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六十七章 因為 文 / 煩人
第六十七章因為
埃蘭路的歌聲依舊……
這是一月份的最後一場比賽，所有的利茲聯球迷都在等待著一個又一個完美的一月，如果，本場比賽他們能夠在主場擊敗在上半程當中曾經擊敗過自己的德比郡。
天野在禁區邊沿胸部停下加戈的長傳球，沒等皮球落地，左腿一抬，將落下的皮球又墊了起來，瞬時抹過一直緊貼著自己的對方後衛，擠出一點空間，目光快速的掃了一下對方守門員，緊接著就是一記動作看上去無比流暢的半轉身凌空掃射！
球如利箭，刺破長空！
禁區內所有企圖攔下這把利箭的人只剩下無可奈何，守門員原先惱怒的目光瞬間也變得無比的沮喪，高高揚起的球網見證了這一切……
「tian』gooooooooooooal………！」現場解說員煽情的聲線剎時間引爆整個埃蘭路球場，無數雙手臂在空中飛舞，無數個聲音在空氣中飛揚，埃蘭路球場本已擁擠的看台似乎在瞬間又膨脹了幾倍……
空氣似乎也在這震天的歡呼聲中抖動著，出現在鏡頭當中的年輕身影和平常一樣，張開有力的雙臂，口中發出怒吼聲，狂奔向自己的球迷看台，那一瞬間，敞開的胸懷彷彿要將整個球場的球迷包容進去……
在這個時候，看台上的球迷，也會向平常那樣，讓自己的本已到了極點的聲音陡然再拔高幾分，靠近天野的球迷全部爭先恐後的朝前面湧去，而坐在最前面的幸運者，甚至可以用他們的手臂親自觸摸到他們地偶像，哪怕只是一瞬間，也能成為他們之後向別人炫耀的資本……
同偌大的球場比起來。場內的身影本是如此的渺小。然而，在這個時候，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個身影卻顯得無比的清晰。
leedsunited6：0derbycounty……
球場上空的電子記分牌清晰的顯示著當前比賽地比分，完美麼？再完美不過！
從1：2的冷門到6：0的狂勝，利茲聯迎來一個最美的新年，也迎來了一個最完美的一月。
這是一個密集的一月，也是個忙碌的一月。但對於利茲聯的球迷來說，這更是一個幸福地一月。八戰七勝一平，這其中包括五場聯賽一場聯賽杯和兩場足總杯。
「可怕的利茲聯！」終於，有媒體開始對利茲聯的瘋狂狀態感到恐懼，在六球狂掃德比郡之後，《衛報》羅列了在這一月份當中利茲聯的一連串數據：進球二十二個，丟球五個，場均控球率64%……沒有懸念的一月最佳！當曼聯和阿森納還需要為越來越困難地歐洲冠軍杯分心。
當利物浦還在為貝特斯固執的輪換交上學費，當切爾西深陷內部矛盾，也許他們應該抬起頭來看看外面的形勢，因為，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利茲聯人已經兵臨城下！」
「如果在本輪稍後進行地一場比賽中，利物浦不能擊敗他們的同城對手埃弗頓，那麼，他們暫時讓出的第三將屬於利茲聯。
二十四場比賽四十九分，利茲聯打的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之好，而且別忘了，他們並沒有落下什麼，足總杯順利進入第五輪，聯賽杯半決賽，他們手上已經握著兩球的優勢。
只要不意外，他們很快就可以去加的夫千年球場競爭他們本賽季的第一項榮譽！」
……
「國王天野！」有媒體將讚美送給球隊，同樣有媒體將他們地目標對準了球員，《鏡報》就用這樣的標題來形容眼前的利茲聯主力前鋒天野，「24場聯賽進25個球，而且忘了，他缺席了其中的四場聯賽，也就是說。
他的場均進球率達到1.25個。現在，當埃蘭路球場響起「onlyonegod」的歌聲的時候。
你也不用奇怪，god本是指上帝，但他還有另一個意思，那就是中文當中的天，這同時也是天野地姓！你只要想像一下，即便是天野在埃蘭路球場上地哪怕一次不經意的觸球，也可以引起看台上球迷地一陣歡呼，你就能明白，如今這個前鋒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
「真是羨慕他呢，訓練的時候都能去接受採訪？」看著天野跟著華凡走出訓練場，盧卡斯半開玩笑的說道。
「羨慕？我可一點都不羨慕他。」在一邊的西蒙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沒看到他的表情麼？」
「呃……」盧卡斯一塄，回想剛剛天野被叫出去的表情，確實也不像是怎麼高興的樣子，倒更像是有點麻木，不禁有些奇怪的問，「這是為什麼？」
「你試試把同一段話面對著記者說上一百遍，你就明白為什麼了。」西蒙聳了聳肩膀說道。
「……」盧卡斯頓時愕然，半晌才吐了吐舌頭，「這果然有點……恩，有點不人道。」
「還有，回家的時候你還得再把自己的名字簽上幾百遍，總之，簽到你手軟為止。」西蒙說到這，在想到天野現在每天幾乎都不敢回家，心中也暗自發笑。
「……看來當名人也不是那麼好活的。」盧卡斯連連搖頭，「還是我們這樣好。」
……
「亮哥？怎麼是你？」天野本來可以說是一臉麻木的表情跟著華凡準備接受「虐待」，但當他看到原本採訪的他的人居然是趙亮的時候，他頓時有些驚訝。
不過，這也正好可以解釋為什麼米科恩會允許他在訓練的時候破例接受採訪。
由於華凡的關係，天野與趙亮之間並不陌生，而按照年齡，其實天野叫趙亮一聲「伯伯」都不為過，只不過趙亮卻死活也不承認自己成了伯伯，因此，天野就延續了華凡對趙亮的稱呼。
「三十分鐘。記住了。」華凡只是笑了笑。然後朝趙亮又示意了一下採訪的時間，便走出了房間，畢竟，訓練場上還需要他。
「亮哥，你就饒了我吧，隨便到哪裡翻譯幾篇回去，反正我能說的差不多都說了，再說也是一樣。」等到華凡離開。天野就朝旁邊的沙發上一躺，說道。
趙亮被天野說得一怔，但馬上回過神來，笑罵一聲，「臭小子，我求了你華叔半天才答應讓我採訪你，你想得倒好了，我饒了你？可以。但你得先讓我地上司饒了我先啊。
放心，我們只是聊天形式，又不是讓你像官方採訪那樣板著一副面孔。」
「那好啊。你要問什麼？」天野坐了起來，「老實說，我真是怕了那樣的採訪。光是那些攝像機，就閃得人眼花繚亂。」
「恩……」趙亮調了一下自己的隨身攝像機，由於楊平有事回國，所以這些事情他都必須自己來做。「你現在已經是射手榜的首席射手，進了二十五個球，有什麼想法？」
「什麼啊，還是問這個？不能有點創意？」一聽趙亮的問題，天野頓時抱怨起來，這讓趙亮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他現在可是在採訪。
雖然說是聊天形式，但這樣的聊天，怎麼放出去？
「你就談談你的想法。」趙亮瞪眼道。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我不會去太關注這些個人數據，重要地是球隊贏球，然後，其他的都無所謂。」天野這才聳聳肩膀說道。
「那麼，球隊呢？現在有不少媒體都對利茲聯非常看好，你覺得你們的目標是什麼？」
「目標？冠軍。」天野的回答非常簡潔。但卻是讓趙亮暗暗讚歎：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許說出這樣的目標並不奇怪。
但關鍵是天野說出這句話時口氣中的那種自信。
「你覺得誰會是你們的最大的對手？」
「曼聯和利物浦。」
「只有曼聯和利物浦麼？阿森納呢？或者切爾西呢？」趙亮看了天野一眼道。
「打過了就不再是對手，至少本賽季不是。我只考慮還沒交手地球隊，其他的，我不想多考慮。」天野笑了笑說道。
「打過了就不再是對手……」趙亮心中咀嚼著天野的這句聽起來似乎很單純的話。
確實，如果僅僅是從雙方對戰的角度上看，打過了確實已經不再是對手，但又有多少支球隊會這樣想？
一邊打著自己地比賽，一邊關注著對手的比賽，這恐怕是目前許多奪冠熱門在很多時候的心態。
但這種心態真的好麼？誰也不知道，但誰都看到了有著另一種心態地利茲聯，現在已經成為了整個英超的驚喜。
「誰都知道，你上一次拒絕了意大利的召喚，那麼……」想到這裡，趙亮開始轉換話題，「如果意大利下一次再對你發出徵召，你是否還會拒絕？」
「我想沒有下一次。」趙亮原本以為對這個問題，天野至少會考慮一下，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天野的回答卻是絲毫沒有猶豫。
「沒有下一次？」趙亮心中一跳，沒有下一次就意味著天野不可能再進意大利隊，那麼……
「亮哥，你知道嗎？其實我想過為中國隊比賽。」天野突然笑了笑道，但他的話卻讓趙亮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
「你應該知道，我回過中國一段時間，在那一段時間裡面，我接觸了很多事情，尤其是足球方面的事情。
應該說，那是我最快樂地一段時間，因為在那段時間，我認識了不少同樣熱愛足球的人，你知道，我是在意大利長大的，而且是在國際米蘭接受訓練，所以我瞭解意大利許多同齡人的足球水平，但在中國，我發現，中國青少年的足球水準和意大利青少年的水準，差距遠遠不是我想像中的那麼大，所以，我一度非常奇怪，為什麼同樣擁有如此出色的青少年，但在國際足壇當中，兩國地差距卻如此之大。」
……
趙亮地身軀微微向前傾著。
他地目光看著臉上漸漸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隨意地天野，似乎連呼吸也開始放緩下來，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已經名動歐洲的天才前鋒口中說出的話，將可以成為很多事情的答案。
可以解釋他為什麼會放棄意大利，可以解釋他為什麼放棄中國國籍，同時也會告訴人們，最終。他會選擇什麼方向……
「但是很快，我明白了為什麼……」說到這，天野笑了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在意大利，幾乎任何有能力為國家隊效力的球星，為了得到為國家隊效力的機會，他們可以放棄一切。
包括數百萬地高年薪，包括為豪門效力的機會，甚至也包括背叛自己的球隊，但在中國，這樣的事情。是幾乎看不到的。
反過來，足球，對他們來說反而成為了一個跳板，一個獲得名聲、女人、以及金錢的跳板。為了這些，他們反而可以放棄一切，包括在足球場上的尊嚴。」
「知道嗎亮哥？」天野突然轉過頭來看著趙亮，「我想過，如果有一天，我會跟這樣的一群人穿著同樣地球衣出現在同一塊賽場上麼？」
「……」趙亮沒有回答，他沉默，是因為他已經知道答案。
「我無法忍受。」天野聳了聳肩膀。口氣又變得輕鬆，「比起那樣子，我更願意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可是，既然如此……」趙亮緩緩說道，「你為什麼不選擇意大利呢？」
「呵呵……」天野咧了咧嘴嵫牙笑了起來，「因為我的皮膚是黃色的，因為我的頭髮是黑色地，因為我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因為我是如假包換的中國人。」
震撼！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此時趙亮聽到天野這些話。再看到天野咧著嘴開朗地笑容時的心情，他的手甚至在這個時候有些顫抖。
「那麼……」趙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你……」
「你知道我會代表什麼隊比賽的，亮哥。」天野笑著站了起來，「三十分鐘到了，我要回去訓練，下次記得到我那做客。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對吧？」
……
「這是一個非常單純的足球少年。
他沒有太多的追求，他估計也不懂地錢究竟有多好用，更不明白成為那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名人會有多大的滿足感，你可能會覺得他拒絕意大利是個愚蠢的決定，然而，作為一個從小在意大利長大的少年，他卻懂得任何一個中國人都應該懂得的一切，包括當今許多中國球員、不，或許並不僅僅是球員應該懂的一些東西。
多少年來，我們都在追求一些東西，一些本來非常單純的東西。
但是，這些東西卻在另外一些事情地干擾之下，讓我們地追求變得越來越困難，直到最後，我們甚至忘卻了我們原來要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但現在，眼前地少年卻在用一種非常另類的方式，讓我們驀然警醒：原來，如此簡單。
……
無論如何，他已經不可能為中國隊效力，但是如果有一天，也許這一天並不遙遠，但他出現在你們的面前的時候，請你稍微留一下神，去關注一下這個少年，如果可以，請你們抬起雙手，為他鼓掌！」
趙亮敲下最後的一個句號，抓過一邊的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之後狠狠的吸上一口，然後重重的把背靠在椅子上，吐出一串煙圈。
轉頭看了一下窗外，此時已經是夜幕降臨，外面燈光點點。
從採訪完天野之後，他一回到酒店就沒再出去過，因為在他的胸中，彷彿有一團不知名的東西，讓他迫不及待的想一吐為過，幾個小時下來，他終於完成了這篇稿子。
但他並沒有將天野最終的選擇在這篇稿子當中說出來，他想保留一個懸念，也讓這篇稿子的讀者去猜測這樣的一個懸念，因為，也許當他們猜測出來的時候，他們才能夠明白天野為什麼會有如此選擇，而不是只懂得去評論天野的選擇。
此時的國內的媒體，正在為國足在世界盃亞洲區小組賽當中出線形勢一片大好而歡欣鼓舞，但趙亮卻對此冷眼旁觀：小組賽，只是亞洲區十強賽的一次選拔，他實在不明白，如果連這樣的比賽都需要戰戰兢兢，那麼，還有什麼資格去夢想什麼世界盃。
第一戰主場0：2完敗給日本，第二戰主場4：0贏了中國香港，第三戰客場1：0險勝伊拉克，第四戰主場1：1險平日本……
說白了，這樣的戰績之所以能夠出現形勢一片大好，最直接的因素完全是因為同組的兩支球隊中國香港和伊拉克在對日本隊的時候都爆出冷門：中國香港主場0：0逼平日本，伊拉克客場1：0擊敗日本！
而其次，就是因為在接下來，中國隊的兩場比賽顯然有利：客場戰中國香港，主場打伊拉克，在許多人看來，這兩場比賽，都是必勝的比賽，因此，中國隊小組第一的位置，無人可撼。
但，真是是如此麼？至少現在趙亮不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