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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一百七十章 失眠 文 / 奧爾良烤鱘魚堡

    第一百七十章失眠

    黑夜籠罩,然而凰城市中心最繁華的琴台路卻是燈火通明,這裡向來是凰城最熱鬧的場所,有五星級的酒店和許多知名的飯店入駐,復古的老街每一家金鋪和餐廳飛簷拱樑上都掛滿燈帶,其後街的高檔酒吧消費場所幾乎彙集凰城各種車流和浮華人物。

    不過相比之下,一座裝修大氣磅礡具有歐美風格的酒店傲然孑立街區,但看其外觀和門口停放的豪車,一眼就能看出其在琴台路上的主流地位。

    在凰城生活了很有些年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句話,叫做「外有湖濱店,內有菁華樓」,指得是凰城兩大無冕之王的場所。

    「外有湖濱店」自然是堰塞湖的湖濱國賓館,而「內有菁華樓」就是這座菁華名庭酒店,酒店九六年建成,如今已經有七年時間,中途經過幾次修繕重裝,是本地出了名最奢華的場所,多用來邀請的是達官顯貴,凰城的各路名流。

    就算是有資格在琴台路周邊一些高檔消費場所流連的人,也不一定能夠當得上菁華名庭的座上賓。這座酒店主要是凰城最大民營企業青山地產的產業。而青山地產老總背後又有來自許長城和周昭峰兩尊大人物的支持,可想而知菁華樓的人脈關節,這裡所以能如此經年持久紅火,並不是毫無道理。

    而此刻的酒店包房之中,就有本地的一些官員,知名商人,乃至於青山地產的老總都在座,而居於上座位置的,正是凰城副市長的許長城。他顯然是眾人的中心,觥籌交錯,各路應承說話不斷,有些適時提點兩句,說「許市今年推行的那個『三環三干』的規劃,三條環路,三條主幹線周邊開發商業用地的方針,對凰城的城市規劃是莫大的裨益啊,這第一,交通上來講第二,經濟上來說相比起蘇理成那個什麼生態城市,退地還林,實在進取得多」

    說話的是一個凰城地產商,不是體制內人,加上明知當今許長城和蘇理成的矛盾,平時也沒少討論過這些,所以沒有對提到蘇理成有避諱。

    周圍人大多都是許長城一個利益群體,一眾人奉承下來,他心情大好,道,「大力開發落實的事情,這就要青山集團的杜總盯住了,青山集團牽頭,要做個好表率啊。杜總,杜薇,我這杯酒,你不喝光它?」

    「許老闆發了話,我一個小女人家,只有捨命陪君子了。」說話的女人長相屬於中等偏上,算不得美麗,更不能以漂亮來定論,但是五官標緻,真實年齡應該是三十接近四十歲,但因為保養的關係,看上去約莫三十出頭,善於交際,穿衣裝扮很懂得利用炫色調抓人眼球扣人心弦。在凰城官場中,不少人提及這個女人都知道其是長袖善舞的高手,婚姻結離前後兩次,騰挪之間完成資產和個人人脈雙重原始積累,爬到青山地產老總的這個位置上,據聞周昭峰和許長城都是她的入幕之賓。真正蛇一樣的女人。

    酒席正酣,包間門就推開了,是許長城秘書劉朝陽,眾人都覺得,儘管是許長城秘書,平時有點傲,但如今大老闆還坐鎮,這般唐突,是不是有點翹頭了?他本來在應付隔壁那桌,滿面通紅,看來剛才喝的酒並不少,但是開門卻一臉震驚的樣子。這副樣子才讓在場的人預感到了什麼,都不說話。有些屏息起來。

    劉朝陽走上前幾步,俯身在許長城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許長城平時場面上倒還鎮定自若,城府而機敏,但此刻的消息顯然讓他臉色已經算得上震動了,顯然擊中軟肋,抬頭問,「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人現在在哪裡!?怎麼都沒人通知我一聲!」

    「聽著說先被蘇燦毆打,後來耿羅祥帶走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我要不要知會付局長一聲,讓他交涉一下」劉朝陽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了什麼。從許長城表情來看,到了盛怒的邊緣。

    許長城起身即走,出了門外就在打電話,一干原本酣暢淋漓的奢華包間裡面,針落可聞,都豎著耳朵,外面許長城有隱約的罵人聲傳至,「聯繫不上你們誰負責的,幹什麼吃的」

    又接電話,像是家族人打來的,顯然許家人那邊上上下下已經亂成一鍋,許長城恨鐵不成鋼罵道,「告訴你們別一天慣著他慣著他,現在好,闖出禍事來了,你們一幫娘們兒哭有個什麼用!」

    雖然口中這樣罵,但許長城還是在找人疏通,耿羅祥是省綜治督察組下來調研的組長,前幾天還作蓉城治安交通的報告,現在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撞在他槍口上,雖然是恨許東這次事情鬧大給他丟臉,但必然當務之急是要把許東挖出來,「老周,現在人在耿羅祥手上你看省上能不能找下人,要不然就算了,這個娃兒都這麼大的人了,都馬上和田秘書長女子結婚的人了,太不懂事,太讓我費神了,我想要不然乾脆讓他在號子裡蹲一陣,受點教訓也好我現在就怕田秘書長打電話過來問情況啊」

    這些聲音若隱若現從外面傳進房間裡面,在座得各人都努力從僅有的條件下分析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有撥打電話去詢問的,都盡量小聲的說話,也有互相之間印證徵詢的。

    掛了電話,青山集團的副總湊過頭來,對集團董事長杜薇道,「許東一群蓉凰高速上和兩個女孩發生口角,許東駕車把那兩個女子的車撞停了下來,結果是蘇理成兒子的朋友,蘇理成家兒子後來趕到,那兩個女子和他交情似乎不淺,當時據說就爆發了。省督察組的耿羅祥後來到了現場,手下的警員就把許東一行肇事的給扣住帶走了」

    「耿羅祥把許東給扣了?」杜薇愕然,顯然這個消息讓她有些不太相信,然後消化過後才道,「這麼說來,省廳的人都要介入進來?」

    頓了頓,杜薇又抬起頭喃喃道,「要是省公安廳都做出反應表態了這個蘇理成,到底是何方神聖吶」

    市委家屬院,田家。

    下午的時候田闐一行的野營結束,各自回家,田闐把衣物一股腦脫下丟西門子滾筒裡面,然後把澡盆放滿熱水**浸沒進去,泡去一天的煙火氣。起身的時候不忘在鏡子面前左照右照,看著渾身上下一絲不掛,隨即雙手捧胸嘴巴抿起擺了個極為嫵媚的姿態,又滿臉通紅的收斂,這個時候心頭想的竟然不是這副身體未來會被哪個她所愛上的男子品攫,相反竟然會想到每天清晨霧氣中在外面跑圈的蘇燦。

    心想今天張茜因為蘇燦一天都悶悶不樂,好姐妹受傷替其出氣她自然責無旁貸,所以她決定明天一早見了面再好好教訓蘇燦這傢伙。

    說起來田闐出身可能別人一輩子都達不到高度的家庭,所以生活悠懶些也是她的特權,她的人生裡沒有所謂規規矩矩的信條,相反還有些淡閒,高中隨隨便便讀書,隨隨便便上大學,然後回來隨隨便便工作,關鍵是這樣的隨便,她也能比別人過得很好,好多過好幾倍。

    沒有什麼事情她按部就班持之以恆,偶爾和朋友打打球,偶爾去kk歌,偶爾打扮花枝招展泡泡酒吧,偶爾去單位後面的機關圖書館看看書裝淑女,偶爾游泳,偶爾旅行。但從不沉迷,絕不一頭紮到底浪費大好青春年華。

    這是凰城她的圈子幾乎所有人的生活,沒那麼多跌宕起伏,高中在一起,讀了大學最後回來還是這麼在一起,估計最後老死也都在一起,風平浪靜至死不渝。

    最喜歡瑜伽,最喜歡雙休,而平時九點半上班不到九點十分不起床洗漱出門的她也最喜歡懶覺。

    所以當她發現自己竟然持之以恆了一個星期每天七點起床跑步,而且還甘之若飴,並希望永遠這麼跑下去健美健胸瘦腿順便和那個永遠討人厭的蘇燦駁駁嘴的時候匪夷所思。

    人生看來果然是要有些動力的。

    晚上的時候田闐就接到電話,是張茜,說,「田闐你知不知道,許東被抓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我也是剛剛才聽到他們說的怎麼辦啊」語氣裡大有急切,因為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到凰城他們的身上。

    這是永遠風平浪靜的凰城。這不是兵戈險惡的祖國南海島礁。

    好說歹說把電話那邊的張茜安頓好過後,田闐才反應過來,最後反而變成了是自己寬慰張茜。聽到許東出事的消息,她下意識還是心頭一沉的,但是她原本還期待有更多的感覺到來,譬如驚慌失措,坐立不安,甚至心疼或者擔憂。但似乎除了心頭一沉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反應了。

    「那還是未來的丈夫啊。」田闐自言自語,不知道心情算不算疚責。轉念一想,大概是自己常識性的知道,許東就算是因為犯什麼錯被抓了,只要不是很嚴重,有他做市長的老爹在,大概也很快就會無事了。

    田闐坐下來,還是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去問,最終是很多人都知道了,看來許東出事這個事情,讓很多人包括他的死黨也都在各顯神通的打聽,但具體是怎麼個情況,今天可能無果,估計要到明天以後,才有所定論,隱約像是和外地人的衝突引發的,還有閨蜜很輕蔑的在電話那頭笑,「這些外頭來的人,總是不懂規矩的,地頭還沒有踩熟,連許東是誰都不知道,到時候就看怎麼折騰這些人吧。」

    又笑,「看不出來啊,許東還跟我們抱怨你冷冷淡淡,要是他知道你現在這麼關心他,恐怕他還願意多來幾次吧放心吧,你家許東什麼本事啊,沒有事的,許叔會出面給那些外地人苦頭吃的。」

    田闐只好應道,「是就好了我就是問一下。」又是一連幾個勸慰她不要擔憂,保管會給她一個生龍活虎又帥氣許東云云的話語,田闐都溫和的應了,她不介意保持眾人眼裡的應該有的形象,像是完成了任務一般終於可以擱置電話了。

    過了十一點電話還是響了起來,接起是張茜的聲音,聲音極力冷靜但仍然哭泣道,「田闐,怎麼辦,王傑從拘留所打電話回來了,許東是和蘇燦衝突起來了,被蘇燦給打了這個事我只能先告訴你了,許東在凰城還有那麼多死黨朋友,他一個外人,怎麼辦啊要不然我不管了」

    田闐手握話機怔在原地,心頭泛過一種難以言明五味雜陳的滋味,她一直努力讓蘇燦融入到他們凰城的這些朋友中來,以為他父親在這裡做很長時間的市長,細水長流。

    但蘇燦對許東出手,將這一切都打碎了,後果將會是災難性的,甚至說一場地震都可能。許東人脈廣博,蘇燦不過是外來戶,這一下幾乎她田闐認識的所有人都將會和蘇燦站在對立面,即便是自己有心想逆轉,也回天乏力,到底是為什麼,當眾給許東難堪就算了,為什麼他偏偏還要進一步惹許東,寸寸緊逼,他就這麼蠻橫?難道他沒想過這般行徑甚至會影響到其父親的仕途?

    田闐難掩胸悶的火氣沖沖給蘇燦掛了電話過去,響了三聲過後接通,蘇燦接起的電話,「有什麼事你直說。」

    聽到蘇燦在電話那頭淡漠的聲音。田闐一股忍不住的委屈和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你是刺蝟啊,誰都無法接近嗎!」

    「心痛了?討說法來了?」蘇燦輕蔑的聲音從話筒傳來,以為田闐為未婚夫興師問罪,這個時候他猶有怒意,「看在還算朋友,給你一個忠告,你還沒入許東家門是件大幸的事情,否則你遲早會悔不當初。」

    「我心不心痛後不後悔,我和誰結婚我進誰家門管你屁事,蘇燦你少拿這副語氣跟我說話。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朋友?你自作多情。」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乎令人心窒的幾秒鐘,蘇燦自嘲的聲音隨後傳出,「是麼看來是了。那就這樣吧,晚安。」

    放下電話的一刻,蘇燦感覺這座城市是要換一換天了。

    聽著電話的忙音,田闐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翻身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很委屈的流淚。

    那一晚是她繼當時異地讀大學離家前夜以來,人生的第二次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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