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婉之篇 第204章 艾森克利的獨孤九劍 文 / 沉若冰
第204章艾森克利的獨孤九劍
艾森克利的房門還是開著的，好似知道周瑾瑜要進來，他也依舊是那個姿勢在躺椅上捧著一本《三國誌通俗演義》在看，周瑾瑜反手正要關上門，艾森克利卻說道：「不用關門了，反正你很快就會離開……」周瑾瑜關門的動作頓在那裡。
艾森克利合上書，看也沒有看周瑾瑜一眼，只是指了指書櫃的位置道：「你將那個櫃子下面的門打開來！」
周瑾瑜一邊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一邊問道：「艾森克利老師不問問我的決定嗎？要我拿些什麼東西呢?」
「你敢來，就說明你已經有了繼續學習下去的決心和勇氣，我何必再問？你應該知道的，看過那些筆記後，是否會在規定期限內踏足我的房間，才是真正的考驗，很不幸，你通過了，接下來的人生誰也無法預測，希望那些東西能夠幫到你。」艾森克利說道。
周瑾瑜打開書櫃下面的門，裡面滿滿的都是各種筆記本，每一本都有兩指寬的厚度，看的出來好些書已經很有些年月了，但是保存的還非常完好，艾森克利繼續道：「這是我和華生老師兩代人共同研究的一個心理學課題所做的記錄，裡面記載了一百七十多萬種人類行為與心理意識的聯繫，沒有人的性格是固定的，同樣一個動作可能在不同的個性代表了不同的心理活動，我之所以能夠被譽為『心靈控制大師』，並不是我有一雙多麼會看透人心的眼睛，而是我有一個善於記憶的腦子，還有一顆勤於體悟的心！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兩個素質，卻在我晚年彌留之際才碰上了你，從本質上來講，我們應該是同一類人，絕頂聰明的人！」他帶有自嘲性的笑了笑。
周瑾瑜隨手翻出了一個本子，這本筆記則是記錄「笑容」的，語言很精練，可是這麼厚的一本筆記卻只是記錄了幾種笑容而已，比如一個微翹左角唇瓣的微笑居然可以分析出三百多種個性，分門別類的按照不同的性格排列出來，後面還有註解、補充，這本顯然是後期的筆記，只有艾森克利一個人的字跡，一些紙張已經微微發黃的筆記中還有另一種更為雄渾的字跡，周瑾瑜猜測那是華生留下的，不由得讓人驚歎，的確是兩代一門心思鑽研學術的大學者，單從這些筆記就能看出來，前後一百多年，這兩位都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對於艾森克利來說這些都是最寶貴的學術研究，可是對於行將就木的他來說，似乎也失去了價值，如果不是遇上了周瑾瑜，艾森克利甚至有將它們一起火化的想法，已經九十餘歲的艾森克利現在看起來還很硬朗，但是誰又你能知道他的生命只不過剩下幾個星期而已呢？
「所有的這些，你都可以拿去看，既然決心要學下去，就不能輕易放棄，人類的行為可以反映出深層次的心理活動，更進一步的說，長期的行為也能改變性格，你要將這些繁瑣的筆記全部記熟了，並且要好好的體會，你有那種領悟力，可以敏感的察覺到行為類別和心理意識最直接的聯繫，否則，這些東西也不過是浪費青春的廢紙罷了，之所以我一直沒有收學生，除了我困惑這門學術到底是否能造福人類之外，另一個原因便是想要繼承下去，對我學生的素質要求實在太苛刻了，聰明是必須的，但更需要一種經過洗練的人生經歷，需要一種對於人性的思考和悟性。」艾森克利說道。
周瑾瑜將書櫃裡的筆記都搬了出來，一共是三百六十本，加上艾森克利最開始給他的那薄薄的手稿，即是前世傳聞中遺失的「艾森克利三百六十一冊心理神學」，其實沒有人知道其中一小半都是華生的研究，華生的筆記最開始是建立再動植物基礎上，然後再向人類行為過度，可以說給行為精神學奠定了最堅實的基礎，如果沒有他的筆記做鋪墊，恐怕艾森克利根本不知道這門玄奧的學術如何下手。
艾森克利早已將筆記分好了類別，除了華生那八十冊最為淺顯易懂，更是行為精神學中基礎的基礎的八十冊筆記動植物行為外，另外還有八個部分，包括頭部行為、軀幹行為、上肢行為、下肢行為、靜止行為、動態行為、宏觀行為、微觀行為等八個部分，加上周瑾瑜最開始得到的那份手稿「自我人性的發掘與破解」作為總綱，周瑾瑜忽然有種錯覺，這難道是金大師筆下的獨孤九劍嗎？一個是破盡天下武功，一個是破盡天下的人心，而且都是那麼的難學。
艾森克利繼續道：「就算你將它們都學透了，對於心理學你也只是邁入了一個門檻而已，你所能做到的也只是『看見』、『知道』，你甚至無法曉得人性的起源和變化原理，說我是心理學大師，我覺得太抬舉我了，充其量不過是個剛剛看見門在哪裡的學徒罷了……好了，我有些累了，你走吧！」他深深的看了周瑾瑜一眼，然後搖了搖頭，繼續返回躺椅上看著那本《三國》，這一次周瑾瑜總算察覺出來，艾森克利每一次躺在那裡的動作是驚人的一致，似乎還蘊含了某種奇特的心理學術，到底要如何解讀它，恐怕只能等這些筆記學完之後了。
從艾森克利那裡返回公寓，那些龐雜的筆記已經塞滿了大半的房間，光是搬運工作就已經將周瑾瑜這麼健壯的男人累得半死，難以想像這都是兩個瘦弱的男人一筆一筆寫出來的，或許是今天的經歷太過玄奇，周瑾瑜感覺到精神分外的疲憊，只不過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不知不覺的便睡著了，直到開門聲響起，他才警覺的醒過來。
「你回來了？什麼事兒這麼開心啊？」周瑾瑜揉著眼睛從房間裡出來，便看見趙雨馨興高采烈、又蹦又跳的進門來，不由問道。
趙雨馨從包中取出了文件夾道：「當然開心了！你看看這是什麼？謝爾菲德大劇場的合約！我真的做到了，我成了大劇場的邀約演員！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再也不用為房租、水電、生活費著急了，也不用為那些繁瑣的打工和頻繁更換的打工地點而鬧心了！一切都向好的方面發展，我感覺新的生活即將開始！趙雨馨加油……喂喂，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我有點喜事就讓你這麼不開心嗎？」
周瑾瑜用滿是呆滯的表情聳了聳肩道：「怎麼可能？沒看出來我也替你高興嗎？我很高興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來我看看你的合約，像你這種新人最容易被騙了，簽上個奴隸合約，一幹就是七八年，拿的還只是一些微薄的收入，大部分都被你的老闆賺去了，虧你還這麼喜滋滋的。」他伸手將趙雨馨的手中將合約奪了過來，然後高高舉起打開來瞧著。
「喂！你還給我！可別弄壞了！」趙雨馨搶道，只不過她的個頭剛剛到周瑾瑜的肩膀，周瑾瑜雙手高舉，任是她踮著腳也夠不著合約。
周瑾瑜隨意的翻了翻，合約還算是中肯，只簽了三年，而且答應用分成形式給予趙雨馨收入，並且每個月至少有一場重要的角色安排給趙雨馨演出，到底這個重要的角色在歌劇中是個什麼地位，就並不是周瑾瑜所關心的了，他順手將合約還給趙雨馨道：「恭喜恭喜！看來你馬上就可以將我趕出去了，看來我也得趕緊找下一個落腳的地方了。」
趙雨馨愣了愣才笑道：「你就是因為這個不高興嗎？我趙雨馨可不是像你那樣出爾反爾的人！說讓你住兩個月，就不會中止的，雖然你這個男人的確有點令人討厭，又懶又色！不過，總算還是有點優點，而且又是我姐夫，怎麼著也不能讓你露宿街頭呀！」她的笑容看起來比先前的更加燦爛，好似知道周瑾瑜著緊這個同居的日子快要結束了，縱然心中也有不捨，可是卻無法掩飾心中歡喜。
周瑾瑜抬頭看了看時間道：「那我可多謝你的收留了！都這個點了，準備吃飯吧，中午我也沒什麼準備，早上太忙了，隨便吃點麵條行嗎？」
「忙什麼呀？明明就是剛睡醒！得了，今天我高興就出一回血！我請你上外面吃去，正好我也要去打工店將工作辭去結賬，快走快走！」趙雨馨將不需要攜帶的東西都放下來道，拉著周瑾瑜就往外走去，才剛剛下樓又說道：「對了，不如你將蘇博教授也請來吧，人多熱鬧一些啊，聽說他快要走了，聽慣了他的講課，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呢！等會順便為他踐行好了。」
周瑾瑜沒什麼不同意的，借了蘇博的車這麼久，明明說是跟他來謝爾菲德大學裡散散心，卻天天悶在趙雨馨的公寓裡連面也懶得和他見，的確是說不過去，將趙雨馨送到快餐店後，他又轉個彎去了蘇博的宿舍，一般的情況下蘇博不會隨便外出，果然，蘇博打開了門，一件是周瑾瑜，頓時臉色就變了，挑著眉角道：「你這混蛋小子還記得我嗎？口口聲聲喊我老師，我還以為你真的轉性了，沒想到是變本加厲了！更加不把我放在眼裡了？這些日子都去哪裡廝混了？」
周瑾瑜躲開了蘇博幽怨的眼神道：「這不是來和你賠罪了嗎？走吧！有人喜事兒上門要請客呢！」說完話轉身便走，蘇博連聲道：「你等我一會兒啊！至少讓我換雙鞋再出門啊！」
周瑾瑜在副駕駛位上等著蘇博，蘇博沒一會兒就收拾完走下樓來，周瑾瑜將鑰匙扔了過去道：「還給你！多謝了！」
蘇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借的時候沒見你這麼謙虛，多跟我說一句會死嗎？」周瑾瑜在蘇博面前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好似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對於這一點，蘇博眼神感到很頭疼，多希望周瑾瑜能夠改變一下，從內心裡，他還是對周瑾瑜充滿期待的。
開車來到趙雨馨打工的快餐店，還是那位經理將趙雨馨送出來，趙雨馨正點頭表示感謝道：「多謝經理這麼多日子的照顧，如果不死你給我的工作，以及處處維護我，我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這些日子真的給你添麻煩了。」
那經理頗為欣賞的回答道：「你這麼好的女孩子待在我這裡實在是太委屈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前景！放心吧，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支持你！改天演出的時候，通知一聲，我關門歇業去給你捧場！……你的朋友來了，去吧，有空就回來坐坐。」
趙雨馨辭別了經理，向周瑾瑜揮了揮手，周瑾瑜走下車為她打開後座的車門道：「請進吧！」趙雨馨不由調侃道：「你今天怎麼轉性了？這麼有紳士風度……你可不要以為對我像對那些女孩子一樣，我就能輕易的上鉤，我必須再次提醒你！我是……」
「不能上的對吧？我知道了，你要說多少遍才會覺得厭煩呢？今天你不是款姐嗎？我這個食客自然要討好你一下，被你這麼誤會我實在是太傷心了……」周瑾瑜假作幽怨哀傷的扭過頭去，趙雨馨沒好氣的輕推了他一下，彎腰鑽進了車裡。
「蘇老師好！你今天好帥喲！」趙雨馨輕拍了下蘇博道，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趙雨馨本來就長得甜美，今天又格外的嘴甜，令蘇博好似大熱天裡吃了冰淇淋一般的舒爽，不停的點頭稱讚道：「好，好！雨馨也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孩子之一，不但有西方人獨立自主，也兼具東方人的靈秀內斂，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聽說你和謝爾菲德大劇院簽約了？真是個值得恭喜的事情，若是在那裡站住了腳，英國的歌劇界也有你的一席之地了，可惜，我過兩天就要回國了，校方那邊的***已經下批了，只不過還沒有發過來，我的學生們打算後天晚上給我開個歡送派對，你要不要來參加呢？」
周瑾瑜突然輕輕的搖了搖頭，還擠眉弄眼的暗示趙雨馨千萬別答應，趙雨馨好似特別針對周瑾瑜一樣，偏偏答應下來道：「好啊！我求之不得呢！那麼，今天這次算我的，後天晚上算你的！」
蘇博滿臉堆笑道：「沒問題！瑾瑜啊！老師我都要走了，後天晚上的歡送派對，你是不是……」
「咳咳……我那天晚上很多事情的，恐怕沒有時間啊！要不回國後，我單獨給你慶祝吧？神話傳奇不是也有很久沒有在一起聚聚了嗎？作為創始人你應該多關心一下我們的團隊才是，少去湊合那些聚會吧。」周瑾瑜顧左右而言他，閃爍其詞道。
蘇博頓時一臉的遺憾道：「雨馨啊，你看看我這個老師做多麼淒涼？感情最好的學生現在出息了，是世界第一了，就想不理我了，後天可是我的歡送派對啊！人生能有幾個像這樣出彩的時刻呢？他居然拒絕！連個理由都找不出來的拒絕了！我難受啊……」他捂著心口趴在方向盤上喘息著。
或者是因為自小就遠離父母，很期待與在家的老父親團聚，趙雨馨對長輩格外的尊敬，瞧著蘇博的模樣確實可憐，不由瞪起嫵媚的桃花眼道：「你有什麼事情了？說給我聽聽！我可是你的房東，有權過問你的生活情況！」
周瑾瑜支支吾吾的道：「那天晚上我不是要看書嘛……還有吃飯啊……睡覺啊……其他什麼的。」
「對對對，你還要上廁所，還要洗澡！要不要把你思春的時間也算上？你還真是個大忙人呢！你這麼忙的話，我請客你又出來做什麼？要不現在就散，要不你也要跟我一起去！」趙雨馨終於端出了大小姐的脾氣道，那插腰挺胸的一瞬間像足了趙雨婷，畢竟還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總有些共性的。
周瑾瑜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哎，你真是個小鬼頭，被這隻老狐狸隨便哄一下就上鉤了，到時候有你後悔的……」他轉身回了副駕駛位上小聲嘟噥道：「有你的！搞曲線救國？你在外面吹的牛皮幹什麼要我來收拾？事先我可說好了，去是去，我是不會給你那個該死的派對做任何表演的！老狐狸……」
周瑾瑜一答應下來，蘇博立即從方向盤上端坐起來哪裡還有半絲難受的模樣，滿臉春風的岔開話題道：「喲！今天可是我們雨馨的好日子，是不是要一起喝一杯？就去上次我們相遇的酒吧怎麼樣？那裡的紅酒味道很獨特，而且價格實惠……嘖嘖嘖，主要是那裡的老闆娘很有一番姿色啊！」
趙雨馨剛剛對蘇博燃起的一絲尊敬之心頓時熄滅了，不禁翻了翻白眼道：「不愧是師徒倆，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