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2章 貢品，動不動？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182章貢品，動不動？

    原來，在楊國忠的慫恿下，老皇帝再次派出人員，前往范陽郡，「問候」安祿山的病情。因為從年初的時候開始，安祿山就「病」了，不能起床，不能見人，不能進食，范陽節度使的軍政大事，都是他的次子安慶緒和嚴莊、高尚、張通儒等人在處理。

    但是，楊國忠對安祿山的「病」，自然是毫不相信的。他始終認為，這是安祿山在裝病，以免皇帝再次詔他前來京師，然後將他軟禁在京師。於是，他慫恿楊貴妃，再次在皇帝的枕邊吹風，派人到范陽去給安祿山「看病」。於是，老皇帝再次以關懷安祿山身體的理由，派出了太監和四個御醫，前往范陽郡，給安祿山看病。

    他這次派出的太監，名叫邊令誠，乃是楊國忠的心腹。這是安祿山一早就安排好的計劃。之前的太監繆琳，被皇帝派到范陽郡去，很快就被安祿山收買了，然後回來大肆說安祿山的好話。他這次是鐵定要給安祿山一點顏色看看，最不濟，也要讓安祿山晚上睡不著覺。

    安祿山對楊國忠的心思自然是一清二楚，一方面下令熱情接待邊令誠，除了美女之外的任何禮數，都全部奉獻上了，安慶緒更是一天十二個時辰專門侍候邊令誠。另外一方面暗中送給邊令誠大量的財富。不得不承認，在白花花的銀子，金燦燦的金子面前，忠誠兩個字實在是抵禦不住誘惑，於是，邊令誠很快就倒向了安祿山。

    同時，為了消除皇帝的疑慮，安祿山決定，送給楊貴妃大量的「粉直」，價值數千萬貫。同時，他還順著楊國忠的意思，答應為九月份舉行的蹴鞠比賽，提供大量的「贊助」。他將所有的金銀珠、珍稀藥材、綾羅綢緞都打包在一起，稱之為貢品。

    於是，當邊令誠從范陽郡回去長安的時候，車隊浩浩蕩蕩，驚天動地，見首不見尾。這些貢品，裝滿了一百輛的馬車，每一輛都裝載的滿滿的，車輪的痕跡，深得好像是水牛踩出來的一樣，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吉祥天敏銳的發現了這個有價值的情報，然後上報劉展。

    劉展立刻動心了。

    安祿山送給楊貴妃的粉直，價值肯定不會少。以楊貴妃如今的眼光，一般的物品，根本不可能入她的法眼。安祿山送出來的，必然是舉世稀有的珍品。劉家軍要是能夠將這批財貨搶過來，白心潔那邊，就能夠甩開膀子，專心的打造武器，再也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了。自從劉展回到飛鷹嶺以後，花錢就跟流水一樣，以前積累下來的財富，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難得的是，因為是在河北道的境內，是安祿山的轄區，同時也是為了防止朝廷的懷疑，安祿山派出護送的兵力並不多，只有區區的五百人。加上邊令誠自身的隨從護衛，也就是七八百人。這些人的戰鬥力，不是劉展瞧不起他們，實在是他們的確無法進入劉展的法眼。

    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在四月份的時候，安祿山曾經向朝廷上表，說要獻給朝廷三千匹的駿馬，每匹駿馬由三十二人護送，從范陽郡直接送到長安。河南尹達奚詢覺得不妥，心想，你獻馬就獻馬，為什麼每匹馬還要三十二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護送？這不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麼？要是你們經過洛陽的時候，突然發難，那近萬名的士兵，可以一口氣就將洛陽吃掉了。洛陽是長安的門戶，安祿山要是控制了洛陽，就可以直接攻打長安了。

    越想越覺得不妥，達奚詢當即上奏朝廷，堅決反對安祿山派出這麼多的人護送戰馬經過洛陽。果然，朝廷馬上下令，要安祿山將駿馬交給當地的官府，一郡接一郡的送到長安即可，至於護送的精銳，就不必離開范陽了。無奈之下，安祿山只好將三千匹的戰馬，交給每一郡的衙門，由他們接力護送，一站一站的送到長安。

    在這件事情還有個小小的插曲，就是這批戰馬送到長安以後，並沒有立刻投入使用。朝廷專門派人將這些戰馬圈在郊外，仔細觀察，看是否有異常。足足七七四十九天以後，發現這些戰馬的確沒有問題，這才交給了龍武軍和獷騎使用。

    但是龍武軍和擴騎，接受到這批駿馬以後，並沒有將其分發下去，而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圈養起來。他們總是覺得，安祿山送來的東西，不太可靠，不敢使用。由此可見，朝廷對安祿山的忌諱。當然，朝廷的忌諱，基本上是楊國忠的忌諱，和老皇帝是不沾邊的。老皇帝對於安祿山的信任，從來沒有鬆動過。

    但是由於出了這個事情，安祿山不得不反省自己的行為，免得再次暴露了馬腳。這次邊令誠的隊伍裡面，只有不足五百人的護衛，就是安祿山不想讓人想起之前的戰馬事件，又被楊國忠拿來大肆發揮。說真的，上次的戰馬事件，安祿山還是感覺到有些壓力的。而且，在這次事件以後，他也能感覺到，老皇帝開始對他，有輕微的不信任感了。那一撥接一波到來看病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當然，在安祿山看來，在河北道境內，這是絕對安全的，五百人護送，已經足夠了，有誰敢打貢品的主意呢？他肯定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敢對范陽郡送給朝廷的貢品起了心思。

    「如果我們殺了邊令誠，那會如何？」

    劉展站在大槐樹下，來回的踱步，同時自言自語的問自己。

    毫無疑問，劉家軍一旦動手，河北地區，必然震動。安祿山當然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派出軍隊前來清剿。甚至，龍顏震怒，天下震動，朔方軍也可能會觸動。畢竟，這些貢品，都是送給楊貴妃的，貢品被搶，等於是直接打了皇帝的臉，直接挑戰皇權的威嚴，這是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忍受的。

    可想而知，飛鷹嶺將會遭受到強有力的打壓，四面八方的軍隊，都有可能向飛鷹嶺壓過來。在皇帝的震怒下，朔方軍進入飛鷹嶺，也不是不可能的。屆時，郭玉郎肯定也不會和他嘻嘻哈哈了。但是，飛鷹嶺最大的威脅，依然是安祿山。面對安祿山的瘋狂報復，飛鷹嶺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不過，當劉展仔細的分析下去，卻發現事情顯然不會如此的簡單。

    首先，楊國忠會不會相信貢品的確是被「流寇」劫走的呢？

    不用問了，楊國忠是一百二十萬個不相信的。楊國忠和安祿山的矛盾，已經發展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只要有機會攻擊對方，兩個人都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如果說有流寇在河北道的地盤上，劫走了貢品，楊國忠的第一個反應，肯定是安祿山派人假扮流寇，將貢品搶了回去，同時殺了邊令誠。

    為什麼要殺了邊令誠？

    當然是他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什麼叫做不該不知道的東西？這裡面的文章，可大了，完全在於楊國忠的一張嘴在皇帝的面前如何的描述。反正，安祿山你想要對質，想要說清楚的話，你就到長安來吧！你要是到來長安，我楊國忠要是不好好的收拾你，我就不姓楊！你要是沒有膽量來長安，那就是做賊心虛，剛好坐實你的罪名！

    所以，就算真的是有流寇出沒，楊國忠都會將罪名推到安祿山的身上，他劉展基本上是可以置身之外的。

    其次，是朝廷相信這真的是流寇嗎？

    不要看老皇帝昏庸，他畢竟是從數次的流血政變中笑到最後的人，多少人曾經對皇帝的寶座動心，結果都被他幹掉了。能夠最後坐穩這個位置，李隆基的能力，沒有人敢懷疑。一旦他對誰動了懷疑之心，殺人是絕對不會猶豫的，看他乾淨利索的殺掉自己的三個兒子就知道的。

    安祿山是得寵，這沒錯，但是一旦安祿山失寵，他的下場，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愛得越深，恨得越切，這也可以用來形容老皇帝和安祿山兩者的關係。要是李隆基覺得安祿山真的可能造反，他會毫不介意將他全家一百三十多口，全部送到閻王爺那裡去爭辯。

    在安祿山的治理下，河北道雖然不能說是歌舞昇平，國泰民安，可是馬賊流寇的出現還是很少的。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流寇，敢打貢品的主意，這裡面蹊蹺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加上前不久，渤海國使者楊札光被洗掠一事，想要讓人不產生懷疑，都是不可能的。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安祿山都難辭其咎啊！

    要是有了被攻擊的借口，楊國忠肯定會慫恿朝廷，將安祿山調離范陽的。

    安祿山捨得離開范陽嗎？

    不可能！

    在這個要緊的當口，他當然不可能離開范陽！

    離開了范陽，他的一番心血，就全部白費了，所有的秘密，也會全部曝光。

    但是，如果朝廷的詔令真的來了，他卻抗命不遵的話，那就是不可饒恕的抗旨大罪，即使皇帝都不可能回護。

    唯一的出路，就是：

    起兵！

    沒錯，對於安祿山來說，唯有起兵這條路了！

    哪怕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老皇帝不準備將安祿山調離范陽，起碼會派出大量的人員，到河北道調查搶劫案。相信在這個時候，安祿山的很多準備工作，都已經是全面展開。在眾目睽睽的面前，他不可能全部掩飾起來，也不可能將所有的調查人員，都全部收買過來。

    因此，他唯一的出路，還是起兵！

    「干！」

    劉展當即下定決心。

    安祿山越早起兵，對他就越是有利。

    只有天下大亂，他才好渾水摸魚。好像現在這樣，被東面的安祿山，還有西面的朔方軍夾著，他根本無法大展身手。既然有機會讓安祿山提前起兵，何樂而不為呢？

    「韓飛，通知虎豹騎、狐狼騎集合！」

    劉展朝外面大聲叫道。

    博陵郡只有牛廷階的軍隊駐守，分佈在新樂、唐昌、無極等三個縣，都在靠近常山郡的地區。但是邊令誠的隊伍，卻是要經過定州城。牛廷階的軍隊主力，距離定州城，至少一個時辰的路程。從他接到定州城被攻擊的消息，到集合隊伍，到增援定州城，至少需要三個時辰。

    以邊令誠只有五百人的護衛隊伍，根本不夠劉展吃掉的，他有足夠的信心，在一個時辰之內解決對方。在快速的解決了敵人以後，虎豹騎立刻轉向南，擋住牛廷階的進攻，這樣，後續部隊就有足夠的時間將財富都運走，等牛廷階殺到定州城的時候，值錢的東西，早就搬光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戰馬，這肯定是做不到的，普通戰馬的速度和耐力都無法承擔這樣的遠途奔襲任務。但是，虎豹騎、狐狼騎已經裝備了大宛馬，以大宛馬的速度和耐力，這樣的奔襲完全沒有問題。為了保證足夠的戰鬥力量。劉展又抽調一百多人的鷹眼戰士，同樣換上大宛馬，跟隨虎豹騎和狐狼騎出發。

    這樣一來，剛好是五百人對五百人，劉展甚至相信，自己可以在半個時辰之內，將邊令誠幹掉。這個曾經在正史上殺掉了高仙芝和封常清的太監，看來是要首先倒在自己的刀下了。不知道高仙芝和封常清日後得知，會不會感激自己呢？

    在解決掉嚴家堡以後，再在半路上等待前來救援的牛廷階。

    以虎豹騎和狐狼騎現在的戰鬥力……

    「出發！」

    深夜，劉展率領虎豹騎和狐狼騎悄悄的從飛鷹嶺出發。

    他沒有透露將要執行什麼樣的任務，也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

    這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可能引發連串難以想像的後果，他要做了以後，才讓別人知道。

    在虎豹騎和狐狼騎的後面，薛虯和鄧辰也帶著鷹眼和雪盡悄悄的出發。他們的戰馬顯然沒有大宛馬快，很快就被拉下來一段路。不過，他們這次的任務只是善後，倒也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