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八十四章 最後一課 文 / 煩人
第八十四章最後一課
「最後一課！」
翌日，中國隊出線了。然而，《體育週報》的頭版頭條並沒有如結果上所反應的那樣歡天喜地，而是用了這樣一個似乎不著邊際的標題。
「你無法想像，世界上還有哪一個國家的球迷在自己的球隊從世界盃預選賽小組賽中出線的時候會出現這樣的情景：湧進了五萬多人的球場內竟無一絲的掌聲，也沒有一絲的歡呼聲。
然而，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一幕的出現，竟又是如此的合理。
在最後一輪，中國隊必須主場取勝，才能確保自己小組出線。
他們的對手是只要不輸球就能確保出線權的伊拉克人，結果其實完全沒有出乎人們的意料，中國隊在自己先進一球的情況下被對手逼平。
同樣是在最後一輪，日本隊同樣是主場必須取勝才能確保自己小組出線，而他們的對手，是基本上已經無慾無求的香港隊，結果震驚世人——香港隊3：3逼平日本，讓日本成為了本次世界盃預選賽中第一支早先被認為是預定了世界盃門票的強隊！
出現這樣的結果，是日本隊不思進取麼？答案是否定的。日本隊全場射門二十一次，射正九次，但他們的三個進球，卻來自兩個莫須有的點球以及一個任意球。
反觀香港隊，客場球迷的壓倒性噓聲、主裁判的不公正判罰、整體實力的全面性劣勢……即便是作為一個球迷，你都可以想像在那樣的情況下，香港隊的隊員面臨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壓力。
然而，正是在這種壓力之下，香港隊卻逼平了對手、不，更確切的說。他們應該獲得一場勝利，因為，在比賽地最後，日本人用沉默送別香港隊。
……
不管怎麼樣，中國隊出線了。但用拉杜的話說：他對香港隊表示尊敬的同時，也表示遺憾。
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天野早一場代表香港隊比賽的話，也許出線的球隊會有所改變。
同樣是中國人的球隊。得到了不同的結果，給人留下的，卻是兩種完全相反地形象。我們不禁要問：這是為什麼？
……
這是最後的一課！
但角色相反：這是香港隊給中國隊上的最後一課！當你可以贏得比賽的時候，球迷可以接受你贏得不漂亮，但你不可以讓他們罵娘；當連你都不知道比賽結果的時候，球迷允許你打一場結果糟糕的比賽，但絕對無法容忍自己的球隊沒有目標；當你知道比賽勝算不大的時候，球迷同樣可以接受你輸掉比賽。
但你不可以連尊嚴都輸掉！
……」
東京機場。
「一路順風！」黎民地手和天野握在一起，此時的天野，和他剛到日本的時的惟一區別，就是鼻樑上多了一副墨鏡，不過這並不是他惟一的不同。
在他地身邊。黎民、李和以及項風等人都戴著同樣的墨鏡。
這並不難理解，香港隊剛剛在日本人的家門口將他們淘汰出了世界盃，儘管過程日本人無話可說，但這並不代表在場外就一定也不會心服口服。
天野此時正準備離開日本。他將直接飛往英國，畢竟，一個賽場結束，但另一個賽場還將繼續。他朝李和點了點頭，隨即轉向項風，「再見！我的朋友。」
「再見！」項風笑著點了點頭，他和天野一樣將在今天離開日本，當然。他地目的地是西班牙馬德里。
目送著兩人的背影完全消失，黎民和李和這才轉過身離開。
「我總覺得愧對這兩個孩子。」黎民緩緩說道，「他們本該站在世界盃的賽場上，可惜，香港隊實在太弱了。弱到連給他們支撐一個舞台的力量都沒有。」
「這是他們的選擇。」李和的聲音很平靜。
「呵……」黎民笑了笑，片刻才說了一句，「錯誤的選擇。」
「但如果再給他們選擇地機會，他們一樣會選擇香港。」李和看了黎民一眼說道。
「何以見得？」黎民轉過頭。
「他告訴我的。」李和說道。「我跟他談過。也問過你的疑問，而他的答案是。世界盃並非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夢想，足球對他來說，也不是一切。」
聽完李和的話，黎民沉默了許久，直到兩人上車的時候，他才突然對李和說道，「老李，我們去看櫻花怎麼樣？」
「什麼？」李和一下怔住了。
「櫻花！」黎民笑了笑，「據說這個季節最適合看櫻花。」
國家隊比賽，對於歐洲聯賽的許多球隊教練而言，可以說是一件可好可壞的事情。
當一支球隊擁有眾多國腳地時候，那麼，對於這支球隊地教練來說，國家隊的比賽幾乎就意味著他將在這一期間失去很多名隊員，毫無疑問，這將給他地球隊造成許多麻煩，拋開球隊的訓練不談，一旦球員在國家隊的比賽中受傷，那麼他能做的，也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認倒霉。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講，國家隊的比賽又是一件好事。
因為在這個時候，沒有受到國家隊徵召的球員就可以得到休息的時間，而球隊，也可以得到休整的時間，在當前歐洲聯賽這越來越緊密的緊張賽程當中，尤其是對球隊有受傷球員的情況下。
在英超，米科恩可算是這段時間把這種利弊體會得最深刻的教練了。好消息是亨特拉爾的傷情正在好轉，而壞消息則是，又有隊員受傷了，而且不止一個。
在同南非隊的世界盃預選賽當中，加納中場阿皮亞在比賽進行到第七十一分鐘的時候因傷被替換下場，在經過診斷之後，得到的結論是：腳踝扭傷。
而在另一場英格蘭同希臘的比賽當中。西蒙在僅僅替補上場三分鐘就被換了下來，他地情況看起來比阿皮亞更為糟糕，因為他受傷的部位是膝蓋，這是一個麻煩的部位。
而在昨天，米科恩得到了他最關心的答案，那就時間、可能缺席的時間：分別是一個月和三周！
這真是個要命的消息！
亨特拉爾還至少需要兩周的時間，但起碼，利茲聯已經在自由市場上找到了補救的機會。
而現在，米科恩又能上哪去尋找這兩個人地替代者？在這種也許將決定本賽季利茲聯最終排名的要命時刻。
「只能是四五一！」華凡緩緩說道，從來都是如此淡定的他此時的聲音也帶了一絲的無奈。
對於利茲聯來說，面對這樣的情況，利茲聯是一套陣容打天下，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偶然也是必然，只是兩名隊員同時受傷。這看起來實在有點過於多災多難。
「你的意思是雷克斯替西蒙地位置？」米科恩揉了揉太陽穴，緩緩說道。
「確切的說，是雷克斯替納尼的位置，而納尼去踢西蒙的位置。對於左前衛這個位置，雷克斯雖然並不喜歡。但我想眼下的情況他不會有異議。」華凡點了點頭說道，「至於後場，眼下只能讓加戈和盧卡斯搭檔。」
「……」米科恩沉默了下來。
「老師，這是惟一地選擇。」華凡很清楚米科恩的顧慮是什麼。
他又何嘗不在顧慮，用加戈替阿皮亞，在進攻上利茲聯甚至可以更上一層樓，但在防守上，卻降了一個檔次，但正如他所說的，這是惟一的選擇，好消息是。
下一場比賽，利茲聯地對手並不強悍。
米科恩依舊沒有回答，片刻之後，他才緩緩說道，只是這一次他的話依舊「牛頭不對馬嘴」，「天回來了麼？」
「他的飛機預計下午到達。」華凡緩緩說道。
「不用去接他麼？」
「不，有人去接他。」
「哦……」米科恩點了點頭，「他踢了一場完美的比賽。只是結果有點可惜……」
「老師看了他的比賽？」華凡淡淡的說道。
「呵呵。」米科恩笑了笑。「他可不能再受傷了。」
儘管旅途勞累，但天野並沒有得到多少休息的時間。在二十三號主場對維岡的聯賽當中。三天前還在東京參加比賽地天野出現在了比賽的首發陣容當中。
利茲聯的球迷很高興看到他們的主力前鋒健康的出現在自己的主場，所以，當現場的播音員念出天野的名字地時候，整個埃蘭路球場用他們最熱烈地掌聲來迎接他們的「殺手」回歸。
先是亨特拉爾，接著是西蒙、阿皮亞……在球隊經歷了連續地傷兵減員之後，不光是歐洲的博彩公司突然減低了利茲聯的英超奪冠以及歐冠資格賠率，這也直接反應在了利茲聯自己的球迷身上。
沒有希望，就無所謂失望。因為希望越大，就代表失望也就越大。
利茲聯本賽季的表現給了利茲聯的球迷多大的希望，這點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因此，在經歷了傷病的困擾之後，利茲聯的球迷對自己的球隊能夠繼續保持和此前同等的競爭力同樣感到擔憂。
而天野的順利歸來，恰恰彌補了利茲聯球迷的這種擔憂。
因為，如今的天野對許多利茲聯的球迷而言，已經不再僅僅是進球的象徵，更像是一支球隊的象徵——那種哪怕是他僅僅是出現在替補席上，也能讓球迷對球隊充滿信心的象徵。
天野並沒有讓自己的主場球迷失望，整場比賽幾乎都是在主場球迷的吶喊聲中進行的，天野在第十三分鐘就早早為自己的球隊奠定了本場比賽的領先位置，隨後又在上半場即將結束的時候為球隊提前鎖定了比賽的勝局，當他在第六十七分鐘被替換下場的時候，主場的球迷用開場最大地一陣掌聲歡送他們的英雄下場。
「缺乏懸念的比賽。
在天野率領的利茲聯隊面前，剛剛有反彈跡象的維岡甚至還來不及掙扎就被撕得粉碎，這一場勝利，也讓利茲聯在聯賽進行到二十九輪之後積分達到了驚人的六十二分。
在聯賽的這個階段得到這樣的積分，對於切爾西等豪門來說也許並不奇怪，但這樣地積分出現在利茲聯的身上，卻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這樣的積分，不僅讓利茲聯在積分榜上繼續保持著奪冠的可能性，恐怕最讓教授和爵爺感到心慌的，是利茲聯成長的速度！
從賽季初激情有餘底氣不足到如今的四平八穩連克強敵，從冬季轉會以來。
利茲聯不僅讓領頭羊在自己的身上嘗到了本賽季地第一場敗仗，也在客場讓死敵曼聯嘗到了失敗的滋味，在英超，如果連曼聯和阿森納這樣的球隊都不能佔到便宜的球隊，還有誰能來抑制一下眼下的利茲聯？這是個問題！
要知道，眼下掌管著這支青年近衛軍地兩個重要人物，正是當年「馬德里競技童話」的導演者以及實踐者，所不同的是。
眼前的利茲聯有著當年地馬德里競技從童話衍變成神話所缺少的一個關鍵條件：一個雄心勃勃的主席！」
對利茲聯的讚歎，似乎已經成為了英媒體在每輪聯賽過後必作的一項任務，但即便是這樣，人們依舊還是每一次都能從那些讚歎之中發現一些新的東西。
因為，他們所說的當中。至少有一個是事實，那就是：利茲聯，確實在進步。
在意甲，曾經有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一個射手能夠在單賽季地進球數上超過三十個，直到上上個賽季，這個記錄才被托尼打破，而這一段時間的長度，是半個世紀！
這並不僅僅是出於偶然，而是一種足球發展的趨勢。現代的足球，已經從追求開放式的進攻轉向了尋求防守上的進攻。
一切以防守為基礎！這也不再僅僅是意大利足球的信條，而漸漸成為了歐洲足球的信條。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因為做到完美防守地球隊，往往比做到完美進攻地球隊更接近榮譽。
所以，儘管沒有意甲如此「尷尬」，但英超也不例外。
英超近十年內，進球數最多的人是本賽季剛剛選擇了離開阿森納地法國射手亨克利，他在來到阿森納的第三個賽季單賽季打進三十個進球成為當賽季的射手王，而在此之後，就在也沒有哪個射手在單賽季的進球數上超越過法國射手。
然而。現在。亨克利的記錄卻極有可能被打破，而且是以絕對性的優勢。
在經過對維岡隊比賽的梅開二度之後。天野在英超聯賽的射手榜上的進球數也達到了驚人的二十八個，這和亨克利的記錄已經只差兩個球！但這個時候，聯賽還剩九輪！
別忘了，天野是利茲聯目前惟一的正印前鋒！也別忘了，天野的這二十八個球，而他參加的聯賽並不是已經進行的二十九場，而是二十五場！
這樣的進球率，不僅僅讓天野成為了英超當前最出色的前鋒，也讓他成為目前全歐洲都在關注的前鋒，但，也許正應了人怕出名這句話。
在同維岡隊的比賽結束之後，遠在西班牙，作為西班牙權威報紙之一的《馬卡報》突然在頭版的位置爆出一條消息，而對象，恰恰直指眼下英超最炙手可熱的射手——天野！
在足球的歷史當中，忠誠，曾經是一個讓人無比尊敬的形容詞。而在當今的歐洲足壇當中，忠誠，已經幾乎是一個只存在於記憶當中的概念。
因為忠誠，已經不再僅僅是球員本身的事情。在巨大的利潤驅使之下，所謂的忠誠，經常只是一種美好的幻想。
正是基於這樣的一種現實，經歷過煉獄的利茲聯的球迷經歷過了太多的「背叛」，而現在，剛剛看到曙光的他們，絕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再一次發生。
因此，當皇家馬德里準備收購天野的消息傳出之後，儘管他們認為不可能，但他們依舊把成千上萬的電話打到了利茲聯的俱樂部，他們甚至推舉了自己的球迷代表要求面見主席李天誠。
「主席先生，我必須感謝您為利茲聯的球迷帶來了一切，包括希望。」李天誠的辦公室內，此時的李天誠面前正坐著一名老者，看上去大約五十來歲，身材並不高大，但精神卻很好。
這位老者，就是當地的球迷推舉出來的代表，他叫保羅-因斯，和英格蘭歷史上的一名球星同名，保羅平時的職業是一名電焊工，同時，他還是利茲聯的死忠球迷。
用當地的球迷話說，保羅，就是利茲聯一本活著的傳記。這樣的比喻，足以說明他和利茲聯之間的聯繫。
「但您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並不是一下子就讓人絕望。」保羅的目光依舊看著李天誠，「而是給了一個人希望，又親手把這個希望拿走！」
「我明白您的意思。尊敬的保羅先生。」李天誠的臉上帶著真誠，「但正如我剛剛告訴您的，您不會失望，所有的利茲聯球迷都不會失望。」
「……我代表利茲聯的球迷感謝您為利茲聯的球迷帶來了一切，包括希望。但……」保羅沉默了片刻，「請原諒我提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可以給我一個保證麼？」
這一次，李天誠怔了一下，也許，他有點奇怪為什麼自己說了半天，對方最終的要求，卻僅僅是一個看似簡單的口頭保證，但當他接觸到保羅的目光的時候，他的心中卻是一震，瞬間，他明白了眼前的老人口中的保證帶著多大的份量。
同樣是沉默了許久，李天誠的臉上浮上了微笑，「當然！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