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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五年和十年 文 / 奧爾良烤鱘魚堡

    第一百七十四章五年和十年

    和田闐等人的街頭小吃最終還是不歡而散,最後結賬,三百多塊錢,蘇燦本來是準備付錢的,但田闐起身掏出錢包不由分說先把錢付了,似乎是在倔強的執行她之前的許諾一樣。

    看著進入家屬院眾人分開,那輛克萊斯勒帶眾人離開,這裡面有神情低迷的張茜,以及沒有獲得個明確答覆的眾人。原本以為見了面和蘇燦擺兩句談心可以做個和解,然後把蘇燦拉入自己的陣營之中。

    類似於楊佳倩郭書苒兩口子這些未必沒有點精打細算的心思,他們多少未來都是要在凰城行走的,蘇燦又是市府裡排名第三蘇副市長的兒子,朋友裡有個市長的兒子,儘管他們多少家裡都有些背景,但前後層次又不一樣了。他們說到底是田闐這邊的朋友,許長城兒子許東那些人的圈子,距離他們仍然算遠,而加上一個蘇燦,他們自然就水漲船高。

    但今天看來,事情遠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樣輕易,這裡面的內幕,甚至本能的讓他們趨利避害。想到蘇家人背後可能的動作,以及隨時引火焚身的野心,他們都恨不得離蘇燦越遠越好。

    對於張茜來說,之前田闐也曾經點過一些,蘇燦不太可能至今仍然是單身,但談戀愛能說明什麼問題?那不過是兩個人彼此荷爾蒙衝動的一時心血來潮,激情消退最終淡了散了的情況並不少見。

    戀愛只是兩個人的事,但最終結婚才是涉及兩個家庭乃至更多人的事,多少人的戀愛長跑最終各走各道分道揚鑣,那個陽關大道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來的人,是否記得曾經耳鬢廝磨,相互緊擁,承諾終生。時間果然是把閹割刀。

    戀愛和結婚的概念對從小到大憑借稍微突出的樣貌和情商有十幾二十次戀愛經歷的張茜深有感悟。甚至在初高中讀書那一會,張茜和田闐之間若是選一個,田闐絕不是年級上名氣最大的那個人,張茜卻是被年級上的男生喃喃念叨,甚至很多人給予評價是男人最希望得到的那種女人。

    其實初高中的時代誰能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不過那時張茜的確十分出彩,往往劍走偏鋒,和班上最不受人看重沉默寡言的男人談過戀愛,被班上最帥的男生追求過,被成績是年級一二名的男子競相爭奪,也曾經和公認校草級得人手牽手走在綠地草坪,就連大學乃至大學畢業,張茜的男友都橫貫五湖四海,甚至還和一個外國留學生有過一段戀情。至今她的前男友們還對她念念不忘,這是個很懂得生活情趣的女人,雖然樣貌壓根算不得什麼漂亮,但是氣質不俗,相處一次,也許就足夠回味綿長。

    雖然戀愛經歷居多,但張茜從小到大沒什麼壞名聲,主要是她雖然花心,但潔身自好,真是萬蜂群中過,不留蜜染身,這點讓不少女生都自愧不如。

    所以張茜絕對不是花癡的愣頭青,有的時候甚至比田闐更清醒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而她也是第一次在蘇燦身上發現讓她想要的那種「卸紅妝,斂蝶翼,從此不與陽春舞,素手添香只為君」的踏實感,這個男人有能讓自己倦鳥般歸林尋求港灣的力量。

    否則也不可能再碰到蘇燦之後,她還通過自己的父母出面邀請了蘇燦一家吃飯。這在張茜以前是絕無可能的事情,要知道從小到大直到她的前一任男友,她都嚴防緊守,沒有讓一個人踏入過她的家門,更遑論讓其父母露臉。

    深知女兒之懂事的張父張母,才會對蘇燦一家盛情以待,以全力以赴支持張茜表態。

    所以張茜一直以來和蘇燦的接觸,都帶著一種強勢的自信,那是有把握最終能戰勝蘇副市長在遠方不切實際的愛情,最終兩個人歸於生活的信心。

    但是這一切在看到唐小嫵和林珞然之後,她這十幾年積累起來對自己的信心和對男人抓擒的把握,像是大堤蟻潰,一敗塗地。深知對手若是這兩個女孩中的任何一個,她都毫無勝算的挫敗感。

    這一年,蘇燦在凰城的這個春天,是她人生最失落的季節。

    克萊斯勒載著眾人返回歸家的路途之中。

    車裡楊佳倩的老公董斌問,「你們說這個蘇燦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總覺得他的外貌和年齡容易騙人,跟他說話都有一種寒森森的感覺。」

    「具體不太清楚,不過可以知道的是,他老子蘇理成,在凰城恐怕還有更大的野心啊,我家老爺子最近也是在關注這個事情,還時不時喃喃自語,說凰城恐怕是要揭蓋子了。」開車的郭書苒老公道。

    「確不確定?這樣一來問題就嚴重了,如果只是許東和蘇燦之間的爭風吃醋,那可能事情最後都還好辦,畢竟是許東有錯在先,但是如果這件事針對許家人來談,那問題就大了。這個蘇家人的膽子也太大了,這麼多年在凰城,許家人的招牌份量那是很足的。難道就僅僅只有許長城一個副市長的身份?許東的那些三姑二舅,哪一個在凰城方方面面沒有影響力,省上領導也有關係,否則許家怎可能做得這麼牢靠。蘇燦和他爸蘇理成,一個不好,可能就是引火燒身的局面。」

    陳怡寧就皺眉道,「其實許東家一直以來就很有問題,他的爸爸和青山集團之間的關係都有耳聞,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用了多少。他要是被查處了,凰城會不會天都要陽光一點?」

    「陳怡寧啊,這樣子的話,也就大家之間說說就可以了,現在當官的,要沒有什麼問題的,實在太少了,走了一個許東家,那又怎麼樣,後面的來人,你就能保證他在這個位置上,不會同流合污,不會把局面引得更糟糕嗎。許家至少也是知根知底,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的財富積累是怎麼來的,但是這些年,凰城各個方面,還是有所改進的。許家的那些名企業家親戚,的的確確做了一些為凰城爭光的事情,局面至少是穩定的,維穩是省裡的首要大事。至少現在情況很平衡,要是許長城出什麼問題了,凰城恐怕就要混亂好一陣了,大大小小的官員,沒有了再能壓得住他們的人,這種亂局所造成的危害,難道比許長城在位時要小?這些年這些事情,省上面高層大概也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許長城所作所為一直在容忍範圍之內,未必沒有這些方面的考量所以很多時候,需要的不是理想主義,而是現實主義啊你看清楚了,這就是現實。」

    陳怡寧微微怔了怔,心頭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被厚重的壓抑感。

    車裡每個人表情都是如此,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也不是當初學生時代那些憧憬美好人生的青少年了,那些能夠在物慾橫流中實現自己理想的人都是有大智慧非凡的人物,他們都留在了歷史之中,而在車裡的眾人,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是寫不入歷史一筆一墨的,他們也是那些要懂得適應環境,並且順應現實的芸芸眾生之一。

    說話的郭書苒老公頓了頓,又道,「所以我說蘇家人,如果再深入下去,恐怕自身都會難保,最大可能也就是兩敗俱傷,無論他蘇燦是什麼樣的人,理想化,還是很有野心,這一步走下來,最後的結果,都不會是好的結局,蘇家的運勢,恐怕也到頭了。」

    三批進入凰城的省報業集團資深記者們,在隨後幾天裡兵分三路。

    一路去往堰塞湖調查省級文物別墅被非法侵佔用作私人用地一事。一路調查凰城國土資源局對其三宗土地捆綁轉讓,青山地產拍下的13公頃地王土地內幕。另一路則是去往堰塞湖流入城區的燕河上流工業污染的源頭,青山炭化工業主廠區位置。

    前兩路的記者都無功而返,都被擋在門外,很明顯許東一事過後,凰城各方面都繃得緊緊地,有點密不透風的味道。

    青山炭化工業公司是青山集團的下屬產業之一,凰城以前是有了名的被綠地包圍的園林城市,當然這園林城市的稱號並不怎麼名副其實,當地大多並不注重園林開發,卻因為這種得天獨厚的環境讓凰城炭業瘋長似得發展。而制炭過程中產生的諸多化工廢氣,大多直接排向天空,或者用水沖洗污染水源。

    這是凰城大氣污染的主要來源。

    堰塞湖流入城區的燕河,當地市民早就舉報過,燕河臨炭化工業公司附近,因為傳統的工業生產導致大量的有毒廢水廢氣朝著河區排放,河床死魚以及廢棄物淤積,長年臭氣熏天,省報業集團記者調查過程中,卻被青山炭化工業公司員工攔阻,據聞還有類似黑社會的人物開了十幾輛麵包到現場,把一干記者暴打一頓,記者和攝影在內的工作人員七人住院,一人重傷,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此刻蓉城的省報業集團大廈董事長辦公室,集團高層為之震動,董事長助理的王勝利進門來交一份資料等郭昌盛過目簽字,郭昌盛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接起,郭昌盛一聽聲音就眉頭一皺,但依舊露著笑容道,「哦,陸部長啊,有什麼事還要你省委宣一把手,親自打電話過來照拂的。」二兒子兼助理的郭明耀準備離開,就看到郭昌盛擺了擺手,拿起項目頁一邊打電話一邊翻看,他只好立在一旁,靜候。

    看到郭昌盛和省委宣傳部的陸如民通電話,整個過程郭昌盛面貌都陰晴不定,最後掛電話的手都有些沉重。

    思忖了半晌後,郭昌盛看著自己二兒子,道,「你知道陸如民打電話過來幹什麼?」

    郭明耀愣了愣,陰沉道,「難道是凰城發生的事情。」

    郭昌盛點頭,「陸如民給我打招呼了,讓我手頭上,把凰城那邊的事情滅火了。我說是滅不得,是王薄王書記的意思。他就問了我兩個問題,問王薄呆在他省一號位置上,可以呆幾年,我說五年。他又問我,他陸如民在省委宣能呆幾年。我說十年」

    郭明耀臉色難看起來,「爸,他這是給你施壓啊,要你算著看誰能笑到最後。」

    「連陸如民都給他出面,這個凰城許長城,很有本事啊」郭昌盛歎了一口氣,隨後在郭明耀心沉下去的當兒,冷冷笑道,「他陸如民只想到王薄在省裡那個位置上可以呆五年,而他則至少穩坐十年有餘他沒有想到,如果我把這番話原封不動告訴王薄,他還能在位置上呆幾年?不知好歹的東西!」

    省報業集團特派記者調查凰城燕河被工業有毒物質污染一事被打的消息,迅速爆炸的傳開去。

    像是立即引燃了一個導火索,青山炭化工業三年前是許長城主導下建立起來的,這裡面有青山集團的股份,青山集團本地勢力根深蒂固,現在省上在查青山集團,很有可能當地警方會徇私舞弊,甚至走漏風聲。

    是以第二批記者到來的時候,由省公安廳出面的特派調查組也一同隨行,武警破開阻攔,抓打人的肇事嫌疑人,記者長驅直入。

    一時間,青山炭化工業公司被封停調查,有此牽扯出來凰城副市長許長城涉嫌貪腐和侵吞國有資產等問題的新聞,在凰城爆炸似流傳開來。

    蘇燦這天和李鵬宇,唐嫵林珞然驅車趕往市區,這裡是兩年前的工業園,毗鄰凰城農林區域,面前一家小的制炭廠出現在叢林掩映之間。

    再過不了幾天,蘇燦,唐嫵林珞然等人這個風生水起的寒假就要結束了,即將返校,也將離開凰城。

    蘇燦一早出門,眾人原本還以為他打算在這凰城目前山雨襲來,頗有讓人透不過氣的緊張激烈局勢之下外出踏青透一口氣,眾人就來到了市郊的工業區。

    一家小廠,門口早就迎有四五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為首的一個面容四十來歲,有些滄桑,但就是這麼一副穿著深色西裝的容貌,還對蘇燦一行的到來流露出慌張的樣子。

    迎接眾人進入廠區,制炭廠的老總李錦盛還激動得道,「蘇市長的公子專程跑一趟,這對我們錦盛炭業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支持了」

    「我們炭業工廠的前端,是凰城木地板生產基地,有每噸價格200多元的農林廢棄物,比如木屑,秸稈。我父親是浙南炭王,來到四川過後,十六歲開始,我就跟父親跑遍國內山林,憑祖傳技術伐木燒炭,那時候我在夏海開有伐木場,投資了上千萬,大概是九六年的事情,那時候很多人倒是奉我為夏海首富,但九八年長江流域大洪災,國家封山育林,我投資千萬的伐木場一夜之間被政策打倒,曾一蹶不振好長日子,最後才在這凰城落腳,重操舊業」

    跟著李錦盛深入,越說他越有些抑制不住,眼淚婆娑的,但一說到制炭的工業問題上,又強壓下那些辛酸,道,「痛定思痛,我們的制炭機使用農林廢棄物作為原材料制炭,整個過程中不產生任何污染物,成對的木屑,秸稈通過粉碎機,從管道噴射,送入烘乾爐,制棒機壓制棒體,然後送入炭化爐炭化。再生產出無污染的機制炭和工藝炭。炭化爐的可燃氣體可以用於燃燒發電,另一部分冷卻成為木焦油,木醋液等等副產品,仍然能產生經濟效用」

    蘇燦點點頭,「具體的考察人員會盡快到你們廠區,如果可行性方案沒有問題,我會先期投資五百萬,預計兩年內一共投入一千五百萬,入股錦盛炭業,佔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政策那邊我會再爭取,盡量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面,把你們的機制炭和制炭工藝迅速拉高到凰城的領先地位老李,人生還有輝煌,不要錯過了。希望你接下來再接再厲,把你們李家炭業,再發揚光大吧,未來不止要做凰城的首富,還要做一省的制炭大王」

    李錦盛是老淚縱橫,被蘇燦看中,被凰城蘇副市長關切,這些年他事業失敗後的顛沛流離,似乎終於看到了曙光,「我不在乎做什麼首富或者制炭大王,只是一家三代都是炭商,希望這手藝,不能在我這裡葬送出去啊」

    走出廠區,眾人都百感交集,唐嫵林珞然被李錦盛感染,人生大起大落而從未放棄希望,這樣的男人才當得上男人。兩個女孩都有想哭的衝動,鼻子紅紅的。林珞然還嗔道,「這幾天夠緊張的了,本來還以為你良心發現帶我們去看青山綠水,吃點什麼好吃的東西,結果弄得我心裡挺不好受的蘇小燦你罪大惡極。」

    幾人爬上山坡上,樹林下面就是凰城,蘇燦這時候才對李鵬宇,唐嫵林珞然說道,「凰城一向是炭業生產大市,但炭工業生產污染由來已久,空氣頓濁,市區到處能看得到煙囪直插入雲霄的炭工業廠,但大多數都雜亂無章,高耗能,重污染,制炭過程中產生的廢氣,酸霧,對人體具有嚴重的毒害。燕湖上游青山炭化工廠上空看到點燃的火焰就是焦爐氣被排放並燃燒形成的,被人們形象地稱之為「點天燈」。而工廠附近的一個村子多數青年人患有鼻炎,咽炎,肺氣腫,就是因為污染導致而由於這種捨本逐末的方式,也大量浪費了許多制炭過程中足以產生利潤的副產品。白白浪費,還要凰城人付出環境犧牲健康為代價,這樣的日子,這座城市背負得太久了。」

    「凰城市區規劃弊病由來已久,要想徹底消除掉這些污染和隱患,為我爸經濟工作打開局面,從機制炭這種清潔能源入手是絕對不二的選擇。近年來國家護林政策越加嚴格,再這麼下去,凰城很多木炭廠估計都會紛紛停產或轉產,現在國家木炭市場也開始形成供不應求的局面。目前果類化工、冶金行業木炭年需求量就有600萬噸,食品、餐飲行業需求也有600萬噸。出口韓國、日本的木炭亦有600萬噸。這是個1800萬噸的市場,而木炭每噸的出口價格在3800到4300元的價格,光出口市場就有兩百多個億,如果凰城隨處可見的制炭工業被李錦盛的先進清潔炭製造技術推廣開來,凰城說不得會成為國內最大的機制炭生產源頭,這對每年不到十個億的凰城單薄財政收入來看,將是何等巨額的補充?」

    「或許經此變革,凰城的經濟數據,會在短短幾年裡面,在省內名列前茅也說不定。」

    這些想法融合了蘇燦重生的智慧,機制炭是未來制炭工業的大趨勢和走向,現在誰佔領先機,誰就能先人一步佈局。

    對蘇燦而言,改善了凰城弊端十年的環境問題,改進最原始的工業基礎,打厚工業底子,獲得巨大的財政收入,這將是蘇理成仕途政績之上,難以磨滅的光輝痕跡。

    似乎也是他在即將離開凰城的時候,能為這座城市所做的最後一樁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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