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九、禁足 文 / 易崑崙
七九、禁足
毫無疑問，蔡京提出整修河道的方案，絕對不是想趁機斂財。他明裡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增加己方派系的政治資本，暗地裡更想確定自己在朝廷以及派系中的威望，以及加重官家、趙傭對他的信任。
自從成為這個蘇軾為首，趙傭隱身其後的派系中的一員後，蔡京出色的辦事能力很快得到了彰顯。加上韓嘉彥與李格非一個不露鋒芒，一個供職烏台，都是功績不顯。所以蔡京已經隱隱成為這個派系中蘇軾之下，最為重要的人物。他這次提出的方案，就是要借修河這個機會，大量調整地方官員。讓那些越來越多的，投靠向自己這方的人，取代原來那些依附新派的地方官員們的位置。雖然這計劃影響範圍還小，不能遍及全國。但是以他的精明籌劃，當能取得不小的成果。他也和蘇軾商議過，蘇軾雖不及他精通權術，但也知道政令必得地方官員支持配合，才會通行無阻。因此也就同意了這個做法。
這就是趙傭聽了蔡京的一番解釋後，所得到的結論。儘管知道了他的確是一番忠心，想努力為己方擴大優勢。但是他所利用的這個事，的確是非同小可。最重要的是，和自己所制訂的滅夏方案，在時間上有所衝突了。所以韓嘉彥極力反對下，最終把他給叫了回來。
猶豫了一會，趙傭才開口問蘇軾道：「東坡先生可知河防花費有多少？對西夏的軍備已經開始，還需要多少才夠？」
蘇軾還未答話，韓嘉彥已經搶著說道：「六哥兒，你可千萬別打兩面一起開動的主意。不止是錢的問題，人力、漕運、糧草供應等等全都有問題！」
蘇軾也道：「不錯！殿下，我認為我們如今對西夏的優勢並不明顯，所以覺得還是先不動手的好。先整修河防，只要河北、京東能有幾年的穩定收成，那麼再打仗，也有了更大的勝算。」
趙傭搖了搖頭，卻把目光轉向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李格非，問道：「李大人覺得如何？您雖然如今是身為御史，但此處不是朝堂，不妨也說說你的看法。」
李格非撫鬚道：「就我本心來說，是支持蔡大人的提議的。不過殿下決議要先征伐西夏，也是出於大局考慮。究竟是先攘外，還是先安內，似乎各有好處。其實如果要先攘外的話，那麼自然不能先修葺大河。其實蔡大人的目的，不過是想讓我們的政令得到更多地方官員的支持。這也是當務之急！但是似乎不必一味利用河防做文章，比如查究官吏的貪墨，也是一樣。」
蔡京搖了搖頭道：「李大人所提，本來的確是最直接了當的法子。不過如果這樣直接大動干戈，實在有些太強硬，會引起新舊兩派的反擊。因此我才想到借河防生事的法子。」
趙傭點了點頭，站了起來：「你們或許都覺得，先征伐西夏，是未見其利，先見其弊的行為。但是你們可否想過，如果我們把它滅國，那時北方就只剩下了遼國一個敵人。以耶律洪基那傢伙的本事，失去了這個從旁牽制我們的奧援，就已經無法成為我們的大患。那時再回過頭來，挾大勝之威，推行政令。不僅民心方面會好得多，而且不會像現在這樣，縛手縛腳的。因為到時與西域的通道已經打開，沒了黨項人這個阻礙，我們的國力應該會更加充足了。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能快速滅掉西夏這個基礎上！」
蔡京見他主意已定，知道自己這次馬屁拍在了馬腳上。首先開口道：「殿下所言，下官的確沒有考慮過。細想之下，也覺得確實如此，可見我思慮的還不夠周詳。既然如此，那麼不妨就用李大人的方案，借查處官員，使我們得到地方上的支持。」
蘇軾在旁搖了搖頭：「文叔的法子也有所欠缺。如此一來，等於是我們直接挑起了三方的爭鬥。極可能提撥的地方官到了任上，卻遭到當地士紳的為難。不過我們要做的事情，本來就會對他們的利益有妨礙，卻也只能算是提前撞上了。」李格非已經拜入他門下，所以蘇軾稱他的表字文叔。
蔡京微微一笑：「這也不難，眼前就有一個好機會。殿下即將成婚。想必會晉陞爵位，只要殿下能成為太子，那麼我們在朝堂上的優勢立刻就大了許多！」
幾個人聽了都連連點頭，卻只看著趙傭微笑不語。惟有韓嘉彥歎了口氣，輕拍著趙傭的肩膀說道：「六哥兒啊！為了大宋的將來，你最好快些進宮去跟太后和官家賠罪吧！你這次又跑出去沒了人影不說，還把新娘子也一塊兒帶了出去逍遙。官家就曾在朝堂上對著我發了好大的脾氣，責怪我沒把你看好！所以這次我也幫不了你的忙了。」
趙傭撇了下嘴：「你什麼時候幫過忙來著？好吧，既然各位說，只有我站到前面來才會對局勢發展有利，那麼我就努力讓這太子名分先定下來吧！」
趙傭說得平淡，可是也知道其中的麻煩不少。要讓官家立他為太子，倒還容易。一直以來，他所有的計劃都會和官家這個父親商量。趙官家是知道他一心幫著自己，也常暗地裡慶幸後繼有人。
最大的阻礙來自太后和向皇后。向皇后還好說些，雖然是正宮娘娘，但是唯一的女兒夭折後，一直沒有孩子。除了政事，她對趙傭倒也並無什麼不滿。不過她是向來以婆婆高太后馬首是瞻，所以不是關鍵。而能造成最大阻礙的高太后，才是自己是否會成為太子的關鍵。高太后雖然很喜歡他，但是對他贊同官家改革的態度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很可能會因為他的政治主張，反對立他為太子。作為保守派的最大後台，是否會讓自己站到前台來推動改革，趙傭心裡實在沒譜。
他一路上猶豫著來到宮裡，直接就來了寶慈宮。他打的算盤是，不管怎麼樣，先探探口風也好。一切計劃都是根據變化而來。
到了太后這，才發現原來王語嫣等三女也都來了。而高太后一眼瞅見他，就是把臉一板，呵斥道：「六哥兒，你可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自己在外面瘋倒也罷了，怎麼把你未來的媳婦兒也給領了出去。嘿，你與那些草莽漢子搏殺之時，難道就不怕她們姐妹有個什麼意外？」
趙傭苦笑著，他當然不能說是三個小妮子自己溜出去的。只好低頭認錯：「是孫兒不好！又惹奶奶生氣了，還請奶奶責罰！」
高太后「哼！」了一聲才說道：「責罰你有什麼用！如今你本事大了，打你也不當回事。我看啊，就讓她們姐妹搬進宮中來住好了。一來住在你那王府終究不大合適，二來省得在外面被你攛掇著胡鬧！」
阿朱在旁覺得好笑，捂著嘴渾身亂顫。趙傭看見，瞪了她一眼，才苦著臉說道：「奶奶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高太后也被他故意裝出來的誇張表情逗得一樂，卻仍強撐著嚴肅面容道：「還有！罰你一個月內，不准見語嫣。」
趙傭一聽，叫了起來：「啊？那可不行！」
此舉讓高太后再也撐不住了，笑道：「怎麼不行？」
趙傭張了張嘴，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奶奶有所不知，我因為見她們幾個武功太差，所以正在教她們武功。如果讓我一個月不見語嫣，她這功夫可就撂下了。」
高太后本身就是武將之女，倒也不反對女兒家舞刀弄劍的。聽得這麼說，就改口道：「好吧！既然如此，那麼就罰你禁足一月，哦，不行，兩個月好了！」
趙傭隨即問道：「那她們不用搬進宮了？」
高太后一瞪眼：「搬！怎麼不搬？哦，你要禁足，還要教授她們武藝，那你也住在宮中好了。」
趙傭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輕聲問道：「我住哪裡？東宮？」
高太后楞了一下，沉默良久，才盯著他雙眼淡淡的說道：「說的也是，好像宮裡只有那邊空著！你真的不怕那裡太髒亂了？我可是不會派人幫你收拾的。」
趙傭也毫不迴避的望著高太后的雙眼道：「孫兒如今已經長大，這些小事，應該還能料理得過來。」
高太后微露笑意：「那如果你在裡面胡鬧，損壞了東西，或者吵擾了旁人，甚至把房子拆了，又該如何？」
趙傭嚴肅的回答道：「我一定會小心翼翼的，如果實在是不小心損壞了，我也能想法子再做一個。只要別人不來煩我，我是不會去吵擾別人的。至於拆房子的事，孫兒我可還沒這麼大的本事。」
高太后搖了搖頭：「說得是，你向來精細，倒也的確不會把房子拆了。不過以你的性子，沒可能不會吵到別人吧？」
趙傭眼睛一亮，微笑道：「那我現在就去先向他們打個招呼好了，相信大家不會難為我的！」
高太后點了點頭，把眼睛閉上，悠悠的說道：「好吧，如果大家都沒意見，哀家就讓你住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