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7章 定鼎5 文 / 彩虹之黑

    第127章定鼎5

    「以帝王之名，重回青羊之日，當立碑於宮門之畔！」洛天鴻在心中默念，腳下卻不曾停頓，飛速過門而出，穿過小巷，直入那毗鄰皇城的季府老宅。

    「停，陛下！」

    喊話的是李文韜，大劍師修為，幾名貼身侍衛中隱隱以此人為首。

    「李侍衛，為何要止步。」此刻的洛天鴻斷沒有往日的陰沉，外圍援軍音訊全無，這二十幾人實在是他最後的依仗，說是賴以脫困的中堅力量也不為過。

    「陛下，撤退之初我就派人搶先一步進了這老宅，只是到現在都沒有回報，恐怕凶多吉少！」

    「什麼？」洛天鴻語聲微顫，那一絲驚懼實在有些欲蓋彌彰，「為什麼不早說！如今又該怎麼辦？」

    許是意識到話語中的不妥之處，這一日一夜裡宮內歷經數變，探報也不是片刻能回，若能早報，誰也不會吝惜，這話說來倒像是質疑他們的忠誠了。

    「我的意思是李侍衛既然叫停，莫非已成竹在胸了？

    「在胸個屁！」李文韜冷不丁爆出一句粗口，這皇帝雖擺出一副禮下於人的模樣，卻總改不了那幾句官話調調，聽在李文韜耳裡便如嘗到老鼠屎一般感受。老李本是粗人，生死關頭沒了壓力，粗口迭爆倒也尋常得緊。

    「對頭怕是有了準備，到了如今這當口，退路想必都堵得死死了。與其廢腦子想招，還不如挺直了計量從正面突破，憑咱們二十多號人，拼了死命去，未必不能送陛下出去。」

    「哈哈哈……」笑聲突兀傳來，讓洛天鴻如墜冰窟，「皇宮裡倒也不全是孬兵，好一個寧折不彎的李侍衛，只可惜你那主子早已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了。」

    「藏頭露尾的東西，還不給老子滾出來！」李文韜發起狠來聲如悶雷，與他這文縐縐的名字委實大相逕庭。

    院子裡矮牆邊，一條健碩的人影緩緩走出來，朝陽下一臉沉靜。

    「秦漢！」洛天鴻失聲痛呼，當年皆是帝都年輕輩裡的風雲人物，多有照面，雖相隔數年，卻也能一眼認出。早就聽聞西北內變時，洛天驚一脈並未完全隕落，想不到還有好大一條漏網之魚，光憑秦家的號召力，這暗虎軍便不能輕易垮了，看來自己果真太樂觀了。如此一來，自己實現派遣在季家老宅的一隊鷹擊營想是有死無生了，人到了懸崖邊上，總能被逼出幾分血性來，洛天鴻認真地使了個眼色，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生出魚死網破之意。

    六名貼身侍衛留下兩人護在洛天鴻身側，其餘四人一發狠，齊齊向秦漢撲殺過去，李文韜一馬當先：「先幹他娘的小白臉！」

    叮地一聲脆響，氣勢洶湧的李文韜連人帶劍被磕開一邊，手腕生疼欲裂。

    「給老子閃開！」這一聲霸道的怒吼如半天裡一聲驚雷，邊上的圍牆年久失修，竟被震得漱漱落下粉塵，簡直駭人聽聞。

    離地面不足一丈，一頭墨色的獅子長鬃及頸，一大一小兩對羽翼虛虛展開，神異非常。獅背上一人，虯髯怒面，亂髮披肩，清一色的金黃，卻不是「金毛獅王」是誰！

    巴爾德拉瑪橫眉怒目，威風凜凜，一騎當關，餘人望而卻步。李文韜輕撫發麻的手腕，心中升起一絲頹喪，旋即被激動所代替。這金毛獅王的外觀極為鮮明，一頭散亂的金髮便是最好的招牌，幾人一眼便識得，不由得驚駭莫名。

    唐夢雖僅稱三大劍聖，但與大陸各國相類似，隱技自珍者眾，然而巴爾德拉瑪卻是其中特殊的一位。早年的他好戰成癡，曾多方挑戰成名武者，遍尋一敗不獲，聲明也因此而漸障。直到後來，他公然挑戰三大劍聖，卻未獲回音，氣急敗壞之下竟是到處散播對方怯戰的謠言，以行激將之法，這般手段本是無味得很，長風縹緲無蹤，寒冰冷寂冰宮，惟有那熾炎劍聖性烈如火，逋一出關便欣然赴會，雙方鏖戰半日始見輸贏，巴爾德拉瑪略遜半籌卻也贏得了對方的尊重。

    其人鬥氣修煉方式別出機杼，與大陸通行之法迥異，雖無劍聖之說，卻已隱隱然跨入了無上聖域，尤其他出身軍旅，好事者傳出的唐夢軍中高手榜中，更是高居低調的帝**神之上，幾人雖常居大內，卻也是行伍出身，當真是如雷貫耳。

    此人竟也未死！洛天鴻汗毛頓立，壓抑的驚恐從耐心深處湧出來，目光一轉，便尋思著退路的方向，一陣晨風吹來，四下裡的草木一陣雜響，隱隱有刀兵的寒光早閃爍，令人驚悸的念頭冒出來，自己莫不是撞入了網中，便是這方寸之地，也不知埋伏下了多少凌厲的殺招。九死一生之下，一直刻意維持的冷靜形象也已搖搖欲墜，倒叫冷眼笑看的秦漢一陣鄙夷。

    毋須多言，劍動，人動。李文韜搶先一步出手，銀白色的鬥氣噴薄而出，劍光赫赫，端的是氣象萬千。眼前已是不折不扣的死局，若在這當口再被奪了心志，再無半分指望，神經粗大的他倒是第一個反應過來，死裡求生，所能依靠的，捨中兵刃外再無旁物。

    巴爾德拉瑪邪邪一笑，四翼冥獅龐大的身軀展現出不該有的靈活，只是迅雷般的一縱一扭，便閃過了那雷霆萬鈞的一擊。幾乎在同一時刻，雄健的身影脫離了獅背，餓鷹撲食般飛掠而過，只一瞬便到了幾人身前。沒有掣出兵刃，巴爾德拉瑪右掌疾揮，紫黑色的鬥氣光芒一閃而逝，冰冷的手掌遵循著某條詭異的弧線，優雅地劃過虛空，似慢實快，如刀似斧，重重地攔腰橫劈在當先一人身上，盔甲應聲而碎，那刀削般的五指直直沒入血肉之軀，說不出的慘厲。那人絲毫來不及躲閃，口鼻溢血，凸出的雙眼寫滿了不信，眼見著怕是不活了。

    「嗆！嗆……」數柄刀劍同時出鞘，同伴一無抵抗的屈辱死法惹出眾人最後一點傲意，瘋狂地圍了上來，大劍師終不是土雞瓦狗，若非趁著錯愕先幹掉一個，巴爾德拉瑪以一敵死也難言必勝，只是眼下卻是不同了，儘管李文韜等人狀若瘋虎不計生死，但他們平素的合攻之法都是四人同進同退，此刻缺了一角，實力遜色了不是一分兩分，巴爾德拉瑪意隨興至，左右逢源，確是游刃有餘，取勝不過是時間問題。

    洛天鴻倉皇後退，巴爾德拉瑪血肉淋漓的殺人方式委實太過震撼，習慣居高臨下的他再一次體味到生命如螻蟻的滋味，只不過掌控生殺予奪的一方再也不是自己。那個在圍攻之中輕鬆寫意的的高大身影化作一尊巨大的魔神，此時的洛天鴻再也顧不得身後是否埋伏了刀山火海。

    秦漢目帶嘲諷，卻是無動於衷。進退失據，草木皆兵。多麼美好的畫面，看著曾經在金殿之上指點江山的人物如此落魄，心中升起一絲殘忍的快感。西北之亂，雖說始作俑者是那起兵南國的洛天夢，可他洛天鴻又何嘗不是殺手之一。帝國局勢環環相扣，北伐的態勢很大程度上便是他一手營造，在那內外交困的時節裡將西北百里之地貨與他國，南人方退，便引大軍入西北，抽絲剝繭，行那趕盡殺絕之事，國仇加恨，樁樁件件聯結在一起，早已罄竹難書了吧。

    巴爾得拉瑪大劍出鞘，一式氣貫長虹的橫掃便迫開氣喘吁吁的三人，身形一躍已是向那後退的洛天鴻迫去，李文韜心中氣苦，身子搖搖欲墜，卻是拚死一搏，挾一團銀光斜刺裡殺出來，匯聚畢生功力的一擊在與對方交手之際發出悶像，早已陀紅的臉龐泛出青紫之色，傷已入骨。

    巴爾德拉瑪也是頗感意外，這侍衛倒是與眾不同，拚死一擊的力量令他退了數步，便是這一忽兒的功夫，狂遁的洛天鴻已走遠了不少。哈哈一笑，巴爾德拉瑪面露戲謔，對著天空吹了個口哨，清越的聲音遠遠傳去，林間忽然發出幾聲錚響。弦聲如雨，數十支羽箭挾著破空之聲投向那倉皇逃竄的人群，二十幾名禁衛軍本就已筋疲力盡，悶哼倒地之聲不絕於耳。

    僅存的兩名貼身侍衛卻是忠心異常，隻身斷後，兵戈揮舞，將那洛天鴻背脊處守得風雨不透，

    百忙之中，洛天鴻回頭一望，對方並未追趕，這二名侍衛平是裡多有招撫，此時派上了大用，不由大感慶幸。天無絕人之路，由小巷頓出，隱匿於帝都街巷，終非全無機會，思慮間便欲轉身狂奔，卻見一縷金光就那樣閃現，悄無聲息，卻容不得他作出半點反應。

    兩名侍衛慘然變色，那事物小巧得很，偏偏快若電閃，角度刁鑽異常，以兩人的目光也只瞧見淡淡的光影，便是輪廓也難分辨，更別說出手抵擋了。洛天鴻腦際一痛，記憶如潮水般順著那道口子流淌出去，千秋霸業，萬乘君王，全都流淌得一乾二淨。

    貓捉老鼠，又是在編織好的大網中，又能逃往何處。一株大樹背後，鄧肯握著一架小巧玲瓏的手弩，笑容漸漸擴大……

    一團混沌的光影從那黑洞中冒出來，斜斜掠過天空，落在廣場的正中央。瞬息之間，那黑洞口向中央收縮，越來越小，便是那燃燒的火焰也彷彿失去了燃燒的源泉，漸漸黯淡。隨著最後一點火星熄滅，龐大的黑洞緊縮至碗口大小，最終消散於無。沒有人再去關注半空中玄虛，所有人都將目光投注在那混沌光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