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踏上貴族的階梯 29、空騎使團、天之斷層 文 / 慎獨行
天色陰沉，淺灰色的雲團群聚頭頂，將佛蘭達拉的金色面容遮擋得結結實實，氣溫隨之驟降，寒冷一如冬日。距離地面足足有三百多米的高空之中更是勁風呼嘯，哪怕穿著再多的御寒衣物也嫌不夠，冷意就像是鋒利的鋼針一樣直刺骨髓，無論是嚴絲合縫的鋼鐵鎧甲還是厚實濃密的冬狼皮衣，都無法完全阻止冷風的吹襲。
精靈王廷使者一面用手扶著綠龍的背鞍，一面扭轉身軀向後望去。
在他的身後大約一百二十米的距離上，一支由三十隻獅鷲和同等數量騎士所組成的隊伍在空中陳列成極為標準的楔形陣列，翅膀有節拍的拍打著空氣，動作整齊劃…一。[]
這副景象實在是令人感到震撼，即便是精靈王廷使者一路上已經看了許多次，現在心中依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沉重情緒。在經歷了那個綠堡的不眠之夜之後，精靈王廷使者提出一個問題，那就是人類使團的前進速度太慢，而綠龍的飛行速度又太快，所以很難承擔嚮導的任務。
他希望王國使團能夠暫緩出發，而讓他先返回精靈王廷進行匯報，再派出合適的人選前來擔任嚮導的工作。
他得到的是年輕的掉鷲領主語氣禮貌而意思明確的拒絕。
「雖然與你的綠龍坐騎相比有些遜色，但是亞瑟王國同樣有著空中騎士的編制，這次王國使團的出行就由這樣一支隊伍進行護送所以只需使者大人在前方帶路即可。1，李縫史頓對他註釋之後，還語重心長的補充了一句「只需您不是刻意加快速度，想把我們在半途拋下就行了。1，精靈王廷使者笑容生硬的點頭認可，隨後就不無驚駭的看到了成群的棕褐色身影從天而降，在綠堡主樓面前的廣場上集結起來。在親眼目睹了這些同時具有猛禽和猛獸特徵的獅鷲之前，精靈王廷使者原本以為李維所謂的那些空中騎士，騎乘的都是巨鳥或者翼馬。
因為這兩種坐騎有著性格溫順、易於馴養的優點，是人類諸國度之中比較常見的空中騎士的坐騎。不過弱點也同樣明顯巨鳥和翼馬都是草食xing魔獸，性格溫順的同時，攻擊性也非常差勁，以至在經過嚴格的鍛煉之後，處於激烈的戰場上依然會被嚇得情緒不穩。同時它們的負重能力也遠遜於戰馬，如果想要保持空中騎士的靈活機動，不僅不能夠穿著沉重的鎧甲和照顧較多數量的投擲武器以至連騎士都必須選擇身材瘦小的才行。
這也是人類國度之中很少有成建制的空中騎士部隊的原因價格相對高貴不說，戰鬥能力還實在不堪大用，雖然速度很快，但是脆弱的防護能力讓這些空中騎士連騷擾xing的任務都沒法完成，最多只能作為偵察兵和傳令兵來使用。
然而獅鷲明顯與巨鳥和翼馬不同。即便是看到比自己體型龐大數倍的綠龍出現，這些猛獸依然保持著鋼鐵一般的紀律性，除了警惕的轉過頭顱之外，連一絲一毫的騷動都沒有。出發之前精靈王廷使者曾經在比較近的距離上直視其中一隻獅鷲的眸子，在那雙深藍色的眸子當中，他看到的並不是屬於野獸的那種狂躁不安，而是近似於鍛煉有素的戰馬那樣寧靜冷冽，而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是彷彿隨時期待著投入戰鬥的感覺。
精靈國度也擁有自己的空中部隊，翡翠巨龍和綠龍數量稀少，姑且不論，那些騎乘著銀色飛馬、手持彎刀和短投矛的精靈空騎兵可是擁有數百之多，負責保衛月語森林的天空。這些銀飛馬騎兵裝備著秘銀製造的武器和鎧甲，輕量化的同時確保了防禦力沒有較大削弱：同時他們還擁有迅捷的身手和純熟的戰技，威名雖然不像是精靈神射手那樣顯赫，不過也可謂是一支強兵而且行軍速度極快，在精靈國度的戰爭史上屢建奇功。
不過光是看到那些獅鷲的威武神態和嚴格紀律精靈王廷使者就不認為銀飛馬騎兵能夠與其相匹敵。如果說精靈的銀飛馬騎兵就像是一把迅捷鋒利的細刺劃，那麼人類王國的獅鷲部隊就像是一柄沉重冷漠的雙手巨劍，細刺劍雖然能夠耍出令人眼花繚亂的huā招，但是放在戰場上較量的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與雙手巨劍的可怕能力相抗衡。
眼看著腳下的大地飛速向後掠去，精靈王廷使者沉重的心情一直無法紓解，他已經幾次要求綠龍坐騎偷偷加速，這倒不是因為想要拋下王國使團，而是想試探那些獅鷲的速度極限。然而綠龍已經盡力快速前進，獅鷲部隊卻依然跟在後面一百多米的地方，從始至終都沒有被拋開過，以至當綠龍感到疲憊而開始放慢速度的時候，跟在後面的獅鷲部隊依然顯得神采奕奕。
將近中午時分，薄幕森林被慢慢拋在身後，代之出現的是一片鬱鬱蒼蒼的幽遠樹海，這處森林比薄幕森林更要陳舊久遠，而且魔獸群落出沒，只有少數山民部落才能夠在其中生存下來。極目前方，綿延數千里的巨大山脈在地平線上逐步浮現，幾座峻峭山峰屹立在山脈之中，有些像是利劍一樣筆直的插入天穹，有些則被風化蝕刻成為千奇百怪的外形，奇巖怪石伴隨著皚皚白雪，即便是距離還遠，依然顯得壯闊非凡。
「那是銀霜山脈的最後一點餘脈，精靈語稱之為瑟琳安羅斯，也就是天之斷層的意思。1，大概是看出李維表情之中的驚訝，歐西裡斯侯爵開口註釋說，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和平時說話一樣清澈冷冽，然而卻非常輕易的劃…開了耳邊呼嘯不休的強勁風聲。「根據精靈國度的典籍記載龍族共主，最後和最強的龍王，黃金龍王拉格朗日在巨龍戰爭末期的時候遭到各種族聯軍強者圍攻，就是隕落在天之斷層，不過屍骸從來就沒有人找到過。1「戰神巴魯德在上」李維低聲讚賞，不過他可沒有歐西裡斯侯爵的能力，如果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被別人聽到，非得扯著脖子大叫大嚷才行。
前面帶路的綠龍身上，那名精靈王廷使者轉過身來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叫喊著。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彷彿像是撲面而來的狂風所發出的鼻吼。
「人類王國的詠者大人，已經是中午了，我建議我們應該在天之斷層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後再繼續趕路。、，
這個提議合情合理，不過急迫的心情讓獅鷲領主並不情願答應下來「歐西裡斯侯爵閣下1，他皺了皺眉，竭力提高聲音叫喊著「現在我們距離月語森林還有多遠？1，歐西裡斯侯爵從剛才開始，就不斷目光爍爍的看向位於天之斷層正中央的那座山峰，對於李維的詢問，他足足經過了幾秒鐘之後，才用有些沉重的語氣作出回答：「李維大人，過了天之斷層就不屬於亞瑟王國的疆土了，不過距離月語森林還有大約二百多公里，照目前的速度飛行，至少也需要花費兩個小時左右。而且抵達月語森林，並不代表抵達精靈王廷所在的常綠之塔即便是我們放棄休息全速趕路，恐怕也要在傍晚時分才能到達那裡。」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天之斷層降落，搭建帳篷，安安穩穩的吃點東西吧。1，李維露出無可奈何的淺笑，聲音低落的吩咐說。他的聲音絕對沒有可能穿透呼嘯的狂風不過位於楔形陣列最前端的羅德裡格斯爵士卻像是聽得真真切切一樣，雙手左右分開，做了一個「全體減速降落」的手勢。
如果讓李維以自己的經驗說出三個最不適合安營紮寨的地方那麼天之斷層肯定會名列其中之一。另外兩個是老爵爺活火山正在噴發的火山口，以及整天冰風呼嘯、白雪皚皚的極北冰原。這裡的山勢格外險峻峻峭幾乎從未被任何人征服過，巨大的岩石上只有經年累月的狂風留下的蹤跡口氣溫比平地下降了足足三分之二，風勢則至少是平地上的十倍，強勁的氣流通過一些中空岩石縫隙的時候，發出的呼嘯聲刺耳生痛，彷彿瀕死野獸的淒厲哀嚎。
王國使團好不容易在兩座相互緊挨的山峰中間找到了一處避風角落，他們雖然照顧了輕便保暖的獸皮帳篷，但是因為風勢過大，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搭建起來，只能將揉制好的獸皮從帳篷上面拆下來作為擋風的遮蔽。
由於那個避風角落實在不怎麼寬敝，雖然王國使團的成員全部勉勉強強的擠了進去，但是身材龐大的獅鷲就實在沒有辦法一起避風，只能打發它們去自行尋食。
精靈通常都有相當程度的潔癖，而那位王廷使者也不例外，在他看來，與其和「臭烘烘1，的人類擠在一起，還不如在狂風呼嘯的山頂散步更好。他以所能做出的最為禮貌的口氣拒絕了李維的邀請，然後獨自一個人向著遠方走去，綠龍用渴望的眼神看了一眼已經開始架上營火的大塊牛肉，有些不太情願的晃著尾巴跟了上去。
如果將範疇縮減至僅供一人棲身，那麼在天之斷層上面還是能夠找到許多合適的裂隙或者巖洞。精靈王廷使者一面這樣想著，一面裹緊身上那條深綠色的披風，上面的薰衣草和勿忘我花瓣早已被強風撕扯得七零八落，他頂著嘶吼的狂風，蹣跚行走了足足二百多米，才找到了一處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巖洞。
精靈的體質比人類還要孱弱一些，一夜未眠，然後是整整半天的高強度飛行，早已讓精靈王廷使者感到自己的身體都快散了架。只是因為精靈所特有的倨傲，才在李維等人面前表現出一副行若無事的樣子。
鑽進巖洞之後，他立刻不顧形象的坐了下去，臉上先是悄然放鬆，不過很快就露出了憂愁和疲憊交錯的表情。
在前來人類國度之前，精靈王廷使者從未想像過這種情況，那就是舉止粗魯而壽命短暫的人類竟然能夠建立起不輸於精靈王廷的恢弘文明。這並非他自己的偏見所致，在月語森林的精靈國度裡，絕大多數的精靈一包括精靈女王陛下、王廷大長老和三位詠者心中都有相差無幾的想法。
這也是翡翠巨龍一族向精靈王廷提出協助與人類王國進行商量的要求之後，精靈王廷幾乎是未加思索就一口答應的理由。在他們看來，既然人類和人馬那麼相像，
所謂的人類王國與月語森林之中那些野蠻的人馬部落並沒有什麼兩樣，聽說他們的國王所居住的所謂王宮，都是以醜陋的石塊搭建而成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流傳在精靈一族之中的對人類的看法並沒有太大誤差不過當精靈王廷使者親眼目睹了宏為而戒備森嚴的綠堡之後，就不得不無奈的承認，人類的建築雖然與精靈的審美觀點不符，但是明顯愈加實用，也愈加堅固。
雖然在前來人類王國之前，精靈王廷已經授權它的使者，允許以戰爭作為談判的最後要挾手段不過在看到了綠堡的軍備之後使者就很明智的將這句要挾深深的藏在了心底。具有如此巨大的戰爭實力的人類王國絕對不會隨便屈服於要挾之下，精靈王廷的想法實在是太過一廂情願了。
勁風呼嘯的聲音突然響起，精靈王廷使者被撲面而來的寒風凍得打了個哆嗦，立刻從自己的思緒之中清醒過來。他頗為惱火的看向自己的綠龍坐騎，它本來應該用自己的龐大身軀遮擋住巖洞的洞口，不過現在卻挪開了足以供一個人進入的空隙。
看到精靈王廷使者惱火的目光，綠龍龐大的身體先是瑟縮了一下，隨後又晃了晃長長的脖頸像是想要提示什麼似的發出一串低鳴。不過綠龍的智慧還不足以讓它說出精靈那種繁複優美的語言來，聽在精靈王廷使者的耳朵裡，只是一陣含糊不清的咕噥罷了。
「se雷斯，你究竟想耍說什麼啊？、，精靈王廷使者有些不耐煩的叫著綠龍的名字，隨後響起的一個聲音立刻讓他全身都生硬起來。
「拉瑞，月弓。1，熟悉的精靈口音叫著熟悉的名字，精靈王廷使者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脊背緊緊貼上了冰冷的岩石洞壁，那種寒意直透骨髓的感覺，讓他全身都悄然戰慄起來。
綠獅子歐西裡斯侯爵從綠龍讓開的空隙之間走了進來。因為需要騎乘獅鷲，他沒有穿著那身沉重的綠寶石獅子鎧而是改成了一身婁綠色的絲綢外套，腰間繫著一條金絲編織而成的華美腰帶，正中央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黃金獅頭搭扣兩顆紅寶石鑲嵌而成的眼睛綻放著爍爍光芒。
「洛希思白格雷諾瑟丹倫，1，精靈王廷使者聲音顫抖的喃喃自語說，陳舊而崇高的精靈名字亢長非常靜靜的迴盪在天之斷層的陳舊巖洞之中，而最後一個詞尤其難以吐出，讓他感覺喉嚨被無形的鉗子狠狠夾住。精靈王廷使者的臉上露出悄然扭曲的掙扎表情，有那麼一霎時，他似乎想要去抓腰間的佩劍，不過最終還是低下頭來，同時右手撫在心臟的位置上「……王儲殿下。1…
歐西裡斯侯爵的嘴角悄然抽搐一下，那是一個難以察覺的淺笑，還是一個仇恨導致的冷笑？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看來你還記得，拉斑月弓。1，天騎士語氣平靜的說「王廷職守騎士，精靈戰舞者的統領大人，你還記得那個落入精心設想的圈套，然後被迫離開常綠之塔的精靈王儲。1，
「當然……記得。1，從拉粥月弓的表情上看，歐西裡斯侯爵說出口的話是如此銳利傷人，分明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他胸膛之中翻攪「王儲殿下，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天的事情，那是一個卑劣而殘忍的圈套，不但傷害了您的名譽，還將整個精靈王廷都拖入危險的境地之中。您當然是無辜的，但是為了為了1，他的聲音突然噎在了喉嚨裡面，拉搬月弓的心中鼓蕩著憤怒的火焰，讓他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為了精靈王廷和翡翠巨龍一族之間的關係不致破裂，所以就犧牲了本來就屬於多餘人物的精靈王儲。1，歐西裡斯侯爵輕聲提示說「多麼簡單而有效的方式，以至都不需要痛苦的抉擇，我完全能夠理解精靈王廷的做法，因為在任何時候，這都是毫無疑問的正確。1，
「王儲殿下1，拉瑞，月弓的聲音顯得非常虛弱，身體以至必須靠在洞壁上，才不至於摔倒在地上。「女王陛下也是沒有辦法……」「我已經說過了，我完全理解這種做法的正確西裡斯侯爵冷冷的打斷說「拉瑞，月弓，精靈王儲洛希恩在那一天就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那個人，是亞瑟王國灰燼騎士團團長，鐵衛騎士之首，天騎士歐西裡斯侯爵，而我現在說出口的話，也是亞瑟王國的侯爵與精靈王廷使者之間的交談。1，
「不，王儲殿下。1，拉搬月弓的雙眼盈滿了明亮的淚花，他的身體挺直起來，隨後單膝跪在了歐西裡斯侯爵面前「在我心中，您永遠是洛希恩王儲殿下，由於軟弱，拉搬月弓曾經犯過一次錯誤，但是絕對不會犯第二次！王儲殿下，有什麼事情，請您雖然吩咐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