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兄弟 文 / 謝王堂燕
一箭,破空而來。目標,直指劉封後心。
登船之後的劉封戒心減弱,而這突如其來的一箭勁道極強,當劉封聽聞警告時,那箭頭撕裂空氣的尖銳之音已呼嘯而至。
閃避似乎已不及,驚覺的劉封急側身形時,耳邊已傳來一聲「噗」的聲響,那是箭矢穿透血肉的聲音。
中箭的卻不是他。
回頭時,劉琦修長的身形竟赫然擋在了他的身前,一支利箭正中其左肩。
劉封震驚了,眼前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年輕人,雖然彼此間以兄弟相稱,但實質上卻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甚至連一面之緣都沒有。
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何來的勇氣去為自己奮不顧身的擋這一箭呢?
劉封從驚駭與困惑中勉力掙脫出來,拔劍而上,一步竄出將劉琦護住,不可理解的叫道:「兄長,你瘋了麼?為什麼要替我擋箭?」
劉琦蒼白的臉上竟然還揚起一抹笑容,喘著氣道:「我不替你擋這一箭,怎麼對得起你叫我一聲兄長。」
說著,他手中一用力,將那支楔入血肉的箭矢憤然拔出,儘管痛入鑽心,但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僅僅只是咧了咧嘴而已。
那樸實的一句話,立時使劉封的心底湧起一陣感動,一種久違的,發自於內心深處的感動。
他接過劉琦手中滴血的劍,一把奪過一名士兵的弓,彎弓似新月,箭發如流星,手指一鬆,一道血紅色的電光逆著茫茫箭雨憤然而出,正中岸邊一名敵人的額頭。
「好箭法!」劉琦捂著淌血的傷口,高聲喝彩。
「這一箭算是給兄長你報仇了。走,我們先下艙再說。」劉封一手扶著劉琦,一手拎著黃月眉,避入了船艙之中。
戰船駛離水寨,漸漸的駛出了敵人弓弩的射程。整個漢津渡的水陸二營已經是一片狼藉,營帳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零亂的肢體碎片從陸地延伸至江中,沿岸數十丈範圍內的江面,均被鋪上了一層薄薄的血污,在殘陽的照射下,就像是朦朧的火焰在燃燒。
虎豹騎的進攻接進尾聲,劉家軍的反擊才剛剛開始。在避開了虎豹騎的衝擊之後,退往江中的戰艦與正在江中訓練的主力艦隊會合,排開進攻的陣形向著漢津渡重新逼近。
此次劉琦從江夏而來,帶了近三千兵馬和一百多艘戰船,加上關羽所部的水軍,總兵力近有萬人,戰船數將近有四百,以這樣一支規模可觀的軍隊,若非是被虎豹騎的奇襲打了個措手不及,斷然不會遭此敗績。
此刻,當劉家軍重振旗鼓,將要逼岸反擊時,虎豹騎明顯意識到不是對手,他們迅速的撤離岸邊,盡量遠離敵艦上的弓弩的遠程打擊,在四處放火,將漢津港燃為一片火海之後,千餘精騎在火勢的掩護下,果斷的向著西南江陵方向撤去。
重新轉移到關羽旗艦上的劉備,迎著江面立在甲板上,默默的注視著岸上燃燒的火海,他的眼中,熊熊的怒焰同樣在閃爍,兩撇鬍須隨著嘴角的抽動微微飄動。
「大哥,是我失策,沒能安排好哨騎,竟讓賊軍偷襲成功。」身後的關羽抱拳道,即使是在承擔責任之時,那一身的孤傲之氣依然紋風不動。
劉備抬起手來,微微搖動倉促下船時,不小心被撕破的破爛衣袖,示意關羽不必自責:「曹賊之詐奸,天下無人能及,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挽回。」
關羽走近一步,與劉備並肩而立,望著漢津的火海血地:「如今漢津港已失,我們最後一處立足之地已失,大哥,下一步該怎麼辦?」
劉備的嘴角微微斜揚,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詭秘:「天欲予之,必先奪之。下令全軍南下,去江夏。」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漢津渡的大火卻將方圓數里映照得依然如白晝一般。火光之中,四百艘大小戰艦掉轉了方向,破風斬浪,沿著漢水浩浩蕩蕩南航而去。
船艙。
「不要……救我……救我……」
床榻上昏睡的黃月眉又說起了夢話,顯然她的夢境又回到了漢津渡的驚心動魄。胡言亂語之時,她的雙手不時的在空中亂抓著什麼,就像是一個溺水之人,拚命的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看著她這副可憐的樣子,劉封搖頭一聲輕歎:幸虧你是跟著水軍南下,如果經歷了長阪坡的可怕場面的話,說不定嚇成神經病也有可能。
背上又在隱隱作痛,這使他沒心情再理會夢魘中經受折魔的黃月眉,他小心翼翼的解開了衣袍,用手輕輕的觸摸背上傷口出,手指上頓時沾了一片鮮跡。
「媽的,一定是剛才在棧橋上揮刀太猛,把傷口給迸裂了。」
劉封赤裸著上身站了起來,打算出艙去叫人幫他把傷口重新處理了,剛轉過身去,正準備開門之時,猛的聽到身「啊」的一聲的尖叫。
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他一跳,猛回頭時,黃月眉正直挺挺的坐在那裡,睜大的眼睛中閃爍著驚恐的神色,臉上慘白的如同牆灰,額頭上冷汗直流。
「你醒了。」劉封走了回去,忘記了自己赤裸著身體,就這麼大大咧咧的站在黃月眉的跟前。
高聳的胸脯因急喘而起伏著,過了好一會,她的精神才從夢境的驚魂中甦醒過來。
當她抬頭看到劉封時,秋水般的眼上眸中瞬間湧滿了感激的色澤,她忽然從床上下來,撲通就跪在了劉封的跟前:「多謝大公子救命之恩。」
看來她的腦子還沒被嚇糊塗,沒有忘記當時是誰把她從鬼門關中硬生生的拽回人間。
劉封俯下身來,輕輕的將她扶起,英俊的面龐浮現著淡淡的笑容:「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麼客氣。」
黃月眉抬起頭來,雙目所及,正對著他赤裸的胸膛,那古銅色的健康膚色,堅實如鐵的盤虯肌肉盡入眼簾。心頭頓時一動,臉畔湧上半抹紅霞,羞澀之下,趕忙將臉向旁輕輕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