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版 第三章：不經意的沉淪(1) 文 / 追夢者

    1988年，阿緯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利用小乞丐顧飛的兄弟們建立公司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這兩年間，阿緯的事業取得了長足的發展，去年，阿緯與大同一起註冊了北緯國際貿易公司，註冊資本三百萬人民幣，由阿緯擔任董事長、顧飛擔任總經理。經營業務也從從簡單的廢舊金屬回收發展到廢品加工、工藝品製作及廢舊鋼材的進出口貿易。其中利潤最大的是廢鋼進口這個項目，一船廢鋼從新加坡轉港到上海，可以獲取近三百萬元的利潤。要是再從關稅上做點文章，利潤還可以翻出將近一倍。如今國內正處在一個前所未有的基礎建設高峰時期，對鋼鐵的需求量極大，幾乎每一個大型鋼鐵廠都缺少足夠的原材料。而鋼鐵冶煉的各種原材料中，由以廢鋼最為吃香。因為這些鋼鐵只需要簡單回爐就可以再次出售，工藝簡單，加工成本也很低，利潤要比使用鐵礦高出許多。因此，只要阿緯的駁船一靠岸，那些鋼鐵公司的代表就會提著巨款排隊購買，兩三天便能將貨物全部折現。僅去年一年，阿緯就依靠廢鋼這個項目賺到了將近四千萬人民幣，公司的員工也創紀錄的增加到一百二十七人。

    阿緯感覺上帝對他彷彿特別關照，什麼事情都順風順水。每次遇到危機都會莫名其妙的解決掉。大同一直堅持自己的觀點，總說這樣的發展肯定不正常，卻又說不出不正常在哪裡，阿緯也懶得去理他那些疑神疑鬼的猜測，他只關心一點，就是自己的財富什麼時候能夠達到九位數。億萬富翁這個頭銜在兩年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而現在卻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其實阿緯在這兩年中的最大收穫並不是財富，而是人材。其中最讓他感到物有所值的是小乞丐顧飛。顧飛今年已經二十一歲，兩年的商業經驗讓他變成了一名優秀的職業經理人。雖然他沒什麼文化知識，卻有著一種任憑哈佛大學mba也無法比擬的狼性。正是這種狼性讓他在各種談判中戰無不勝。與他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那個做廢鋼生意的山東小子極不好對付。他做每一筆生意都會精打細算，即使是上百萬標的的大單子，他也會為了一塊錢的利潤與對方掙到面紅耳赤。他經常這樣對公司的業務客戶講這樣的話：「我是乞丐出身，以前窮怕了，現在做生意，錢就是我的命。當年我為了兩毛錢就可以連命都不要，讓人砍了十幾刀丟在黃浦江邊。如今我還是那脾氣，就是一塊錢，我也會豁出命去和你們爭到底！」

    北緯國際在總經理這種「一塊錢」精神的鼓舞下，業績節節攀升，當年跟著阿緯一起創業的十幾名乞丐都已經買了房子，有的還買了車，可顧飛卻始終堅持自己的原則，除了業務應酬應用的開銷之外什麼都不要。上個月公司利潤有大的提升，阿緯在公司會議上獎勵五十萬人民幣給他，他當時也沒說什麼，會後卻找到阿緯，堅決要退還。他說自己在這裡做就是報恩，別的什麼都不要。這一舉動把一向視財如命的阿緯感動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後來他和大同一商量，在徐家匯一帶花六十多萬買了一棟複式住宅，以公司的名義讓給他住。這才讓良心上得到些安慰。

    不過阿緯也發現了顧飛的一些弱點，他是個將才，卻不是帥才。他對事物的細節過於執著，往往會在大策略的決定上迷失方向。一年前，阿緯決定將公司的業務重點轉向廢鋼進出口，顧飛當時堅決反對，認為廢品加工廠和工藝廠的利潤已經相當可觀，把公司的全部家當押到一個風險極大的行業中去是不明智的，更可惡的是，他還說服大同來與自己爭論。結果為了這事情他和大同險些翻臉。往後一年的事實證明了阿緯的眼光，他是對的，一次正確的決策決定了公司業績的飛躍。

    阿緯生意場上順風順水，卻學業的問題上傷透了腦筋。本來小學畢業就打算退學專業從商，可自己的老媽卻堅決不同意，說什麼祖上幾代都沒上過學，如今好不容易翻了身，一定要讓兒子受教育。為了這個問題，老媽幾乎天天在他耳邊嘮叨，最後竟然不惜以死相逼，當著他的面吞下了一瓶安眠藥。雖然檢查結果表明，那瓶子裡裝的只是普通的鈣片，可這次事件還是把阿緯嚇得半死。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提輟學的事情。初中一畢業，他便讓公司一名五十多歲的老員工幫他聯繫了上海棟樑私立中學，老老實實的讀書去了。

    棟樑中學是上海市最早的私立中學之一，其前身江南洋務學院建於一**四年，本是李鴻章江南製造總局的培訓基地。抗日戰爭時期，日本人進駐上海，學校便停了課。建國後國家徵用了這塊地方作為某駐滬部隊的營地。七十年代中期，中越自衛反擊戰打響，該部隊被分成三批調往老山，戰爭結束後留在了雲南，這塊地方也閒置了。到了一九八二年，曾在這裡讀過書的一位南非老華僑將這地皮買了下來，重建學校，取名棟樑中學，意寓為祖國培養棟樑之材。

    學校的舊建築已在百年戰亂和動盪中毀損殆盡，僅存的幾所房屋也被改造成了軍人宿舍，因此，棟樑中學的一切設施都要重新建設。那華僑在海外生意做的不錯，頗捨得花錢，一次性投了九千三百萬美金進來，把學校的建設得極漂亮、餐廳、運動場、宿舍、教學儀器……所有的東西都是世界一流的標準，就連花壇裡的草皮種子也是從法國空而運來。

    這所學校的建設曾引起了中央媒體的重視，幾名重量級的記者對這裡進行了連續的採訪。當問及那位南非華人，投資這麼多錢來建一所學校是否有些浪費時，那華人只說了一句話：「為了中國的下一代，花再多錢也值得。」

    基礎建設的費用大了，學費也自然跟著水漲船高。每一年的學費達到5000元人民幣，這相當於當時一個雙職工家庭全年的收入。這樣的學校，一般人家的孩子是讀不起的。能把孩子送到這裡讀書的多是些歸國華商，政府高級官員以及一些靠政策投機而發財的暴發戶。

    阿緯將大同和苗苗一起進弄進了棟樑中學，三個人的成績都不怎麼好，進校時，連學費帶上下打點的費用共花掉了十一萬多。這倒不是為了擺闊，只是因為這裡的管理相對比較鬆弛，三人能夠騰出更多的時間來打理公司業務。另外，學校同學的父母不是高官就是巨富，和他們多打打交道，對公司未來的發展大有好處。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阿緯每天看著自己公司帳戶上的數字不斷跳躍增長，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些寂寞來。

    他常常懷念在乳山村的那些日子，那時候雖然貧窮，卻過的很安寧，沒有那麼多煩瑣的會議，也不會因為第二天的某個大定單而整夜失眠。看來錢多了未必是件好事情。

    還有，那對曾經推dao我家院牆的狗男女，現在過的怎麼樣呢？快兩年沒有回乳山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最好還活著啊，有一筆帳還沒和他們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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