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百八十四節 在船上 文 / 吹牛者
第三百八十四節在船上
現在,這份計劃已經貫徹到所有指揮官的腦子中,每個人都被訓練成本能的按照計劃去做。保證絕對不會走樣。
不過,比起敵前登陸來,他們有充分的優勢,那就是榆林堡的接應。榆林堡的規模太小,不足以作出充分的保障性接應,但是在情報上能夠提供足夠的支持。從建立榆林堡那天起,常駐榆林堡的王濤就按照指示,不斷的將當地的水文潮汐和氣候狀況用電報和書面的方式發回臨高。
測繪隊在20世紀的地圖基礎上重新勘探繪製出了更精確的地圖來,遠程勘探隊勘探了周邊的水源和自然資源狀況。不久前一個氣象預報小組也帶著設備來到榆林堡,設法進行當地的短期天氣預報。
在情報方面,他們的準備是夠充分的,除了從榆林堡搜集,還專門從大圖書館的資料庫裡找出了所有關於榆林-三亞地區的水文、地理、資源和民情資料。這些資料被分類整理送到企劃院的巨人計劃行動辦公室來。
現在他們比本時空的任何土著對榆林地區的瞭解都多,在規劃圖上,哪裡建設宿營地,哪裡停泊船隻,哪裡修建第二條棧橋……已經全部做好了具體的規劃。
現在,三亞地區軍事委員會的四個人--暫缺田獨礦務局局長,正在等候天明的曙光,按照計算,天亮前後他們將正好抵達榆林港地區。
一名通信兵敲門進來,送來了榆林堡的電報。
電報裡是最新天氣預報:今日榆林地區,晴,東北風3∼4級,海面陣風5級,浪高1.5米。席亞洲看了一眼說:「這是誰做得預報?他從哪裡得來的基本信息?大明的氣象衛星嗎?」
王洛賓說:「這是榆林堡氣象小組的發來得。可靠性很高。」他是這麼說,但是到底是不是可靠心中無底。這裡比臨高的條件更差,臨高好歹有豐城輪上的氣象雷達可用,這兒大概就是靠著自己念小學的時候見過的「簡易氣象站」在搞預報。
「不管高不高,天亮我們就行動,船到門口了不能不進去。」李海平說。
「再不上岸,就算上岸了這三千人也沒法用了。」卓天敏發出呻吟聲,他暈船折磨得很痛苦,「今天能上岸的話還能休整一下。」
再不盡快實施登陸,船上的人的士氣和體力就要耗光了。這是企劃院和總參沒有預料到的問題。他們把輸送人員看做電腦遊戲一般:人員只是一個數字。沒有一個人估計到帆船時代長距離航渡的嚴酷性。
起航三天之後,在三亞一號上,在所有的人員運輸船上,擠擠挨挨的吊床上躺滿了因為暈船而呻吟的人。
不管做多少天的適應性訓練,依然有許多人在長達6天的航渡中暈船,嘔吐物的氣味和海水的腥味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船隻在航行的時候,海水從艙蓋口的柵欄孔裡衝進來,艙室裡始終是濕漉漉的,每個人的衣服都不幹。因為人太多,上甲板透氣要輪著進行。每人只有十分鐘,從這點來說還不如小一點的船。
伙食是草地系列乾糧:人太多,廚房無法同時為這麼多人提供熱食,士兵和勞工只能啃堅硬的草地系列海軍專用餅乾:用水、鹽和麵粉烤製出來的耐儲食品,味道古怪--這個味道只有那些還能吃下東西的人才能體會,大多數人根本無法吃下任何東西。
少數人不在乎風浪:胡五妹和幾個人正打葉子牌。他已經被證實任命為安遊樂市的市長了。他手下有一支三百戶的移民隊伍。
派遣他帶領移民到榆林去建立一個新市鎮的任務是徵求過他的意見的,胡五妹表示願意去,條件是給他一千畝上好的土地,山地也行,只要是能種樹的。
他在學田莊當莊頭日子不長,但是顯露的農田經營能力和理念讓吳南海頗為刮目相看。胡五妹在本時空堪稱一個成功的經營地主,當初他在廣東種靛藍,養魚,在山上種植果樹和藥材。要不是世道不好,他原是可以在農業上大展宏圖而不是半路出家來當海盜。
「可以。」鄔德毫不遲疑的答應了,「給你三千畝都可以,不過必須是你自己管理自己僱人種地,不能佃給佃戶。」
「我才不要佃戶,用長工好了。」胡五妹說了之後忽然拍了下大腿,「崖州那地方沒地方去雇長工……」
「放心,會有得。」
胡五妹原本是想當個地主,現在發覺自己要當官了,興奮之餘不免有些惴惴,自己可從來沒當過官兒。
他被安排上了一個短期行政訓練班,學習如何按照《行政手冊》進行管理,為了確保這個前海盜能夠正確的履行自己的職責,民政委員會另外委派了一套班子來輔助他,包括秘書和會計。自然也少不了政保總局派遣的工作網網員。
胡五妹原本跟著他當海盜的兄弟子侄還有聽說他洗腳上岸之後來臨高投奔的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想跟著他移民上榆林去了--有親戚當官這種好處怎麼能不好好利用?
但是民政委員會不批准這批熱心的「積極分子」--要讓他們去了,這安遊樂市不就成了胡家寨了!去了個胡遜來個胡五妹而已。最後胡五妹只帶著至親的幾戶兄弟子侄出發了。
坐在胡五妹對面的人是鄭二根,鄭二根經歷那次驚心動魄的夜晚之後就被抓了起來,在被連續詢問了三天三夜,他以為自己大禍臨頭的時候忽然被釋放了,沒多久就被宣佈成為安遊樂市的派出所所長。即日收拾準備上任。
隨同他去的,還有東門市派出所的幾名同僚。而且每個人都晉陞一級。眾人都為這突如其來的升調搞得摸不著頭腦。內中有人稍有頭腦的,猜到多半和當晚獨孤所長要他們裝備起來向百仞城進發有關。
只是這是賞是罰卻鬧不清,說是賞,從臨高突然就被打發到崖州的荒山野地裡去,說是罰,鄭二根當了所長,大家都提升一級加了工資。
土著警察一時間雖然鬧不清其中的原委,但是知道自己十之**是捲入了澳洲首長之間的陰謀之中。能留得一條命已經算是不錯了,所以人人言行謹慎,絕口不提當晚的事情。胡五妹在打牌的時候打聽了好幾次,全被鄭二根以「忘記了」、「記不清」敷衍了過去。鬧得胡五妹很不高興。拍也越打越臭,四圈打完,胡五妹已經輸光了他本月的工資和下個月的工資。
「媽的,」胡五妹咒罵著,把充當籌碼的幾張紙條遞給他,「繼續。繼續。」
「要打可以,」鄭二根說,「不耍錢。」
「不耍錢還打個屁牌。」胡五妹罵罵咧咧,心想你贏了錢就想抽身啊。
「你的錢我一元也不要,」鄭二根把胡五妹輸給他的代充籌碼的紙條全還給他。「要讓上面知道我賭錢我就完蛋了。」警察的紀律中有一條就是嚴禁賭博。這是冉耀再三抓的紀律。
「真沒勁!」雖然自己的工資又回來了,但是不來錢的打牌對胡五妹來說就好像美味佳餚不加鹽。沒了興致,他的小肚子倒有點熱烘烘的,有心想拿小老婆去去火,但這裡是船上,全是一個挨一個的吊床,根本沒地方幹這事。
林功勞躺在吊床上,他家是船匠,自然不會暈船。然而林功勞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從過去百圖村裡橫著走得「功勞哥」、「功勞小爺」,淪落到百仞公社裡一個普普通通的社員,每天早晨聽著汽笛出工幹活。而過去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和他打招呼的百圖村的散工們,現在混上了正式工人,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這個落差讓他的心理極度的不不平衡。
林顯明幾次想把他弄進造船廠當正式工人,但是林功勞的手藝毫無長進,在造船廠越來越多的運用機械設備,使用新的生產流程之後,新培養出來的學徒無論從知識結構還是動手能力上都超過了原先的手工業工匠。連林顯明自己的地位都變得岌岌可危,更不用說引入手藝一塌糊塗的兒子了。
他就這樣繼續當著最普通百仞公社社員。有的不安分的林家子弟不想幹活的,就去保安團報名當了兵。林功勞雖然喜歡舞槍弄棒,對當澳洲人的兵卻沒有興趣--他覺得那是很傻的兵,排得整整齊齊的走路放槍也叫兵?再說他壓根就不相信澳洲人能在臨高待得長遠。
吊床隨著船隻的搖擺晃動著,艙室裡氣味渾濁。有人因為暈船而呻吟,也有得睡著了,發出鼾聲。還有人在說話聊天。林功勞睡不著,他百無聊賴的望著頭頂的艙板--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忽然把他和許多族裡的人給送到崖州來呢?這是哪個混蛋出得主意?臨高好歹還算繁榮。崖州這地方,可不就是所謂的「天涯海角」,專門流放犯人的所在嘛。
移民隊伍中除了林功勞和他的一部分族人之外,還有陸家的一些族人。
這兩個宗族被拆分開之後,穿越集團對他們依然不放心,林氏家族光男丁就有近二百人,不成丁的孩童和婦女還有三百多人,在本地是一股很大的力量。百仞和博鋪之間距離很近,林家的人時而還經常在一起聚飲,逢年過節的時候還要舉行全族活動。特別是今年除夕林氏全族聚集在一起祭祖吃酒的場面讓穿越集團的人對此心生警惕。
政保總局在調查中發現,林家的宗族體制還維持著,林顯明等人在宗族中依然有很大的影響力,而且一些人正在試圖發起建造林氏宗祠。不但在全族人中間積極串聯,還在臨高的其他林姓人中間大肆搞「連宗」,有擴大宗族的企圖。
林家族人很多在工廠上班,收入不少,經濟能力比一般勞工要好得多。許多剛到臨高不久,日子還過得緊巴巴的林姓窮社員就貪圖宗族裡的接濟,紛紛和他們連宗。
這裡面最為活躍的,就是林家的幾位「二代」,包括林功勞、林功勳兄弟,這兩個人因為技藝不精,始終進不了工廠,一直當社員,心懷不滿之餘對這種事情即顯得特別熱衷。
穿越集團一直對宗族勢力始終保持極大的警惕性。時任民政人民委員的鄔德決定立刻對這種宗族集團死灰復燃的狀態進行遏制和打擊。
第一個措施就是將林家進行第二次拆分,不安定分子林功勞和林功勳兩人成了移民。林顯明大吃一驚,通過李迪苦苦哀求,李迪也覺得一下子把人家的二個兒子都弄走了似乎不大好。最後給他把林功勳留下了。
林氏家族被遷徙走得還有一批人,大約有十幾戶。其中即有林功勳這樣不忘過去的輝煌歲月的人也有只想好好幹活有個好日子的人。鄔德專門和胡五妹談過話,要他特別注意這十幾戶。除此之外,鄔德把過去在林家備受欺壓的王三狗也派來了專門用來監視這夥人。
陸家同樣被遷走了幾戶。一方面是為了進一步削弱陸家在臨高的工業企業裡的影響力,另一方面榆林也的確需要鐵匠。
胡五妹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但是這幾個月來已經有了個明確的概念,那就是首長的話就是絕對的聖旨,甚至比聖旨還可怕,因為皇帝不是什麼都知道,首長可是什麼事情都清楚。
他還清楚的記得一同來投臨高的海盜頭目中有人後來企圖帶著自己的船一走了之,這件事情還在策劃階段就被首長們知道了。這人某天被人客客氣氣的請去,把他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準備幹什麼全給說了一遍。最後什麼也沒幹就把他放了出來。這海盜頭目從此以後徹底變了,首先他再也不要管船了,徹底「獻納」給澳洲人,其次他趕緊把身邊的子女全部送進了澳洲人的學校以示自己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