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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連環計 文 / 謝王堂燕

    第二百三十九章連環計

    告別?

    劉備微微一怔,「眼下曹軍進攻在即,我身邊正需元直出謀劃策,元直就不必外出巡視了。」

    顯然,劉備還沒有理解到徐庶口中那「告別」二字的真實含義。

    徐庶苦笑了一聲,無奈道:「主公誤會了,我不是外出巡視,我是想離開漢中,回往荊州。」

    此言一出,劉備大吃一驚:「元直,你……你是要棄我而去不成?」

    荊州是劉封的地盤,徐庶去往荊州,不是棄他而去又是什麼。

    「這是老母寫給我的書信,主公請過目吧。」

    徐庶將那封沾滿淚跡的帛書遞上。

    那一封書信,確實是徐母手跡,但信中的內容,卻並非是召喚徐庶回荊,僅僅只是一些家常裡短的噓寒問暖而已。

    這封信,正是劉封當初特意托趙雲轉交給徐庶的。

    信中本身內容並沒有什麼,但劉封的這般舉動,卻分明是在向徐庶有所暗示。

    徐庶明知劉封不會加害其母,但他乃大孝之人,既是收到母親的書信,豈能再置之不顧。

    百般艱難的權衡之後,徐庶只能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

    劉備將那信看過之後,頓時便明白了一切。

    當初在長阪坡時,徐庶也曾因為老母為曹軍所獲,不得不離他而去,若非其母親道上為劉封和趙雲所救,此時此刻,徐庶恐怕已在曹營效力。

    那個時候,劉備對徐庶的離去何等的痛苦。

    而現在,這種痛苦更是有增無減。

    因為徐庶現在要去投奔這人,是比曹操還要更讓他深恨之徒。

    如果有選擇的話,劉備寧願徐庶當初投奔了曹操,這樣他所受到的羞辱與痛苦還要更少一些。

    「這書信,元直是如何得來的?」劉備的語氣開始沉重起來。

    徐庶心神已亂,也沒有多想,當即把趙雲當初單騎會劉封,並將此信轉交於己之信一併道出。

    劉備的臉色頓時陰沉無比,不悅道:「這般事,子龍先前為何不曾與我說起。」

    他的口氣中,暗含著一種抱怨。

    徐庶這時才意識到,他的如實而言,給趙雲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便忙道:「子龍本待告知主公,但我說這只是我的家事,不必煩擾主公,所以子龍才沒有向主公說。」

    劉備搖著頭道:「元直是我的左膀右臂,你的事豈能單只是家事。」

    徐庶輕歎一聲,默然不語。

    「元直,這封信,多半是劉封那畜生逼迫老夫人所寫,目的就是想誘騙你回荊州,你可不能輕易中了他的奸計呀。」

    劉備豈能輕易的就放走徐庶,趕忙想法設法的說服徐庶改變心意。

    徐庶卻面色萎靡道:「劉封的用意,我又豈會看不出來。只是一想到家母身陷荊州,我這心就亂麻一般,我心神已亂,再難為主公出謀劃策,還望主公能放我回荊州,成全我的孝義之道。」

    話說到這份上,徐庶看來是離意已決。

    劉備雖自詡仁義,但近些年來攻劉璋,奪漢中,連著做了幾件不光彩的事,仁義之名受損不少。

    儘管如此,但漢以孝治天下,堂堂劉皇叔,若是只因一己之私,公然阻攔臣下去行孝道,傳揚出去,仁義之名便將掃地。

    放徐庶走,對劉備雖有切膚之痛,但這份苦果,他卻只能生生的嚥下去。

    長歎之下,淚水盈眶,劉備執著徐庶之手,一臉痛苦的哽咽道:「元直欲行孝義,此乃天經地義之理,備焉能阻攔。只是我與你生死與共,名雖主臣,卻情同手足,眼下元直這般離我而去,我這心裡……」

    劉備老淚縱橫,情到激動處,竟是難再開口。

    徐庶此刻也已淚光盈盈,他以手指天,鄭重道:「主公對我恩重如山,庶銘記於心。我對天發誓,縱然我回到荊州,此生也絕不會為劉封出一計來對付主公。」

    劉備不想放徐庶歸荊州,一則是因為痛惜自己少了一名絕頂謀士,二來則是徐庶對自己知根知底,若然他為劉封效力,將來豈非給自己添了一大患。

    而今徐庶對天起誓,不會為劉封而對付自己,劉備的擔心頓時便少了幾分。

    徐庶重義,言出必行,這一點劉備還是深信的。

    「不知元直何時出發,我也好設下酒宴,與諸僚為元直送行。」抹了一把淚後,劉備問道。

    徐庶連連搖頭:「我棄主公而去,心中萬分慚愧,哪裡還有顏面再與同僚相別。況且我現下心中惦念老母,一刻也不敢擱耽,所以我想今日跟主公拜別之後,立刻起程東去。」

    事已至此,多留無宜,還不如痛快一點,君臣間最後留下個好念想。

    劉備也不再多說,遂命人將好酒拿來。

    「元直,這一杯酒,我祝你一路順風,也希望將來若有緣,你我能再把酒共飲。」

    「嗯。」

    徐庶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含淚將酒一飲而盡。

    美酒雖好,但徐庶喝下去時,卻是一喉的苦澀。

    「元直,走吧,我出城再送你一段路。」

    劉備對徐庶「戀戀不捨」,似乎能再多相處一刻鐘,都能讓他心滿意足。

    徐庶對劉備亦有不捨,又豈能拒絕。

    於是,主臣二人,以便裝出府,西出南鄭,劉備一路將徐庶送出十餘里。

    此時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如一支寂寞的筆,在他二人身後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徐庶勒住坐騎,面向劉備拱手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主公,我們就此別過吧。」

    分別的時刻到來,劉備心中何等酸楚,雖有千般不捨,只能無奈的拱手道:「那元直你一路保重。」

    「主公珍重,庶去矣。」

    強顏笑詞,一句珍重後,徐庶再不留戀,勒馬沿著大道,向陽平關奔去。

    劉備駐馬遠望,目送著那一襲磊落青衫遠去,一直變成天之盡頭的一團黑點。

    「元直,元直……」

    ……………………………………

    如血殘陽下,千里之外的中原大地,一支浩浩蕩蕩的軍隊正在向西徐徐而去。

    明亮的衣甲反射著晚霞之光,眩麗刺目的金光,只將這長蛇般的軍隊映襯得更加森然可怖。

    前方不遠,一座小城的輪廓隱約可見。

    「前面是哪裡了?」

    馬車之中,曹操忽然問道。

    「丞相,快到陽人城了。」隨車而行的許褚答道。

    那座城叫做陽人,隸屬於河南郡,是通往洛陽的必經之路。

    洛陽八關,陽人城一路並不是主道,此城原本是一座不起眼小城。

    不過,當年十八路諸侯伐董時,董卓名將華雄被孫堅斬殺於此城之下,正是因這一戰,陽人城才讓天下人所知。

    「陽人城……」

    曹操眼睛微微一瞇,諸多舊事恍然湧現心頭。

    那個風雲際會,群雄並起的年代,儘管十幾年過去了,但每一件事曹操彷彿都歷歷在目。

    正自感慨間,忽然一騎從後奔來,行至車駕旁,一員年輕的將軍壓低聲音,卻不乏興奮道:「丞相,荊州有情報到了。」

    奔來之將,正是曹家年輕一輩的傑出將才,虎豹騎的統率之一曹休。

    曹操將那藏於密封竹筒中的情報取出,拆開一來,神色間立時閃過一絲詭異的冷笑。

    「傳令大軍,今日就在陽人城外安營紮寨。」

    「喏。」

    入夜時分,近五萬人的中軍在陽人城外安下營盤。

    中軍大帳中,曹操身裹紅袍,面中帶著幾分得意之笑。

    「文和,荊州的情報已經到了,情報中說,劉封把荊州的軍隊盡數調往了益州,看來該是我們動手的時候了。」

    曹操將那一道情報示於賈詡。

    賈詡端詳半晌,捋鬚淡淡道:「倘若劉封真的打算配合我們夾攻劉備,就該悄悄的率軍入川,他這般大張旗鼓,我看那些所謂滿載入川大軍的戰船,多半都是些虛張聲勢的空船,丞相,劉封我們的計策奏效了。」

    曹操哈哈大笑,表情甚是得意。

    「文和,你這道連環計,實在是大妙,這一回,我終於可以一雪前恥了。」

    面對曹操的自信,賈詡卻很是冷靜,淡淡道:「丞相也不可太過自信,對手麾下亦有高人,未必不能識破我們的計策。」

    曹操冷笑一聲,傲然道:「你這條計策有神鬼之妙,我料定必能成功,文和,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賈詡笑而不語。

    曹操得意之下,奮然起身,大聲道:「速傳密令給宛城的子廉,令他按原定計劃即刻兵進新野,會同仲業之軍急攻樊城。」

    賈詡點頭應諾。

    曹操接著又道:「再傳令給文則的後軍,命他五萬大軍立刻改道,星夜兼程給我南下襄陽。」

    號令即下,曹操心中是說不出的暢快,整個人神采奕奕,似乎在這一刻,他又找到了當年無敵於天下的那種自信。

    ……………………

    五天之後,樊城。

    晨光之下,這座漢水以北唯一之城,彷彿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輕紗,如羞澀的少女般靜靜熟睡。

    北方的大道上,洶湧的沙暴卻在急速的逼近,彷彿無數頭飢餓的野獸,急不可待的要來撕碎這美味的獵物。

    城頭上,魏延如鐵塔般駐立,冷峻的目光投向那洶湧而來的沙暴,嘴角上鉤,一抹冷笑在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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