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七、野戰 文 / 易崑崙
一○七、野戰
種師道滿臉的灰塵，征袍上更是紅的黃的白的什麼顏色都有。精神卻好得很，見到趙傭立刻行禮道：「下官見過殿下！」
趙傭回了一禮後笑道：「種將軍辛苦了！我見城內的敵軍基本已經清除了，不知道昨天白天衝出去的那一支軍隊怎麼樣了？」
種師道面含微笑的道：「蕭關之南多是山地，本就不利於騎兵作戰。那李復禮讓我引誘到了河邊後，被事先埋伏的伏兵殺敗，現在正向東南方向而逃。」
趙傭聽了點了點頭：「如此一來，他攻城不見得能拿下，又身處剛剛大戰後的地方，補給不足。只怕過不了兩日就會人困馬乏了。而那時估計姐夫的大軍也該到了，正好收拾他們。」
種師道笑道：「正是！說起來西夏軍雖然悍勇，但是守城卻不怎麼樣。他們又主要依靠騎兵作戰，在這山陵之地，可說是吃虧不少啊。倒是再往北去，是一馬平川的地形，反而不利於我軍了。也不知道狄詠將軍怎麼樣了？」
趙傭雖同樣擔心狄詠，但依舊微笑道：「放心好了！那傢伙定然會凱旋而還的！」
望著不遠處巍峨的長城，狄詠也是同樣的心思：「哼！想圍殺我？有那麼容易麼？我一定會完成任務，凱旋班師。」轉身下令道：「全軍向北！我倒要看看，西夏的擒生軍，有什麼能耐！」
「是！」一陣轟然響應聲後，幾個都虞侯紛紛返回各自陣營。很快的，八千多騎人馬已經列好了隊形。隨著狄詠的一聲令下，全軍開拔，向北方而來。不過五里的路程，就見到遠處地平線上，一片黑壓壓的。隨著不斷的前進，夏軍的模樣已越來越清晰。狄詠高舉長槍，大吼一聲：「衝啊！」一馬當先，全力奔馳起來。
對面的西夏軍也是一樣，指揮官一聲令下，開始了衝鋒。
兩支騎兵便如兩股黑壓壓的水流一般，速度越來越快，終於撞擊到了一起。隨著漫天的塵囂起處，越來越多的戰馬撞在了一起，越來越多的兵刃血肉交錯而過。
虛竹緊緊的跟在虞侯蔣方的馬後，一根長棍剃、滾、削、砸，每一擊都會把一個西夏騎兵掃到馬下，在鐵蹄中閃避或者哀號。也不知道沖了多遠，漸漸馬力鬆懈，慢了下來。忽然間，從側面飛來一支標槍，虛竹俯身趴在馬背上，標槍帖著後背飛過。還未等直起腰來，便聽到腦門上風聲響起，虛竹連忙掄棍回掃。只聽「噹！」的一聲響，也不知打中了什麼。跨下那馬卻忽然一聲嘶鳴，後腿軟了下去。卻是被砍中了後退，再站不起來。
虛竹大驚，連忙抬腳在馬鞍子上一踩，已經借力飛起。百忙中只見那馬被人一狼牙棒砸中了頸背，再不得活。虛竹也無暇去想那馬，身在空中一個「力掃千軍」，把一個西夏騎士掃下了馬去。身子還未落地，長棍在地上一點，已坐在了那人的馬鞍上。兩腿一夾，向北方衝去。
虛竹好不容易追上了大隊，才得以喘了口氣。卻覺得仍舊呼吸有些困難。卻是隨著殺的人越來越多，口鼻上遮掩風沙的布也已被鮮血浸透了。抬手一把扯掉這礙事的玩意，一棍點出，把個西夏騎士連盔帶腦袋敲了個稀爛，虛竹不由得大吼了一聲：「殺！」那氣勢嚇得本來想衝上來的幾個西夏兵都是一楞。
虛竹剛想過去把這幾個也砸死，卻忽然看到前面不遠處的旗子忽然倒了下來。心頭一驚，不再管這幾個傢伙，策馬衝過了他們身邊。正看到蔣方一桿大刀架住了兩般兵刃，卻被一個西夏兵從背後一槍刺中後頸。
蔣方不甘心的回望了一眼，跌落塵埃。這西夏兵也不好過，被肚子上穿著一枝長槍的掌旗兵從地上一旗桿打翻在地。掌旗兵卻也已耗盡了力氣，看到了飛馳而來的虛竹，面上浮現出最後一絲微笑，使出所有的力氣，把大旗向地上一插，再無知覺。
虛竹瞪圓了雙眼，把大旗一把拿在了手中，右手長棍掃處，盪開了攻向自己的刀槍。左手一抖，展開了本部的旗號，向狄詠的方向殺去。
狄詠此刻手中的長槍槍身上，也已蒙上了一層血色。帶領著身後的勇士們，奮力的向前衝殺著。再一次的挑飛了一個西夏騎兵後，忽然狄詠覺得不對，面前的騎兵好像多了起來。左右遮擋著迎面而來的兵器，狄詠也已看清，敵方主將的旗號，就在離自己不到半里處。提氣開聲，狄詠大吼道：「殺！斬了敵軍主將！」身後的眾將士紛紛回應，本已有些衰落的氣勢，再次洶湧起來。
狄詠更是勇不可擋，長槍起處，扎穿了敵人的咽喉，刺瞎了敵人的眼睛，圈飛了敵人的大刀，拿掉了敵人的鐵盔。便如一條蛟龍入海，翻騰不休；又似星隕如雨，奪人心魄。在他的帶領下，一眾宋軍將士披荊斬棘，勢如破竹般殺到了西夏軍的帥旗周圍。
西夏這支三萬多人的騎兵，正是由野利佑全從都城所帶來的精銳。野利佑全高坐馬上，本以為自己的本隊穩當得很，沒想到卻如此快的被狄詠殺出了一個缺口。眼中寒芒閃過，對傳令兵做了個手勢後，手提鳳頭斧，催動戰馬，殺向狄詠。
狄詠長槍攔住了敵人迎面劈來的一刀，轉手盪開偷襲而至的一槍，卻不妨野利佑全從左側殺出，一斧頭向腰間摟了過來。狄詠百忙中槍身後撤，點在了斧頭上，哪知野利佑全力量極大。兩件兵器相撞，狄詠只覺一股大力湧來，竟然險些坐不穩馬鞍。定睛看去，只見野利佑全回身一斧，便把揮刀砍向他的自己一個親兵剁翻在地，回馬又是一砸，把另一個宋軍連人帶馬砸趴下了。
狄詠大怒，槍掃「飛龍在天」，擋開了襲來的幾件兵器，掉轉馬頭，一槍扎向野利佑全的心窩。野利佑全恰巧也向狄詠攻來，仗著斧沉力大，把狄詠刺來的一槍蕩向一邊，順勢剁向狄詠雙手。狄詠面上浮現一絲冷笑，可惜他秉承家風，戴著面具，別人也看不到他表情。只見他把槍桿向外一磕，野利佑全的斧頭竟然反彈起來。
野利佑全嚇了一跳，緊了緊發麻的雙手，卻不知剛才這一下，虎口已經裂開。藉著鳳頭斧被高高彈起，雙腿一催，馬向前行，避開了狄詠刺向大腿的一槍。大喝一聲，劈向狄詠的頭顱。
狄詠一槍落空，也是連忙催馬閃避對方的攻招，同時長槍挑起，架開了下劈的一斧。剛要回擊，卻覺得身體向下一落，卻是馬兒已久戰乏力，再經兩個人這幾下硬打硬架的，再也站不住了。
野利佑全見機大喜，橫斧就要剁向狄詠。卻忽然聽得腦後生風，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光！」的一聲，隨即眼前一黑，倒栽向馬下。
狄詠雖然戰馬倒下，他自己卻早已跳起，刺向野利佑全。可還沒刺刀，便見虛竹一棍砸在了野利佑全的後腦上，把他打落馬下。狄詠低聲罵了一句：「奶奶的，小兔崽子，跟我搶食！」卻一把拽住了野利佑全的戰馬，翻身跨了上去。
旁邊虛竹卻一把撈起了杵在地上，將倒未倒的大斧，叫了聲：「這家什好！」隨手把長棍向敵軍扔去。西夏騎兵紛紛低頭閃避，那長棍打著旋兒，好似一個大車輪一般，正打在了旗手的腦門上，另一端餘勢不減，剛好把帥旗打折了。
狄詠早已大叫起來：「敵軍主帥死了！主帥死了！」前一聲還是用的漢語，後一聲已經是西夏語言。他身後的將士們也立刻會意，一邊砍殺著，一邊鼓噪起來。
這一來，離得稍微遠些的西夏兵士們聽到後，也都不自覺的聞聲向帥旗看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發現帥旗真的倒了，心裡都是一驚，氣勢不免弱了幾分。而隨著主隊騎兵的四散奔逃，西夏軍的陣型終於徹底鬆動開來。
狄詠趁機聚攏了士兵們，左衝右突，不到片刻，西夏兵已經開始了潰敗的勢頭。狄詠心中明白，合圍的另外兩支軍隊隨時都可能趕上來，因此一鼓作氣的帶領宋軍，追著一股逃竄的西夏軍，向北方飛快的趕去。
這一通追殺奔馳，直跑到天色黑了下來，早已看不到一個西夏士兵的蹤影了。狄詠才下令，就地休息，各隊整編。一邊派出斥候打探，一邊咬著乾糧，狄詠忽然看到虛竹在不遠處把玩著繳獲來的鳳頭斧。虛竹似乎對這把斧頭滿意的很，嘴裡咬著乾糧，手上卻不停的用布擦拭著斧刃。
丟了塊石頭過去，狄詠笑罵道：「傻小子，你他娘的不會把乾糧吃完了再擦啊！」
虛竹傻笑了一下，咬了一口乾糧，說道：「將軍！這是好東西啊，比我上次奪的棍子還經砍！你看，鐵柄的呢。」
狄詠微笑了一下：「你那一隊還有多少人，我剛沒看到蔣方，陣亡了麼？」
虛竹眼神黯淡了下去，點了點頭：「我親眼看著他死的！被一槍刺穿了脖子……我們這一指揮也就剩四百多兄弟了。」
狄詠也是微微一歎，卻又瞬間打起了精神，沉聲道：「既然這樣，你來當這個虞侯了！帶好兄弟們，多殺幾個黨項人，祭奠蔣方！」說完狠狠的咬了一口乾糧，走向一邊。
虛竹點了點頭，默默的嚼著乾糧，雙眼精芒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