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下四分 第三百一零章:廣宗再戰,周倉為先 文 / 夢與君同VS諸葛
大帳之中,諸葛瑾一聲歎息之後,又是一陣沉寂,帳外,因為新近過來的士卒需要安置,喧囂的聲音一直不曾間斷,隨著時間的推移,卻是漸漸的弱了下去,日頭也不知在何時西斜高空,昏黃的光芒散落在各處,一絲晚間的沉悶漸漸飄散了開來,氣溫不降,反而居高不下。
「主公所言不錯,那郭嘉,的確有些意思……」賈詡的嘴角處,牽扯著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那是一種碰到對手後,滿心激盪的表現,至少在這些年間,諸葛瑾就很少看見賈詡如此表情。
「呵呵,郭嘉確實不錯,曹孟德何其幸也!」諸葛瑾故作淡然的歎息出聲,喉嚨間,一絲耐不住的悸動劃過,一聲歎息,卻是夾雜著驚詫、欣喜、渴望等等,不一而足。
「主公如此,詡可真是要心生妒忌了。」忽而,大帳之中賈詡卻是哈哈的出聲笑了,頭顱微微歪著,神色間寫滿戲謔,用帶著絲吃味的語氣看著諸葛瑾出聲歎道。
「好了,不用這樣,瑾也只不過是歎息一下罷了,郭嘉之才世之有數,然天下間又非是只有其一人,瑾之身側,文和就要比其更為厲害。」難得賈詡也開起了玩笑,諸葛瑾自然不會讓他唱獨角戲,小小一記馬屁拍了過去,賈詡頓時喜笑顏開,一時間,大帳之中,儘是歡言。
其實,諸葛瑾所言不虛,此時的賈詡,比起郭嘉來說,強過的,不僅是他的年歲,賈詡自174年開始,便進入到諸葛瑾家中,至今,已有二十多載,諸葛瑾對其的看中,比之曹操對郭嘉的看重,要更甚了許多,賈詡的成長,早在他進入到諸葛瑾的眼界裡的時候,就已經脫離了歷史原有的軌跡,此時的賈詡,其深,即便是諸葛瑾也不能完全把握的住,單只這些,又如何是郭嘉可以比擬的?再者,就是賈詡的心性,比起郭嘉,賈詡的計策更多的是為了達成目標,至於過程,卻是全然不去計較,而郭嘉,雖然行事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然其之中,卻是有著一處共同,那就是太過為正,也或許是郭嘉機謀太甚,他根本就不屑於去「偏」。
三日後,諸葛瑾軍長途跋涉的疲乏已經洗盡,在士氣正旺的一眾士卒的鼓動下,周倉再次出面沖諸葛瑾請戰,而此時,在知道了城外敵帳中主將帥旗變換之後,崔琰卻是忽然將心中最後的一絲奢望泯滅掉了,諸葛瑾,這樣一個名字,如今已經成為了袁紹軍中的忌諱,在諸葛瑾突然出兵冀州之後,這個名字比之劉備兩字更加為袁紹惱怒,若不是如今袁紹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向北突破劉備之上,只怕是他早已回過頭來,與諸葛瑾來一場死磕了。
「諸位,袁紹雖非明主,然袁家待我等畢竟有恩,古人語,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等難道比之古人尚且不如?如今主公正與劉備戰於范陽,正值此關鍵之刻,正是我等報效之際,人生於世,有可為有可不為,大丈夫死則死耳,卻不可卑躬屈膝,馬革裹屍,方才是真丈夫也,如今無他,惟死戰爾!」立在城頭上,崔琰望著遠處飄蕩著的諸葛大旗,眼神中閃過一絲絕望,轉而回頭,正見到諸人神色閃爍,心中已然明瞭,遂滿腔豪氣的對著眾人鼓動道。
「戰吧,唯死而已……」「死戰,死戰……」「殺殺殺……」
崔琰的話,一瞬間擊打在眾人心中的軟肋之上,大丈夫立世,誰人心中還沒有一些羞恥之心?崔琰的話,卻是實實在在的將眾人心中那埋藏在內心深處的一絲羞恥之心激發了出來,城頭之上,戰意頓時變得濃重起來。將乃兵之膽,這股戰意,很快的席捲了整個城頭,迅速的將原本萎靡的士氣清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悲壯,一種明知必死仍舊身赴死難的豪情。
正在此時,卻只見對面大帳中忽然騷動起來,隨即,城頭上的眾人卻是見到了讓他們難以忘懷的一幕:只見大開的營帳口處,一隊身著黑甲的士卒一步步緩緩邁出,每一下,都是一聲咚的響動,士卒不多,只有三千餘,只是,即便是身處在數十丈外的城頭上,也能聽得清楚那一步步間響起來的聲響,如同悶雷,如同號鼓,每一擊都重重的敲擊在眾人的心頭。
崔琰看得很明白,這聲音,卻是那甲冑在行走間碰撞之時發出的聲響,明眼人一見便會知曉,那甲冑,必然有著不輕的份量,看到這裡,對於諸葛瑾手下士卒的精銳,崔琰只覺得自己又有了新的認識,內心之中,不由的深深歎了口氣。原本,在見識過於禁手下的士卒之後,崔琰就已經為其士卒的精銳感到吃驚了,而如今看到這些,才知曉當時的自己竟是多麼的幼稚!
「看來敵軍馬上便要進攻了……」崔琰目光垂下,眼神中說不出的蕭瑟,旋即眼光轉動,落在了韓莒子、呂威璜二人身上:「韓將軍、呂將軍,守城之事,便有勞二位了。」對於守城,崔琰自忖沒有多少經驗,雖然說如今他是這城中的一把手,在戰爭方面,他卻是更多的讓手下的將領去獨自發揮,不然有著他存在的城頭,只怕才真正是廣宗城的災難。
「大人放心,誓與廣宗城共存亡。」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行那卑躬之事,就算要死,也要挺直脊樑,韓莒子、呂威璜二人雖然不是什麼聲明在外的世之虎將,面對生死,卻也絲毫無所畏懼,兩人對視一眼,看著對方眼中閃動著的誓死信念,兩人忽然間笑了起來,大聲應和道。
燕趙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卑躬屈膝,搖尾乞降的終究只是少數之人,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受其恩惠之人不知凡幾,又豈會全是鄧升、郭援、陶升之徒,如今袁家雖然式微,然慨然赴死者,仍舊是多不勝數,諸如此時此刻的廣宗城中三萬餘將士。
「擂鼓。」城下,緩緩靠近城牆之後,士卒漸漸的停下腳步,一隊傳令兵迅速的奔至周倉身邊等候命令,忽然間,周倉卻是爆喝一聲,旋即,沉悶的鼓聲頓時自身後的營帳中響了起來。
「雲梯、沖車。」鼓聲大噪,隨即不待三通鼓聲落下,周倉的聲音便再次的出現在戰場之上,就連那嗚嗚的戰鼓聲,在這一刻也被壓得下了去。原本靜立的士卒,在周倉喝聲落下,便迅速的動了起來,先是後陣之中,一隊約只有五百人模樣的弓箭兵緩緩上前幾步,左臂之上,一個小的圓盾架在胳膊上,用作防護,之後,數十個二十人一組的雲梯隊迅速的衝向城牆,其之後,卻是三架沖車並排而立,因為之前已經打了許久,護城河早已被填補的相差無幾,此時沖車只是稍微一停頓,在與前衝的士卒拉開些距離之後,便呼嘯著對著城門衝了過去。
戰爭,於這一刻悄然拉開了序幕,對於未知的走向如何,在這一刻中,卻是再無人去顧及,此時眾人的眼中,只有暴虐,只有殺戮,非殺不可消恨,非殺不可停歇。
「殺……」呼嘯的喊殺聲席捲戰場,沒有憐憫,沒有遲疑,兩邊的士卒頓時都動了起來,城頭上的箭雨只是傾瀉了兩輪便停歇了下來,此時,一直站立著沒有動作的周倉忽然間將背後的半丈長的大刀拔了出來,其身後,站立著的三千士卒身上,一股死氣倏然而現。
周倉是個粗人,在生活中更是如此,說話粗俗,動作粗暴,地位鄙賤,然而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在上了戰場之後,卻如同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精明、沉穩,對於戰機把控的恰到好處,就像此時,箭雨只是剛停歇,還不待城頭上多做反應,便帶著士卒旋風一般的衝了上去,三千黑甲軍在衝出去那一刻,霍然分作三支千人隊伍,望著城頭上三處薄弱之地衝了過去。
「刀劍無眼,待會兒戰起來,我等可能顧及不到,先生還是先下城頭吧。」黑色洪流滾滾而動,在城頭上看著的韓莒子、呂威璜臉色頓時一變,自高處看,要比在下面對陣時的視覺衝擊更加厲害,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兩人只是看著,就已心中發寒。
崔琰見此,也不矯情,衝著兩人拱了拱手,轉頭向著城中走去。
「沒想到,你我兄弟二人,此生竟然死在一處。」韓莒子看著來勢洶洶的周倉軍,不由的慘然一笑,作為一個棄子,最為悲慘的就是,明明自己已經誓死為主盡忠,最後的身份卻仍舊只是棄子,韓莒子顯然很明白這個道理,死固然可怕,但是他更害怕的是,至死,他都不能得到袁紹哪怕只是一聲歎息。而一邊兒上,呂威璜顯然也知道這些,臉色黑沉的讓人心悸。
「老韓,袁紹不仁,我們不能不義,袁家末路之勢已顯,我等盡忠即可,身後之事,就留有後人評論吧。」兩人週身,因為主將情緒的變化,沉寂無聲,良久,呂威璜忽然出聲歎息。
「戰吧……」韓莒子看了呂威璜一眼,一步上前沉聲道。
呂威璜神情一肅,看著老友,一聲悶喝自心底嚎吼而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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