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玲之篇 第103章 塵埃落定 文 / 沉若冰
第103章塵埃落定
「喂！你還吃的下去？趁他們不在，我們得想辦法逃出去！」林玲輕踹了周瑾瑜小腿一下道。
周瑾瑜的左手卻不緊不慢拿著勺子在剛打開的罐頭裡用力挖著，再放進嘴裡細細咀嚼道：「國外進口的金槍魚罐頭，你不嘗嘗嗎？味道的確很不錯哦！」他的右手卻上了夾板用繃帶吊在胸前，好似真的骨折了一般。
林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見他滿身傷痕不由得眼神一軟道：「算了，懶得說你……他們最近這幾天除了在加工槍械，就是整理行裝，看來已經準備最後的交易了，昨天剛剛過了十二點，我就聽到了他們搬運的聲音，隨後是機動車在倉庫外被發動的聲音，我想他們此刻大概已經在交易了，再不盡快離開這裡，我們恐怕沒有機會阻止他們了！」她焦急的在完全封閉的倉庫中踱步著。
周瑾瑜將林玲的情緒看在眼裡，輕輕歎了口氣，這就是為什麼他一直瞞著林玲和黑面神合作的原因，自從被莫懷用野蠻的手段逼離上海之後，周瑾瑜就意識到，想要和莫懷這種沒有原則的人對立，首先就必須要學會如何保護好自己，自己培植武裝力量原本是更加穩妥的辦法，可是周瑾瑜沒有時間，想要找到完全信任，不會被莫懷收買，而且足夠利益捆綁在一起的合作夥伴不是那麼容易的，巧的是，周瑾瑜這次遇見了陷入困境中的黑面神，兩人一拍即合，周瑾瑜也突然覺得回上海也並不是什麼難事了。
林玲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嘗試著用工具撬開倉庫大門了，只是被黑面神等人清理過的倉庫基本上已經空空如也，只留下了足夠一兩天食用的飲水和罐頭而已，林玲也不知是在想辦法離開這裡，還是在發洩著這幾天被壓抑的情緒，她用力踹著鋼鐵鑄就的大門，只聽到「轟轟」的聲音一遍遍的在倉庫中迴響著。
周瑾瑜終於吃完了最後一個罐頭，他將空罐子扔掉，順手拿起礦泉水喝起來道：「行了，別浪費力氣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靜下心來想一想的好，我可不認為在外面被鎖死的倉庫大門能夠被你從裡面踹開。」
林玲抹了一把汗，她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跟周瑾瑜一樣，身上到處都是污漬，臉上也多半是黑乎乎的痕跡，也許是周瑾瑜的消極心態刺激到了她，她猛然回聲喝問道：「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在這種地方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什麼車輛經過的，如果不自救，僅憑這些食物和水……不是吧？你居然一下子全吃完了！」
周瑾瑜訕訕的笑著抬了一下被吊起來的右臂道：「我是傷病號嘛！當然要好好補一下了，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的吧？反正多活一天還是兩天也沒差了，早死不是早超生嗎？」
林玲鐵青著臉瞪著周瑾瑜好一會兒，直到周瑾瑜被瞪的很不自然扭過頭去小聲道：「先說好了！不許打臉！」他裝模作樣的閉上眼一副任她處置的表現。
林玲「噗嗤」一笑，很是無奈的瞧向其他方向道：「真是讓我不知說你什麼好……這幾天他們每次審問，你都擋住了我，硬是被他們拖出去狠揍一頓，每次我都擔心你會撐不住，可是你卻每次都堅強的挺過來了，我還以為你對人生挺樂觀的，怎麼突然一下消極起來了？我們如果還有多一點的時間的話，或許可以撐到有人路過的，可是你卻一下子將食物和水都用盡了……好吧，我根本就沒有埋怨你的資格，若不是你承受住了拷問，我也許早就無法站在這裡說話了，這份情算我欠你的！」
周瑾瑜咧嘴一笑道：「我們的關係還需要說誰欠誰的嗎？你對我的付出，別說一條手臂，就是一條性命也是應該還你的！」周瑾瑜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無恥，不知什麼時候起這種甜言蜜語也能隨口杜撰出來，一改他在上海時的壓抑情緒，或許是因為在那個大都市裡他所背負和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周瑾瑜從來沒有將重生的超然地位擺在心上，直到遇見了洪淵，周瑾瑜才再一次有些遊戲人生、快意恩仇的感覺，反正痛苦也是一輩子，快樂也是一輩子，周瑾瑜並不覺得自己還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活一輩子，所以，明智的人都會選擇後者。
林玲臉色一紅，她別過頭去難得的做小女人的害羞狀，甚至故意走開逃避周瑾瑜的眼神，她岔開話題道：「他們都問了你什麼呢？怎麼每次拷問完畢都會讓你傷的那麼重？然後，又細心的為你治好，沒多久又帶你出去拷問了呢？」
「無非就是怎麼跟上他們的，還有跟上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等等，他們也懷疑到了我們是警方的身份，甚至還問了警方到底知道他們多少底細之類的，我也只好隨口胡謅，心慌意亂之下，不免同一個問題有了不同的答案，自然就被揍得很慘了，至於為什麼要治好我嘛……哎！這就是這群匪徒們的凶殘之處了，就是讓我反覆不斷的飽嘗他們的折磨，以此摧殘我的意志力，幸好我挺了過來，不過，我倒是很奇怪他們為什麼沒幹掉我們，照理說，不應該是為了省顆子彈吧？」周瑾瑜低著頭道，這個問題他實在編不出理由來了，只好搶在林玲問之前自己先問出來。
林玲聳聳肩剛要表示什麼，忽然耳朵一動道：「等等……好像有車的聲音？沒錯！真的是車！……喂！有人在外面嗎？救命啊！」堂堂刑偵隊比武冠軍的林警官也有大喊救命的一天，這是放在以前林玲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可是卻因為周瑾瑜林玲拋卻了警官的尊嚴做了出來，就算自己出不去，也不能拖累遍體鱗傷急需救治的周瑾瑜繼續待在這裡啊！
林玲的喊聲好像真的起了作用，倉庫外響起腳步聲，沒有多久只聽到「光光」幾聲響，倉庫的大門被人推開來，一名穿著藏青色羽絨服青年站在那裡，手上正甩著一串鑰匙，他扶了扶臉上的框架眼鏡，透過林玲的肩膀向周瑾瑜看去，周瑾瑜迅速收到了這個人的眼神，用那只受傷的手比劃了個大拇指的手勢。
「太感謝你了！請問你有開車嗎？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是警察！……謝謝你！對了，裡面還有我一個朋友，受了重傷，麻煩你替我送他到醫院去好嗎？實在太感謝了！」林玲匆忙道，連警官證也沒來得及出示就一把搶下那人的鑰匙跑向了汽車，隨即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在那人驚愕的目光中，一踩油門離開了，她自然是急著去刑偵大隊通知有關軍火販子行動的消息，只是這個時候顯然已經晚了。
周瑾瑜看了看時間笑道：「比計劃的時間早了五分鐘，趙君傑同志，你開始有點沉不住氣了呀！是不是宦海沉浮讓你覺得委屈了呢？」
趙君傑將摘下了框架眼鏡，哈著氣掏出手絹擦拭道：「這一路上過來的灰塵可不少，蘇州市一大清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不知多少灰塵因此而飛舞起來，連我這個躲在浙江養小魚兒的落魄公務員也避不開啊！別來無恙啊，周總！」
周瑾瑜也無需在裝樣了，他站起來張開雙臂迎接了趙君傑的擁抱道：「這次多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替我在外奔走，恐怕事情就沒有這麼順利，實在麻煩你了！若不是你的面子，恐怕也請不動那些大記者在寒冬的深夜裡爬起來站在刑偵隊外面等著，更不消說去見國安局的檢察官一記以色列的駐華大使了！」
趙君傑擺擺手道：「那個檢察官是我一期畢業的同事，雖然平時只是打個招呼的交情，但是這麼大件功勞擺在他面前，他還不高興的要請我吃飯嗎？哪裡還會嫌麻煩？至於以色列的駐華大使麼……他們整天閒著沒事幹，巴不得多點這樣的事情出現，好製造點國際糾紛出來，這才能讓他的祖國知道他的存在嘛！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你做的應該比我好的多！而且你也別跟我說謝謝了，我那一池塘的死魚被你硬是作為誘餌拉平了我的虧損，我才是真的要謝謝你！以前我只是覺得你這個男人還算可以，但如今我才真正有點佩服你了，令人驚歎的是，你今年恐怕才二十四歲吧？真是年輕有為啊！」
趙君傑原本養殖水產，因為僱傭的員工偷懶用了劣質飼料，結果導致池塘裡一大半的魚都死光了，雖然趙君傑連夜處理，將還活著的魚撈上來，換上乾淨的水，重新放養，可是原本幾萬尾的魚，只剩下數千尾了，他無奈之下求教周瑾瑜，周瑾瑜給他出了個主意，趙君傑當即照辦，連夜將幾名得知內情的員工以出差學習的名義送上了火車，第二天清晨的時候，這兩個傢伙已經在上千公里之外了。趙君傑作為外來投資者，他的承包下來的魚塘自然很顯現，可是許多本地村民卻發現，趙老闆的魚已經多半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些還在等著長的魚娃娃，摸不清頭腦的村民還困惑著，卻收到趙老闆大宴賓客的消息，趙君傑美其名找到了大買家，有固定的銷售市場，所以大部分的魚一長成就拖出去賣了，剩下的這一點也是留著做種的，賺了大錢請全村人吃個慶功宴，希望明年還是個大豐收……這些只顧眼前利益的村民當即活躍起了心思，開始打聽趙老闆的財路，趙君傑扭扭捏捏之後，才說可以幫大家個忙將他們還沒有找到銷路的活魚一起拋向他找來的門路，而且價格也不低，只不過對方要求的是大宗交易，上一次已經是賣了面子才做了一筆三萬尾的小訂單，這一次至少也要五萬尾才肯進行交易，否則運費上就不划算了。
所謂羊群心理就是從眾心理，一看最大負擔的趙老闆都一口吞下了這塊蛋糕，手上的資源又不夠的人紛紛開始拉著熟人一起湊數，幫著說話的人一朵，相信的人自然越來越多，很快趙君傑的魚塘裡就聚集了七萬餘尾的魚，若不是他的魚塘裝不下了，也許這個數目還要多，這個時候他開始按照周瑾瑜的話，將魚都封裝好一口氣拉到江西境內，雖然只是隔了一個省，可是江西一帶此時的魚價卻高了近三成，將魚全部脫銷之後，不但將自己的本錢和村民們預計的收入都掙了回來，甚至還有幾萬塊的結餘，趙君傑心頭放下大石，不由深感疑惑的打聽起來，最後得到的消息不禁令他苦笑起來，因為那些劣質飼料正是來源於江西某家工廠，因為這家工廠的上層關係不錯，所以很多縣、村都被指定採用了這種飼料，悲催的結果自然如同趙君傑曾經的經歷，死魚自然不可能出現在菜市場，所以這段時間江西的魚市場出現價格暴漲的現象，趙君傑不禁輕輕扇了自己一個嘴巴，明明還是自己告訴周瑾瑜劣質飼料的廠家，怎麼自己就沒有想到江西的魚市場會出現這種情況呢？自己想來想去也實在太缺乏商業觸覺了。
被周瑾瑜一句話脫離困境的趙君傑當接到周瑾瑜的來電，被拜託事情的時候，自然不遺餘力的去做，雖然他的人已經離開了崗位，可是原本的社會關係還在，或作是一個普通人哪兒有可能在凌晨三四點，正是人熟睡的時候，將周瑾瑜交待的事情安排下來呢？
「李志和接受調查了，不出意外的話很可能會是終身監禁，畢竟以他的身份參與走私軍火是相當嚴重的惡性事件，雖然最後並沒有證據直接表明軍火走私成功……礙於國籍等身份，黑面神等人被勒令回國，他讓我帶個消息給你，你還欠他五百萬美金，什麼時候錢到帳了，什麼時候就給你辦剩下的事情，不過，方文海那個傢伙一下子銷聲匿跡了，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倒是便宜了他。」趙君傑點了根煙抽起來道。
周瑾瑜歎氣道：「方文海不是簡單的人物，這次我們出奇制勝是因為我們在暗處，方文海孤傲自賞，一時輕視了對手，這才被反咬一口，賠了夫人又折兵，恐怕李志和一出事，他就得到了消息潛逃了，對於這樣狡詐如狐的角色還真的必須時刻警惕才行……不過，那也是後話了，不知道李志和見到林玲會說些什麼，我想在他入獄之前看看他，你能幫個忙嗎？」
趙君傑咧咧嘴道：「欠你一次情，到底要為你干多少事才還的請啊？」口上雖然如此說，但是卻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隨著他低聲下氣的軟語相求，很快那邊就給了答覆，趙君傑這才鬆了口氣掛了電話道：「還好，那名檢察官同事賣了我這個面子，他糾察出了李志和這麼個警務敗類，明年評級不出意外的話，至少也能當個副官了，走吧！李志和可等不了那麼久，難道你對這個破爛倉庫還有什麼留戀不成？」
押送李志和的囚車忽然靠邊停了下來，在他後邊那輛警車裡下來兩個人，為首的正是趙君傑，在他後面的是周瑾瑜，兩人已經換上了警服，他們迅速走向囚車的司機位置，審問李志和的檢察官下來道：「別說的太久，十分鐘之內必須到達監獄，明白嗎？」
「放心吧，我既然把這份大功勞給了你，就不會令你為難，拿著，給兄弟們買口茶喝！別客氣！」趙君傑道，已經硬塞了一疊百元鈔票在對方的懷裡，周瑾瑜趁這個功夫已經上了司機位置，等趙君傑坐回副駕駛位，他發動了汽車，囚車重新在前後左右四部警車的護送下緩慢的前進著。
「李隊長！我們又見面了！沒想到我們每次深入交流都是在車上呢！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呢？」周瑾瑜開著車側過頭道，只不過囚車已經完全封堵了他們可以見面的窗口，擋住了他的視線，可是他的聲音卻透過縫隙傳了過去，很快李志和就給予了答覆道：「是你？周瑾瑜！沒想到你神通廣大若斯，我都坐上了這輛囚車，你還能跟我說話？我以前真的小看你了，以為你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如果早知道你有這樣的關係，我一定不會放你生還的……」
周瑾瑜不介意的笑了笑道：「那不都已經過去了嗎？為了感謝李隊長手下留情，我特地來送李隊一程，備有好酒好菜，希望李隊不要嫌棄！」趙君傑將口袋裡的小酒壺和一隻塑料袋從鐵皮的通風口處塞了進去，能夠很清晰的聽到裡面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即李志和回應道：「扒雞？杜康？你還真是有心了！讓我有種上斷頭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