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槍鋒所指 文 / 孓無我
第三百一十一章槍鋒所指
漿濘的地面上混雜著不知道多少人匯聚而成的鮮血，腳步走在上面撲哧撲哧，地面的吸收力沒有鮮血堆積的速度快。
冒著濃煙的大火，傳來陣陣焦味，一具具屍體在火堆中化為灰燼，敵我之分在這樣一個時刻變得不再重要，零星幾個其列阿燦沒有死透的武者看到了這一幕，也看到了猛虎獠牙負責掃尾的戰士們為戰死的每一個人合攏眼皮，為他們盡可能的拼湊些許屍骨不全的身體，這些殘餘下來的武者選擇了最窄的一條路，無數人很難理解的一條路。
有失落有不甘心有很多很多，但他們無怨無悔，屠殺別人的同時他們早已有了覺悟，自己也會有這樣一天，遂真正到了這樣的一天，他們很坦然的接受現實，能夠敗在這樣的隊伍手中，我們不冤。
宣洩的方式由很多種，齊威此時的心情也很壓抑，環顧四周，那種淒慘遠不是用言語可以形容，殘肢斷臂死無全屍，很多人連最後的片布遮衣都達不到，一個個怒目臨死依舊不看鬆開對手的表情讓齊威始終難以忘懷，可說第一次遇到如此剛猛的大規模作戰，能夠讓所有人都變得如此勇猛，這其列阿燦，地球又贏的希望嗎？猛虎獠牙能勝一次、兩次、能夠勝無數次嗎？
21世紀以及到了這裡在地球之內指揮戰鬥，都更偏向於武器作戰，如此近距離交鋒拚殺的狀況還是第一次，這對於齊威來說亦是第一次，曾經只有在影視作品中看到的戰後場面，也許這裡唯獨缺少的就是那些鳴叫的禿鷲。
熊熊烈火久久未曾停歇，戰士們將一些助燃劑不斷的填充到越聚越大的火堆當中，每多燃燒一分鐘，他們所受的煎熬便多一分鐘，可包括齊威自己在內，都在適應甚至去忍受這種過程，之後的戰鬥還會有許多，其列阿燦可說是給地球的軍隊和武者莫大考驗的標尺，這一關過不去地球就只能是一個利用時間無盡來緩慢晉陞的文明，遲早會淪為他人踩踏的所在。
齊威看了良久之後，神色恢復了正常，回頭開始在戰士們的臉上查看，很多人的臉色都是鐵青，顯然是在努力的忍耐著，邁步上前，臉上露出淡淡笑容，伸出手掌輕輕在其肩膀上拍了拍：「我沒有資格代表群體，但僅僅代表我自己，一個還有些愛國心的人，感謝大家。」
說這是所有人的職責不假，可要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沒有錯，前者是一個能夠對得起那一撇一捺的人，後者則是蛀蟲，一切得到沒得到都是應當的，而到了付出之時就會覺得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齊威從未標榜自己如何如何英雄，如何如何的大無畏救世主，他只是想要讓自己老去的那一天回首一生之時，能夠自問一句，我無愧於心否？
這一聲感謝，讓許多的戰士張口大吐，那壓在心底的巨石被挪開，整個人的狀態反倒起了變化，再看那些屍體那堆火焰不再是之前的壓抑，而是一種責任，一種認可。
啪，啪，啪。並直雙腿站立，敬禮，扣動扳機。
激光束在空中交匯，吐者有，笑者有，哀者有……
一道來自聯邦的處罰命令不合時宜的到達，徹底點燃了情緒正處於一種極端狀態的猛虎獠牙戰士。
「茲猛虎獠牙軍付博軍長不聽從指揮，擅自調用部隊並且與敵硬拚，造成大幅度的傷亡，抓捕俘虜過程中依舊不聽從調遣，將所有俘虜全部擊殺，嚴重違反了聯邦軍規。現做出如下決定：免除付博猛虎獠牙軍軍長的職務，猛虎獠牙軍歸入華夏區戰鬥序列重新參與戰鬥，接受聯邦統一調遣。」
什麼叫做點燃火藥桶，華天龍和侯奎榮之前並沒有見過這個處罰決定，幾乎是與猛虎獠牙同一時間接到的通知，當時二人臉色劇變，怒罵著胡鬧，氣呼呼的走向聯邦前線指揮部，這個主意是誰出的，簡直是胡鬧，難道想逼迫如今最有戰鬥力的部隊撂挑子嗎？
誰不知道猛虎獠牙真正的軍長是齊威，雖說沒有下令恢復齊威的職務，但誰都知道的事實，偏偏有人想要去觸這個霉頭，他們難道真的以為所謂的命令就能束縛住猛虎嗎？
「這個主意是哪個王八蛋出的，老子崩了你。」侯奎榮本就可怖的武館此刻顯得格外猙獰，華夏區的前線總指揮還是有資格進入這地球前線指揮部，進來之後也不管面前站的都是什麼人，直接將腰間的手槍拍在桌子上，滿臉怒氣的吼道。
「侯奎榮將軍，這是聯邦前線指揮部的集體決定，請你執行。」那科技理論戰鬥的將軍冷著臉對侯奎榮說道，緊接著小小倭寇島派來的將軍也恬不知恥的站出來說道：「猛虎獠牙應該將有限的戰鬥力發揮到無線的戰鬥中去，而不是在這裡攻其一點，這是浪費。」
「閉嘴，這件事情我不認可。」
「我也不同意。」華天龍和侯奎榮相繼表示反對，這也讓聯邦前線指揮部的決議層們感到為難，首先華夏方就不配合，加之那特殊存在的齊威，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很難收場。
本打算突破口還是在華天龍和侯奎榮身上，畢竟這邊的處理沒有涉及到齊威，想必對方也不會怎樣，但他們想錯了……
戰場上聽到宣讀這個處罰決定的猛虎獠牙戰士們仿若未聞，將那聯邦的作戰參謀就給扔在了那裡，沒有一個人去理會他，付博無奈的想要走上前，被一旁的狂獅和二子拉住，怒瞪著他說道：「這件事情還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嗎？」
付博歎了口氣望向齊威，發現對方眼中無喜無悲，看不出一點情緒變化，知道這件事情看來很難善了，與齊威相處的時間越長越會發現他作為軍人的一些不足之處，可這些不足偏偏是針對上峰一些命令而言，對待下面他完美到無可挑剔，戰時對猛虎獠牙的作戰方式進行詬病，並且將自己這個名以上的軍長給擼了，那等同於觸碰到了老大的禁忌。
可這一次，付博猜錯了，齊威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下一個命令，所有的猛虎獠牙戰士都自發的做出相同的動作。
加快將那些屍體扔入火堆的速度，助燃劑也毫不吝嗇的大批量噴灑，火堆越聚越大，離得很遠都可以看到，這也給付博又多添了一條罪名，毀屍滅跡，不以敵人的屍體進行研究以便於更多瞭解其列阿燦軍隊的一些消息。
當打掃戰場的工作做完之後，齊威如同標槍一般站立在一處高地，戰士們以他為中心成扇子面匯聚過去，很快隊伍集結完畢，齊威沒有說什麼，帶著人直接穿越最前面的戰場，又經過第二梯隊佈置的防線，直接來到郁莎飛車停駐的附近，月球基地的大後方。
狂獅與二子帶著人去前線指揮部抓了幾個大廚和打下手的助手回來，原地紮營去指揮部弄來了食物之後做好了大吃一頓，剩下就是休整，一個個帳篷內鼾聲大作，除了少數值勤放哨的之外，所有人都進入了熟睡狀態中。
這一幕幕一絲不拉的全部收入到前線指揮部的眼底，看到如此狀況華天龍與侯奎榮反倒不鬧了，抱著膀子一副你們惹的禍自己搞定的架勢，這樣的軟刀子直插前線指揮部的軟肋，如是猛虎獠牙反抗還有一些對策，可人家根本沒有說什麼，直接拉著部隊返回了後方休整，那意思很明顯不再參加戰鬥。
固然敢賭猛虎獠牙是不會坐視戰事發生不理的，可目前為止造成的影響已經等待不到再有戰事發生了，除非現在其列阿燦方面就大舉進攻。
所有參戰部隊都已經將猛虎獠牙當作了風向標，唯有軍人才能感受到軍人的那份情懷，前線指揮部內那些大爺們都習慣了每日享受或是政治鬥爭，軍人的血性早已被時光蹉跎乾淨了，他們怎能理解這樣一場戰鬥過後猛虎獠牙在所有參戰部隊中的位置。不是同盟軍，而是一種勝利的象徵，全線潰敗如不是猛虎獠牙的大勝給諸多部隊精神支持，相信其列阿燦這種瘋狂的戰鬥方式已經將部隊的戰鬥意志消磨掉，就算能夠應用熱武器戰鬥，也失去了一顆武者的爭勝心。按說戰爭就是戰爭，軍人就是軍人，不應該以一些外在的因素為意志轉移，可不要忘了，這是古武時代，這裡的每一個人先是古武者的身份才是一名軍人，這不是意識形態的問題，而是牢牢印在每一個人心底的執念。
嘩！！！
一種兵敗如山倒的頹敗氣息在所有部隊中蔓延開，打敗仗沒有關係我們技不如人，但不能打勝仗，看看人家猛虎獠牙這一仗打得多麼漂亮，最後還撈得一個不聽從指揮的罪名，以後就讓那些指揮官們來決定戰鬥勝負吧，我們擺出樣子就可以了，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實在不行就撤退唄，反正我們不是人家的對手。
有些情緒，是會傳染的，東倒西歪的營地內一群群面露頹色的戰士畫面，紛紛傳輸到聯邦前線指揮部內的巨大屏幕投影之上。
「華將軍，我希望華夏以大局為重，盡快讓猛虎獠牙走出這種狀態，否則將會對整個戰局造成不可彌補的影響。」官話，一切事務對了是他們的功勞，錯了就馬上將高度提升，先將自己摘出去，然後將破壞大局的罪名扔出去，這就是政治家。
華天龍打了一個哈欠，看了一旁同樣狀態的侯奎榮一眼淡淡說道：「聯邦現在前線指揮部的指揮官是一個群體，我只是一個人，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去要求一支打了勝仗的部隊背著處分處罰去參加戰鬥。還是請諸位能夠多數代表少數決議的人去繼續決議吧。」
這是華天龍的不滿，作為地球上比較超然的家族當家人，雖說目前華老爺子華為民出山主持家族大的方向，可華天龍這個榮譽五星上將也不是假的，這前線指揮部本應是他主導，誰料這些人以為文明戰爭就是撈功績的戰場，反正死的是普通人，輸了也有上面的人扛著，沒有後顧之憂的指揮戰鬥，這些人還不趕快將權柄握在手中，之前下達那個處罰決定就沒有通知華天龍，事後也以什麼多數決議完成戰場需要快速反應為理由將沒有通知華天龍一事遮掩過去。
如今，華天龍還了回來。
「華將軍，你這是意氣之爭，是不顧大局的本位主義。」那科技理論紙上談兵的大將軍點指著華天龍，義正嚴詞的指責道。
華天龍笑哼了一聲，回頭掃了這一圈政客，他們腦子都傻了吧，這才過了幾天太平日子，就已經轉變成為純粹的政客，這是什麼地方，文明戰爭第一戰，最前沿的陣地，輸了敗了真的就不會受到懲罰嗎？或許，但勢必會留下千古罵名。
「胡鬧，胡鬧，簡直是胡鬧。」看得出來，目前這群人中主事的就是那紙上談兵的大將軍，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白皙的皮膚光滑的手掌，一個沒有真正在戰場上滾過幾圈的將軍，也許能夠成為好指揮官，可絕對無法在特殊的戰場上做出最有效的指揮，不懂兵怎能知道兵到了這種時刻要什麼？
此事被暫時封鎖消息，但這並不妨礙地球上的一部分人先知道了結果，撤換前線指揮部的聲音開始在一定範圍內傳播開，沒有人會覺得齊威錯，就算錯也會視而不見，更何況這件事情從頭至尾齊威做的已經足夠顧全大局，如不是這樣特殊的時刻，猛虎獠牙就不是跑到後方休息了，或是直接掀了指揮部或是直接離開，老子在前線賣命，你們這幫混蛋站著說話不腰疼。
一道來自其列阿燦的特殊邀請函，更是將一切流言飛語擊破，猛虎獠牙的行為是對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今日之戰，讓我收回所有對地球文明一切的言論，擁有如此隊伍的文明未來必然會成功晉級。在此，我向那些為我其列阿燦將士做最後尊重的戰士們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下一次，我一定會戰勝你們，英勇的戰士，可敢應我的挑戰！！！！！！！」落款是其列阿燦大將軍佩德羅。
一切的言論在此刻被擊潰，沒有人會去質疑齊威是否裡通外國，如是這麼想的人第一個就會被華夏區的人民口水淹沒，也會被那些崇拜齊威的軍人和普通人口水淹沒，縱觀其生平，除了個人的事情之外，所做每一件有利於聯邦和地球的事情從未要求過任何回報，甚至在當初架空了這個中將將其調離猛虎獠牙都沒有任何激進的言論發出。
其列阿燦對地球的文明戰爭還沒有開始，希爾內務大臣前來致歉之時就帶來了對方早已宣揚開的言論。
「地球不過是一個落後的文明，追求奢靡的生活一群腐朽的領導者，縱然有千萬大軍又能如何，根本不堪一擊。」
此刻這個大將軍佩德羅致歉的當是這句話，也就在這封特殊邀請函之後，奧斯丁與希爾同時發出了賀函，祝賀地球在宇宙文明中的第一戰就打出了自己的威風，猛虎獠牙這個名字已經響徹奧斯丁文明下轄的文明星球，而那齊威沖天一槍掀開瘋狂戰鬥的序章，被許多文明的部隊進行轉載，正統的軍隊與凶悍的武者相結合，劍走偏鋒以特種戰法指揮全軍，齊威的名望也隨之揚起，什麼樣的個人魅力能夠讓這樣一支隊伍僅憑如此『簡單』的特戰之法發揮如此戰鬥威力？
所謂簡單，指的是猛虎獠牙看似凌亂的各自為戰，實則在一個個隊伍中都有著能夠貫徹齊威所有戰法的基層指揮官，同時每一個戰士也都能一絲不苟的執行齊威命令，這需要指揮官對這支隊伍有著至高無上的指揮權，每一個人都會忠實的執行命令不打一絲折扣。
看似簡單，實則苦難無比，你可以擁有無上的權柄來控制這支部隊，可真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每一個戰士都有選擇讓自己生的權力，那一刻縱然你擁有無上權柄也無法控制戰士的情緒。而縱觀猛虎獠牙的戰鬥，犧牲這個詞是偉大光榮的，每一個犧牲掉的戰士不是為了救助他人就是為了整個戰局自動去做那堵槍眼的人。
這不是犧牲精神，也不是崇高的覺悟，而是身邊每一個人都是親如兄弟的戰友，每一個人都會拚命保護身邊的戰友，遂才會有了猛虎獠牙傷者很少，亡者更加稀少的戰績，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怎樣也無法讓人真正信服。
猛虎獠牙，這四個字因一場戰鬥而揚起風帆，從地球走入了宇宙，儘管這些戰士的整體古武實力不夠，但匯聚起來的戰鬥力不容小視，更有如奧斯丁九十六世大帝心中盤算著，如果能夠組建一支強大的古武軍隊由齊威來統領，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
不少關注的目光都在等待著齊威的回應，誰又知道地球內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看齊威鎮定的模樣，那些大佬們知道，激將法根本無法在他身上奏效，本以為按照猛虎獠牙的習慣一定會直接應戰，那麼值錢『錯誤』的決定就會隨之掩蓋，之後前線指揮部在配合一下，那壞影響直接就遮了過去，可齊威偏偏這一次沒有接這個茬，哪怕是被人認為膽子小不敢應戰，在他心中在所有猛虎獠牙的戰士心中，事關付博，其他都不重要，這也是猛虎獠牙一直到現在為止團結無比的根源，每一個人的事情都是整個隊伍的事。
恢復對付博處罰之前的職務，沒有反應，照吃照睡。
其列阿燦的佩德羅發來詢問，他不相信這樣一支隊伍會抗拒正面的對抗，能夠訓練出這樣一支隊伍，足以證明該隊伍的指揮官必是極度善戰凶悍之人。
流言總是比一般的消息傳播得快，起初是關於猛虎獠牙不過是紙老虎，打了一場硬仗之後就軟腳了的言論傳出，很短時間甚至還沒等這消息被一些人傳播，另一種更容易被人所接受更接近現實的消息傳遞出來，猛虎獠牙以尊重的方式祭奠其列阿燦的武者，遭到了地球方面的懲戒。
「我，其列阿燦星球的大將軍佩德羅在此鄭重發出聲明，猛虎獠牙的將士以在其列阿燦最尊重的方式來祭奠我們的戰士，如其遭遇到不公平待遇，我願代表其列阿燦的王室，邀請猛虎獠牙所有將士移居其列阿燦，並且將會受到最佳的待遇。」佩德羅當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必然達不到，他只是要傳遞出一個信息，戰爭歸戰爭，我們是勇士之間的公平戰爭。
「地球方面尊重我們其列阿燦，我們也尊重地球，聽聞地球一直有一句優待俘虜的方針，我們也會遵循猛虎獠牙的方式，對所有戰敗的地球人給予他們最尊重的方式。」
佩德羅第二次公開講話，以這樣一種在地球聯邦內的大佬認為聲援齊威的方式發出講話，立時將所有反對的聲音全部湮滅，聲援猛虎獠牙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尤其是來自地球內部的聲音，更是將聯邦將月球前線指揮部推到了風口浪尖，聲討指揮部的聲音也逐漸揚起，聯邦接受到的壓力更大，不得不站出來發出聲明，之前不過是猛虎獠牙的暫時休整，馬上就可以投入戰鬥，絲毫不會有任何影響。
聲音，猛虎獠牙擁有了自己的聲音，來自民眾的擁護來自對手的尊重讓他們逐漸走出那些指手畫腳之人的束縛。
聯邦輪值主席諾比利.哈維連任，他與華天龍、侯奎榮親自來到猛虎獠牙的駐地，一番密談之後，齊威走出房間。
槍鋒所指，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