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婉之篇 第191章 周先生慢走 文 / 沉若冰
第191章周先生慢走
半夜醒來,周瑾瑜從斯嘉麗手腳糾纏中輕輕爬了出來,在地上摸到了衣物,也不管什麼***外褲的就隨便套在身上,雖然是沒有電燈的房間,但是周瑾瑜藉著月光還是能夠大概的看清房間裡的情況,他對床上的麗人晃晃手小聲自語道:「別怪我不辭而別,實在是太麻煩了……儘管前一刻我還假作歡歡喜喜的跟你一起簽署了結婚協議,可類似的經歷告訴我,這肯定是一段不愉快的回憶,我還是偷偷的溜走比較好。」
周瑾瑜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一擰門把手打開了條門縫向外偷瞧,險些咬到了舌頭,門外正站著兩名如同門神般的黑衣大漢,雖然背對著周瑾瑜沒有發現他,但等若是斷了周瑾瑜從門口偷溜的念頭,周瑾瑜輕緩的關上了門,又摸到窗子口,一推開窗子,就有一陣涼風吹進屋來,周瑾瑜正要借窗口離開,忽然床上一陣響動,斯嘉麗大概是被窗口的冷風吹著了,身體蜷起來往床裡面翻了個身。
周瑾瑜停下了要翻窗而出的動作,先返回床邊給斯嘉麗蓋上了薄毯,望著那如同妖精般的嫵媚容顏,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惆悵,明明靠的很近,周瑾瑜卻覺得跟斯嘉麗始終是路人,或許是陸婉琪的離去,對他的感情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使得周瑾瑜越發難以相信表面上的女人,「越是說話好聽的女人,到最後都是習慣背叛的!」周瑾瑜忽然想起了這麼句話來,朦朧中好像是大學時初戀凌微離去時扔下的話,現在想起來不是自己運氣差,而是對感情太投入,以至於忘記了曾經的教訓。
周瑾瑜揉了揉鼻子從熟睡的斯嘉麗身旁離開,走到窗口邊向下望去,眼前就是一片葡萄架,離他的窗台大約七八米的樣子,這個位置周瑾瑜很快就認出來,正是白日裡通向大門的走廊,走過葡萄架,再翻過那道高牆,這就算離開了盧米內裡家族,只要隱姓埋名出了意大利,從此天高地闊,去哪裡都行。
周瑾瑜拉住了窗簾,翻身往窗外一躍,藉著窗簾斷開的那一點勁力,周瑾瑜身形一頓,下墜的力度陡然輕了很多,再過了一眨眼的功夫,周瑾瑜一腳已經踏在了葡萄架頂上,緊接著就勢一滾,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寬闊而結實的葡萄架承受了周瑾瑜的重量也只是輕輕一顫,掉了幾串熟透的葡萄果實。
耳邊傳來的只是清脆的蟲鳴聲,好一會兒都不見其他的動靜,周瑾瑜這才慢慢向葡萄架盡頭挪動著,他不敢站起來快步行走,一來目標太明顯,二來壓強過於集中在兩腳,畢竟只是木頭搭建的葡萄架,雖然有樹籐纏繞的更結實,但也很難保證周瑾瑜在上面行走而不坍塌,就這麼一點點的往前蹭著,約莫過了十來米的距離,忽然聽到一陣歎息聲,頓時驚的周瑾瑜頭皮都發麻,一道寒意從脖頸直透背心,他立即趴在那裡不敢再動了。
好一會兒,到那聲歎息聲再次響起時,周瑾瑜才發現是葡萄架下傳來的,而且並非是發現了他,周瑾瑜扒開葡萄葉子往下看,模模糊糊的可以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正孤寂的坐在那裡,手邊放了許多或倒或立的酒瓶,一股清新淡雅的幽香傳過來,周瑾瑜輕輕一嗅便聞出來這是葡萄酒的味道,那人雖然看不清面貌,但是在這所貴族莊園裡能打扮的如此農民伯伯的人也只有馬丁·盧米內裡一人而已。
馬丁的腳邊還靠著一把周瑾瑜再熟悉不過的樂器,一把小提琴,「思憶」在上次帕格尼尼大賽中拿了金獎之後,急切於尋找陸婉琪,也不知道隨手扔到哪裡去了,雖然有著特殊的意義,但實際上也不過就是一把破琴,周瑾瑜並不怎麼在意,何況他已經發誓再也不拉小提琴了,要與不要根本沒有區別,只是現在見到這麼一把陪伴自己很多時日的樂器,如同吵架過後久違的老朋友一般,心裡說不出的歉疚。
馬丁已經喝了不少葡萄酒了,周瑾瑜估摸著自己哪怕就是跳下去從他面前走過,馬丁大概也認不出來自己了,醉意濃厚的他靠在葡萄架旁整個人都軟綿綿的,好一會兒撐著身體站起來,人也是搖搖晃晃的,馬丁自腳邊拿起小提琴來,又靠在座椅上,隨意搭了個姿勢就那麼拉起琴來,說實在話,以周瑾瑜在小提琴方面「世界第一人」的專業角度看來,馬丁的小提琴拉得還是不錯的,雖然整個人的意識處於模糊狀態,可是下意識的技巧,還是很嫻熟的,每一個音階的轉折都做得很到位,雖然節奏上拖得比較慢,旋律也因此若有若無顯得太過飄渺之外,並沒有太出格的錯誤。
欣賞了一陣小提琴曲,馬丁開始說話道:「你來了嗎?一定已經在我身邊了吧?……一轉眼十七年都過去了,斯嘉麗已經長大成人,今日終於嫁了出去,雖然這段婚姻依然是貴族遊戲的產物,但是好過與她不想愛的人痛苦生活著,就如同當年的你那般……」
周瑾瑜正想爬過去,撇下獨自惆悵的馬丁不理,但聽到這麼一番話,卻還是饒有興趣的停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單純的想聽聽馬丁的糗事,還是就是想瞭解一下斯嘉麗的家庭環境。
馬丁又灌了一口酒,才深深歎氣道:「我想你,實在是太想你了!如果沒有斯嘉麗,我想我會去找你的,哪怕你跟那個男人走到了天涯海角,我也會放棄一切去找你……我明白感情不能強求,但是卻做不到忘卻,身邊可以有很多女人,可是唯獨想你的時候,我不想讓任何女人闖進我的世界……」
馬丁說著醉話,斷斷續續的令周瑾瑜瞭解了這麼一段往事,貴族聯姻是極為普遍的事情,哪怕是不怎麼出名的小貴族,何況是盧米內裡這樣的名門望族,馬丁作為直系血脈的獨子,為了保證所謂的血統高貴,他也是不可能隨便和其他女人結合的,自幼就明白這個道理的馬丁並沒有自怨自艾,只是專心的修習著小提琴來陶冶情操,直到那麼一天到來,斯嘉麗的母親也是傾國傾城之色,雖然被迫因貴族聯姻嫁給了容貌並不出眾的馬丁·盧米內裡,但骨子裡叛逆的千金性子從未更改過,修養甚好的馬丁卻從未與他計較過,結婚三年裡,馬丁知道了他妻子很多事情,包括他妻子有著深深愛慕的男人,可是在不知不覺的同居生活中,馬丁卻發現自己深深愛上了這個女人,儘管馬丁很明白他妻子的心從沒有在他這裡過,但馬丁並不在乎,只要能夠好好的照顧她,馬丁就心滿意足了,貴族的生活雖然有很多束縛,但同樣奢華的生活品質,會讓人覺得時間都過的很快。
然而,這一開始就注定不可能完美的感情給了馬丁一次深刻的教訓,就在他妻子產下斯嘉麗不久,某日醒來,忽然發現床頭上只剩下一封信,感覺自己已經完成了貴族傳承任務的妻子,決定下半生要為自己活,悄悄出走了,馬丁很心痛,但是他還是理性的處理了這件事,愛妻身患重病不治而亡,作為掌控了羅馬最好的醫院的盧米內裡,想要做這件事是很簡單的,喪禮也辦的很隆重,但誰都不知道,埋在墓碑之下的只是馬丁和他妻子結婚儀式時穿的那套禮服、婚紗,既避免了醜事的外洩,影響兩家族的形象,又幫了他妻子,能夠用新的身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從此以後她不再是貴族,只是一名普通的女人,應該會過的很輕鬆吧,馬丁不止一次那樣羨慕著,正是因為他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他連挽回愛情的機會也沒有,他無法離開這座囚籠,相反還要在這座貴族的囚籠中堅守下去。
「咦?又一個戴綠帽的?想不到堂堂意大利首席貴族馬丁·盧米內裡的感情生活會是這樣的?我還以為都跟那位路易·納波利塔一樣呢!話是這麼說,雖然對感情堅貞了,但日子過的跟馬丁這樣,這貴族活著也太遭罪了,轉念一想,那位路易·納波利塔會不會也因為這種壓力才性格變得這麼扭曲,將女性都視作玩物的呢?」周瑾瑜趴在葡萄架上想道,但很快反應過來自問道:「我為什麼要說『又』啊?」一張臉都憋得綠了。
故事聽過了,對於周瑾瑜來講,也只是讓他對感情這種事有了新的認識,難怪馬丁寧願背負那麼大的壓力,也不肯再讓斯嘉麗重複她母親的覆轍,雖然不知道斯嘉麗的母親會不會過的很好,但是斯嘉麗如果犧牲在貴族聯姻之下,肯定生活的很不好,就像馬丁與他妻子的幾年婚姻生活裡,那位絕麗佳人始終悶悶不樂、鬱鬱寡歡一樣,這種感覺就像病毒一樣在馬丁心裡滋生著,說起來,馬丁還真是一名善良的貴族,就算是戴了綠帽也依然將罪責歸咎到自己頭上,獨自默默承受著,可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善良的人總會受傷最深。
好不容易爬到了葡萄架的盡頭,周瑾瑜猛地一躍扒在了高牆上,緊接著雙臂使勁,帶著身體翻上了高牆,只要周瑾瑜這麼輕輕一躍,整個人就如同魚入大海,斯嘉麗也好,馬丁也好再也不可能找到他,那份周瑾瑜簽署的結婚協議,因為沒有辦理移民,本人也不在場,只能成為一個笑話,到了今日早上納波利塔上門的時候,斯嘉麗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嫁給路易那個荒『淫』無道的年輕人,忍受他的不堪與***,第二,就是堅持不嫁,周瑾瑜因為林玲的事情,對**上很自控,即使無法抵抗生理壓力,也會做好充分的安全措施,避免再出現第二個林玲,所以堅持不嫁的斯嘉麗只能在周瑾瑜離開之後繼續和男人做一些傳宗接代的事情,馬丁又開始拉小提琴了,飄渺的聲音蘊含著許多數不盡的憂傷和無奈,周瑾瑜不自覺的摸了摸頭頂,想起了馬丁那番「綠帽」理論,十分頹喪的坐到了牆頭上。
盧米內裡家族可是意大利首席貴族,據說和黑手黨還有些關係,家裡的防衛系統雖說跟總統府邸有差距,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周瑾瑜這麼明目張膽的坐在牆頭上立即就被發現了,陡然間就覺得從『臀』部一陣強烈的酥麻感傳來,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連頭髮都根根直豎起來,周瑾瑜心裡一個念頭升起「想那麼多幹什麼?要逃就逃唄!非要遭到電擊了才後悔!」整個人已經不由自主的向後翻倒,「砰」的一聲摔在院子裡,週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痛。
呼喝間十幾名黑衣大漢也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飛奔出來圍上了周瑾瑜,「辟里啪啦」的一頓拳打腳踢,這是保安的規矩,平時站崗放哨那叫一個枯燥、一個無聊,難得碰上這麼好玩的事情,不先過癮個夠怎麼對得起自己,所以連最基本的問話也沒有,周瑾瑜便覺得無數拳頭、***落在了身上,即使受到電擊後身體僵硬,周瑾瑜也盡量護住要害,總算他在小黑屋裡受到的擊打訓練起了作用,這些外傷也只是讓他感覺一陣皮疼罷了。
「散開散開!老爺過來了!」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馬丁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他本來就在葡萄架下發酒瘋,周瑾瑜的動靜不可謂不小,他開始還嚇了一跳,深更半夜的自己正懷念夫人呢,就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他也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還以為是夫人聽到自己的訴說,被感動回來懺悔了,喜滋滋的跑過來卻發現一名面有苦容的男人,頓時怒不可竭,直接將潛意識裡羨慕嫉妒恨的那名情敵翻上了腦海,雖然連面也沒有見過,但是酒醉後的馬丁就是覺得這廝擺明就是回來看自己糗事的,操起小提琴衝上去一陣狂拍道:「終於抓住你了!今天打不死你我馬丁·盧米內裡就倒過來寫!」
馬丁到底有多恨那名給自己戴綠帽的傢伙,從周瑾瑜事後身上的傷痕就能看出一般了,儘管馬丁因為深愛著他的夫人而放棄去打攪他們,可是並不代表他寬容的可以饒恕那個男人,他可是讓一個完美的家庭破碎的罪魁禍首,一個單親家庭到底有多麼辛苦,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除了感情上的孤寂外,還要忍受社會輿論,什麼「馬丁這麼有錢,為什麼不娶?是不是那個不行了?」「馬丁肯定是個同志!」「馬丁的心理那叫一個陰暗啊,說不定是他自己將夫人碎屍餵狗了,要不怎麼連他妻子的面容也沒給我見一見?」連帶著斯嘉麗也受了很多影響,之所以斯嘉麗沒有一般貴族千金的脾氣,多半是因為自幼她就在一種懷疑和害怕的眼神中被孤立起來,尤其是隱約知道一些內幕的,看斯嘉麗的眼神猶如「野種」、「棄女」那種怪物般的眼神,每當接觸到這些,馬丁的心都會不自覺的抽搐,自己的善良最終是害人害己,直到如今連後悔的機會也沒有了,怨恨這種東西一旦在心裡滋生就會隨著時間的久遠而發酵,味道變得越來越濃厚,直到悲劇的周瑾瑜先生出現,給了馬丁一個相當好的發洩機會。
「你這麼晚出來做什麼?」周瑾瑜被帶到房間裡盤問,馬丁雖然滿身酒氣,但已經吃過了藥,精神已經恢復了理智,立即無視那些自己用心愛的小提琴造成的傷痕道。
周瑾瑜抽了抽嘴角應道:「我?自然是出來吹吹風,賞賞月什麼的,倒是馬丁大人這麼晚還有閒情在院子裡喝酒做歌啊?」他一邊給身上的外傷抹了藥膏,一邊賊眉鼠眼的四處打量,這個會客廳不大,只有四個出口,每個出口都站了兩名以上的黑衣大漢,就連窗子也被封死了,顯然已經發現了周瑾瑜潛逃的途徑。
馬丁摸了摸下巴道:「這個……實際上我只是吹吹風、賞賞月,你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話吧?」他一副很擔心的模樣,可以想見,如果周瑾瑜說實話,一定就是殺人滅口的戲劇性畫面。
周瑾瑜將頭一偏道:「我現在滿腦袋都是小提琴琴板砸到的『砰砰』聲,什麼都忘記了。」
「咳咳咳!因為家裡曾經被小偷偷走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所以自本人起往下每一個人都十分痛恨小偷!只是將周先生誤會了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咦?快到早餐時間了?我這就去洗洗乾淨準備吃早餐,周先生就在這裡休息休息吧,回頭會讓人將早餐送來的!」馬丁一揮手,幾名靠近周瑾瑜的黑衣大漢,立即用彈性極好的尼龍繩將周瑾瑜捆了個結實。
周瑾瑜大概已經料到這麼個結局,脫離納波利塔聯姻是馬丁多麼看重的事情,哪裡能夠由著自己破壞了,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同一個錯誤犯了兩次以上,周瑾瑜不滿的嘟噥道:「這個小偷一定偷了很值錢的東西,難怪馬丁大人這麼狠啊!」馬丁一挑眉,再次一揮手,黑衣大漢立即扒下自己的襪子塞進周瑾瑜的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