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九五、鏡湖 文 / 易崑崙
九五、鏡湖
慕容復在準備著突圍的同時，趙傭也得到了青龍會傳出的消息：「城內明教教徒大量聚集，有突圍的可能。從目前聚集的方位看，應該打算從南門突圍。」
韓嘉彥皺了皺眉頭：「如果他們從南門突圍，那麼我們的確有些麻煩。那邊這兩天折損不少人。」
趙傭微微點頭，他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心裡盤算了半天，忽然一笑：「剿滅明教突圍的主力一事，就由你來安排。他們必然會先佯攻一番，我來負責那佯攻的方向。應該是北門或者西門吧！」
韓嘉彥愕然，隨即笑道：「你覺得慕容復會與明教分開行動？好，我這就去佈置。」
到了夜間，趙傭聞報，城西兩個門大開，反賊開始突圍。連忙趕了過來。只見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似乎衢州城紅所有的百姓也都衝了出來。他們過了江後，四散開來，毫無隊形的向西狂奔。
趙傭暗叫不妙，帶領著伏兵出擊。黑夜中，三萬宋軍彷彿是無常降臨了人間，收割著百姓的性命。偶爾有小隊的義軍反抗，卻被大軍一衝就沒了人影。趙傭眼見衝到了河邊，大喝一聲：「慕容復在哪裡？」聲揚數里。
慕容復自然不會回答他。但是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他的九翼道人聽到後，抖手放出了一顆煙花，黑夜中顯得格外燦爛。只是所有人都沒心情去欣賞，唯一看到後心情愉快的，大概只有趙傭一人了。因為這煙花起處，離自己不足一里。叱喝一聲：「跟我衝！」提馬殺了過去。
慕容復自然也看到了煙花，心中一驚，沿江向北而去。九翼道人在後緊追不捨，同時口中大喊道：「向北去了！」突然旁邊一刀快若閃電，斬了過來。九翼道人連忙提劍攔擋，只是變起倉促，竟被這一刀劈得連退了三步。定睛看時，卻是風波惡，他一刀奏功後，面露喜色，又是三刀斬到。
被風波惡這麼一耽擱，九翼道人已經無暇追蹤慕容復。所幸趙傭已經趕來，在馬上一棍打在風波惡肩膀上，把他打翻在地。也不再管他死活，急馳向北，追趕慕容復。直跑了好一會，才看到一個矯健的身影。從輕功上看得出，正是慕容復。口中叫了一聲：「哪裡走！」棄馬離鞍，展開輕功撲了過去。
慕容復急奔中聽到叫聲，回首正瞥見趙傭追了上來。心頭雖然有怒火膺胸，卻加快了腳步，向江邊而去。趙傭與他本有一段距離，因此才捨棄了人群中奔馳不便的馬匹，改用輕功踩著人追來。追了一里多，終於拉近了距離，手中暗器毫不吝嗇的打向慕容復。
慕容復急奔中聽得身後風聲有異，連忙回身用劍把暗器一一打落，但還是中了一枚在肩頭，疼的他險些拿不穩兵刃。眼見趙傭已離自己不到五丈，又是一把暗器打來。一咬牙，也不管那些暗器了，縱身躍入了衢江之中。
趙傭一愣，隨即破口大罵：「慕容復你這落水狗，出來！」他卻不想半夜裡下河去找，那根本不比大海撈針容易多少。罵了兩句，轉頭吩咐士兵，沿兩岸搜索。哪知直搜索到天光大亮，也未發現慕容復的蹤影。
趙傭納悶之餘，鬱鬱不樂的回到大營。韓嘉彥向他稟告這一夜的戰果。
這一夜城中但凡走得動的，全部都衝了出來。韓嘉彥與狄詠重兵佈防南門外，殺了明教一個措手不及。三萬精銳只有不足一千逃了出去。而西門衝出的大多是老弱病殘以及婦孺，被趙傭的大軍一衝，死傷也是無數。不過趙傭心切抓捕慕容復，因此倒有一大半百姓逃了。
趙傭聽了他的報告，收拾心情下令：「凡留在了城中的，好好安撫，給予足夠的口糧。若有敢搶奪騷擾者，就地格殺！那些突圍的俘虜，一個不留！」
一旁阿碧聽了一驚，開口道：「大哥，那些俘虜中可大都是些老人與婦孺啊！不如饒了……」
趙傭煩躁的說道：「既然他們心中不信任官府，還留著作什麼？全都殺了！軍中大事，女人少囉嗦！」
阿碧從未被他呵斥過，心中有些委屈，掉轉了臉，眼圈微紅。
王語嫣見了，輕輕拉住了她的手，對趙傭嗔道：「什麼女人少囉嗦！分明是你把氣撒在了無辜百姓身上，阿碧妹妹勸你難道還有錯了？」
趙傭把眼一瞪，對上王語嫣的雙眸卻又軟了下來，摸著鼻子道：「好吧，是我錯了！阿碧妹妹，大哥不該對你發火，這裡給你賠禮了！」
阿碧卻不受他的禮，避開說道：「只是嘴上說說，頂什麼用？」
趙傭想了想，轉頭對韓嘉彥道：「算了，不殺吧！全部發配好了。」
韓嘉彥聽得直皺眉頭，但如此處理，也不算錯，便也不多說。一邊往外走，一邊尋思：「這麼聽女人話，這小子有做昏君的潛質！以後要注意點了！」
趙傭不管他如何發配那上萬人的俘虜，在大帳中安撫得理不饒人的王語嫣與阿碧。幾天之後，黃裳那邊也傳回消息，已經把明教最後一大股義軍給剿滅。他才帶領著老婆一家子，回返東京汴梁。臨行前留下了九翼道人，搜索慕容復蹤跡之外，一併配合韓嘉彥秘密處理江南各地對己方不利的富紳。
一路無事，這一日晚間行至信陽投宿。半夜中趙傭忽聽得門外一聲輕響，起身出來察看，卻是段正淳在外面。
趙傭詫異的問道：「岳父大人深夜之中，有什麼事情麼？」
段正淳臉色一紅，卻終於還是說道：「舊地重遊，想起故人，我要去探望一番。還請你幫我拖延你岳母幾天！」他是如實相告，的確是想起了故人。阿朱的母親阮星竹就住在附近。
趙傭愕然了片刻，摸著鼻子道：「這個，不如岳父你明白的告訴她，也就是了！如此遮掩，只會壞事！」
段正淳跺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她會同意嗎？」
趙傭想了想，點頭道：「這倒是，不如這樣吧！岳父你指點我前去的路徑，我來提議好了。畢竟是阿朱妹子的母親啊！」
段正淳連連點頭，喜上眉梢，把前往小鏡湖的路徑詳細的告訴了趙傭。
第二天清晨用過了早飯，趙傭便膽戰心驚的提議要去尋找阿朱的母親。王夫人只是冷著臉看了段正淳一眼，卻是毫無異議。讓翁婿二人都是長出了口大氣。
小鏡湖在信陽西北四十里，眾人走了大半日，到了湖邊的竹林外。段正淳已經急不可耐的叫了起來：「阿星！阿星！你可在麼？」
王夫人心頭火氣上湧，還未發作出來，林中已經有個女子聲音回答道：「段郎，真的是你麼？」隨即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來。
段正淳見正是阮星竹，剛要奔過去，卻被王夫人一把拉住，段正淳轉頭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有些不知所措。
那邊阮星竹卻已經瞧見段正淳，自然也瞧見了拉住他的王夫人，鼻中輕哼一聲，掉頭就走。
段正淳一見連忙叫道：「阿星別走！我，我帶女兒來見你了！」
這句話立刻讓阮星竹站定了腳步，飛快的轉身，雙目在眾人中巡睃一遍，不斷的打量著阿朱與阿碧，口中顫抖著問道：「女兒？我的女兒麼？」那王語嫣長相一看就知是誰的女兒，她卻不會認錯。
這裡阿朱已經淚珠順腮滑下，慢慢走了過去，定定的打量著阮星竹，從懷中掏出金鎖片遞了過去。
阮星竹看清了金鎖片，再不猶豫，一把摟住阿朱，大哭起來。王夫人被她情緒感染，居然放開了段正淳，任由他過去安慰阮星竹。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轉頭對趙傭道：「小子！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趙傭心頭納悶，過去恭謹的道：「岳母大人有什麼吩咐？」
王夫人眼光迷離，幽幽的道：「我記得你說過，知道我父母的下落是麼？」
趙傭恍然，原來是自己這岳母大人也動了思親之情。連忙道：「知道，那擂鼓山離此不遠。我們稍後便前去可好？」
王夫人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趙傭與阿碧說著閒話，以免她觸景生情。支使王語嫣去陪著母親，防止她醋勁大起。卻不料自己那岳父乃是空前絕後的情聖，趙傭與阿碧說了會話，不久王語嫣與阿朱竟然被三個長輩給打發了過來。那段正淳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術，竟然讓他的阿星和阿蘿不再怒目相對。不過半日功夫，二人對段正淳刻意討好之情，明顯之極，讓趙傭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暗裡尋思，自己岳父大人的這手絕技當真是獨步天下，不知道能不能學到手中，有時間一定要虛心請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