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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165章 一語驚醒 文 / 輕車都尉

    第165章一語驚醒

    林青雲在樓下看著譚縱在樓上叫門的樣子,心裡不自覺就有了一絲慍怒。

    實則以他的才智,又如何會看不出譚縱如此這般不過是借口離開,目的便是為了躲開自己。只是這事本就是他林青雲先想將譚縱拖上賊船不對在先,此時又如何能指責譚縱的不是,自然只能慍怒於心。

    譚縱卻是不管他的,只是一邊側耳偷聽樓下動靜,一邊裝模作樣的拿腳又踢了幾下,誰料樓下還沒動靜,門背後卻是響應似的也傳來了一陣咚咚咚的聲響,倒似是有人在敲東西一般。

    看著一臉怒意,拿著個木盆在門口敲的貼身丫鬟,韓心潔眼中不由自主露出幾分不悅:「明心,瞧你這樣,又哪有半分女孩兒的矜持。」

    「小姐。」明心卻是一臉委屈地轉過身來,臉上卻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待韓心潔被她委屈兮兮的模樣逗樂了,明心這才放下手裡的家什,猶如小鹿一般跳躍著過來道:「小姐,你許那個大壞人在外頭拿腳踢門,卻不許我在房裡敲木盆。莫非你當真……」

    一臉詭秘笑容的明心這話並未說死,更未說全,但是這語氣,這做派,用一句「一切盡在不言中」來詮釋那是最最恰當不過。韓心潔冰雪聰明,又如何會不懂明心說的是什麼,無非是說她心裡想著譚縱,所以才厚此薄彼。

    若是換了個女子,若是被說中了心事,不是被說的惱羞成怒,那便是一臉羞怯的說不出話來。若是這事純屬子虛烏有,而偏偏又被人提及,說不得就要出聲警告下人一番。

    可偏偏韓心潔不是個普通女子,她乃是心如止水的典範,即使被明心這般拿話打趣,也不過是無可無不可的抬眼斜睨了明心一眼,用一種淡然到極致的語氣道:「你這般整日裡頭的把話引到那位譚大人身上又是何必。」

    明心被韓心潔這般一說,頓時噎住了,心裡頭便是有千句萬句話要說、要勸、要寬慰,這會兒卻也說不出口,勸不出口,寬慰不得。到最後,明心嘴巴裡也只囁嚅出了兩個字:「小姐。」艱難地說出這兩個字,明心卻是背過身去,偷偷將眼角的淚珠兒抹了去。

    韓心潔卻似是絲毫感覺不到明心話裡的傷懷,只是仍然那般閒淡道:「明心,我知你這一番好心,也懂你那般作踐自己取悅那位譚大人,只是日後卻不必做這些了。那譚縱是個什麼人物且不去說,只說他與我韓家是敵對,那便已然足夠。」

    明心嘴唇抖了兩抖,最後還是洩氣道:「難不成便一點可能也沒有麼?」

    「你便這般屬意他?」韓心潔卻是抬眼看了一眼身邊的小丫鬟,心裡頭不免就有些詫異,不清楚自己這個小丫頭不過與那譚縱認識了區區幾個時辰而已,怎會對那男人這般惦記,當真是企業怪哉的很。

    明心卻是被韓心潔問的紅了臉,呆愣了好一陣,還是韓心潔喚她過去與她散發才醒轉過來。明心臉上的紅色又如何能逃得過韓心潔的眼睛,望著身邊有些魂不守舍的明心,韓心潔不免在心裡歎了口氣。

    「情之一字,當真有如此大魔力麼?」從未體會過「情」的韓心潔不覺中搖了搖頭,似是要將這個念頭甩掉。

    明心見韓心潔搖頭,還以為是對自己很不以為意,心裡便不由地多了幾分小怒氣——實則這等從小到大陪著一起長大的丫鬟和小姐妹也差不多,便如蘇瑾與小蠻當初一般。明心見韓心潔又恢復了先前那般閒淡模樣,不由地佯怒道:「小姐,你還未答我話呢。」

    「答什麼話?」韓心潔卻是從客棧自帶的粗鄙銅鏡中反瞪了明心一眼:「當初給你取名腳明心便是為了讓你多靜氣,誰想你還是這幅脾氣,也不知是不是我上輩子虧欠了你的。」

    明心卻是不依她,仍然是那一句:「小姐!」只是這時候,明心卻是將梳子掛在韓心潔如瀑般的長髮上,就是不肯再動了。

    「你啊,當真是不撞南牆不會頭。」韓心潔瞋了明心一記,隨即卻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漸漸出神。那鏡中人眼中時而閃過一絲期盼,時而出現一抹艷羨,時而幻出一個模模糊糊見不著臉的身影,最後終於還是回歸平淡。

    「錯非我們韓家改換門庭,否則你的小心思怕是再沒用了。」韓心潔說到此處,卻是乾脆自己將腦後的梳子拿過來,自個給自個梳了起來。

    明心卻是呆愣著站在原地,心裡只覺得空無一物:想要韓家改換門庭,有可能麼?

    被明心的木盆敲了一頓的譚縱卻是沒臉再待在這了,只得無奈下得樓來。看著林青雲臉上擺出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譚縱便是極度的不爽。

    「譚大人,時間也不早了,不如先請吳醫官與大人上過藥再說。我已然命人在後院備下了宴席,只待大人手臂處治妥當,便能開席了。」

    林青雲突然間的轉口讓譚縱很是有些始料不及,一時間不清楚林青雲這會兒葫蘆裡究竟打的是個什麼樣的啞謎。

    「莫非當真是要趁我換藥的時候突施冷箭,打我個措手不及?」譚縱心裡頭藏著這事情,一肚子的懸疑差點便要寫在臉上。譚縱只是略微想一想,便覺得可能性雖然不大,但無論這林青雲什麼時候提出來,自己都是只有難過的份,因此眼珠子急的便在眼眶裡打轉。

    這件事情要不就不聽,聽了若是允下來卻又處置不好那便是個大麻煩。可若是聽了卻又不相幫,那也會落人口實,著實是個麻煩。須知,譚縱的官銜的確比這位縣令要高上一些,雖然有些於理不合,但非常時期行非常事,林青雲這般做了不過是得些責罰,可他譚縱卻是等於被放在了火上烤!

    只是這兒卻是他林青雲的地盤,林青雲這當縣令的都捨得一身剮了,自然是要想辦法將譚縱給拉進船來。

    林青雲這以退為進的一招,當真是無恥的很,幾乎將譚縱逼上了絕路。

    若非有外人在,又有那些護衛下,譚縱幾乎就要抓耳撓腮才行。

    「那便有勞吳醫官了。」譚縱面上盡量不表露顏色,但他與林青雲間的齷齪,基本上稍微有點眼色的,對官場稍微有點瞭解的都能看的出來。故此,吳行文這會兒便是有些坐蠟了,這才明白這位林縣尊將自己拉來,並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好,而是將自己當成了綁住譚縱的一個籌碼。

    只是事已至此,吳行文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特別是他也同樣聽到了閔志富這位蘇州知府被劫的消息,顯然也是得知內幕的人之一,林青雲又如何放的過他。

    由於早在譚縱來前便已然備好了上藥之所,吳行文自然是領路走在前面。只是邊走,吳行文一邊暗自頹然歎氣,搖頭低語道:「哎,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故人誠不欺我!」

    吳行文的話落進譚縱的耳朵裡,卻是止不住的心神一震,明明聽清楚了,可還是下意識地問道:「吳醫官適才說什麼?」

    「啊?」吳行文見譚縱一副皺眉模樣,還誤以為自己那句話惹得譚縱不悅,連忙搖頭否認道:「小人可沒說什麼,不過是因為家中瑣事歎氣而已。」

    吳行文行醫多年,見過的官員多不勝數,便是一些從旁府甚至是京城慕名而來的高官也是有的。對於這些動輒一言不合便要暗恨於心的官員的品行,他卻是知道的清楚,自然不敢承認自己說了什麼。

    實則譚縱卻壓根不是這個意思。

    適才吳行文一句「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確實是說中了譚縱的心思。

    之前,譚縱的確是滿心思的推諉,這不過是後世踢皮球踢習慣了的慣性心理。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並不是某個人的想法,而是官場上的一套潛規則,幾乎所有在官場上干的人都會遵守這一條。

    一來是免得惹禍上身。萬一因為自己的插手被別人把皮球踢了過來,到時候自然是問題不斷,等你被當事人纏的叫苦不迭的時候,也別想把自己從事情裡摘出來。

    二來是免得得罪人。似這種踢皮球的事情,若非是件誰都不願意沾惹的麻煩事,那便是這事情內有玄機。什麼叫玄機,說白了就是有內幕,是有人想藉著這事整治人,亦或者是想從中得利。

    你若是貿貿然地插上手去,不是毀了別人的計劃,就是斷了人的財路,這兩者不論哪一樣可都是官場上的大忌。

    後世有所謂的人生三大忌:殺父滅家之仇,奪人妻女之恨,最後一項便是斷人財路了。這斷人財路能和殺父滅家、奪人妻女並列,可見沾惹上這一項會給自己惹來多大的禍事。

    而正是因為這些習慣性的官場思維才讓譚縱對閔志富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沾上個一星半點就是個霉字,更何況是被人弄得稀里糊塗的做了此事的主導!

    只是,等吳行文這一句話說出來,卻是讓譚縱猛然驚醒過來:這可不是後世官場上的踢皮球,而是堂堂一任地方知府被賊人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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