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35章 文 / 卿本湮滅

    第35章

    凌風道：「哪裡，是羽卿見義勇為，說起來，我應該替夢竹謝謝她才是。」

    「行了，你們兩個就別貧了，媽，我都快餓死了，您老怎麼還不做飯呀？」

    「好好好，我這就去，你這丫頭，這麼大了還不會做飯，看以後誰要你……」孫羽卿的母親笑著進廚房做飯去了，留孫羽卿在客廳陪凌風和何夢竹說話。

    兩個女孩子彷彿有著說不完的話一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還時不時的看凌風一眼，然後又掩口偷笑，好像說到了什麼和凌風有關的話題，卻把當事人凌風涼在了一邊。

    凌風無奈，只好任由她品頭論足。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停下了一輛黑色轎車，一個國字臉，濃眉大眼，年齡約莫五十歲左右，眉宇中透著一股威嚴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爸爸，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市裡開會，不回家吃飯了麼？」孫羽卿一見那人，問道。

    這個人就是市委書記孫正清？

    雖然凌風已經今非昔比，可頭一次親眼見到這麼大的官，還是有一些激動。

    「聽吳局長說你在夜市出了點兒事，我就臨時把市裡的會推遲了，到底怎麼回事？」孫正清看到女兒沒事，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我沒事，就是有幾個流氓找事，多虧了我的這兩位朋友，現在已經沒事了！」孫羽卿指著凌風和何夢竹道：「爸爸，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大學同學，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何夢竹，這是她男朋友凌風。夢竹、凌風，這是我爸爸。」

    凌風和何夢竹連忙打招呼，「伯父好！」

    「呵呵，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快坐，快坐。」孫正清咧開嘴大笑了起來。

    孫正清這麼一個威嚴的人，竟然能這麼開心的笑，讓凌風一時很滑稽的感覺，這張堂堂正正的臉配上這樣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感覺不協調，不過卻給凌風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無論是孫羽卿也好，孫羽卿的母親也好，再到孫正清，這一家人好像完全沒有把自己看的高人一等，凌風不由對這一家人好感頓生。

    果然如孫羽卿所說，她媽媽的廚藝是一流的，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

    「來，夢竹、凌風，嘗嘗我媽媽的手藝，要知道，我媽媽當年可就是因為這一手好菜才把我爸爸弄到手的哦。」孫羽卿招呼道。

    孫正清正在喝茶，聽到孫羽卿的話，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孫羽卿的媽媽嗔怪道：「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沒大沒小的。來凌風、夢竹，來吃菜，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氣。」

    「謝謝伯母。」夢竹乖巧的道謝。

    「來，凌風小友，這杯酒，就算感謝你救了我的女兒。」孫正清端起一杯酒說道。

    凌風道：「其實，是我該感激羽卿才對，是她見夢竹被人欺負，出手相救才發生後來的事的。羽卿能如此嫉惡如仇、見義勇為，可見伯父平日教導有方啊！」

    孫正清苦笑了一下，「唉，可惜呀，我能教好自己的女兒，卻沒能管好自己的城市，在我的治下，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這個當市委書記的有責任啊！」

    凌風陪笑道：「伯父別這麼說，什麼地方沒有地痞流氓啊！」

    孫正清搖頭歎道：「不瞞你說，今天惹事的這些人我知道，他們都是趙四的手下，趙四還有他的這幫爪牙這些年在濱海沒少做了壞事，你今天遇到的還是輕的。前些日子，他們竟然把一個孕婦給打了，孩子沒保住，母親也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一家人哭的那叫一個慘那，這事兒到現在都還沒完呢。」

    何夢竹道：「孫伯伯，既然您知道他們是誰，也知道他們做了這麼多的壞事，為什麼不直接下令把他們全都抓起來？」

    孫正清苦笑道：「事情哪有這麼容易啊？您知道趙四的背後的人是誰嗎？就是市長趙長河！我多次批條子要求嚴辦這件事，可是趙長河就是想方設法的袒護他們，公檢法司都是他們的人，我的指示執行不下去啊！這不，就在昨天，那幾個打人的傢伙竟然被取保候審了！」

    凌風問道：「竟然有這種事？可是，趙長河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孫正清道：「他們之間有關係這一層就不用說了，肯定是要袒護的，但最主要的還是這背後的權力之爭。你也可能也知道，我是空降來的市委書記，在這座城市根基全無，雖然名義上我是主要領導，比趙長河要高半格，可實際上趙長河才是這座城市真正的實權人物。」

    孫正清說的這件事情，在濱海並不算什麼秘密。趙長河從一個普通科員幹起，一直做上市長寶座，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這麼多年在濱海，幾乎所有的部門都有他安排的人，關係網遍佈濱海的各個角落。在孫正清之前，已經有兩任空降來的市委書記被趙長河以各種手段逼走了，孫正清的處境也很艱難。

    「我是滿心想為濱海人民做點事情，卻是處處掣肘啊！我的很多改革方案都被趙長河在市委會上否決了。甚至就連最基本的打黑除惡，維護治安這樣的事情都很難貫徹執行，這才導致了濱海的治安越來越差。就拿這件事來說吧，既然我批示了要嚴辦，那麼趙長河就偏偏不讓這件事辦成，那就相當於間接打了我的臉，長此以往，我的命令誰還會聽？這是他架空我的一個手段罷了！唉，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們吃飯，吃飯！」

    孫正清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落寞，顯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凌風道：「既然趙長河這麼胡作非為，上面就沒有人管管麼？」

    孫正清苦笑道：「管？趙長河要不是上面有人，敢這麼囂張？事情沒那麼簡單。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指示心腹把趙長河的情況向上級反映，可是我的人還沒回來，趙長河那兒就已經知道信兒了！可見他的能量有多大！」

    「難道就這麼讓他一直囂張下去？」

    「我一直在等，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對趙長河忍氣吞聲，就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把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可是現在，我手上的籌碼還不夠啊！」

    凌風心思一動，問道：「伯父需要什麼籌碼？說不定我能幫的上忙！」

    孫正清看了凌風一眼，忽地呵呵笑道：「算了，你幫不上忙的，我也只不過是發發牢騷。這些話，我也只會在家裡說說，在外面是絕對不會講的。來來，吃飯吃飯！菜都快涼了。」

    凌風打了個哈哈，卻把這件事暗暗記在了心裡。

    一頓飯很快就在其樂融融的氣氛中吃完了，何夢竹和孫羽卿兩人幫著孫羽卿的媽媽收拾碗筷，凌風則和孫正清兩人則坐在沙發上聊天，一頓飯下來，孫正清發現凌風這個人很對自己的胃口，聊起來也就沒了顧忌，時不時的爆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凌風忽然似不經意的問道：「伯父，你知不知道柳成權這個人？」

    孫正清道：「當然知道，中興社的龍頭老大嘛，剛才說的那趙四都是能算是他的手下，這個人能算是濱海的地下皇帝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凌風不答反問道：「那柳成權是不是趙長河的人？」

    孫正清道：「他不是，如果說趙四是一條狗的話，這個人應該算是一頭虎，趙長河還左右不了他。」

    凌風道：「這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伯父您也知道柳成權是濱海的地下皇帝，他又不是趙長河的人，為什麼還會允許他存在呢，甚至讓他成了濱海的地下皇帝？」

    孫正清看了凌風一眼，忽然有些神秘的笑了笑，問道：「你想想，自古以來，有沒有那一個社會是完全沒有地痞流氓的？」

    凌風很仔細的想了想，「沒有。」

    孫正清道：「不錯，是沒有！任何一個社會都會有害群之馬的存在。那麼你再想想，究竟是一群雖然壞但有約束的流氓好管呢，還是一群又壞又沒約束的流氓好管？」

    凌風道：「是前者。」

    孫正清道：「這就對了，自古以來，沒有任何一個政權可以完全消滅地痞流氓。就好比有光明就必然有黑暗一樣，黑暗面是不可能被消滅的。所以對統治者來說，只要能約束他們，控制他們就好。

    而要約束控制他們最好的手段就是幫會，尤其是他們自發成立的幫會，所以這世上才會有了黑幫。而如果這個黑幫和統治者達成了某種協議，那麼間接的，這些令統治者頭疼卻永遠無法滅絕的地痞流氓就處在了有效的管理之中。」

    孫正清笑了笑，「不瞞你說，柳成權之所以能夠統一濱海市的地下王國，其實是經過了政府的默許的。」

    「啊？」孫正清的這個說法，讓凌風吃了一驚。

    孫正清道：「你想想，在濱海光是有案底的地痞流氓就有三萬多人，這些人若是完全靠政府去管怎麼可能管的過來？而如果以黑制黑的話，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政府不用花一分錢，卻可以達到比花錢更好的效果。

    這其實是一個妥協，雖然是一個誰都不願承認也不能承認的妥協，但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柳成權能在短短的幾年之內完成他的黑道霸業，背後是有政府這隻手在推動的。柳成權完成統一之後，濱海市的暴力犯罪事件比之前下降了百分之六十，這是政府所樂意看到的。

    可以說，政府和柳成權達成了一個默契，只要他做的不是太過分，在政府的容忍範圍之內，政府就默認他的地位，對他的作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政府是在利用柳成權約束那些流氓，而柳成權也不是傻瓜，他何嘗又不是在利用政府鞏固他的地位？說白了，這其實是一個相互利用的關係。這也就是為什麼柳成權可以存在的根本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