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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府院深深 第十章 京師 文 / 林南1

    第十章京師()

    八月,京師。

    雖然已是初秋,但除了一早一晚天氣漸涼之外,白日裡秋老虎依舊顯著威風。杜寧一路打馬飛奔,終於在巳時二刻前後看見了京師外圍那青灰色的城牆。

    大建朝的京師,城高牆厚,佔地千里,城牆套著城牆,門戶挨著門戶。在城牆、城門外帶甕城箭樓的環衛下,整個京城被分為幾個部分,分別是外城、內城、皇城和宮城。外城城牆東西南三面開門,惟獨北城牆沒有。杜寧本是沿著大路自西北而來,若是從其他門入城少不得要繞上一個大圈子,可事情緊急,可耽擱不得,因此杜寧選擇從外城西北角的西宜門進城。西宜門本就不大,是作為臨時出入的一個通道而修建的,此刻倒正為杜寧提供了方便。

    杜寧一路快馬加鞭,人還未到城門口,聲音已經吼了出去。西宜門城樓上的守衛離著老遠就瞧見了他,雖然沒有看清楚是誰,但那一身穿戴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誰不知道烏紗飛翎、黑狸服和黑鞘金刀是飛翎衛的標誌性裝束?何況能穿上金色飛狸服的,八成都是能在京師裡橫著走的人!

    當下守衛們忙不迭地開了城門,待到杜寧行得近了,這些戍卒看得清楚,暗地裡不禁有些後怕,原來是這位大人!還好自家手腳忙活得利索,不然開得晚了,後果怕是難以預料……

    京城裡從上到下,誰不知道飛翎衛東鎮指揮使杜寧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兒?眼見著他風塵僕僕快馬加鞭旋風一樣衝過城門,飛速遠去,這些戍卒不禁暗自嘀咕,看這樣子,前些時日那件大事八成是沒什麼結果,或者結果十分糟糕,不然這位杜大人不會這麼著急,臉色也不會這麼難看!

    一路行來,京師裡的喧囂便充滿了耳膜。外城是老百姓居住的地方,眼下雖然朝廷剛剛征北而還,可眼下的京城裡卻感受不到一點戰爭的味道。畢竟是相隔千里啊!想起前些時日在北方所見所聞,杜寧不由得心中微歎。

    進了外城,杜寧的馬速依舊沒有減緩,縱馬長街如入無人之境!一方面是杜寧這班飛翎衛在京城威風慣了,另一方面也確實是事情緊急,所以即便這樣做有些張揚,或許會被有心人看在眼裡,留下什麼把柄,可杜寧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即便真是日後有什麼麻煩,杜寧也不在乎!

    街道兩旁的老百姓就看到了杜寧身上的飛狸服,見其馬勢甚急,早就紛紛奔跑著避開了。杜寧穿過玉和門向東,至西寧門前下馬,再往裡就是皇城了,杜寧再大的膽子,在皇城內也不敢騎馬。匆匆整了整衣冠,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杜寧急匆匆沿著甬道朝東南方走了下去。

    …………

    巳時末,金鑾殿。

    戰爭剛剛過去沒有多久,雖然實際上是北戎犯邊使得朝廷不得不戰,但名義上建朝上下依舊將此次戰事稱為「征北」。此時朝廷大軍征北而還沒有多久,除了例行的諸般公事之外,要朝議的事情又多了許多。

    此次征北獲得大捷,但凡參與了此事的大小官員自是有功的要賞,有過的要罰。具體的名冊都已經遞交了有司衙門,但還得在朝堂上走一個過場;北戎退兵,三府之地的戰後殘局如何收拾,大戰過後的後遺症總得要有相關政策來應對;最重要的一點,半個月前在安陽府甘州發生的驚天大案,雖然皇上一直嚴令徹查,可一直沒有準確的結果,以致皇上怒不可遏,而朝議上一提起此事,諸多大臣大都低了頭不敢接這個話茬兒。

    皇上雖然將首要任務交給了飛翎衛,但並不是說沒有其他人的事了。單就此事來說,雖然已經議了好幾次,但總體上說,有兩個意見。

    有人覺得是北戎干的,理由是對方辦事乾淨,出手狠辣,符合北方戎狄的一貫作風。加上雙方正在打仗,若是對方一支小隊從己方防線空擋插入,迂迴到後方,「恰好」遇到了打著儀仗回鄉省親的皇子車駕,然後雙方血刃相見也是極為可能的。這就是其中一個說法:事出巧合。

    這個說法雖然有幾分根據,但支持的人不多,倒是反對的人一大片,其中更是以武將們居首。為什麼?因為提出這種說法的人,簡直就是在打武將們的臉啊!朝廷剛剛征北而還獲得大勝,你就說對方穿過我們防線刺殺了皇子省親隊?這不是打臉是什麼?況且朝廷上下包括皇上本人都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怕是皇上心裡即便擔憂生死不明的十六皇子,聽了這話也不會怎麼高興。

    另一種說法大同小異,也認為是北戎干的。但原由則比第一種說法要靠譜多了。朝廷和北戎連年征戰,朝廷在北戎佈置細作,北戎同樣也在建朝北部邊鎮滲透著人員。此次若是對方趁著大軍在前線征戰之際,在後方邊鎮潛伏的勢力突然發難,那也說得過去。若是在那時殺了對方一名皇子,而且是皇帝最喜愛的一個兒子,這對南方的建朝皇帝,以及正在作戰的建朝將官士卒,都將是一個心理上的巨大打擊。

    兩種說法乍聽之下都有些道理,但細細一分析,又顯得有些牽強。

    無論哪一種說法,最後都有一個避不開的難題,那就是對方為什麼會將時機把握得那麼好,竟然就在隊伍剛剛進入甘州境內之時,突然發難。很顯然,對方應該是預先獲取了詳細的情報!因為當初決定讓皇子代母省親的事情,不但是臨時決定的,而且知道的人並不多……為了不顯張揚,甚至隊伍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回鄉,也沒有太多的扈從,只有皇上派了一班侍衛秘密相護。本來以為是在自家的地面上,又有大內侍衛護送,應當是萬無一失的,誰知道偏偏就出了差錯呢?

    金鑾殿上,啟元帝面沉似水,冷冷地將目光從列位臣子的面上逐一掃過。剛剛朝議賞罰事宜的時候,這些人一個個地爭搶著說話,都是興高采烈。眼下皇子遇刺的事情一提,所有人都低著腦袋,偌大的金殿上竟然鴉雀無聲。一時間,啟元帝竟被氣得無言以對,最後怒哼一聲,無奈散朝。

    兩邊的小太監剛剛捲了簾子,啟元帝一探頭,忽然發現旁邊內侍太監錢海正候著,不禁哼了一聲:「錢海,你在這兒幹什麼?」

    錢海一見皇上散朝出來了,連忙上前跪倒見禮,見皇上面色不太高興,心中已經猜到了原由。錢海從地上站起來,瞥了一眼旁邊的小太監,低聲說道:「皇上,適才杜指揮使已經從北邊回來了,眼下正在偏殿候著呢。」

    「啊?杜寧回來了?」啟元帝心頭一跳,兩道濃眉一軒:「怎麼不早說,快,頭前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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