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玲之篇 第84章 茶樓中的風雲人物 文 / 沉若冰
第84章茶樓中的風雲人物
林玲已經和周瑾瑜有了一周的同居經歷，周瑾瑜卻幾乎沒有邁出過這棟樓，最遠的也不過是去附近的電子產品中心買了筆記本電腦回來，還順便在樓下的小超市買了瓶醬油，她翻看著一周來對周瑾瑜的監控簡報，幾乎和一名自閉症患者沒什麼區別，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幾乎都窩在那張書桌前用筆記本寫著什麼東西，雖然說是小提琴碩士在讀，可這一周來根本就沒有碰過放在牆角的小提琴，連皮箱上都結了一層蜘蛛網也毫不在意，這多少讓林玲對周瑾瑜的身份再度起疑，想切近畫面看看對方到底寫些什麼，卻發現監視設備沒有想像的那麼高端。
畫面中的周瑾瑜停下了敲打鍵盤的動作，一周來沒有怎麼清理過的臉已經長出了鬍鬚來，他長長吁了一口氣道：「總算完成了，希望還能趕上韓秀熙的會議……」他***了***眉心，長時間對著屏幕，使得眼睛有點發酸，他站起身活動了一***體，站在鏡子前才發現自己的頹廢形象，用手抓了抓頭髮自語道：「好似應該去理髮了？」
「嘀鈴鈴」周瑾瑜拿過放在桌邊的手機，來點顯示是陸婉琪，這些天他們總會通過電話聯繫一下彼此之間的生活狀態，陸婉琪在周瑾瑜的指點下，小提琴的技巧越發的高明，原本她就是在此方面有著卓越的天賦，只不過在開發的後期被沉重的病痛所掩埋，如今還未病發時，又得到了周瑾瑜這樣的「名師」指點，通過周瑾瑜的關係，還時常進出mfa的集體宿舍樓，蘇玥婷也將她當作了周瑾瑜的備份來培養，畢竟周瑾瑜躲在蘇州不肯回上海，而且也沒有交代任何理由，這多少讓「神話傳奇」的商演有了些空白，幸好陸婉琪適時的加入進來，填補了周瑾瑜的缺憾，儘管陸婉琪還無法用「神之音」的技巧，讓整支樂團達到形神合一的玄妙境界，可是也算在合奏上使得音色更加飽滿起來。
周瑾瑜一接聽，陸婉琪那柔和的聲音就傳來道：「在蘇州的感覺怎麼樣？是不是一個令人住下了就不想離開的美麗地方呢？可惜，我這裡還有很多課程沒有學完，又因為『神話傳奇』的商演將行程安排的滿滿的，雖然充實了，可有時候卻很想去蘇州陪你呢！」
「就算你來了，恐怕也不能隨意的陪我呢，你的父母還有家人、朋友都在這裡，恐怕你回到蘇州的第一時間就會被他們佔據了……沒關係，我自己一個人晃晃也挺好，反正我也只是來調養的，等身體好透了，我就回上海，這段時間『神話傳奇』樂團就麻煩你了。」周瑾瑜應道。
陸婉琪輕聲道：「我們還需要說麻煩麼？而且，我怎麼想都覺得你這是對我的照顧呢！雖然沒有mfa的身份，可是無論學習還是生活都跟mfa沒什麼差別了，除了住在宿舍樓裡之外，連早餐他們也會為我準備一份呢！搞的我有時候很不好意思……沒有辦法陪你，給你做嚮導了，但還是可以介紹你去一些好地方的，既然你住在西郊的話，可以去『陸園』坐坐，那裡算是蘇州唯一還保留本地傳統特色的茶園了，大概是因為西郊本來就是老年人的居住區的原因吧，蘇琴聽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強烈你這個宣揚西洋樂器的偽音樂家去欣賞一下！」聽得出來陸婉琪最近的心情很好，大概是成為mfa的夢想就在這種情況下隱晦的實現了吧。
「既然是你介紹的，我當然要去了……擇日不如撞日，正好我想出門放鬆一下，既然你現在覺得滿足，那就好好珍惜現在的日子吧，以後不論出現什麼困難，都不要害怕，因為我會站在你身邊的！」周瑾瑜道，掛上了電話，周瑾瑜隨手穿了件外套就出了門，這段時間的生活，幾乎讓他忘記了自己還在被監視的狀態，大概是沉溺在劇本的編寫中，精神過於集中了吧，臨出門前，他才想起自己並不是一個人生活的，就在隔壁的房間裡還住著一個時刻偷窺竊聽的古怪女警，他看了看仍緊閉的房門，無奈的聳聳肩穿上鞋離開了。
周瑾瑜前腳走出房間，林玲後腳就打開了門，迅速的將大門反鎖之後溜到了周瑾瑜的臥室中，這個星期以來，她對周瑾瑜時常通宵忙碌的東西很好奇，雖然知道那大概與自己的任務沒有多大關係，可就是忍不住好奇心想要知道這個除了會做飯的男人還有什麼其他的秘密，她戴著手套都摸到了周瑾瑜的筆記本上面，可卻又停了下來，自語道：「周瑾瑜雖然說是嫌疑人，可是對我還算不錯，一日三餐都有我的份，從來也沒有問我aa……趁他不在的時候，看他的**是不是不太好啊？」
雖然林玲平時粗枝大葉的，可一涉及到刑偵方面的專業問題，她卻很是細緻入微，為了怕自己的手紋印在筆記本上被對方發現，還特地戴了副手套，但很快強烈的好奇心還是驅使她翻開了筆記本，周瑾瑜輸入的密碼她早就通過監視器看了十幾遍，快速的錄入後，進入到了***作系統中，打開最近的文檔，發現只有一個《fullhouse》的文檔，打開來一看，只見題目頭寫著《fullhouse》（浪漫滿屋），下面卻都是中英文雙譯的文字，林玲恐怕連二十六個字母都認不全，哪裡知道英文都寫著什麼？但好在中文她還看得熟，只見開頭部分便是男主角給女配打電話道：「我們結婚吧！」
女配回答道：「你考慮清楚了嗎？如果結婚的話，你是不是要到我這裡來發展？在我這裡買房，在我這裡工作，在我這裡生活！如果這些都有準備的話，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如果你只是一時***，根本沒有考慮到這些現實問題，我就當沒有聽過這句話好了。」
男主角用力了咬了咬嘴唇，皺著眉頭很久很久才道：「為什麼你不肯來我這裡呢？你應該知道我是多麼愛你，離開了你我的人生就有了殘缺，何況我在城市，無論發展前景還是生活環境都應該比你那邊好一些的呀！」
「對不起，雖然這裡並不像都市那樣繁華，也沒有很好的生活環境，可是我在這裡有一份工作，能夠有穩定的收入，還有我的母親……而我到了你那裡，你有什麼？你是一名嚮往娛樂圈而不得志的傻瓜！沉迷在虛幻的掌聲中不可自拔，總是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會紅，我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自信，跟你在一起已經四年了，你給了我什麼？何況你現在連工作都沒有，也沒有穩定的收入，我就算跟著你，你拿什麼來養我？更現實的是……我住在哪裡呢？我不希望繼續那種漂泊不定沒有安全感的日子，我希望有自己的房子，能夠在自己的小窩裡安穩的生活，而這些你給不了我！」女配道。
男主角依然想做著最後一絲爭取道：「我現在沒有……但是我以後肯定會有的！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只要你過來跟著我，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幸福！」
「夠了，我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被一兩句憧憬幻想就能夠滿足的女孩了，就算你以後是萬眾矚目的大明星，我卻等不了那麼久了，我想要的只是現在……」女配說道，男主角正惶恐不安的時候，忽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道：「和誰說話呢？把我的褲子拿過來。」一瞬間，男主角的臉色慘白，一種被愚弄的憤怒逐漸充斥臉上，連女配最後的聲音也不想聽，狠狠的將手機砸在地上，手機頓時摔了個粉碎，男主角無助而痛苦的靠著牆角滑坐下去，手中的酒瓶不斷的往嘴裡灌著，眼淚無聲無息的在流淌著。
男主角再次醒來時卻是在街角被冷風所吹醒的，他眼中閃過迷濛，但很快又聚焦為決然，翻著口袋，從褲兜中找到一張名片，咬了咬牙找到最近的公用電話，撥打了名片上的號碼，只是說了一句話道：「我答應你了！十三年的奴隸合約我也答應你！只有一個條件，我要一套屬於我自己的房子！我要在這裡有一個家……」
林玲看到這裡越發入迷了，對女配的行為感到憤慨同時，又對男主角接下來的命運感到好奇，這個懸念猶如一種魔咒般吸引著她要繼續往下看，但是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卻想了起來，她不得不分散精神接聽道：「喂！有話快說……哦，李隊！找我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傳來李志和的聲音道：「周瑾瑜的監視怎麼樣了？有什麼狀況沒有？有線報，第一筆大型的軍火交易要開始了，我們要盡快搞清楚時間地點，周瑾瑜那邊盯緊點，哪怕是睡覺也得眼睛不眨的盯著他！……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今天晚上我找個理由過來，和你一起監視他，這樣我們兩個輪班，讓他一絲空隙也沒有！」
「周瑾瑜……糟糕！對不住了，李隊！周瑾瑜剛剛出門去了，我得跟上去，晚上的事情，你來了再商量吧！」林玲慌道，沒想到對一篇故事入迷了，居然忘記了跟上周瑾瑜，若是趁著這個空隙出了什麼差錯，這些天的努力幾乎就白費了，她迅速關上筆記本電腦，想起先前竊聽的內容中反覆提到「陸園」這個地方，匆匆忙忙的跑出來直奔陸園。
陸園不僅僅在西郊，在整個蘇州也算是很有名氣的地方，因為這個茶園是唯一還保留著原汁原味舊時代傳統風味的地方，陸婉琪口中的蘇琴，指的就是「蘇州評彈」這種地方特色濃厚的傳統曲藝，周瑾瑜幾乎不用問，也能遠遠看見那幢雕廊畫棟的別緻建築，順著寬敞的道路走過來，沿路能夠看到不少名貴轎車遠遠停在邊上，大部分人都步行走來，不願用城市的喧嘩叫囂打破了這份都市角落裡難得的回憶。
周瑾瑜沒怎麼接觸過蘇州的傳統曲藝，但聽陸婉琪提起過，似乎陸婉琪的藝術修養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類似的環境的影響，步入陸園，入目的就是一座高台，上面正有一位中年人彈著三弦，另有一位穿著華麗的女藝人抱著琵琶，兩人用吳儂軟語正對唱著民間故事，對於本地方言周瑾瑜不是很懂，但依然能從娓娓動聽的彈詞中聽到抑揚頓挫，輕清柔緩，弦琶琮錚，十分悅耳。
陸園不愧是本地極為有名的茶園，時值午後，整座陸園高朋滿座，很難見到空著桌子，不少人都是和其他人搭桌，一名服務生引著周瑾瑜往大廳的一角走去，只見那裡正有一位老先生單獨佔著桌子的一邊，服務生客氣的道：「老先生您好，這位客人第一次來，能跟您搭個桌嗎？」
雖說是老先生，可是看起來卻只有四五十歲的模樣，只是蓄了一把鬍鬚，看起來特別老成而已，那位老先生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正巧台上的彈詞來了一句笑料，惹的老先生咧開了口笑起來，服務生覺得沒問題，引著周瑾瑜在一邊坐下問道：「客人第一次來陸園，我***來一壺碧螺春吧，就著茴香豆和花生米看幾出咱們的評話彈詞，這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周瑾瑜欣然點頭，等服務生陸續將他需要的茶點送上來，周瑾瑜對蘇州評彈的內容不甚明白，挺多也就是聽個新鮮、看個熱鬧，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茶點上，先是給自己倒了一杯碧螺春，頓時一股清香撲面而來，嗅著這股香味兒，周瑾瑜覺得自己整個就是個俗人，正需要藉著這點茶香熏上一熏才會帶著點讀書人的雅致，輕輕抿了一口茶水，頓時一絲淡淡的苦味流過舌尖，緊隨而後的便是回味不盡的甘甜，滿口的馨香，舌尖一卷，舌根湧動，將這口茶水吞了下去，便覺得整個咽喉、食道還有胃部都被清香甘洌洗滌了一遍，有種煥然若新脫胎換骨的感覺，甚至連作曲的靈感也跳了出來，頓時《fullhouse》的幾首重要曲子的旋律也回憶起來。
似乎周瑾瑜的情況並不是特例，每張桌上都放著紙筆，就是方便客人隨時在這種環境下想起什麼而記錄下來，簡單劃出五線譜，迅速將主旋律記下來，周瑾瑜不由興奮的彈了彈紙張道：「太棒了！這樣就完美了！有了這些，加上我另外作曲的幾首，《fullhouse》簡直可以說是加長連續版的《心跳》，這恐怕是第一部，也僅可能是唯一的一部音樂連續劇了。」
「小朋友，說話別那麼大聲，打攪我聽詞了！」旁邊的老先生忽然道。
周瑾瑜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高興幾乎都忘記了自己在哪裡……老先生聽得很入迷啊，上面到底說些什麼呢？我是外地人，這些軟綿綿的方言我聽不太懂。」
那位老先生摸了摸鬍鬚道：「其實……我也聽不太懂，可是卻能夠感覺到這種藝術熏染出來的人文氣氛，大家叫好，我就跟著叫好，大家都笑，我就跟著笑！跟風雖然很俗套，但在資源有限，自身還在學習的時候，未必不是一種好的方式。」
周瑾瑜收起曲譜笑道：「聽老先生的口音的確不像本地人，而且帶著一點……恕我冒昧，聽得多了，覺得老先生有點倫敦腔，是不是以前在英國居住很久呢？」
老先生眼前一亮道：「咦？你居然聽得出來？我還以為我中文學的不錯呢！我可不是什麼外地人，幾十年前我呱呱墜地的時候，正是在這附近一帶，後來家變，還在吃奶的時候就被帶到了國外，輾轉之後定局在英國，成了英國華僑，最近我的老父親去世，因此才藉機會回國將他安葬……哎！故鄉依舊在，只是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別總老先生老先生的叫我，把我都叫的老了，我可老婆都沒娶呢！我姓洪，單名一個淵字，喊我一聲洪大哥就行，若是不滿意，直接叫我老洪可以。」
「洪……淵！」周瑾瑜身軀一震，忽然想起了那本《二十年風雲人物》，洪淵這個名字他絕不會陌生，曾幾何時這個人是中國最富傳奇性的角色之一，直至周瑾瑜前世結束生命時，這個在國際金融界翻雲覆雨的角色依然活得很滋潤，談起他，無人不會聯想到美國的巴菲特，這個年逾五十，總是半瞇著眼睛，笑起來連後槽牙也看的清楚，留著一把大鬍子的中年男人卻有著令人不可小視的能量，儘管周瑾瑜在某本金融雜誌上看到過世界七大股神排行中，洪淵只是排在末尾，但是股票對於洪淵來說只不過是小道而已，他真正令人無法忽視，並且以五十餘歲的高齡笑傲國際金融界的原因，卻是因為他有著幾乎超越這個時代的前瞻性！洪淵，風雲榜上第二號的重磅角色居然就這麼突兀的坐在了周瑾瑜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