願做棋子就給本王滾!」慕容明浩不曾抬眸看一眼這個梨花帶雨的俏麗女人,只是狠狠一拍椅扶手,狂吼一聲出來。
霍真欣驚得一顫,眸子裡積起一股冰冷恨意,「好,我滾!王爺不要後悔!」女人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將其撕得七零八碎,狠狠丟向慕容明浩,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正廳。
慕容明浩望著女人的離去,嘴角一扯,冷笑著,眸眼裡的不屑令人心寒。俄而一陣腳步聲緩緩而來,神秘的女子,臉上依然裹著長巾,半遮容顏,纖弱的身影透著一股涼颼颼的東西。
「一日夫妻百日恩。浩哥如此絕情?」女子邁著碎步走到慕容明浩的面前停下,臉上扯起一抹輕笑。
慕容明浩二話沒說,一把抓了長巾女子的胳膊,將其擁入懷中,迷離地眼眸迎上,道:「絕情是為了癡情。」正欲俯首隔著那薄紗留給她一記深吻。
女子巧妙地避開,搖了搖頭,長眉擰起,滿口的不屑,道:「王爺的癡情不是對我,而是對駱冰心吧!王爺與我應該是近似兄妹的情誼才對!或者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你又吃醋了?」慕容明浩的神情很是溫柔,大手劃了一下女子的俏鼻,唇吻再次遞上。
「以前是我太執著。罷了,只要我達到目的就行。其他的我不想再管。」神秘女子說話同時,把臉一側,那吻只落到她的髮髻。
「你不讓我碰,是不是對他動了真心?」慕容明浩的眉頭微微一擰,似有不滿。
「我對你們倆都有真心。只是你們倆都負了我。」裹著長巾的女子戲謔一笑,從慕容明浩的懷中掙脫。
「你啊,總是這麼調皮。」慕容明浩伸手一拉,再次將長巾女子擁入懷中,大手捧上,掰正她的臉,掀開她的面紗,一記深沉的吻落到她的唇瓣上。
女子的熱情被激起,她沒有抗拒,主動的迎上,加深這個甜蜜而幽長的吻。
慕容明浩的嘴角扯起,接吻的同時還淡淡地笑著。大手忍不住伸進她的衣衫裡,捏她的柔軟。
女子的口中是享受的吟聲,小手勾住對方的脖子愈發的加緊了力氣。
「要嗎?」慕容明浩的吻從她的唇瓣移向她的耳畔,輕聲地問道。
「要。」女子有幾分羞澀,幾分嫵媚,輕輕一語。
音落,慕容明浩已將女子擁緊,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正廳,逕直去了雨浩軒。
門開又關上。
兩人四目相對。
女子勾著他的脖子,靠在門板上,一雙靈眸靜靜打量著慕容明浩,美麗的臉上泛著甜甜的笑意。
「浩哥,你真的很愛她?」女子迷離地看著慕容明浩,眸光情深似海。
「這個時候不要說這個。」慕容明浩搖了搖頭,神秘一笑,然後閉上眸,深情地吻過來。
「慢著。」女子用小手擋住了他的吻。
「怎麼了?」慕容明浩眉頭一挑,臉色愈發的赤紅起來,是她挑起了他身體的熱情。
女子心中清楚的明白。他喜歡她,利益上的喜歡,身體上的喜歡。但從來沒有心跳般的愛。
「浩哥,你記得,我會幫你登上皇帝之位,我要的東西,你一定要給我!」長巾女子的眸眼瞇得像兩輪月牙彎兒,好是迷人。
「我答應你。」慕容明浩脫口而出,已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女子的紅唇。
熱情交織。
神秘的女子夠狠,拚命從他的身上汲取所需。
「你可是很久沒有跟他?」慕容明浩的吻從她的唇劃過臉頰,移向她的耳畔,輕輕一語。
對浩哥,不是愛,是生理所需罷了,是合作夥伴,亦是床伴。
「那年,你故意接近他。可是有意想讓他當皇帝?」慕容明浩抱著女子一起滾到溫軟的的榻上。
「他沒有野心,永遠成不了大器。想要壯大我教,就必須做天下之母,這是最好的一個捷徑。當一個王妃不過是深院寵物罷了。」女子糾纏著慕容明浩的身體,碎碎的吻移遍他的臉龐。
「好個小東西。竟有如此野心!」慕容明浩一個翻身,將女子挪至身下,大手輕輕一揉她的香腮。
「浩哥也不一樣?所以說我們是同一種人。」女子挑眉笑著,手指不停地在他的胸膛上劃著圈圈。
激情又起,衣衫褪盡。雨浩軒中,風花雪月,一片旖旎。
話說慕容明珺解了龍馭宮之圍以後,慕容鏈對他愈加寵愛,借龍體欠安為由,把一些重要國事交由他去辦。
這些日子,他愈加的繁忙起來。忙得連後院佳麗都忘了。
真是「後院佳人容顏冷!不知暗香何處來!」
又是繁忙的一日結束。
夜深沉。
水月居還是霧氣繚繞,宛如仙鏡,燈火輝煌,更勝白晝。良辰美景,本該風花雪月。而他卻獨自一人站在溫泉池邊,望月興歎。腦海裡竟想不起後院中的任何女人,思緒停留下雲來樓,那夜的纏綿是那樣淋漓盡致。他忘不了她,一閉眼,就彷彿嗅到她髮絲上的清香。
「王爺——」俄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青管家的聲音響起。
「何事?」慕容明珺依然負著手,頭也不回,冷冷地問著。他習慣了冷顏。
「顧妃娘娘的舊疾犯了。王爺是否去看看?」青管家躬著身子,還是像以前一樣的恭敬。
「憐兒?!」慕容明珺的眉頭一皺,狠狠拍了拍腦袋,心中一片懊惱。這些日子,盡忙朝中之事,竟沒有去看過她。
一想到她柔弱纖纖的身體,他的心就好涼。
「你怎麼不早說?」慕容明珺責備一聲青管家,飛快地離開了水月居。
年邁的管家緩緩直起躬著的身子,看著沉影飄走,不由一歎,道:「孽緣,孽緣啊!」
深沉的聲音在靜謐的院子裡飄搖開來,散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憐花苑中。
同時是溫泉水湧,花香迷人。
風景再美,留不住慕容明珺的腳步,他閃電般地奔進房間,「憐兒,憐兒——」呼喚的同時,掀開房中的幔紗。
果然嬌柔的女子倚靠在榻上,痛苦的咳嗽從她的口裡一聲聲地傳出,粉嫩的小臉漲得通紅。旁邊的丫環小蝶不停地拍打著她的後背,以減輕她的痛苦。
「憐兒——」慕容明珺一聲呼喚,奔了過去,拉開了丫環小蝶。「還不快請玉磯子大夫過來。」對丫環狠狠地喝道。
「珺哥哥,算了。都是老毛病了。」顧憐兒抓了慕容明珺的手,搖了搖頭。
「小蝶,你先出去吧。」顧憐兒支走了小蝶,咳聲漸漸緩了一些。
慕容明珺仍然很不放心,扶了顧憐兒倚在自己的懷中,輕拍著她的後背,以減輕她的痛苦。
突然,懷中的女子猛得側過身來,倚到了他的肩上,鼓了鼓小嘴,道:「珺哥哥,這些日子,你可都把憐兒給忘記了。」
「憐兒,對不起。是我的錯。真的是太忙了。」慕容明珺將顧憐兒擁緊了一些,連忙解釋道。
是真的太忙,還是心已不在原處。憐兒,珺哥哥以後一定好好對你!閉上眸,把那個女人狠狠的甩遠。曾經發過誓的,一定要善待憐兒,絕不辜負她的。從前即使娶了幾位側妃,但他從來沒有對她們動過真正的感情。只是這次,他居然走火了。
「珺哥哥,憐兒不怪你。只要珺哥哥心中有憐兒就好。」顧憐兒甜甜一笑,突然一仰首,眸光深情起來,小手攀上慕容明珺的脖子,輕輕一記吻落在他的臉上。
「憐兒——」女子給他的驚喜,勾起他心中的莫明的情愫,不管對他是恩情,還是愛情。但總有那樣一種情愫湧動,深深一聲呼喚,再回上她一吻,落到她的唇瓣上。
本想意思一下,就此分開。沒想到她卻緊緊攀爬而上,陷入了熱情當中。
他是個男人,當然禁不起溫香懷玉的攻擊!熱吻而來,情愫湧動,女子在他的懷中纏綿,主動褪了他的衣衫。
「憐兒——」他突然遏住顧憐兒的手,倏地從熱情裡驚醒過來。對她,不想傷害半點。他不想為了自己的需要,讓她太過勞累、病上加病。這一刻,他是真的關心她。
「珺哥哥,為什麼?」顧憐兒失望地搖頭,淚水滲滲落下。
「憐兒,早些睡吧。」慕容明珺沒有多作解釋,拿起剛剛褪去的衣衫給她披上,然後起了身來。
「珺哥哥——」顧憐兒的眸子裡泛起一抹怪異的光,一把抓住了慕容明浩的手,她的小手很用力,竟讓他的手麻了一下。
慕容明珺閉上眸,克制住身體的熱情,漸漸冷靜下來,重新坐回到床榻上,「憐兒怎麼了?」他對她,依舊是溫柔如水。
「珺哥哥還愛憐兒嗎?」顧憐兒水水的眸眼抬起,怔怔地望著慕容明珺,她渴望著答案。
「當然。」慕容明珺回答地很乾脆,沒有一點兒的拖泥帶水。他對顧憐兒自然是有感情的。
這麼多年了,不管是什麼情意。她都是他喜歡、憐惜的顧妃。
「珺哥哥,你撒謊。你愛憐兒,那她呢?駱冰心呢?你愛她甚過了愛憐兒!不是嗎?」顧憐兒狠狠瞪著慕容明珺,淚水再一次絕堤而出,柔弱的眸子裡竟泛起一股恨意。
愛駱冰心甚過愛顧憐兒!是這樣嗎?他從來不曾想過。他一直在逃避著。對憐兒,除了愛情,還有責任。他不能辜負她的。
「憐兒,你想得太多了。早些睡吧。」慕容明珺別過臉去,吸一口長氣,壓抑住內心的情愫,但他不敢回頭與她對視,他心虛了!他沒有再那樣肯定地回答她是。於是,並不回頭,只是簡直地叮囑兩句,便甩袖離去。
「珺哥哥,你又騙我。你騙我!比起憐兒,你更喜歡駱冰心!珺哥哥,你答應過我的,你只愛憐兒一人。你是個騙子。騙子!你會付出代價的!」顧憐兒突然抱起枕頭,狠狠扔向了慕容明珺,然後不顧一切地奔下床榻。
「憐兒,你不要這樣。是珺哥哥錯了。珺哥哥會好好對你的。」慕容明珺回眸看一眼接近瘋狂的顧憐兒,心裡好痛好痛。趕緊拉了她緊緊擁進懷裡,溫聲軟語,想哄她平復下來。
不過今天失效了。顧憐兒推開了慕容明珺,往後退了兩步,搖頭,絕望地笑了一聲,痛苦的咳嗽在屋裡起響起。
「憐兒,不要這樣。」慕容明珺將她再次拉進懷裡,輕拍她的後背,竭力安撫她的情緒,然後回首朝門口喝道:「小蝶,快叫玉磯子過來。」
顧憐兒再次推開了慕容明珺,冷漠地看他兩眼,嘴角扯起一抹陰笑,然後自顧地回到床榻上躺下,閉上眸,不再說話了。
「憐兒,你到底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慕容明珺坐到床邊,抓起她冰涼的小手,看著她怪異的舉動,整顆心都在顫動。
憐兒,你不能有事!你要好好的!他在心中默默祈求。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顧憐兒抽開自己的手,放回到被子裡,神智十分清醒。
慕容明珺頓時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顧憐兒的突然改變讓他十分不解,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就在這時,玉磯子提著藥箱急步而來。
「大夫,快給憐兒看看。」慕容明珺趕快接了玉磯子手中的藥箱,神情異樣的慌張,他是真的擔心她,不想她有任何的事情,一點也不想。
玉磯子趕緊替顧憐兒把了脈,龍鍾的神態愈發的嚴肅起來,臉色頓時蒼白起來,「這——」只一個悶悶的字眼從他口中迸出,他似乎難以啟齒。
「大夫直說無妨。」慕容明珺愈發的緊張起來,他從玉磯子的神態當中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
「王爺,我們外屋說話。」玉磯子回頭看一眼顧憐兒,這個柔弱女子投來的竟是狡猾的愜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大夫心中納悶極了。
憐花苑的廳中。
兩條長影緩緩移來。
「王爺,老朽冒昧地問一句。」玉磯子的臉上犯起難色。
「大夫有話直說。」慕容明珺的臉愈發的冷寂。
「顧妃娘娘回府以後,王爺跟娘娘可否行過夫妻之禮?」玉磯子的臉色一直沉重。
「上次憐兒回府,你替她診過脈,說是她身子虛,不可以行夫妻之禮。本王怎麼會拿憐兒的身子開玩笑?」慕容明珺的眉頭一皺,斜一眼玉磯子,似有幾分不滿。
這老頭怎麼是老糊塗了?竟問這檔子無聊事。
玉磯子一聽,渾身倏地一抖,臉頓時變成青色。
「憐兒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慕容明珺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情況。玉磯子從來不隱瞞事實的,怎麼今天拖拉起來了?
「王爺——」玉磯子拱手一拜,抬眸看一眼四周,見無外人在,才緩緩壓低聲音,道:「王爺,顧妃娘娘的身子沒有大礙,只是老朽診出的是喜脈!」
一語驚人!
慕容明珺感覺像是打了個晴空霹靂,頭腦一陣眩暈。
「不可能的!不可能!憐兒不是那種人!」慕容明珺連連搖頭,頓時百爪搔心。
「還有一事,先前老朽替顧妃娘娘診脈的時候,發現雖然她的脈象顯示是氣虛血弱,但與一般病人卻有差異。老朽一直覺得奇怪,直到最近翻查到一本古醫書,上面記載一種叫血虛草的草藥,書中說凡是服過此草藥的人,脈象都會呈虛弱象。」玉磯子小心翼翼地說道,聲音沉重極了。
他在替王爺揪心!
「你的意思是說憐兒是故意吃血虛草裝病騙我?」慕容明珺聽得出玉磯子的言外之意,只是他此時已顧不得這些了,心中是一團亂麻,臉色愈來愈蒼白,一張臉冷得快要碎掉,他已無法冷靜,不停地徘徊,突然狠狠一拍廳中的茶几,道:「不可能,不可能。憐兒不可這樣做!」
「王爺——」玉磯子抬眸看一眼慕容明珺痛苦的樣子,心沉甸甸的。
「你下去吧。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說起。」慕容明珺的眉宇痛苦地擰起,揚手示意玉磯子離開。這突然其來的事情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是,王爺。」玉磯子擔憂地看一眼慕容明珺,輕歎一聲,緩緩退了出去。
廳中靜了,他負手而立,突然打了一個冷顫,那張桀驁不馴的臉頓時失去了光彩,像灰塵一樣的暗沉。
「不,不可能的。憐兒不可能。」他喃喃自語,使勁地搖頭。
「為什麼不可能?」女子的柔聲響起。
忽而裡屋的珠簾被掀起,顧憐兒已理好妝容,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了慕容明珺的跟前。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愧意,卻是得意的笑容。
「憐兒,你——」慕容明珺望著眼前依舊楚楚動人的女子,他才感覺到她變了!真的變了!
那柔弱眸子裡竟是冷厲的光。她到底是誰,她不是憐兒!心底裡痛苦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