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版 第二十八章 後院失火(4) 文 / 追夢者
看到大同一直悶著聲不開腔，李援朝終於忍不住了。他生就的四川人急性子脾氣，心裡藏不住什麼事。憋個十幾分鐘已經夠戧了，再讓他忍，他可是實在忍不住了。於是他道：「我說大同兄弟，到底是什麼事？有問題你就說出來，說不定老哥哥我可以幫上忙！你一直不說話，就這麼悶著，我都快被你悶死了！」
聽到李援朝的埋怨，大同忍不住輕笑了笑道：「李大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就是上海那邊，我的一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他出了點小事，讓我幫忙想辦法。」
李援朝嘿嘿一笑道：「我看不是什麼小事吧？如果是小事，你犯得著這麼發愁？老實告訴你，我在上海有幾個戰友，聽說還是什麼公安廳和海關的高官，如果你跟我說說情況的話，說不定我能幫上你的忙哦！」
大同之所以一直沉默，就是在考慮自己可以動用的關係。從阿緯剛剛提到的情況來看，這次搞事的暫時只是交管局的一些人，海關方面暫時還沒有涉及。他正在想自己在上海交管局有那些關係的時候，李援朝說這些話，不啻於一場及時雨，因此大同有些驚喜的道：「我說李大哥，真是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有這種關係？趕快說說，公安廳有什麼人，是不是管交管局那一塊的？」
看到大同的表情，李援朝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故意賣關子道：「管那一塊的，這個問題比較複雜，我還需要再研究研究，過幾天我再給你答覆。小同志，不要著急哦！」
從李援朝的表情和語氣裡，大同早就聽出李援朝是故意在逗他，因此他故意扳著臉道：「李大哥啊，李大哥！枉我一向認為你是一個古道熱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怎麼真的求到你的時候，你倒是打起官腔來了？」
李援朝看到大同的臉色一變，覺得有些無趣，他分辨道：「誰跟你打官腔了？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開不起玩笑唆？」一著急，李援朝的四川口音又冒了出來。
聽到李援朝自己崩不住漏了底，大同這是哈哈大笑道：「我的李大哥，我也是在和你開玩笑啊！哈哈！哈哈……」
李援朝這才回過味來，笑罵道：「你小子，反應倒是快的很嘛！我沒繞到你，你到是把我給繞進去了！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了，我好打電話給老戰友，問問能不能幫你的忙！」
兩人已經相處了大半年，早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對於他大同也用不著顧忌什麼，他起身把門反鎖，輕聲在李援朝的耳邊把事情的經過簡要的說明了一遍。明確指出，只要李援朝的朋友能管著交管所這一塊，事情就很好辦了。
聽完事情的經過，李援朝微微皺了皺眉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交管所應該是交通廳下屬的單位，怎麼可能歸公安廳管轄呢？我只有打電話幫你問問，看能不能打通這層關係！」
聽了李援朝的話，大同不由得一怔。光顧著想交警、民警都是警察了，還真把交管所誤認為是公安廳下屬的單位了，要不是李援朝提醒，他還真沒想到其中的區別。因此大同有些擔心的道：「阿緯是這麼跟我說的，我一時也沒想起來。您快幫忙問問，如果不行，我還要想其他的辦法，這事可拖不得，搞不好阿緯就要破產的！」
李援朝拿起電話，一邊撥，一邊笑道：「看來這個阿緯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啊！他破產又不是你破產，可看你著急的樣子，簡直比自己破產還難過！」
大同搓了搓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啦！我們兩個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當初他的公司還是我跟他一起建起來的呢。後來因為要參軍，我就把我的股份轉給他了，不過他死活都要給我留20％的股份，還說以後其他生意都有我一份，我不好拒絕。說起來，救他也是救我自己呢，畢竟裡面還有我的一份呢！」
兩人說笑著，李援朝撥通了電話，他和電話那邊的人一陣寒暄，聊了聊彼此的近況，花了不少時間。大同站在一旁乾著急，可又不好催促。直到李援朝注意到大同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打電話不是敘舊的，便向對方提了提阿緯的事，李援朝也沒抱希望對方一定能幫忙解決。也就是抱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態度。講完這事之後，對方答應幫忙，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這才掛了電話。
李援朝一掛掉電話，大同立刻追問結果：「怎麼樣？怎麼樣？對方答應了麼？事情有戲麼？什麼時候能解決？」
李援朝用力敲了敲大同的腦袋，笑罵道：「你小子是不是急瘋了？事情哪兒有那麼快有結果？他答應了幫忙，能不能解決，明天給我回話。事情到底怎麼樣，要明天才知道！你著急也沒用，還是安心等消息吧！」
大同無奈的點了點頭道：「也只有這樣了！不行的話，我再想別的辦法！」
給大同打了電話之後，阿緯急切的心情緩解了不少。想到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阿緯暗笑了自己兩聲：太久不見大同了，說了那麼多話，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了。到了後面，簡直不知所云！也難怪阿緯會這麼想，他已經太久沒有像這樣在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內心世界了！商場的爾虞我詐，官場的鉤心鬥角，任何一個地方，面對任何一個人，阿緯都不能完全的相信對方，他的心已經很疲倦了。即便是在建設鄉，忙小學的事務，那麼放鬆的一段時間，阿緯對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有所保留，因為他已經不再是上海灘的小混混，而是如今名動四方的資本大鱷。
管東方固然奸猾，可自己到底是上海市有名的民營企業家，如果因為周北岸動用政府的關係，就這麼倒在上海灘，只怕會引發上海乃至全國工商界的大地震。到時候，他管東方也落不了好去！阿緯思緒一轉，由自己的身份，聯想到一旦自己垮台所造成的後果，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他自語道：「我幾乎差點忘了，我這是在中國！他周北岸這一手在其他國家管用，甚至可能在以後的中國也管用，但至少現在在中國、在上海不管用！再怎麼說，我王北緯也是上海灘數一數二的民營企業家，就這麼倒下了，看他管東方怎麼向上級交代！說不定其他企業家看到我因為某些人利用政府的關係倒下，就此抽資外逃也說不定，到時候引發的連鎖反應，只怕不是哪一個人，一個地方政府能負的了責任的！」
阿緯想到了這一點，管東方何嘗沒有想到這一點。他並不擔心周北岸能折騰出什麼多大的風浪，但是他擔心周北岸背後所代表的勢力搞事。如果幫了王北緯，是不是就意味著得罪周北岸身後的人，這個問題管東方還沒有理清楚。不過現在來看，時間上也不容許他理清楚了。這種事情，顯然是不能向上匯報的，如果向上匯報，那就說明他管東方無能，根本就不應該坐在上海市市長這麼重要的職位上。可若是不幫王北緯，那後果就很嚴重了。就像阿緯所預料的那樣，很有可能導致民營企業家集體抽資外逃，鄧公幾十年的心血，也就付諸東流。這樣的後果，沒有人負的起責任！思前想後，管東方終於還是決定幫阿緯。
交通廳廳長付國雄這兩天的日子有點不太好過，下面的人做了點事，他有所耳聞，不過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是周北岸搞的這檔子事，在交通廳廳長的位子上坐了那麼久，別的不說，那麼一點政治覺悟肯定還是有的。上次就為了王北緯逼迫長河地產破產的事，上面緊急起草了一份文件，從那件事就可以看出周北岸有多深的背景。所以，對於周北岸搞的這點事，付國雄不想管，也不敢管，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好好混過這幾年，他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退休，過他的太平日子了。
可事情遠沒有付國雄想像的那麼簡單，他只看到了搞事的是周北岸，看到了周北岸所代表的勢力，卻沒有看到被搞的是誰，代表的又是什麼。先是公安廳廳長打電話給付國雄，詢問了一下他手下的工作，略微隱諱的指出，交管局下屬的巡江大隊第三支隊碰了他的朋友，希望付國雄放他一馬。公安廳廳長的電話才掛上不久，上海市市長管東方又親自打電話過來，問他巡江大隊到底在搞什麼，做事有沒有腦子？被訓斥了一番之後，付國雄再怎麼愚蠢，也知道巡江大隊捅漏子了，而且還是了不得的大漏子！
付國雄顧不得再坐在辦公室裡，親自到巡江大隊所在的交管局詢問，當面瞭解情況。一番調查之後，付國雄瞭解到巡江大隊第三支隊動了王北緯運往華東物流中心的貨。一聽說是王北緯，付國雄立刻叫了一聲：糟糕！付國雄知道這個黑鍋自己是背定了。不管是王北緯還是周北岸，這兩個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一個擁有港商的身份，身家數十億不說，政治背景深厚。另一個則是神話般崛起的上海第一民營企業家，外界有傳言王北緯已經是上海首富，擁有資產近百億。原本還以為王北緯只是有錢而已，在先後接到公安廳廳長和市長大人兩人的電話之後，無論如何付國雄也不會這樣認為了。一個完全沒有背景的毛頭小子，怎麼可能取得今時今日的財富和地位？
想通了是一回事，真要去做則又是另一回事。現在管東方剛剛遭遇的難題，輪到付國雄來犯愁了。放了這幾船貨，那就意味著得罪周北岸，乃至他身後的人物，只怕得罪了他，自己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如果不放，那就意味著得罪了王北緯，同時也得罪了公安廳廳長和上海市市長，不要說以後，自己現在的日子只怕就很不好過。甚至自己能不能安穩的退休都成了問題！思前想後，付國雄還是決定放行！即便以後周北岸找他的麻煩，那也是以後的事，先把眼前的難關混過去再說！
想到這一點，付國雄立刻命令巡江大隊：立即放行！不比付國雄的後知後覺，巡江大隊的那些辦事員，早在接到攔截命令的時候，就知道事情不妥了。根本不用調查，只看貨輪上那鮮紅大亮的「好」字註冊商標，他們就知道攔的是誰的貨了。和上面考慮政治鬥爭，利益傾軋不同，他們除了工作，就只關心發的工資能買多少東西。發多少錢不是重點，重點是那麼點錢，能有多大的購買力，這才是關鍵！誰不知道「好又來」連鎖超市的東西，是全上海最便宜的，這家企業的東西又好又便宜。所以，大家都願意去「好又來」連鎖超市買東西。別的不說，這次複雜攔截任務的第三支隊就有不少警員是「好又來」連鎖超市的忠實消費者。同情是一回事，可接到命令又不可能不執行，貨終究還是被攔下來了。
警員在和負責送貨的「好又來」連鎖超市員工閒聊的時候，得知這是華中物流中心送往華東物流中心的貨，當然會感到驚訝。誰都知道華東物流中心是「好又來」連鎖超市貨物堆放最充沛的物流中心，經常都是從華東物流中心拉貨去其他中心，怎麼可能現在從其他中心反過來送貨到華東中心？這其中的道理，經常去消費的警員只是略微一想便知道了。「好又來」連鎖超市最近部分貨架已經有缺貨的跡象，再聯想到「利百家」超市最近聯合其他超市搞的動作，個中緣由不辯自明。於是，有良心的警員立即把相關情況向上匯報。
就在警員苦等消息不果的當兒，付國雄親自趕到，並且還下令放行，不明真相的警員忍不住一陣歡呼。他們以為，付國雄是一個體察下情的好官。事實上，他們向上面遞送的報告，早就別人截了下來，根本就沒送到付國雄那兒去！
吳全報告後的第三天，也就是管東方和公安廳廳長分別給付國雄打電話的當天。從海路運到上海港口的貨輪，也遭遇了和在黃浦江被截的相同情況。阿緯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並不著急，反倒笑言：「你們等著好了！用不了多久，他們自己就會把這些貨放回來！而且我敢預言：那些停止向我們供貨的供應商，在得知這些情況之後，立刻會反戈一擊。要他們現在就停止向『利百家』和其他超市供貨當然不可能，但恢復向我們供貨，那是顯而易見的！」
在阿緯做出上述預言不久，吳全首先接到了華中物流中心自黃浦江送往華東中心的貨物被放，現在已經抵達外高橋保稅區，即將卸貨。
沒過多久，管東方就打電話過來，阿緯接通電話，就聽管東方道：「王老闆，付國雄那個不明事理的傢伙，被我好好的痛罵了一頓。我想，現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現在你的貨應該到了它應該去的地方！」
阿緯略一轉念，便想到付國雄可能就是交管局管事的領導，說起來阿緯倒並不怪他，這種人不管明不明白事理，都是背黑鍋的絕佳對象。真正出來搞事的，肯定都是把自己隱藏好之後，這才開始搞事。像周北岸這麼精明的人，如果不是為了給自己弄的下馬威，他也肯定不會顯露自己的身份。因此阿緯笑道：「貨已經到了外高橋，這件事真是讓您費心了！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
管東方聽到阿緯的稱讚，心中微感受用，他笑言：「感不感謝那些話，就不用說了！我聽說我兒子和平在你那裡幹的不錯。如果有機會，多幫我照顧照顧他就行了，至於我，一把老骨頭，沒什麼感謝的必要！好了，我就不打擾王老闆賺錢了！」說完，管東方掛上了電話。
放下電話，阿緯心中不禁冷笑：老狐狸，這件事你遲早都是要做的，現在倒像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情似的！自己不收禮，把我的感謝推向你兒子！如果不是管和平真是個人才，我早就把他踢走了！阿緯憤憤的想了一會，便把這事放下了。事情並沒有超出他的預料，在他想來這倒是一件好事，這至少證明了一件事：他王北緯再也不是誰想捏就捏的軟柿子。誰要是惹他不高興，不用他動手，別人都會搶著來幫他打擊那些不開眼的傢伙。
過不一會，電話再次響了。阿緯接通電話，這次是大同打過來的，就聽大同道：「阿緯，我在國防大學有個同學叫李援朝，他和上海市公安廳的廳長是老戰友，這次多虧他拜託公安廳廳長幫忙，聽說已經把你的貨放了。有空的話，去公安廳錢廳長那裡坐坐！好了，我要去上課，回頭再和你聊！」
阿緯放下電話，不由得有種想笑的衝動。周北岸這麼想他死，自己身邊卻偏偏有那麼多人想要自己活著。管東方自不用說，利益驅使他必須這麼做。成大同那更是自己的生死兄弟，絕對容不得自己有辦點閃失。讓阿緯想不到的是，在成大同的身邊，居然也有不少關係，這些關係一層層交織，逐漸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而網的中心，就是他王北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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