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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妃傾天下 第二十五章龍城瘟疫 文 / 周笑伊

    第二十五章龍城瘟疫

    周圍百姓見狀,皆不敢多作逗留,怏怏散去。一種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這些人的死狀太過奇怪,口吐鮮血,血中有生物,有點像傳說中的盅毒。

    羅小冰剛想走上前去細探一番,不料背後伸出一隻大手來,將她拉住。「誰?」回眸一瞬,見到的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

    「皇——」羅小冰張了張唇,「皇上」二字始終沒有喊出來。畢竟這是鬧市,不能洩露他的身份。

    慕容明珺犀利的目光掃一眼那些屍體,面色有些發青,道:「快跟朕回去。」

    「可是那些人?」羅小冰面露憂色。

    「回去再說。」慕容明珺的臉色陰沉的厲害,抓緊了羅小冰的手,不屑一切地把她拉回了府衙。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那個知府王大人就匆匆盈了上來,面色慌張,趕緊揖禮一拜,道:「皇上,不好了。」

    「是不是城裡有百姓突然吐血而亡?」慕容明珺的臉色陰鬱的厲害,他似乎已經猜到什麼了。

    王知府猛一抬頭,有些驚訝,道:「回皇上,是的。從今天午時開始府衙就陸續收到消息,說是城中各地都有百姓突然吐血而亡,而且血中還不明的異物。下官恐怕——」

    羅小冰聽到此處,心中一驚,照這麼說來,剛才看到的情形不過是九牛一毛,城中各地都有同樣病情發生。這真的是個不好的兆頭。

    「是瘟疫?」慕容明珺的眉頭一緊,接上一句。

    王知府的面色陰了下來,微微點頭,道:「軍醫已經在查了。初步判斷是瘟疫。」

    「死了多少人?」慕容明珺藏在袖中的拳頭漸漸握緊,臉色愈青的厲害。

    「有一百多人了。」王知府絲毫不敢隱瞞。

    「按照瘟疫的處理方法去做。」慕容明珺的聲線極冷。「另外詢問一下死者家屬,發病之前可有異狀。」

    「是。皇上。下官馬上去辦。」王知府躬身再一拜,匆忙地退下。

    羅小冰望一眼遠去的王知府,心繃得緊緊的,抬眸再看一眼慕容明珺,眼中似有一股燃燒的火焰,「皇上,事出蹊蹺,現在是寒冬,出現瘟疫的可能性極小。」

    「冰兒懷疑是人為?」慕容明珺輕輕撇眸,語氣裡帶著幾分質問。

    羅小冰的確有這麼想過,呼延鏡來過龍城,還記得他說一定要讓她後悔,難道這就是他擴展疆土的第一步計劃麼?

    「水源上午才疏通,午時就有百姓病發。臣妾認為水源可能有問題。」羅小冰認真地說道。

    水源發自嶺山,若呼延鏡心存歹心,就一定會在水源上下手的,這一招叫人防不勝防。

    「冰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慕容明珺對羅小冰說話的語氣越來越陰,眼眸狹眸。

    羅小冰嚅動了一番唇瓣,很想把見到呼延鏡的事情告訴他,但話到嘴邊始終是說不出口,連連搖頭,道:「沒有。」

    慕容明珺並不再作聲,只是抓起她的手,拉著她徑直入了內苑。

    忽然他猛得一停步,側眸緊緊盯著羅小冰,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扯,似有幾分怒意,道:「你為什麼要騙朕?」

    羅小冰心頭一緊,難道與呼延鏡偶遇的事情被他知道,不能露了破綻,依然鎮定如初,道:「臣妾聽不懂皇上在說些什麼。」

    慕容明珺閉了閉眸,臉色泛起一絲痛意,目光倏地定下,冷冷的兩道寒光射出來,道:「朕上午從嶺山峽谷歸來,途中與黑羽閒聊了幾句。茶館的那個紫袍男人是誰?是不是他?」

    「皇上——」羅小冰抿了抿唇,怔怔地看著慕容明珺,他太精明了,若是黑羽一描述,他一定猜得出是誰。

    「是不是他?」慕容明珺的目光銳利如刀。

    羅小冰沒有再否認,微微點頭,道:「的確是他。」

    「他是專門來看你的。」慕容明珺別過臉去,目光掃向西邊的夕陽,眸子瞇成縫隙。

    「臣妾不覺得是這樣。」羅小冰搖了搖頭。

    「你為什麼瞞著朕?」慕容明珺的聲音平靜了許多,但臉色依然冷如冰霜。

    羅小冰有種口難言的感覺,「皇上,臣妾是怕——」

    「你是怕朕會責備你?還是會責備黑羽?」慕容明珺的臉色愈發僵硬起來,大手攥成拳很緊,很緊。

    羅小冰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一想到慕容明珺今天上午是因此事將她拒之門外,心中氣極,可惡的傢伙,真小心眼。「臣妾不想與皇上爭執。臣妾很累,先回房休息了。」輕輕一甩長袖,邁著步子朝房門口走去。

    「你心虛了?」身後傳來慕容明珺的一個冷聲。

    羅小冰厥了厥嘴,臉色脹得通紅,回眸掃一眼慕容明珺,冷冷地道:「皇上愛怎麼想就怎麼想,臣妾無話可說。」語罷,她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然後摔上門,匡噹一聲響。

    傍晚的風好冷,慕容明珺怔怔地佇在苑子裡,好久,好久,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捂了嘴,生怕傳出聲音來,輕輕掠一眼那扇緊緊關上的房門,然後匆匆而去,躲進角落裡,他才放聲咳出來,絹帕離開嘴唇,又是一片鮮紅。

    「皇上這是何苦呢?」突然背後傳來慕容明杉的聲音。

    慕容明珺斂起了絹帕,回過身去,眼神有些茫然,道:「什麼?」

    「皇上其實是相信皇后的。即使呼延鏡見了她,那也是一廂情願。皇上心中自然也是清楚。這些天,皇上不見皇后,其實是怕她知道皇上的病情。不是嗎?」慕容明杉緩步而來,黝黑憨厚的臉上積著一層濃濃的憂色。

    慕容明珺沒有作聲,冷冷的臉上閃過一絲糾結,又輕輕咳了兩聲,道:「叫軍醫過來,給朕開些止咳藥。」

    「皇上終於是想通了。」慕容明杉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意,接著從衣袖裡掏出一隻藥瓶遞到慕容明珺的手中,道:「臣弟早已幫皇上準備好了。」

    「謝五皇弟。」慕容明珺接過藥瓶,取出兩粒服下。

    慕容明杉見慕容明珺服了藥,抿唇一笑,忽而臉色一轉,憂容漸上,道:「皇上,現在龍城發生瘟疫,臣弟覺得皇上與皇后應該趕快回京才是。」

    「不行。」慕容明珺斬釘截鐵地說道,「龍城瘟疫來的蹊蹺,朕怎可臨陣逃脫?」

    「不瞞皇上。臣弟剛才帶軍醫去查過水質,的確有問題。」慕容明杉慎重說道。

    慕容明珺的濃眉一挑,冷笑兩聲,道:「果然是他下的手。看來這次他對龍城是勢在必得。」

    「這一招好狠。」慕容明杉的拳頭握起,雙眸裡泛起一股憤光。

    慕容明珺深吸一口氣,微微閉眸,思量片刻,忽然簾眶一抬,兩道堅定的冷光射出,道:「五皇弟,傳令下去,馬上封城,任何人不可出入龍城。護城河的水不可再飲用。依如往昔,城中百姓全部飲用井水。」

    「是,臣弟馬上去辦。」慕容明杉揖禮一拜,正欲離去。

    「等等。」慕容明珺突然叫住了他。

    「皇上,還有事?」慕容明杉趕緊轉身,恭敬問道。

    「你明天派人把她送回京都。」慕容明珺回眸看一眼那寧靜的小苑,臉上掠過的是擔憂之色。

    「是。」慕容明杉回答地很乾脆。這裡是危險之地,的確是越早離開越好。抬眸,看到了慕容明珺臉上的憂色。哎,真是好是多磨,搖了搖頭,無奈一歎。

    羅小冰一夜都沒睡著,眼前總是浮現龍城百姓吐血而亡的畫面——慘不忍睹。天剛剛亮,她就起了床,換上一身素潔的衣服,悄悄溜出了府衙。

    王知府的辦事效率很快,連夜搭了藥棚,隔離了生病的百姓,安排專門的軍醫為他們配製湯藥。

    但是藥石無靈,染上病的百姓不出十二個時辰就會吐血而亡。若再沒有好的治療方法,不出幾日,龍城就撐不下去了。

    羅小冰行過大街,看到的全是淒涼景象。百姓閉戶不出,染上疫病的人全都將士們帶去了藥棚,剩下的只有他們親人的哭聲響徹雲霄

    現在城中最缺的就是大夫了。再怎麼說,自己曾經是學醫的,醫者父母心,怎可袖手旁觀,她以大夫的身份潛入藥棚幫忙。

    藥棚之中,染病的百姓像排大蒜一樣一字排開,個個面色發白,體虛氣弱,命不久矣。

    看到這些,她的心是一陣極痛。呼延鏡,可真是你所為?攥了攥拳頭,心中不免氣憤,他真是無所不用其及,這種陰招也想得出來。

    羅小冰畢竟是二十一的醫學系高材生,面對瘟疫,自當有一套方法,在她的倡導下,所有軍醫都戴上了防護措施,藥棚裡全用食醋薰過以作消毒。

    煎藥、端藥,正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皇后——」突然一個憨厚的聲音傳來。

    羅小冰猛一抬頭,看到慕容明杉正匆匆而入。「五王爺——」

    慕容明杉四下掃一眼,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拽出了藥棚。「皇后,你怎麼可以到這裡來?可知這種瘟疫傳染性極強,你怎麼可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質問的話撲天蓋地而來。

    「五王爺,本宮亦是盡自己所能。現在城中正缺大夫。本宮剛好又精通醫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羅小冰回眸看一眼那些陸續被送到藥棚的百姓們,眼眶不由地濕潤了。女子的心總是善良的。

    慕容明杉使勁地搖了搖頭,氣道:「皇后是一國之母,怎可如此草率?」

    「五王爺,難道皇后的命重要,百姓的命就不重要的嗎?醫者父母心,本宮不會置之不理。」羅小冰把臉一撇,冷冷丟下一句。

    慕容明杉吸吸氣,讓心情竭力平復下來,道:「皇上讓我送你回京都,走吧。」

    「皇上呢?」羅小冰的急忙問道。

    慕容明杉的眉頭一皺,滿腹的憂慮,道:「軍醫已經查出,是有人在水源裡下了盅毒。這種盅毒與瘟疫沒什麼兩樣,只要一個人染上,就會傳染給第二個,第三個.所以一定要研製出解藥,以控制疫病漫延。」

    「這麼說來,城中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染上疫病。」羅小冰心中一涼。

    慕容明杉點一點頭,道:「對。所以皇上才讓我送你出城。走吧。」說罷,他已拉起羅小冰的手,將她拽遠。

    「不。本宮不會走的。」羅小冰使勁甩開慕容明杉的手,倔強地說道。

    慕容明杉臉色一沉,態度極是認真,道:「我答應過皇上,一定要送你出城。」

    「皇上可是一國之君,他都不願離開。我怎可獨自一人逃脫。我不走!」羅小冰使勁甩了甩頭,傲然迎視過來。

    「既然皇后自己不願離開。那我就不客氣了。」音落,慕容明杉的大手一攬,一提,將她的整個身子扛上肩頭。

    「喂,慕容明杉,你放本宮下來!」羅小冰的整個身體被抬起,頭朝下,熱血直湧上臉頰,一片通紅,她的拳頭握緊,使勁捶打著慕容明杉的後背。

    「皇后,得罪了。」慕容明杉一刻亦不鬆開,忍著被捶打的疼痛,快步離開了藥棚。

    羅小冰掙扎了一陣,便停了下來。她知這個鎮遠王爺功夫在她之上,若是硬來,定是抵不過他。但她一定不會離開龍城的。

    雖說昨天與他鬥氣,但心裡依然是放心不下。自己一個人離開,留他孤軍奮戰,可就辜負了元鳳青當初的一番囑托。

    眉頭微微一皺,展眸一望,前面是一個小池塘,岸上停著一輛馬車。

    羅小冰知道,這輛馬車是慕容明杉是為她準備的。這次決不能上馬車。突然她靈機一轉,不做掙扎,整個身體都怏了下去。走了幾步遠,慕容明杉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皇后——皇后——」喚她兩聲,竟沒了反應,臉色一慌,趕緊放下她。

    羅小冰突然一睜眸,一拳打了過去。慕容明杉的反應甚是靈敏,拳頭落到他的胸口之時,他一個本能的反應,揮掌而出,這一掌可是力道十足,她的整個身體騰飛出去,接著撲通一聲落進了池塘裡。

    水對於羅小冰來說,是可怕的。當初簡峰把她推進大海的情景又是一次湧上心頭,痛苦的記憶猶如翻江倒海,她記得自己不會游泳的,而且池塘頗深,掙扎幾下,就往下沉去。

    突然一雙大手拎起了她的後衣襟,整個人都被提出了水面,穩穩落地,怔了片刻,方才睜開大眸,看清楚對方的容顏,輪廓分明的臉上閃著驚慌之色。不過與她凝眸那刻,迅速斂起。他好像在隱藏什麼。

    「珺——」羅小冰輕喚一聲,緊緊抓了他的手,頓時全身一軟,跌倒在他溫暖的懷裡,視線漸漸模糊,變黑。

    其實慕容明珺與眾官員議事畢後,方才得知皇后失蹤,他發瘋似的滿城的找,剛好看到慕容明杉準備的馬車在池塘邊,就奔了過來,恰巧,看到她落水。

    慕容明杉剛才被羅小冰擊中,傷得不輕,這才站穩身子一步一步踱到慕容明珺的跟前,躬身一拜,道:「臣弟誤傷皇后,罪該萬死。」

    「不關你事。朕知道她的脾氣倔強。」慕容明珺打橫抱起羅小冰,輕輕一搖頭,歎一聲,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皇后現在受了傷。恐怕不易周車勞頓。」慕容明杉淺淺看一眼暈倒在慕容明珺懷中的羅小冰,臉上掠過擔憂之色。

    「今晚歇一宿,你明日送她離開。」慕容明珺的目光堅定極了,絲毫不留餘地,接著抱起羅小冰就匆匆往府衙的方向奔去。

    直到入夜時分,羅小冰才醒來,身子軟得厲害,頭一陣一陣地發熱,四下掃一眼,還是府衙的廂房,證明自己還沒有離開。

    「來人啊!」她輕輕喚了一聲,想起身下床,竟發覺雙腿軟得跟亂泥似的。

    音落,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名小婢女端著一盅參湯匆匆而入,接著就聽到匡噹一聲響。

    小婢女在看到羅小冰的那一刻,整個人一顫,手中的參湯盅子掉在地上撲通一聲響。「啊——」她捂嘴一聲尖叫。

    「怎麼了?」羅小冰撐了撐沉沉的頭,覺得身體好虛弱。

    「娘娘,您的臉色?」婢女摀住了嘴,嚇得不敢往前。

    羅小冰心裡一陣慌,摸了摸自己的臉,卻是一陣陣的冰涼,這種症狀有點像是——她不想再往下想,「拿鏡子來。」

    「娘娘——」婢女再喚一聲,咬著唇不知如何是好。

    「快拿鏡子來。」羅小冰冷冷地吼了一聲。

    小婢女嚇得一顫,方才走至梳妝台前,取了一面百花鏡,小心地遞到了羅小冰的面前。就在看到鏡中的那張臉時,她整個人愕住了,百花鏡從手中滑下,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一張美麗的臉白得跟紙一樣。

    這種症狀是疫病最明顯的表現。回想起白日發生的事,本來在藥棚的保護措施極好,以她的體質,空氣裡所帶的細菌是不足以讓她染病的,只是後來落水著涼,病菌剛好乘虛而入。

    「出去,你出去!」羅小冰的整個人慌了神,跌跌撞撞地下了榻,把婢女趕了出去,然後栓上門。

    此時,她不能出去,不能見珺。他是一國之君,不能讓他有任何的閃失。

    「娘娘,您開開門啊。奴婢叫軍醫過來。」奴婢在門外使勁地叩著門板。

    羅小冰虛弱的身子抵在門板之上,狠狠咬了咬牙,道:「你走!本宮叫你走!滾啊!不許告訴皇上,你若說了,本宮割了你的舌頭!」

    婢女在哭,哭了好久,聲音漸漸小了,接著聽到焦急的腳步聲遠去。羅小冰心中一陣急慌,婢女一定要是去告訴皇上。不行,不能讓他見她。這種疫病的傳染性極強,他決對不能有事。

    羅小冰吸了一口長氣,振奮精神,把門栓栓牢,然後提起一口真氣,推起一邊的衣櫃將房門牢牢抵住,支撐著虛弱的身體把所有的窗都關上,栓牢。

    做完這一切,她靜靜地坐在圓桌前,方才感覺到身體的異樣,胃裡是一陣火燒般的疼痛。

    原來得了疫病的人是如此痛苦,視線漸漸模糊。

    接著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門外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冰兒,開門啊。」

    羅小冰望著門口,看到了印在雕花木門上的長影,他依然是那麼的健碩,聲音依然是那麼的動聽。

    也許這一世真的與他無緣。她捂著胸口,忍著胃裡的疼痛,淺淺一笑,他能如此著急,亦是在擔心她的,心裡有那麼一絲欣慰。

    「冰兒,開門啊!開門!朕命令你,把門打開。」慕容明珺如雨點般的拳頭落在門板下,一陣陣重響跌進她的心膜裡。

    羅小冰含笑不語,趴在圓桌上,慢慢閉上眸,凝望著周圍的一切。外面突然靜了,他可能是離去了。

    雖然有一絲失落,但也正是她所希望的。

    此時的她是病原的一個載體,是危險物。一旦出去,這府衙裡的人都會受到威脅。

    不能像慕容鏈所說,她成了紅顏禍國的罪人,她可不想。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響起,好像有很多人。「把門撞開!」慕容明珺的聲線極冷,彷彿瞬間都能凝成冰塊。

    「是。」整齊的聲音落下,只聽到轟隆一聲響,門開,衣櫃被撞得粉碎。

    羅小冰吃力地抬起簾眶,才看清楚,慕容明珺是吩咐士兵用圓木把房門撞開的,接著那抹憔悴的身影急奔了進來。

    「不要過來。不要!」羅小冰用盡最力一絲力氣,站起起來,倚進角落裡,拔下頭上的鳳簪,抵上自己的喉嚨。「皇上若在過來,鳳簪將穿喉而過。」

    作為醫者,她明白此時自己是多麼的危險。不能讓任何人接近。不光為了他,也為了東榮的江山社稷。百姓是無辜的!不能為了一已的私慾,而傷害了東榮百姓敬仰的皇帝。

    這些日子,她在龍城,聽到的是龍城百姓對慕容明珺的讚揚,他曾經雖然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但的確是個稱職的好皇帝。

    「冰兒,你不要這樣。」慕容明珺看到此情此景,眼眶裡忽然湧出一抹晶瑩,臉上是深深的痛意。

    「皇上,沒有解藥。臣妾定當活不了。所以皇上還是以江山為重。不要再管臣妾。」羅小冰抓著風簪的手加緊了一些力度,眼眶泛紅,目光緊緊盯著慕容明珺的一舉一動,她看到了他臉上的那種痛,那種擔憂。

    此生無緣罷了,不用強求。「皇上,你走!臣妾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皇上好好照顧風兒。」

    慕容明珺吸了吸鼻翼,抬袖抹去眼角的那一抹晶瑩,臉色通紅,一直紅到耳根,似在氣憤,道:「朕不許你死。你死了朕便會娶更多的皇后,更多的妃嬪!朕亦不會管風兒!」

    羅小冰抹唇淡笑,知道他在說氣話,道:「皇上娶誰,那時臣妾管不了。只是風兒,皇上不會不管的。」

    「朕不許你死在朕的前面!」慕容明珺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樣子,邁著步子再往前一步。

    「不要過來。」羅小冰一聲冷喝,將鳳簪往肉裡插了幾分,血湧而出。

    慕容明珺停了步子,眼底儘是血色。

    恰時,又一陣腳步聲傳來,慕容明杉已帶了幾名軍醫趕來。「皇上,先讓軍醫為皇后診治。」他掃一眼屋裡的羅小冰,臉上同時閃過痛意,閉了閉眸,拉開了慕容明珺。

    那些軍醫按照羅小冰的方法,將自己包得跟個粽子似的,提著藥盒急步入了房中,給她把過脈之後,迎來的是歎息與無奈。

    羅小冰知道離大去之期不遠矣。一旦染上這種疫病,定是活不過十二個時辰。

    「怎麼樣?」慕容明珺冷冷瞪著出門來的軍醫們,質問道。

    「回皇上,沒有解藥。娘娘恐怕活不過明天早上。」一個為首的軍醫躬身一拜,面帶難色。

    「那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配製解藥!明天日出之前,若配不出解藥,朕滅你們九族!」慕容明珺的臉色發黑,眼珠彷彿都快裂開似的,長袖一揮,狠狠地將那些軍醫們趕出了苑子。

    軍醫們個個臉色發白,大氣不敢出,匆匆逃開。

    「皇上,你冷靜一下。」慕容明杉拉住幾乎發狂的慕容明珺。

    慕容明珺依然不死心,甩開慕容明杉。轉過身來就往房中走來。

    「五王爺,拉住他!」羅小冰手中的鳳簪握緊,一聲嘶吼。

    慕容明杉擰了擰眉,咬了一下唇瓣,忽而揮掌而起,乘其不備,一掌打在慕容明珺的脖子上,他暈了。

    羅小冰點頭一笑,往角落裡移了一下,靠在冰冷的牆壁慢慢滑坐下來,雙眸散漫,淡淡地說道:「五王爺,你帶皇上出去吧。把門關上。明早本宮若死了,就燒了這間房。」

    慕容明杉嚥了咽喉嚨裡的一腔話語,同時眼角亦閃過一抹晶瑩,把頭深深一埋,什麼也沒說,扶了慕容明珺,匆匆消失在夜色裡。作為旁觀者,他此時更冷靜,即使是皇上進了房,靠近了她,她的病一樣不會好。而皇帝作為一國之君,此時危急時刻,更是不能有事。

    羅小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抱緊雙膝,忍受著身體的痛苦,慢慢等待死亡的降臨。胃裡是火燒一樣的痛苦,血腥的味道湧上喉嚨,接著嘔了一口鮮血。藉著微弱的燭光,她看到了血中的異物——身體的力量漸漸消失,像被死神帶走了,意志開始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冷風襲了進來。

    羅小冰吃力地睜開眸子,只看一團模糊的紫影飄了過來,接著一雙大手攬起了她。

    「誰?」她輕輕問了一聲,竭力使自己清晰。沒有做夢,這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她知道來人一定不是慕容明珺。

    「冰兒——」接著一個溫情的喚聲傳入羅小冰的耳朵裡。熟悉的音質侵入腦海,她的整個人一驚,終於看清對方的面孔,俊美多姿,異域風情。

    「是你!」羅小冰冷冷地笑著,道:「此時,你敢來龍城的府衙?」

    「朕一直在龍城。為的就是等你。沒想到你卻染上這病,不然朕不會冒險來這裡。」大手抬起,輕輕撫過羅小冰額邊凌散的髮絲,「你就捨得這麼死掉?」

    「捨不得又怎樣?」羅小冰恨恨地挑眉,道:「盅毒是你下的?」

    「朕對龍城勢在必得。龍城的水源起於嶺山,何不納為版土,更好管理。」他沒有否認亦沒有承認,臉上閃過的只有野心勃勃。

    羅小冰撇眸一笑,道:「說得對。龍城水源起於嶺山,嶺山三城歸入東榮,倒是好事。」

    「你現在還替他著想?」他的眉頭一皺,很是不悅。

    「不為他著想,難道為你這個草菅人命的人著想?你對龍城百姓施此毒計,不是仁君所為。到時定失民心。」羅小冰恨恨地說著,身體愈來愈虛弱,就像一團泥一樣軟下,跌入他的闊懷當中。

    他把她攬得很緊,大手輕輕撥弄著她的青絲,目光淡定如水,道:「朕不會讓你死的。這一仗朕是敗給了你。」

    沉默良久,他扶著羅小冰躺到床榻之上,然後從衣袖裡取出一隻藥瓶,倒了兩顆藥丸出來,放在嘴裡嚼碎,然後再喂到她的嘴裡。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很多,接著房門被人撞開。慕容明珺跌跌撞撞地奔了進來。

    他亦是剛醒,聽到士衛回報,有人闖入皇后的房間,就不顧一切地趕了過來。進門那刻,他整個人一顫,猛喝一聲,道:「呼延鏡,你放開她!」拳頭攥緊,一個箭步上前,拉開了紫袍人,一拳揮了過去。

    「冰兒——」慕容明珺一聲呼喚,已扶起羅小冰,緊緊擁入懷中。剛醒來那刻,天已明,心如刀絞,以為她心痛的感覺無法言喻。

    呼延鏡摔在一邊,抬袖撫了撫嘴邊的鮮血,依然成竹在胸的樣子,四下瞥一眼,淡淡一笑,道:「慕容明珺,你此時才想起冰兒的死活。可是有些晚了。」

    「你住口!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慕容明珺將羅小冰攬得愈緊,眼眸通紅,就像嗜血了一般。

    呼延鏡聳一聳肩,並不多語,只是淡定地坐到椅子上,看一眼慕容明珺,道:「是你沒有照顧好冰兒!讓她染上疫病。若是朕,她早死了。」眼裡帶著一股責備,很深,很深。

    慕容明珺攬緊了羅小冰在懷,回眸再掃一眼呼延鏡,道:「她是朕的皇后,與你無關!」

    恰時,羅小冰已從昏迷的狀態中醒來,手指微微一動,抓起了慕容明珺的手,凝眸與其對視,「皇上——」

    「冰兒,你醒了。太好了。」慕容明珺一陣急喜。

    與時同時,已有侍衛奔進房間,將呼延鏡團團圍住,他並不驚慌,只是淡淡地掃一眼,癡癡一聲冷笑,「這一次,若不是冰兒,朕不會落入你手!」

    慕容明珺從驚喜之中掙脫出來,回眸看一眼呼延鏡,神色依然深沉極了,道:「呼延鏡,既然你救冰兒一命。只要你交出解毒藥方,朕派人送你回嶺山城。」

    呼延鏡聳一聳肩,忽然站起,拍了拍手,道:「沒想到你為了她,居然變得如此仁慈。」

    「不過日後見面,視同水火。你記住嶺山三城終究會是朕的。但是朕絕不會像你一樣,使用卑劣手段。」慕容明珺的眸子裡冒著冷光,像要殺人一般,恨恨地瞪在呼延鏡的身上。

    呼延鏡的拳頭握緊,一股深沉的眸光從羅小冰的身上掃向慕容明珺,道:「朕絕不會輸。慕容明珺,你記住,西涼的皇后定當歸位。」語罷,他從衣袖裡掏出一張藥方,狠狠扔到桌子上,「解藥在此,後會有期。」

    「鏡王爺,讓我送送你。」就在這時,門口響起慕容明杉的聲音,他已踱步進來,取了桌上的藥方,輕輕掃一瞄,與慕容明珺交換了一個眼神。

    呼延鏡的眉頭一皺,似乎很不滿,叫他鏡王爺,無疑就是提醒他曾在東榮當過質子,拳頭握緊,骨節發白,但他始終沒有發火,長袖一甩,瞄一眼羅小冰,眸子裡泛起一股深情,然後一轉身,速速離開了苑子。

    慕容明珺不再理會苑子裡的任何動靜,目光收回,眼睛一刻也不離開羅小冰,漸漸地,她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這時心中陡然一酸,眼眶裡漫起一股晶瑩,始終沒有落下。

    「皇上,臣妾沒事。」羅小冰半躺著身子,輕輕抬手,撫探了一番他的臉頰,赤熱的溫度侵過她的指尖。

    慕容明珺擁著她,目光在她的臉上輕輕掃瞄,無聲勝有聲,忽然視線落到她的脖子上,那裡還滲著血,鮮紅鮮紅的。忽然他一俯首,吻上那道傷痕。

    羅小冰有點措手不及,想推開,但身體還軟得厲害。任憑那抹溫熱在肌膚上流竄。

    過了許久,慕容明珺才鬆開吻,緩緩抬起頭來,抿了抿唇,扶著羅小冰躺下,面色卻有些赤冷,道:「冰兒,你好好休息。朕還有事情要處理。」語罷,他起了身來。

    「珺——」羅小冰的素手一抓,握上了他的手,為何他把情意斂到了心底。就在她快要死的時候,她看到了他臉上的痛苦,還有他所有的焦急,那種瘋狂,他明明是在乎她的。可是為何她的身體剛一好轉,他就變得冷漠起來?「珺,你是故意躲著臣妾?」

    「沒有。這幾天龍城瘟疫。朕無暇顧你,是朕不對。如今已有解毒之方,朕應該趕緊採取措施,為城中百姓醫病。」慕容明珺把羅小冰的手握緊,眸底的冷意與深情相互交錯著。彷彿是他的心底在做些某種掙扎。

    「嗯。皇上去吧。臣妾等皇上歸來。」羅小冰點一點頭,漸漸鬆開了素手,放他離開。

    不知為何,看到他離去的背影,寬厚卻有幾分憔悴。

    苑子裡,晨曦微明,慕容明珺回望一眼,輕輕一聲咳嗽,雙眸泛起冷意,長袖一甩,大步而去。

    話分兩頭。

    嶺山城中。呼延鏡踏著晨露而歸。

    嶺山行宮。門口,一個端莊的女子正四下張望,焦急等待,面孔熟悉,靈眸如水,她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冰心郡主身邊的丫環晨風,如今她已是西涼國的賢妃娘娘。此女早已褪去了當年的稚嫩與膽怯,所展現的是儀態萬方。

    不遠處,一抹紫影緩緩飄來。

    「皇上,您終於回來了。」晨風走下九步台階,趕緊迎了上去。

    呼延鏡淡淡掃一眼晨風,抿了抿唇,狹眸瞇起,道:「跟朕過來。」冷冷的聲音響起,他長袖一揚,步入了行宮之中,入了正殿。

    晨風的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的慌意,握緊了素手,緊跟其後。

    正殿中,陽光照射進來,一片明亮。

    呼延鏡的臉色繃得緊緊的,道:「朕去了一趟龍城。」

    晨風吃驚地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麼,又嚥了回去。

    「怎麼不說話了?」呼延鏡回眸掃一眼晨風,質問道。

    「臣妾無話可說。」晨風埋下頭,語氣倒有幾分強硬。

    「朕這次聽到一個消息。說是五年前,有人借慕容明珺的名義想置冰心郡主於死地。敢問賢妃,是何人所為?」呼延鏡忿忿地甩了甩長袖,逼進晨風,本來溫情的目光有些陰森起來。

    「臣妾不知道。」晨風低著頭,語氣很堅定。

    呼延鏡搖頭一笑,滿眼的失望,道:「是嗎?朕有一次去賢妃的寢宮,看到賢妃練字的紙張裡,寫了這麼幾句——美人偷心,何苦留情?紅顏禍水,必留禍根!朕亦打聽到,冰心郡主當時之所以相信刺客是慕容明珺所派,就是因為這幾句閨房私密之語。當時你可是潛在暗處?」

    晨風的臉上閃過一陣慌亂,她閉了閉眸,吸了一口氣,竭力平靜下來,忽而再一抬眸,道:「對,當年是臣妾所做。是臣妾偷聽了他們在水月居的談話。亦是臣妾藉著慕容明珺的名義,雇了刺客去殺她的。」

    「她曾經是你的主子!朕沒想到,你會如此狠心?」呼延鏡的唇角一扯,冷冷一笑,臉上儘是失望之色。

    「皇上,臣妾錯了。」晨風再一次埋下頭,眼角湧出一行細淚,俄而,她抽泣了一聲,猛得抬起頭來,似乎有些理直氣壯,道:「郡主她不喜歡皇上。皇上的心始終放在她的身上。臣妾不服。」

    「你——」呼延鏡睜大了眼眸,看到晨風的眼中竟是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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