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七十四章朱唇落煙霞1 文 / 錦秋詞
第七十四章朱唇落煙霞1
玉言治好了錦青身上的傷,暖回了他的心,每天用龍氣滋養他幾回,眼看著他從一朵脫水半萎的干花慢慢變回以前的水靈靈嫩生生,那股心滿意足無法言喻,每天心裡都美滋滋的,雖然臉上還是很平靜,可接近她的人都能感應到殿下最近的心情很好,十分好,好得不得了。
就算發生了兩件不太如意的事情,殿下也絲毫沒有掛在心上。
一來就是朱霓那天逃跑了,本想他是羽族送來的質子,身上被封了妖力,逃不出這龍宮範圍,不想最近竟傳來他跑回羽族當回殿下的消息。
玉言心情正好,壓根沒有放在心上,何況這質子雖然是羽族的,可原本是交給紫遨的,看了這麼多年也沒拿他怎麼辦,這下跑了就跑了唄。有時看看院落裡堆疊的幾套古董傢俱,想起那難以侍候的主,反倒有幾分慶幸……擺擺手,來人,把這些東西都扔了吧!唉,還是別扔,堆在雜物房鎖起來,假如以後有機會還可以拿出來一張半張來寒磣人,這年頭,品味這麼特別的人已經不多了。也罷,此人就是嘴巴刁了些,品性不壞,跑了就跑了吧,希望他回去羽族後能過得快快活活,就別老想著搗亂了。
二來就是等錦青大好了,跟他說了下冷楓離家出走的事。錦青便趕去他家看了,當然是沒有人在。他站在那張人去留空的貴妃榻上,垂首注目良久,把斷成四截的血鱗一片片輕輕排放在上頭,才默不作聲的隨玉言離開。
歸途中玉言見他沉默,跟他說,你不放心你大哥,我讓人去找他,把他接來同住吧?錦青沉默搖頭。玉言又說,他這個樣子,孤身在外,無親無靠,也不是辦法。錦青別轉頭不理她了。玉言知道錦青心事都悶爛在心裡,雖然身心都托付給自己,可心裡自有不能觸碰的角落,這屬於錦青自主的倔強,當初也就因為這一絲倔強,才讓自己有機可乘……心裡一軟,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她倒是把那裝著朱蛤的木匣悄悄放在榻底下,就算是錦青也不知道。雖然是神醫,可是好像不大懂得愛惜自己,這樣稀罕東西送給了他,只盼他能好好補養身體,也算結了上兩回的診金了。
玉言自得了錦青,那可是百般寵愛集於一身,朝夕纏綿,兩人的妖力竟是說不出的契合,這一番如魚得水,玉言暗道,原來道家所說的,陰陽雙修,真是有的。這麼在床上滾來滾去廝磨,雙方的妖力一天見著一天的水漲船高,比直板板盤腿打坐練功要好多了。想到這裡,心尖突然像被針刺了一記,莫名的眼眶酸澀,竟像是見著風雨過後落紅滿徑無可奈何的感覺,仔細搜尋,卻是無跡可尋。
這般沒日沒夜,不羨神仙的廝混了半月,這一日,黃緹到訪,打破了平靜的生活。
黃長老是來提醒玉言參加三界妖神王的事情。玉言此時心滿意足,心態相對平和很多,沒有一聽就跟她急,只不鹹不淡的說了句:「我什麼時候答應了?」黃緹難得的沒有囉嗦,只是笑著盯著她身後,玉言不回頭也感應到錦青站在那裡,跟他廝混了這些時日,這點距離遮掩不住他身上那熟悉的氣息。她不想就這件事再跟黃緹拉鋸,要是紫遨找上門來,反倒會讓錦青難過。便點頭說:「我心裡有數了。」
黃長老便瞇眼一笑:「如此便倚仗二殿下了。」眼神在錦青腰間佩著的泣龍怨刃上落了落,又瞇了瞇眼睛,「三界妖神王三千年一出,各族都推舉出妖力最高深的人出來爭奪,殿下妖力雖高深,還需勤加練習,勿要大意。要是教羽族或獸族奪了這妖神王寶座,咱鱗族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等黃緹走了,玉言找了錦青和迎柳一起,關起門來商量,讓他們說實話,覺得自己的武力有幾分勝算。迎柳說,黃長老上次來告訴他一些消息,說獸族代表中有一隻剛甦醒的遠古神獸,威力強大,不過因為剛甦醒不久,估計在對敵經驗上有所欠缺,而妖力控制方面恐怕也存在不足。玉言聽得後一句,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她是想起朱霓來了,那被封印多時重新破殼的小鳳凰殿下,也是妖力控制不能,只有破壞力沒有殺傷力。便說,就算朱霓回去他們羽族幫忙,恐怕也派不上用場。
錦青沉默了很久,才說:「……紫殿下……對比試……一直不安……不明……為何……」他眼神不禁露出憂慮之色,有點走神,隨即看向玉言。玉言便知他一開始在為紫遨擔心,後來卻是顧及自己,心中一暖,笑道:「那可能是她疑心病重,你不用多心,我會盡力幫她,不會扯她後腿。」後面卻是在逗錦青。錦青沉靜眼裡泛起一陣波瀾,神色很是不滿,可他終於什麼都沒有說,卻緊緊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玉言:「你要隨我一起去?」錦青:「……」揚起的眼眸卻是堅定不移。玉言按了下他抓著刀柄的手,感覺到皮膚下繃起的筋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也好好練一件趁。」總不能讓自己的男人替自己出頭,自己堂堂龍神二殿下,要靠一個男人保護?再說,錦青這般認真的樣子,怎麼都不能讓他失望……自己要是出了什麼差池,他大概會連命都不要吧……
玉言去找黃緹,說要找一個練銀紅絲的方法。黃緹給她的感覺就是對自己過去很瞭解,可她就是藏著掖著不肯盡告,好像藏著什麼陰謀。不過就算有陰謀,玉言覺得也是為了自己好的陰謀。這傢伙雖然囉嗦,可一直對自己不錯,恭維話和諂媚表情是裝出來的,一些細微的動作洩露了她心裡真正的心思,她是真心對自己好的,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照,發自本心。
自從修習那個「喜怒哀樂心」秘笈以來,玉言對週遭人的情緒變化感應敏銳了很多,有時眼睛好像探照燈一樣,掃一眼就能看穿對方心裡打什麼主意,不說修為如何,單說這個,已是非常實用,三丈開外就能感應到敵意。不過也有不足,她發現自己的情緒比起以前波動大了不少,脾氣容易發作,難以控制,幸好有錦青在身邊,只要感應他在周圍,情緒會寧定很多。
黃緹知道她來意後,跟她說,要發揮銀紅絲最大威力的法子,就是把它安在一具絕世好琴上面,禁忌之弦一經撥動,定然有震天撼地之能。這話教玉言想起朱霓當日所說,有點不以為然,這麼著豈不是先要學彈琴?很浪費時間的。卻把銀紅絲在手指上纏緊了些,她雖然不會彈琴,可不能讓這個好東西落在那隻鳥手上,不然絕不會只是燒她的房子這般簡單。
黃緹見她不肯學琴,附和了兩句,忽然問她:「殿下早前已修煉到第三重心法,不知現在進境如何,殿下可有興趣與我做個測試?」
玉言道:「你是讓我跟你打一架?」斜了她一眼,這小身板的……沉了下臉,想弄出個悲哀樣子來,結果看見外頭射入的陽光就破了功,搖頭道,「免了,我不想又累著迎柳修房子。」
黃緹趕緊搖頭擺手:「當然不是要跟殿下比試,區區在下怎麼能跟殿下比呢。我是在想個法子測試下殿下的能力。」眼神放在遠處。
她盯著院子裡一叢菊花。玉言雖忘了做人時的記憶,但留下了不少當時的習慣,比如說,喜歡精美烹調的美食,喜歡自然的陽光,她嫌龍宮裡的海草長得不夠明媚,特地讓人從外頭採購回四時鮮花擺放在院子裡,借助玄光鏡投下來的陽光養育著,現在開得正好的是一蓬秋菊。
玉言見黃緹盯著菊花裡開得最是燦爛的一朵,絨球兒似的,便說:「你是讓我把那朵花折過來?」指間銀紅絲倏然飛出,輕輕巧巧繞了繞,足足隔了三丈遠那朵球菊還是無聲無息的開著,隔了會兒,忽然晃了晃,花球一下子滾落下來。
黃緹歎道:「殿下,要折花不難,要催花開才難。」
玉言道:「是變出一朵花來嗎?我一直認為這個沒什麼用,沒用心學。」
「不不,是讓一朵花,開放。」黃緹說罷,拿手往稍近些一個白色菊花蕾一指,那花蕾抖了抖,好像剛睡醒一般,慢慢的一瓣瓣綻放開來,舒展,完全綻放至裸露出中央金黃色的花心。
玉言也學她那般,拿手指往挨著它那個花蕾指了指,「開!」花蕾理也不理她。她笑了笑,提升到喜露於容的境界,又指了一下:「開!」花蕾還是巋然不動。「……開!開!」玉言接連提升功力,指戳了數次,那花蕾好像死了一般,沒有半點動靜。玉言大感沒有面子,訕訕道:「沒意思。」
黃緹道:「這是咒靈的能力,與殿下的修為無關,殿下稍安勿躁。」
玉言嚴肅臉道:「黃長老,雖然你是長輩,但也不帶這麼耍人玩的。我最近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下次再耍把戲戲弄我,我就再也不跟你下棋了。」
黃緹賠笑:「那是,那是,豈敢,豈敢!」
玉言拂袖而去。哼,才不會有什麼一指就能讓花開放的能力,那一定是障眼法,黃長老什麼時候學會這個了,竟然來尋自己開心。
當晚又跟錦青滾床單練功一回,次日路過庭院,突然止步。一片金黃菊花海中,開了兩朵白菊,她一眼認出來其中一朵是昨天黃緹變出來的。長條下垂的花瓣如絲,被風吹得紛紛飄拂,昨天自己認準這是人家變的戲法就是因為這朵的形狀實在奇異,跟別的都長得不同。怎麼經過一夜,這變出來的一朵不但沒有消失,旁邊還多出來一朵?
她走過去,湊近看看,鼻子嗅嗅,又拿手扯了扯花瓣。是真花,活著的,長在枝頭,不是變出來的,而是真實的長在土裡的。如果這朵是黃緹催開的,那旁邊那朵是……她瞅著旁邊迎風微漾的那朵,難道是自己弄出來的?
事後她多次實驗指揮菊花開放,結果發現,被指點過的菊花,有時開有時不開,很明顯,上一回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