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咆哮入京都 第二五章 五瓣蓮花 文 / 便衣
第二五章五瓣蓮花
木成山極度的不爽!
最近,楊公本來對木成山指點甚多,令這木成山興高采烈,滿心以為大事能成。他身為大師兄,作為學徒匠工中的最佼佼者,本應是最有希望登堂入室,拜入楊公園的。
但自打那少年來到這薊州爐「癸」字號鑄坊,他的前途卻是岌岌可危!
這是哪裡來的少年?怎麼楊公會如此重視他?
難不成,他跟那楊大小姐……
正是這個道理!
木成山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楊公此人,便是那薊州爐主,李中郎將都敬畏他,還有什麼人能壓的住他?定是如此了!像楊公這種大匠,一輩子能收上一兩個傳人那就不錯了。在這薊州爐,這些年來,都沒見他青睞過誰,怎會這少年一來,便留他在楊公園學習!
不行,我一定要扭轉這個頹勢。
一個少年而已,看上去就知道沒摸過錘子,能學什麼?縱然有楊公指點,沒有三五年,也難以成器。
我這就羞辱他一番,好好掃掃他的面子,也讓楊公看到,他不過是富貴人家的繡花枕頭而已!
不過此事還需斟酌!
至少,這小子力氣很是古怪,說不定有什麼奇異之處。只能以彼之長,攻其之短。
這小子最短也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自然就是……
鑄刀已成,蘇破已經沒有留在這薊州爐的必要,便準備回程。
講過『癸』字號鑄坊,正要離開,一群學徒卻是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道著:
「這位師兄,您能進楊公園,得楊公親手指點,實在讓俺們羨慕啊,能否露兩手給俺們瞧瞧,也好看看眼界?」
「小公子,您這把子力氣可真是不小,正合適鍛打,您看看,打點嘛給大伙瞅瞅啊。」
「大師兄,您也在這,看看你跟這位小公子切磋一下吧……」
一個個或是嬉皮笑臉,或是面帶譏諷,或是察言觀色,或是你要不答應,我就鄙視你的表情。
蘇破一看就明,這種事情,看過太多了。
這是來找麻煩的!
蘇破停下身來,目光一掃,便發現了那人群後面,不動聲色的青衣大師兄。
看來,就是此人的主意了!
蘇破能夠猜得出來,肯定是自己的存在讓此人誤會,會對他的目的產生威脅。
馬上便要離開這薊州爐,這青衣大師兄趕著在這個時候挑釁,這不是找死麼?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初來那天,這傢伙就囂張至極,令蘇家護衛極是惱怒。這傢伙若是夾起尾巴做人,蘇破倒也不會再找他麻煩,但是今日,他居然自動送上門來。只能說是利令智昏!
蘇破一聲大笑,直指那威風八面的『癸』字號鑄坊的大師兄,「這位大師兄,貴姓啊?」
木成山的臉色頓時陰了下來,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
熟悉他的學徒們,一看木成山的臉色,都知道,大師兄現在很生氣,有人要倒霉!
也難怪大師兄生氣。
在這薊州爐,這在『癸』字號鑄坊,居然還有人不知道大師兄的名號!
這不是在當面打臉麼?
「免貴姓木!」
木成山鼻子哼了一聲,低沉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麼木師兄,咱們就練一下?我就拋磚引玉,讓這些小伙子們看看木師兄的手藝如何?」
蘇破輕笑著說道。
木成山本來計劃是在學徒們的攛掇下,謙讓再謙讓,最後勉為其難的出手,狠狠的落這少年的面子。
但是現在,這少年居然直接開口,倒是出乎他意料,也由不得他不正面回應。
「如此甚好,這位師弟,那就一起來吧,也好給眾位師弟一個比較的機會。」
木成山點頭應道,擠出一絲笑意,但細目之中精光一閃,竟是格外的陰冷。
他本身初入先天,但到如今,已經幾個月了,進過溫養調息,他已經能初步掌控,應用這先天之氣,對於鍛打這一分工,他如今已經堪稱是爐火純青,自認在這『癸』字號鑄坊,除了楊公,就是那些大師傅也不行!
這少年雖然力大堪比先天,但是這鍛打之技,講究的是日積月累的體悟,講究的是控制力,你才來了多久,如何能成!
鮮紅的鐵水澆入沙模,稍稍冷卻成型,便被夾了出來,放在相鄰的兩塊砧板上。
蘇破與木成山一人提著一錘,轟然開始鍛打。
一瞬間,這『癸』字號鑄坊,便充斥著雜亂的金石交鳴之聲。
蘇破凝神,凡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打臉,就別管是誰,臉一定要打的響。
片刻間,他便沉浸到那種韻律,那種節奏當中。
兩人剛剛起錘時,眾學徒轟然大笑。與大師兄的老道相比,那少年的?那錘握的倒是很緊,但是拜託,這是打鐵,不是打架,沒有讓你錘人,放鬆點會死人麼?
你看看大師兄,不愧為這薊州爐三十歲以下第一天才學徒,那錘功精湛,落錘精準,每一下的發力都恰到好處。
如此看來,這根本就沒得比,這少年的臉面,待會定然是灰頭土面了!
雖然對於大師兄的跋扈也多有怨言,懷恨在心。但是對於這樣的一個富家子弟,眾學徒卻是更是痛恨。大周立國雖然才九十多年,但是這富者富,貧者貧。在這京都附近還好,到了偏遠點的地方,更是窮者愈窮,就連結草賣子的事情都多的是。
這些學徒能來這薊州爐,極大多數都是為了謀口飯吃,如那木成山一般的著實不多。畢竟,若是富貴人家,難得有願意吃苦的子弟。
故此他們對於這少年吃癟,還是樂觀其成的。
但是,突然間,他們覺得有些不對!
大師兄鍛打的節奏怎麼亂了?
抬眼望去,只見木成山憋得脖子都紅的像炭火,粗著氣,拚命的鍛打,但是,那錘的落點卻總有偏差!
鍛造一途,差之毫釐,則失之千里!
大師兄怎會如此失常?
眾學徒驚詫間,這才感覺到那一聲聲韻律十足的捶打聲。
鐺鐺鐺鐺……
韻律十足,節奏輕快!
聽在眾學徒的耳中都覺得悅耳之極,更不要說那近在咫尺的大師兄了!
大師兄竟然被這鍛打聲影響了,他的心境都亂了,一敗塗地!
眾學徒駭然。
難道這個少年竟是哪家大爐出來的?來楊公這裡訪師交流?
如果有這樣一位少年大匠,那名氣怕是早就傳遍各大爐了。
為何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頭!
鐺的一聲輕響。蘇破放下了錘子。
一百鍛鋼胚,已經是鍛造成型!
雖然隔了老遠,但眾學徒也看得清楚上面那細密的紋理。
這是鍛器百煉鋼!
這少年如此輕易的便打造出三品鍛器!
木成山拚命的想找回節奏,但是那少年的捶打聲,便如一曲樂章般,無法不令他去傾聽,完全令他無法自制。
這就好比,一個大師在哪裡彈琴,庸手滿耳朵都是流暢的樂聲,根本就無法跟上。
那邊錘聲一停,木成山頹然放下錘子,默然無語。
「諸位,獻醜了!」
蘇破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揚長而去。
木成山臉上熱得發燙。他此刻才知,方纔那少年問他姓名,與現在這個相比,根本就不叫打臉!
現在這一巴掌才叫響!
在蘇破眼中,這所謂的木成山只是個小人物,原不至理會。但是,當這樣一個小人物突然想咬你一口時,那就必須狠狠的甩上一巴掌,然後再揣上一腳。
薊州城很大,蘇府侍衛都居住在城中客棧,在薊州爐大門前,時刻有人待命。聽說二蘇府的少主人終於要回家了,那侍衛總算是放下心來。
回到楊公園。
楊公忘正坐在那裡劈柴。
見到蘇破歸來,他伸手一指旁邊石砧。
蘇破頓時明瞭,便走上去,抄起柴刀,默默的劈砍粗柴。
兩人都是飛速出刀,但結果截然。蘇破面前那碗口粗細的木柴被連劈七八記後,漸漸難以維持平衡,每每落刀的尾勁一拉,都帶得整束柴支不住搖晃,崩壞在即。
見到蘇破竟然能將粗柴十四分,那粗柴還沒有崩散。楊公忘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那是讚譽!
這個少年,果然不出所料,對刀之一道很有悟性!
這才幾天功夫,竟然進步如此之速!
而蘇破則是汗顏。
在那靜虛之所習練了這麼久,進步何其小啊。
「這個,你可以慢慢練習。它練的不僅僅是對刀的控制力,而且,若是如我這般出刀,更可磨礪肉身,達成四稍之境。」
「可惜,此道失傳久矣……」楊公忘慨然一歎。
蘇破險些想把這一式的完整招式展現出來,但是,他還是忍住了這種不理智的衝動。
刀王楊公忘多年來才專究出這殘缺的一式,他蘇破如何能成!
必然難以解釋。
見到蘇破面色一變,楊公忘以為他是震撼,也不以為意,笑道:「京都一行,青梅及車隊多承你照顧。既然要走了,就請你看看這刀!」
說到最後這刀字,楊公忘話音如刀!
他手上柴刀一閃,便如綻開了一朵白色蓮花!
這蓮花如碗口大小,蓮分五瓣,濯濯如玉,艷艷盛放。
蓮花一開,悄無聲息。
就在蘇破驚駭目光中,那磨盤大的石砧,四散而裂,轟然倒下,恰恰被分成了五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