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浩浩長江》 四百四十八 文 / 黃帝子孫
四百四十八
山下奉文率領三十五師團在強大的空軍支援下緩緩地向四十八集團軍的阻擊陣地壓去，要說山下奉文對黃佳俊這個以無數日本將士鮮血贏得巨大聲譽的將軍沒有沙場爭雄的想法，那是假話。
但是作為一個有戰略眼光的高級將領，深知自己這個時候是沒有與黃佳俊公平較量的機會，現在日軍在兩廣地區兵力極其不足，最大的一個作戰集團已經被圍在了欽州灣，這樣就導致第二十一軍根本不敢輕舉妄動。自己的三十五師團雖說是強兵勁卒，又有四千海軍陸戰隊歸自己指揮，總兵力甚至超過三萬。如果狠下心來與黃佳俊決一雌雄也不是沒有勝算，不過，在臨戰出發的時候，與安籐利吉司令官的一番話，使山下奉文不敢孤注一擲。只能採取穩妥的戰法攻擊前進，但是屁股是無論如何都不離開港口的。
四十八集團軍似乎也是採取的一樣策略，在黃佳俊的統一指揮調配下，步步為營，層層設防，麾下的兩個軍打得是有聲有色，由於擁有相對於其他中**隊來說更為強大的防空火力，（這也是黃佳俊不計代價用真金白銀從越南的法國人手裡買來的防空火炮）鬼子的空軍在上了幾回當後，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而只要鬼子的空軍不能肆無忌憚的狂轟亂炸，戰局也就形成你來我往的局面。
而四十八集團軍的防守也不是一味的防守，往往在防守的時候也會打出犀利的反擊，這是三十五師團極為不適應，因為在他們的眼裡，中**一旦轉入防守，就會是死防死守，戰局一時也就陷入了膠著局面。
而隨著在鐵山一線的戰局膠著，黃佳俊也開始把自己的部隊從包圍鹽田支隊的周圍撤了下來，把防線逐一的轉交給第四戰區的第十二集團軍，自己得以全力關注自己的事情，而這個交接在錢三河這個總管家的主持下也是用了三天的時間才得以完成。
第十二集團軍全軍到達，戰區副司令官兼集團軍司令官余漢謀上將全面接管戰場指揮權，把指揮部設在安石鎮上的孔廟裡，這裡地理位置極佳，交通四通八達，便於聯繫溝通。
集團軍轄下的五個軍，已經全部到位，以六十二軍、六十三軍、六十四軍、六十五軍從四個方向包圍鹽田支隊，以六十六軍為預備隊。
「錢參謀長，就不能在等下？等向公到來。」余漢謀看著這個戴著眼鏡，顯得文弱的錢三河。
「奇公，晚輩實在是無暇抽身，不能在這裡等向公大駕了。不過我想向公大人大量也不會怪晚輩失禮，現在鈞座在前線與山下打得難分難解，我也是心急如焚啊！」錢三河委婉的說道。說實在的錢三河對黃佳俊提出的這個計劃一直是不大放心，對這些在中國政壇戰場上打滾幾十年的老傢伙些實在是有點那個。但是黃佳俊堅持，那作為一個參謀長也就只能盡力把事情辦得圓滿，並想方設法的完善。現在第四戰區的部隊已經全部到位，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在這裡逗留，自己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
錢三河終於沒有等到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上將的到來，就離開了。
1941年六月三日下午三點，在衛隊的簇擁下，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上將來到前線指揮所，余漢謀帶領軍師長迎接。
顧不得與部下寒暄，張上將一行就到了指揮部裡：「幄奇兄，現在戰況如何？」
余漢謀馬上就整個戰場形勢做了詳細的解釋。
張上將靜靜的聽完余漢謀的一番介紹，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直接用凌厲的眼神盯著下面的一排軍師長們：「諸位，戰局發展到現在，顯得非常的微妙。這場戰本來是沒有我們什麼事的，但是友軍既然已經把包圍台灣旅團的作戰任務轉交給我們，這是對我們的信任當然也是對我們的考驗。現在我五個軍十幾萬大軍全部到達指定位置，前方友軍正在對鬼子援軍節節抗擊，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相信大家都應該明白他們正在用鮮血和生命作為代價為我軍爭取時間。」
下面的軍官們都靜靜的聽著，每個人都正襟危坐。
「故而，沒有時間給我們浪費！現在就請吳參謀長下達作戰命令！」
第四戰區參謀長是一個戴著眼鏡的文質彬彬的中年軍官，他站起來走到掛在牆上的作戰地圖前，拿著指揮棒，指著牆上的地圖說道：「諸位，友軍正在從鐵山港一線節節阻擊鬼子的援軍，戰鬥非常艱苦。」
隨著指揮棒的移動，可以看出鬼子的進攻非常的兇猛。而在座的諸位都是在戰場上跟鬼子是真刀真槍幹過，非常明白阻擊部隊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諸位，」吳參座不帶感情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戰區在整個抗戰開始以來，打得就是苦戰，爛戰，以至於一戰丟掉了廣州，這是我戰區數十萬將士的恥辱！父老鄉親對我們非常失望。但是現在雪恥的機會來了。故而戰區命令。」
下面的軍師長們全部都站了起來。
「六十二軍負責從東面進攻，徹底切斷鬼子的退路；六十三軍從南面進攻，並向東穿插，打亂鬼子的防線；六十四軍從北面進攻，戰區裝甲突擊大隊配屬之，並負責向南穿插；六十五軍強渡常樂江從西面進攻。第六十六軍為戰役預備隊。攻擊發起的時間為今晚六點整！諸位可明白？」吳參座停了下來，看看下面的軍師長們。
「此次作戰要求：不惜一切代價，用最短的時間全殲鹽田支隊，打出我鐵軍威風。希望諸位好自為之！」吳參座的語氣顯得平淡，看不出有什麼情感的變化。
不過，看到司令長官已經在太師椅上閉上了眼睛，下面的這些軍師長都是跟隨長官幾十年的老人了，哪有不明白此戰自己的老長官已是下了最大決心的。
吳參座從鏡片後面用不帶表情的眼神掃了下面的軍師長一眼：「作戰任務已經下達完畢，我想讀一封信給大家聽聽。」
說完，從上衣兜裡拿出一封電報，念了起來：「向公均鑒：公南征北戰之時，小子還是一頑兒！公一戰驅陳，挽革命於即倒；東征殲鄧頑；繼而北伐克醴陵、平江；占汀四橋，勇克賀勝橋，鐵軍威名遠揚。小子心懷敬慕，恨不能做麾下卒！當此國難之時，小子斗膽：公是否老矣？鐵軍雄風可在？小子欲一睹為快！」
隨著吳參座的念誦，下面的將官們心裡可是七上八下的這是誰？有這樣的膽子敢於當面向長官挑釁？小心翼翼的向老長官望去，只見老長官閉著的眼睛，眉毛一挑一挑的，知道這封信已經激起了老長官內心的雄心和傲氣。
這封電報念完，指揮室裡一片沉寂，半響，閉著眼睛的張上將才猛地睜開眼睛，一股凌厲的殺氣從身上噴薄而出：「想我從軍數十載，沒想到臨到頭卻受到一小輩的挑戰。不過這種挑戰我喜歡！可能大家都在好奇，這封信是誰寫的？我也不怕告訴大家就是四十八集團軍司令黃佳俊！我沒有什麼說的，別人戰打得好！在這裡我強調一點：各部拿出全部的身家，打出我們當年的威風！讓我們的父老鄉親們看看，他們養的子弟兵到底是什麼樣的！所以，在這裡我要求各級主官指揮一律靠前：一個連到了第一線營長在第一線，一個營到了第一線團長必須到第一線，一次類推。如果覺得自己已經沖不動了的，現在就提出來，我不怪你，有沒有？」最後一句幾乎是吼了，整個指揮室一片安靜。
「我生國亡，我死國存！」一陣吼聲響起。張上將看著這種場景，心裡一陣恍惚：這種情形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似乎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那些在他面前義無反顧衝向敵人陣地那種激情歲月。在座的各位將官也似乎忘記了自己的歲數不在年輕。
當晚六時整，鋪天蓋地的炮火在一瞬間點燃了將晚的天空，一道道火蛇劃過，在遠方落下，分不清落點的在鬼子的陣地上炸響，把地面上的一切摧毀。
這次炮擊是如此的猛烈，為了達到進攻的效果，第四戰區從上到下都是拿出了全部身家，僅有的兩個重炮團全部佈置，那些寶貝的重炮炮彈也像是不要錢了，不僅如此，還把所有的火炮全部加以集中使用。張上將也不是一個小氣得主，一旦下定決心，那就是全力一搏。
進攻出發陣地上，一支支部隊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些小兵們看到自己的長官一個個的佔到了自己前面，都明白這次是來真的了。看到自己的炮火把鬼子的陣地炸成一片火海，有的人也不住咂舌：「乖乖，什麼時候我們也可以把鬼子壓著打啊！」
張上將帶著指揮部裡的余上將吳參座站在一個山崗上，看著前面炮火連天的場景，沒有一個人說話。
炮兵把鬼子的前沿陣地狠狠的轟了一遍後，開始向前延伸。出發陣地上各種尖利的哨音響起，各級軍官站在衝鋒隊伍的前面。這種情形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出現過了，每個士兵都緊繃著臉，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中的槍。一種決死的氣氛在慢慢的形成，以前那支鐵軍似乎正在回來！
隨著三顆紅色信號彈升上天空，撕裂天地的吶喊在一瞬間響起，這種吶喊是發自胸腔的，似乎每個人都要把自己的恐懼、恥辱以及不安要發洩出來。一支支箭頭向自己目標義無反顧的撲去，這一刻沒有人回頭！
站在高崗上默默看著的張上將輕輕對余上將說：「幄奇，我們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看到這樣的情景了？」
「是啊！向華兄，還是像這樣單純的在戰場上決勝負來的爽快啊！不過，這一戰我四戰區欠小黃的人情大了！」余漢謀也是感慨萬千。
「這個人情欠了也就欠了！再說了，以後有機會再還給人家就行！但是在這個時候是千萬出不得一點岔子，問問第四軍現在到了什麼位置？命令第四軍一旦到達指定位置就接受第四十八集團軍指揮！」張發奎倒是想開了，揮揮手說道。
「還是向華兄想的開，倒是我作像了！」余漢謀也是呵呵笑道。
由於這次攻擊太過突然，在前幾天中**隊的調整也沒有瞞過鹽田定一，不過他在聽說是由第十二集團軍接替四十八集團軍後，心裡很是鬆了一口氣，要說鹽田跟第四戰區的部隊打的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他認為第四戰區的部隊有著中**隊共有的毛病：思想僵化，缺乏進取精神。也知道中**隊做出這樣的調整肯定是處於無奈：三十五師團的進攻已經給中**隊帶來了足夠的壓力，只要自己能夠堅持住，那麼突圍也不是什麼難題。說不定還能給支那軍隊一個狠狠的教訓。
但是，今晚的當頭一棒把鹽田打得措手不及，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各條防線紛紛告急。
鹽田還沒有來得及做出足夠的反應，一個災難性的消息傳到指揮部：扼守防線最東面的建**第三師在師長李和達的帶領下殺了軍中的日軍顧問，全軍戰場反正。頓時，鹽田支隊的防線在東面洞開。一支由坦克組成的突擊集團穿過東面防線向常樂方向快速穿插。而這時鹽田手裡已經沒有足夠的裡面去加以阻止了。
鹽田氣得把自己面前的桌子狠狠的一腳踢到，但是於事無補：如果不能及時阻止這支穿插部隊，那麼本來就不是很穩固的防線將會四分五裂。
鹽田少將命令電台直接向南京的派遣軍司令部發電：「如果援軍不能再明天早上打通通道，那麼鹽田支隊將全軍玉碎！」
發完這份電報後，指揮部裡的鬼子開始銷毀各種文件以及電台，一副末日來臨的鏡像。
正在前線指揮的山下奉文接到了東京大本營直接發來的電文：「務必於當晚打通與鹽田支隊的聯繫！」
山下奉文拿著這封電報心裡只剩下苦笑：「要是能夠如此簡單的話，那麼自己早在幾天前就打通了！還用等到現在！」
在這段時間的交手中，山下奉文發現自己面前的這支部隊實在是一直自己不熟悉的中**隊，每每在自己認為的手的時候就會受到一次犀利的反擊，守得時候穩健，功的時候犀利。
山下奉文沉吟了一會對自己的參謀長說道：「命令各部停止進攻，開始有計劃的收縮，特別要注意支那軍的反擊。向艦隊發電要求他們做好回收部隊的準備，並請求他們用艦炮為師團主力鞏固灘頭陣地。向安騰司令官發電，把我師團的佈置向他報告。」
佐佐木大佐一聽自己師團長的佈置，完全是已經放棄了對鹽田支隊的救援。遲疑的說道：「閣下，那大本營的命令？」
山下奉文擺擺手：「佐佐木君，你認為我部能在明天打開與鹽田支隊的通道嗎？就算我部不惜代價的打開了通道，我們能接走鹽田支隊嗎？再說如果在我軍與黃佳俊部纏鬥的時候，支那第四軍從側翼展開進攻，你認為會有什麼情況發生？我作為一個師團長，首先要為大局作想，其次就是要保證不讓這些忠勇的皇軍武士被無謂的犧牲！佐佐木君，請注意，作為一名皇軍的高級軍官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聲譽，而應該選擇最有利於皇國大業的做法！好了什麼也不要說，司令官會明白的。」
經過一夜的鏖戰，第十二集團軍在付出極大犧牲的情況下把鬼子完全的分割包圍。張上將在接到戰情匯報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命令第十六集團軍全軍向廣州方向攻擊前進。命令進攻各部馬上轉入休整，注意白天鬼子的飛機轟炸。要求各地的保安團肅清殘敵！對了，把我部的佈置向友軍和桂林行營報告。」
黃佳俊在接到張上將的佈置後，輕輕的笑道：「看來向公是得隴望蜀啊！」
而行營主任一看這個佈置，也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老將發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