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報恩 文 / 謝王堂燕
劉琦的那一聲長歎,代表他不情願的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劉封暗吐了口氣,目光移向徐庶:「元直先生,父親既決定隨吳軍去赤壁,那他對我們可有什麼安排。」
冷淡的氣氛被打破,徐庶忽然想起什麼,忙道:「其他的依舊按原樣,不過我向主公建議,由大公子率領一支步軍,由夏口西行,進駐江北的魯山一帶。」
「讓我帶兵去魯山?」劉封對徐庶的這個建議有些意外。
徐庶站起身來,指著屏風上所懸的地圖道:「魯山跟烏林同在長江北岸,距烏林約有百餘里,此地的山勢雖然不怎麼險惡,但由於瀕臨雲夢澤,所以從烏林至魯山的沿江道路大多泥濘難行,曹軍基本不會從這個方向進兵。」
先前劉封還以為,徐庶是想讓他帶兵去跟曹操的主力對抗,這著實讓他吃了一驚,不過聽他這一分析,似乎這一次的用兵根本就沒什麼實際意義,他這才鬆了口氣。
徐庶見他有點不以為然,便笑道:「這份差事雖然容易,不過意義卻十分重大,大公子也不可以小視呀。」
劉封一怔,觀望著地圖,再細細一思,果然看出了些名堂:「先生,這一路的進兵,莫非是跟赤壁之戰有關?」
「呵呵,差不多吧。主公雖然跟著周瑜去了赤壁,但身邊卻並未帶多少兵馬,這樣就想事後分功,未免有點說不過去。所以才要在魯山安插一路兵馬,名義上可以說是與吳軍並肩作戰,水陸夾擊烏林的曹軍,這樣就算沒有交戰,到時也可以說是我們從陸上牽制了曹軍,然後再來分功的話,主公也更理直氣壯一些。」
原來如此,劉備這戲演得還真是足,看來是鐵了心的打算讓吳人做冤大頭了。
『這樣看來,這份差事還算是一份美差,既不用參加血戰以身犯險,又可以坐撈參加赤壁之戰的功勞,這白送上的門的美差,徐庶為什麼要送給我呢?』
劉封移目望去,徐庶正嘴角微揚,向他示以暗笑。劉封猛然一下就明白了,徐庶這是感念著自己對其的救母之恩,想趁這個機會讓他建功立業,以作為報答。
徐庶的這份苦心,著實讓劉封心裡感動了一把,不過心中卻又在苦笑:知恩圖報,徐庶你果然有俠義之風,可惜你不理解我的苦衷呀。
心中的難言之隱無法跟徐庶明言,劉封只得慷慨道:「既然父親有吩咐,那我自當全力以赴。不過我手下部無多少部曲,父親會另給我增撥人馬嗎?」
提及這裡,徐庶又面露為難之色:「我軍兵馬本來就少,現在又要對抗北路曹軍,又要守夏口,很難再抽調出多餘的兵馬。主公倒是想到子德公子的幾千兵馬,一直都用來監視吳人的話,似乎有點浪費,所以主公想能不能……」
一聽這話劉封就明白了,想他那父親,對劉琦這個好侄兒還真是夠意思,先前通過徐庶一計,陸陸續續的把劉琦的兵馬剝得只剩下兩三千,現在竟然還嫌不夠,趁著這個機會,又要向劉琦下手。
「那就把我中軍的五百精兵轉給阿封便是了,反正在大戰結束之前,我看也用不著過多的擔心吳人會背盟,我這兵馬一直閒著確實也有點浪費。」
更令劉封吃驚的是,劉琦的反應竟然是未待徐庶張口,就痛痛快快的一口允諾,而且還大方的將自己的中軍親軍拱手讓出。
徐庶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得意,劉封心下卻頗有點不自在:「兄長,你能讓給我兵馬就可以了,又何必把親軍也給我。」
劉琦拍著他的肩,笑道:「這一次去魯山,雖說只是佯動,不過到底還是要提防著點,我那五百精兵雖然不及叔父訓練出來的兵馬精銳,但也都是精壯之士,有他們護著阿封你,我好歹也放心些。」
絲毫不知內情的劉琦,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這般為他設想,此時的劉封,心中一股濃濃的暖意是油然而生。
徐庶的眼眸之中也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是驚奇,是惋惜,或者也有幾分不安。
不過,心中那激起的那點漣漪,剎那間便隱沒,徐庶點著頭道:「子德公子這般識大局,實在是難能可貴,這份心意大公子就不要再推拒了。」
徐庶偏在劉琦之後,暗向他擠眉弄眼,劉封只得道:「那好吧,就多謝兄長了。」
「這五百兵馬雖少,不過大公子立營之後,可多樹旗幟,虛張聲勢,讓曹軍不敢輕視,同樣也是演以吳人看,讓他們以為我們下了血本。」
「我明白,不知何時出發。」這點常識,劉封還是瞭然於胸的。
「我估計著最遲後日,吳軍就會在赤壁跟曹軍交上手,大公子可以稍遲一些出發,不過也盡量在三五天之內開拔。」
一場江中之會後,孫劉聯合作戰計劃就此敲定。當天,劉備過夏口而不入,午後過了就隨著吳軍艦隊繼續溯江西進。夏口方面,徐庶當即將劉備的最新命令傳往漢水上游的關羽,以及江夏諸文武,並即刻展開了戰前的動員工作。
夏口城,太守府衙。
大堂之中,人員川流不息,那紅色的朱案前,糜竺正伏案批示著一道道的公文。
十天之前,在徐庶的建議下,糜竺被劉琦委任為江夏郡功曹,如今劉備在外,孔明尚在柴桑,徐庶則忙於北部的軍事,這一郡的諸般政事基本就靠糜竺一人操持。
當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為江夏的兩萬兵馬的提供糧草軍需這等後勤保障,這些工作糜竺都很擅長,大商人出身的他,掌管和打理錢糧本來就是他的強項,自從在徐州跟隨劉備以來,他就一直為劉備打理著這項工作。
剛剛批好一道公文,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門外走進一人。糜竺的還以為又是呈報公文的官吏,待到抬頭看時,神色忽然凝重起來。
進來的人是他的弟弟糜芳,懷裡還抱著一個陶罐。
「你們先下去吧,沒我的傳喚休要來打擾。」糜竺將左右從僚都打發出去,他起身將大堂的門窗關上,盯著一臉風塵的弟弟,低聲問道:「小妹的遺體找到了嗎?」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神色黯然的糜芳將懷中的陶罐放在了朱案上,乾癟的嘴唇微微蠕動,默默的吐出了三字:「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