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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碧瓦紅牆(下) 第四卷 風雨江南 第十六章 摸點排查 文 / 林南1

    第四卷

    風雨江南

    第十六章

    摸點排查

    頂頭上司上任,身為部屬幕僚,接風宴上出席乃是應有之義。聚賢樓內,除了剛到襄陽的新任布政使鄭慈之外,左右參政、左右參議、經歷、都事、照磨、檢校……甚至是司獄、司庫和不入流的小吏,加上襄陽城裡有名望的士紳,拉拉雜雜一大堆人,將整個聚賢樓襯托得好大場面。

    聚賢樓的掌櫃一邊慶幸能接待到這般人物,一邊心裡頭又有些敲小鼓,生怕出了差將本來天大的好事辦成了壞事,因此今日親自站在堂口處招呼著。聚賢樓一樓大堂的四面窗戶都打開了,二樓的雅閣也換上了鏤空的竹簾。如此一來,屋裡賓朋滿座,窗外細雨如絲,不論是大堂還是雅閣裡,舒爽之餘都透著一絲清雅之意。

    對此安排布政使大人心裡如何想倒不,坐在對街茶館裡的林南倒是相當滿意。雖然隔著一條街,但對面窗戶大開,屋子裡情形一覽無餘,便是二樓雅閣裡,那稀疏清雅的竹簾也根本遮擋不住秘密。

    酒香四溢,觥籌交,眾官員輪番上前恭賀致辭,一派上下和諧的景象。

    林南的目光並沒有在鄭慈的身上停留太久,鄭慈雖然位高權重,但卻是初嫁新婦,和之前的案子牽連的可能微乎其微,倒是他身邊現在圍攏的這些人,雖不至於說人人都有嫌疑,但其中必定有人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百姓之家突然發生命案,首查必是至親近鄰。林武雖然官至布政使,但一樣也要從身邊的人開始查。林南之所以放開了至親這一條,並不是他忽略了,而是他清楚這件命案和林府中人並沒有聯繫。林南南來之前,已經分別和母親陳氏和西席楊宣求證過了,林府中內宅有只有一位,伺候的下人本就不多,細細一數便都心中有數了。何況跟著一塊來到襄陽的林府中人,都是在府中呆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人脾性陳氏瞭如指掌,不安生不本分的人,早就被提調開了,又能在一起二十多年呢?

    因此,剩下的事情,就集中在了官場上,林武身邊日常接觸的這些人身上。

    眼下,林南的目光主要集中在了幾個人身上。

    二樓雅閣裡,幾位參政和參議。一樓大堂中,幾位士紳和師爺。

    大面積移走布政使後院的花草,沒有人遮蓋,這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那麼除了布政使之外,其餘的幾位就很有嫌疑了。而做到一省高位的官員,沒有特殊情況之下是不會把置身危險境地的,哪怕事情並沒有到壞的地步,這是一種習慣性的保身之道。要辦事還要置身事外,就得找到能辦事又能頂缸的人,那麼下面在一樓大堂裡的這些人,就是必要的觀察對象了。

    接風宴進行了大約一個時辰,布政使鄭慈看起來很盡興,隨著鄭慈的離開,列位陪客也漸漸散去。林南又在茶館裡坐了一會兒,隨後才施施然地離開了。

    …………

    江南多雨,所言非虛。

    天空雖然陰霾,但襄陽城裡的人卻都已經習慣了,清晨該練拳的練拳,該遛鳥的遛鳥,該逛早市的逛早市,該拉肚子的照樣去拉肚子,該洗衣服的也一樣洗衣服。日常的一切忙完了,也到了辰牌時分,除了那些迫於生計往來奔波的人之外,閒散下來的人大都只有一樣愛好:泡茶館。

    無論南北,喝茶,始終是閒暇時最好打發的一樣愛好。有格調的,在家聚上三兩好友,品茗談天;好熱鬧的,在外頭找個大茶館泡上一壺,一坐便到日頭偏西,期間人流往來,南北趣聞、天下軼事,口口相傳,無數人參與其中,也是自得其樂。

    襄陽城主街偏西,便有一家老字號的茶坊——「品香齋」,名字很是高雅,但實際上只是中等不上不下的中等茶館罷了。層次雖然不高,但往來客流十分綿密,南來北往的客商、自覺有些身份的士紳、衙門裡的小吏、私塾裡的……總之,這裡雖然沒有高官貴人,文臣武將,但也沒有莊稼漢車把式和小商小販,這裡最多聚集的人,要麼有些家底,要麼祖上顯赫現在中落,要麼便是自覺比人高上一等……

    此刻林南便在品香齋西南角的靠窗位置坐著,沖了一壺茶之後,一邊喝一邊看著裡頭的人互相吹牛。在這個位置,剛剛好不但能看到品香齋的大門,同時也能看到兩條街上的情形,對眼下的林南而言,是一個絕佳的好位置。

    靠窗的位置都是方桌,裡面一層則都是圓桌,這樣的茶坊裡只有極少數的才是隔開的單間,因為大多數人來這裡圖的就是一個熱鬧,很少人會去單間裡頭,若是真追求格調,那也不會來這裡了。因此常來品香齋的人,都是隨意散坐,基本沒有人肯一個人肚子悶著。林南才靠窗坐了一會兒,對面便來了一位穿長衫的,手裡拿著一把小手壺,自來熟地便坐了下來。

    「呵呵,這位小哥兒是第一次來吧?」這人滋溜滋溜連著三口潤了潤嗓子,放下手壺便開始搭上話了。

    「呵呵,說?」有人,林南自然樂得搭腔,不然一個人在這裡守著,也著實膩歪人。間林南略微打量了一番來人,這人年紀五十上下,花白的頭髮上頂著一塊文士巾,身上是八成新的長衫,腰間要搭著一塊看不出成色的玉珮。

    「還能說?老稱茶簍子,你道這是為何?」

    「晚輩聽說過酒簍子,這茶簍子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既然被人以此相稱,想是這茶定是沒少喝了的。」

    一句晚輩,一個,來的這位頓時被林南捧得興高采烈,哈哈一笑過後,搖頭晃腦地說道此言雖然不中,卻也離著不遠啦看你這後生倒也口才便給,老夫就姑且算你說對了。嘿嘿,老夫整日在這茶館裡泡著,尋常人物基本一眼便能認出,若是你此前來過,以老夫相人的本事,又豈會認不出來?」

    「嗯,眼力記性高明至此,晚輩著實佩服。」對方雖然一點小事也要繞個大圈子來彰顯得好似非凡無比,但林南並不覺得不耐煩,依舊笑著不溫不火地拉著話。

    「嘿嘿老夫的本事可遠不止此,年輕人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老頭兒抓起手壺又灌了兩口,手指不期然拈上了頜下稀稀楞楞的幾根鬍子。「說起來,這話要追溯到天歷……嗯,天歷二十八年……」

    林南正在低頭喝茶,聞言不由得氣息一窒,一口茶險些江河倒流,自鼻孔裡噴出來,當下緊閉呼吸,硬生生憋了。

    「老夫乃是天歷二十八年間,在青化鎮參考中的的秀才」老頭兒習慣性地停頓了下來,拿起手壺有灌了一口,語氣鄭重地強調了一下頭名秀才」隨後拿眼斜睨著林南一下,下巴微揚。

    林南一見心中透亮,這分明就是「來吧,少年,毫不留情地讚美我吧」的現場版演繹嘛當下頓時毫不猶豫,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兩手一搭揖了一禮哎呀,恕在下眼拙,竟不識前賢若此,來,僅以此茶聊表敬意。」說著端起茶杯遙遙一敬。

    這馬屁拍得甚是妥帖,直把老秀才拍得鬍子顫巍巍翹起多高來,連連誇獎後生晚輩眼力高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云云。

    「唉」說到興處,老秀才忽然重重一歎,鬱鬱地說道想老夫當年,是何等風光可惜,官場黑暗,若不是當年老夫家中無財無勢,被人使銀子將考績頂了下來,又如何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哦?」林南問道竟有這樣的事兒?」

    老秀才聞言眉毛一挑難不成你認為是老夫在妄言欺騙不成?」林南哪裡敢說是,連忙矢口否認,聽他繼續說下去。「本來呢,按當時的考績老夫定是頭名的可是,誰讓人家裡有錢呢,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就這麼……唉,咦唏噓多少國家棟樑,便如此毀於鄉野」

    這尼瑪……

    林南一直在忍,可這老夫子雲山霧罩扯了一大堆閒篇,遇到緊關節要的時候就語焉不詳,到現在林南都想一頭撞死在茶壺上了。真的不應該,會和他搭上話了呢聽了半天林南也算多少明白點了,這就是一個仕途失意的夕陽武士,如果他真的步入過仕途的話。常年的鬱鬱積累下來,不免心中有些怨憤之氣,因此看待事物可能有些偏激,倒也沒壞心眼。

    林南這邊剛有些想開了,想繼續喝這位老說幾句呢,那邊廂有人看不下去,挑事兒了。

    「哎呀,老林哪,又在憶往昔啦?不是我說你啊,別人都是酒喝多了才醉,唯獨你一個,茶喝多了都能醉呀又在和人說頭名秀才了吧?天歷二十八年?哈哈,有新鮮點的沒有?陳年的老醋啦,剛到門口我就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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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點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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