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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被激怒的糜竺 文 / 謝王堂燕

    端茶自飲的劉封,嘴角微微一揚,表情中詭異的細微變化一閃即逝。

    糜竺的突然發言,讓眾人都稍感意外,劉備便道:「子仲有什麼事稍後再議吧,先把最重要的事議完。」

    在劉備眼中,自然沒有比應付眼前的赤壁之戰更重要之事。

    糜竺騰的站了起來,走到大堂的中央,拱手正色道:「所謂禍起於蕭牆,這件事極有可能關係到主公和我等的榮辱興衰,豈能輕易對待。」

    糜竺的表現讓眾人意外之餘又添幾分驚訝,而他用冷峻嚴肅的口氣所說出的這番有點「危言悚聽」之詞,則讓所有人為之動容。

    劉備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警覺,但表情卻依然平靜,他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的糜竺,點頭道:「好吧,究竟是什麼事關榮辱的大事,子仲不妨說來聽聽。」

    糜竺側目瞟了劉封一眼,那眼神中帶著幾分欲將恨事一吐為快的得意,劉封雖表面恍若不知,但心裡邊卻清清楚楚。與此同時,劉封還感受到了另一雙眼睛也是暗中的關注著自己,而其中的眼神卻與糜竺截然相反,暗含著幾分憂慮與關懷。

    那眼神來自於趙雲,在這諾大的議事堂中,除了糜竺之外,就只有他二人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

    劉封的目光隨意的掃過諸人,在經過趙雲時稍有停留,泰然之色一閃即逝,在不經意間給了趙雲一個暗示,他是在告訴趙雲不必為他擔心。

    糜竺沉頓了片刻,稍稍醞釀過感情之後,他深吸一口氣,高聲道:「主公,你可還記得已經死去的主母,也就是竺的小妹糜氏嗎?」

    劉備眉頭微微一凝,顯得有點意外,顯然如果不是糜竺這次提起,他已經快要忘記那個已死的正妻。在這樣士氣正盛,轉機將至的時候,糜竺這話自然是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意思。

    很快,劉備的臉上便浮現出傷感之色,他深深一歎:「夫人她為救阿斗而自盡,這般重情重義之人,我劉備就算是到入土的那一天也絕不會忘記她。」

    劉備對糜氏的這一番深情懷念,讓糜竺的臉上浮現些許欣慰,但他的表情立時又冷峻起來,沉聲道:「主公心念亡妹,她在天之靈必然也會安慰,不過,卻絕不會瞑目!」

    沙啞的聲音中,飽含著恨意,糜竺這莫名其妙之詞,讓大堂頓時陷入了沉寂。

    「子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備的臉色稍有不悅,顯然他以為糜竺那話在針對自己。

    糜竺猛一轉眼,目光如刃直刺向劉封:「因為小妹她死得不明不白,她的在天之靈,豈能安息。」

    這一番話讓在場眾人大吃一驚,而糜竺用那般目光盯向劉封,這個奇怪的舉動更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瞬間,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投向劉封。

    這時的劉封,不能再故作不知,那樣反而會讓別人看出他是在演戲。於是他跟其他人也是一樣,以一副吃驚的表情面對著糜竺幾乎想把他絞碎的眼神。

    「子仲,夫人她又如何死得不明不白?」劉備的口氣也凝重起來。

    糜竺遂將自己如何派弟弟悄悄的潛入當陽長阪坡一帶,如何按照劉封先前所說的地點找到了糜氏的屍體,以及糜芳發現屍體時,從屍體的現狀,所推測出來糜氏死之前的狀況詳詳細細的當著眾人的面盡數說出。

    在場的這些文臣武將都不是普通之輩,糜竺所說出來的這諸般的疑點,指向性已經很清楚,他們目光不約而同的又轉向了劉封,那一道道目光中,有震驚、有猜忌、有自以為是,當然,也有寥寥無幾的信任。

    劉封雖然面帶驚色,但眉宇中卻全是坦然,心中卻在暗笑:糜竺,你果然是經不住我的激將法,還磨蹭個屁,趕緊把你想說的說出來啊

    糜竺洋洋灑灑一大通後,吞了口唾沫,泛黃的舌頭舔了下乾癟的嘴唇,正視向劉備:「妹妹她生前顯然並未受過傷,所謂拖累阿斗之詞根本就很勉強。換句話說,就算她真的怕拖累阿斗,可是先前她亦曾數度落入敵人之手,都沒有選擇『自殺』,而這一次她卻為何非要『自殺』呢?」

    劉備先前在徐州屢敗之時,曾數度拋下妻子,雖說以這個時代的道義眼光來看,並非什麼污點,但對於一個男人而言,總歸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而糜竺的精神已經進入亢奮階段,為了「揭露」劉封的所謂真面目,說話時已經忘記了忌諱,當著諸多下屬的面,竟然提起這等事,這豈非是讓劉備的臉當眾掛不住。

    果然,本來已經被糜竺的諸般猜測所引誘,開始對劉封產生懷疑的劉備,一聽這話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乾咳了幾聲,冷冷道:「子仲,你到底想說什麼?」

    鋪墊並未完成,糜竺還不急於說出最終的想法,而是走向了面如冰湖的趙雲,拱手道:「子龍,我記得當日當陽橋南相聚之後,主公問起舍妹是怎麼死的時候,你曾說小妹是撞牆自盡。我想問一句,這是你親眼所見,還是聽大公子所說,請子龍憑著良心如實回答。」

    儘管這一刻趙雲始終不願它發生,但終究還是發生了。

    冰湖般的表情下面,是一顆無奈的心,儘管他十二分的相信劉封,但一生的做人原則卻不會因此而改變。

    趙雲正視著糜竺的目光,淡淡答道:「我趕到時,主母已然身亡,我並未親眼看到主母死亡的過程。」

    此言一出,大堂中頓時死一般的沉寂。

    那一張張的臉中,有的在唏噓,有的在憎惡,也有的人在自以為是,彷彿早就料到了一樣。

    而劉備的臉則陰沉的如黑雲密佈的夜空,那灰暗的皮膚下,青筋在時隱時現。

    所有鋪墊都已完成,此時的糜竺臉上流露著得意,他大步走到劉封跟前,抬手指向劉封的鼻樑,厲聲道:「所有證據都在表明,你在撒謊,你的母親並非死於『自殺』,而是為你所害!」

    怒斥之聲在空寂的大堂中迴盪,劉備的目光緩緩的移向了劉封,在那褐色的眼睛中,劉封看到了幾分殺氣。

    他的心頭卻在冷笑:你們的表演終於結束了,該我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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