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 斷了脊樑? 文 / 心之弈劍
窗外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臨近隆冬還有這樣的小雨,未曾開窗,張誠就感受到了絲絲凍人的寒意,儘管還窩在被子裡,張誠臉上痛苦的表情卻越發明顯起來。
「起來吃飯了,快點,也不看看幾點了,現在是冬天,飯菜放在桌上一會就會涼掉的。」
臥室外又如往日般,響起了母親叨嘮的聲音,張誠忍著全身發僵的疼痛,從被窩裡緩緩爬起。
穿上厚厚的棉質睡衣,將自己裹得如同粽子般的張誠,艱難的站在床邊,伸手拉開厚實的窗簾,望了望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低聲道:「又是糟糕的一天。」
整理床鋪,洗臉刷牙,然後坐上飯桌,張誠的臉上都帶著痛苦的表情,每天都是如此,對張誠來說,每天剛起床的那一會就是他這一天最難受的時候,單從感受來說,他在起床後只想坐在一張有靠背的椅子上,將自己的後背使勁的壓在椅子的靠背上,這樣可以讓疼痛緩解,而後靜靜的等待這該死的痛楚慢慢消失。
所以,當他把整理,洗漱,吃飯三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以最快速度搞定後,就端著盛滿開水的保溫杯,回到自己的臥室關上門,坐在了書桌前,一如既往的按開了電腦的開關,在等待開機的同時,他除了將自己的後背重重的壓在椅子的靠背上外,還習慣的拉開書桌的抽屜,那裡面躺著幾盒藥品,上面寫著「美洛昔康片」,「緩釋膠囊」等等。
電腦桌面出現後,張誠正了正坐姿,然後關上抽屜,握著鼠標點向了桌面上那個熟悉的圖標,《上古》!
接下來,這一天他都會在這個網絡遊戲中度過,在沒有太陽的日頭裡,他如今天這般窩在家裡已經快半年。
隨著遊戲進度條讀取結束,遊戲畫面躍然螢幕之上。
這是一片空曠的荒原,偶有生命力極其頑強的野草零星的點綴在荒原之上,暗沉的天空飄落著淅瀝的小雨,呼嘯的狂風將野草壓的抬不起頭來,也將遊戲畫面正中那個全身裹著黑色皮甲的角色後背上繫著的斗篷,吹的咧咧作響,隨風狂舞。
極其逼真的畫面,絕對的3d王霸之作,加之堪稱立體的音效,讓人彷彿真的身臨其境,這樣的遊戲在如今的電腦技術下,真是堪稱極致。
張誠看著遊戲畫面,臉上的疼痛之色稍有隱去,他划動了一下鼠標的滾輪,畫面正中的那個角色消失了,換一種說法就是張誠將遊戲調整為了第一視覺,然後,他開始了今天的生活。
《上古》這款遊戲被譽為第三代網游的扛鼎之作,脫變於某單機rpg游王作,其製作公司在rpg遊戲界享有極高的盛譽,比之暴雪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款遊戲目前還沒有進行正式運營,張誠花費了不少力氣,才拿到了一個中國區內測邀請碼,能夠提前享受到這款品質極高的網游。
今天是內測的最後一天,《上古》製作公司總部,也發表了正式通告,該遊戲將於明年三月以前,在全球同步上線,進行正式運營。
張誠沉浸在《上古》的世界中,週遭的事情彷彿漸漸遠去,直到他臥室的門被突然推開,那咆哮一般的聲音從腦後傳來,他才抽離出來。
「今天又沒有出門是吧,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一點點挫折就讓你活不下去了,就這樣消沉下去嗎?這些破玩意你從小玩到大,你乾脆抱著它過一輩子好了,不要父母,也不要工作,更不要娶媳婦生孩子。
你現在哪像是我的兒子,你看看你的樣子,和那些斷了脊樑的人有什麼兩樣?」
咆哮的聲音來自於張誠的父親張德貴,這樣的痛罵並不多,從張誠上大學後幾乎就沒再有過,在這近半年的時間裡,張德貴每次下班看著兒子的樣子,更多的是暗暗的歎息與隱藏的悲傷。可是,半年多來,張誠每況愈下,現在已經徹底變成一枚宅男,這讓張德貴很痛心,要知道張誠大學畢業才兩年半,人生的路還很長很長,他沒法看著兒子繼續這樣頹廢下去。
張誠聽著父親那極重的痛罵,緊緊的握起了拳頭,他知道父親是痛心才會這樣,但是張誠能怎麼樣?父親是想激怒自己,燃燒人生的鬥志,然而…
「張德貴,你幹嘛,你是要逼瘋誠兒嗎?」本在廚房忙活在晚飯的母親聽見張德貴的聲音,連忙丟下了手中的活,跑到了臥室這邊。
張德貴看了一眼妻子,他知道自己的話不真切,但是有什麼辦法,他不能看見自己的兒子繼續這樣下去,於是他板著臉繼續道:「你別管,我今天就是要罵醒他,二十五歲的男人,決不能因為一點挫折就成天呆在家裡,以後怎麼娶媳婦,以後怎麼成家?」
「夠了!什麼叫一點挫折?誠兒大學實習那會就到蘇州闖蕩,畢業後沒多久總公司的升職令就下來了,卻因為體檢被公司辭退無奈回家,這種感覺老頭子你該體會過的。你當年爭取一把手,眼看就要成功,最後卻把你平調到臨破產單位,那時候你連剛回家的誠兒都不如,整日酗酒,過了一年多才恢復過來。
誠兒回家後,一直很聽我們的話,你讓他考公務員找出路,他考了啊,六百多人參考,他考了第一,面試結束後還是第一,那些加了分的考生都比不上他,但最後又被體檢擋在了公務員的大門外。這種經歷,哪怕是他幾個兄弟,叔伯,光聽了就難受的緊,你能說這是小小的挫擇嗎?
還有…」
「媽,你別說了!」張誠打斷了母親和蘭的話,低著頭,身體微微的顫抖著,他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然而眼淚卻不自主的在眼眶內打轉。
張德貴面色頹然,這些他都知道,他也知道要求兒子比自己更加堅強的活下去,有些過分,然而他真的無法看著兒子就這樣頹廢下去。在他看來,張誠繼續這樣下去,一輩子就毀了。成不了家,沒有媳婦,沒有兒女,沒有工作,沒有保障,等到以後張誠年齡大了,病症更加嚴重,張德貴和和蘭都已經不在,那個時候張誠該怎麼辦啊?
張德貴的語氣緩和下來,道:「兒子,爸爸不是要求你不顧身體,強迫自己做什麼,我希望你能明白事實,你身體壞了,又是治不好的病,你一方面多注意身體,一方面多出門走動,不要與社會脫軌,同時看看有沒有適合自己做的小生意,比較輕鬆的那一種。」
父親是好意的,張誠明白,那種小生意肯定有適合他的,比如開一個報亭,或者承包一個停車場等等,但是…
和蘭也開口了,道:「誠兒,你爸爸說的對,你的病是免疫系統的疾病,現在的科學很難治好,而病症表象又在脊柱上,不能做重體力的活。你就安心下來,做一點小營生,安穩的過日子吧。」
兩老其實都很清楚張誠的性格,張誠的性子隨他父親張德貴,都是心氣高的主兒,張誠也正處在年富力強正是拚搏的大好年齡段。哎,一切都是因為那該死的病。
張誠低著頭沒有說話,他的身體已經不再微微顫抖,和蘭拉著張德貴走出了臥室,拉上了門讓張誠一個人靜一靜。
時間就這樣悄悄流逝,張誠就彷彿成了一座雕像,一動不動的在電腦前沉默著。
「曾經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曾經多少次折斷過翅膀,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我想超越這平凡的生活,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飛翔在遼闊天空…」
激盪的歌聲,將張誠漸漸的拉出了沉默,這是他的手機鈴聲,他有些機械的拿起電話,來電顯示上寫著「阿狗!」
阿狗是張誠打小最好的朋友,兩人從幼兒園開始同班,到學前班,小學,初中,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學,好的比新兄弟還親,哪怕後來張誠去了外省讀大學,兩人的關係也沒因為距離而有所疏遠。
阿狗全名秦卿,有點娘化的名字,但卻絕對是個純爺們,這廝現在混得可算不錯,在一家國企裡面擔任一個部門副主管。
「老貓子,最近過的咋樣啊?」阿狗是秦卿的外號,而老貓就是張誠的外號,他們這一對阿貓阿狗,當年在中學時代可是做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怕是到現在學校裡面的學弟學妹還偶有傳頌。
聽著阿狗熟悉的聲音,張誠就感覺來氣,破口大罵道:「好個屁,老子媳婦都跟人跑了,好得起來嗎?」
電話那邊頓時一陣語塞,哪怕兩人再好的關係,說到這種男人大恥辱的事情,還是相當尷尬。
「我說老貓子,你也別去想太多了,早跟你說了李思璐那貨就不是個能共患難的,跑了也好,憑你老貓的樣貌和才華,還怕遇不上更好的?」阿狗打破了沉默了,依然那吊兒郎當的語氣,寬慰著張誠。
「得得得,少這裡跟我放屁,老子現在一廢人,身高一米八三,體重九十一公斤卻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懂不?」張誠的語氣很無奈,他這是自嘲,但有什麼辦法,這就是現實。
阿狗很清楚張誠的狀況,這麼多年的鐵哥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阿狗是很心痛的。
「廢人個屁,不就一點小病小痛嗎?能把你老貓一輩子毀了?好了,不說這些,今天打電話來是有個事情和你說下。」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時間不多,等會就開始屠龍了。」張誠並非真的不耐煩阿狗,只是他曉得阿狗大概是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幫著找了撒工作之類的。
不過今天的阿狗卻沒提這茬,說的事情也讓張誠頗為意外。
「老貓子,你說屠龍是在《上古》裡面吧?我今天說的事情和這個遊戲就有關係,說穿了就是想請你幫幫忙。」
幫忙?張誠愣住了,他還沒想到自己現在能幫上秦卿什麼的。
「說吧,一世人兩兄弟,哪怕是叫你貓大爺犧牲色相,也在所不辭。」
「我呸,你能正經點不,咋可是正正經經的……」
張誠聽著阿狗的語氣頗為正經,接下來也沒插科打諢,安安靜靜的聽完了阿狗的話,對事情也瞭解清楚,不過他沒有立即答覆秦卿,掛斷電話後就坐在電腦前繼續沉默,直到母親叫他吃晚飯,他才走出臥室。
飯桌上,一家人頗為沉默的各自吃飯,張誠突然打破了沉默,看著張德貴很正式的道:「爸,我決定明天搬出去,我在m市找了份工作,明天就去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