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十章：三點一線 文 / 小二上酒嘍
第九十章：三點一線
第二天.，薊鎮大營前。
這是一處方圓近五里的空地，人站在場中，向北望去，便可望見那雄偉壯闊的長城，向南則可以看見薊州城。
場中早已站滿了士兵，萬曆站在正中央高地之上，戚繼光、王士禎等人陪伴在側，在萬曆身後，是神機營和錦衣衛的騎兵們，而在萬曆的前方，則站著三千薊州兵。
這是一個車營，除了步兵、騎兵之外，還有一百多輛偏廂車，車、騎、步相互配合，看上去很是新奇。
還沒等萬曆細看，戚繼光大手一揮，戰鼓聲起，三千薊州兵突然一起動了起來，每輛偏廂長達四米，寬達三米，廂板向外，兩兩對稱，步兵們藏於廂板後面，推動著偏廂車前進。
每兩輛偏廂車之間相互隔開十米，在車與車之間，是一隊騎兵，騎兵們除了馬刀之外，還配有弓箭，他們緊緊地跟著偏廂車，陣列整齊。
走了百步，陣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的偏廂車廂板一起放平，露出了車上的裝備，萬曆驚異地看到，每輛偏廂車上面，居然還各自馱著兩門弗朗機炮。
再細看每隊騎兵的身後，也各自用馬駝了兩門虎蹲炮，整個營只有三千人，卻配置了三百多門火炮。看到這裡，萬曆很是感慨：天哪，這不是一支騎炮師嗎？
薊州兵斜向而來，這時突然轉了向，朝著萬曆這邊，整個部隊開始轉彎。
萬曆注意到，每隊騎兵和兩邊的廂車，宛若是一個整體，絲毫沒有因為轉彎而分了前後左右，整個營轉彎完畢，竟然不用調整。一如剛才那般陣列分明。
車營士兵面對著萬曆，不再行進，一起停了下來，靜靜地站立著。
這簡簡單單的幾百步，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彎，表面上似乎看不出什麼，但萬曆心中卻突然明白了一個事情，突然明白了弱旅與強軍的真正差別。那就是，氣勢。
看到這裡，萬曆已經絲毫不懷疑眼前這支軍隊能不能打仗，相信任何敵人面對這樣一支軍隊，都不敢掉以輕心，因為，眼前的這個車營，雖然沒有神機營那般裝備精良。
沒有神機營操練陣法時那般華麗，但他們卻全軍散發著一種戰鬥力、一種氣勢，而這，正是神機營士兵們所欠缺的。
萬曆走上前去，近距離地看著這些士兵。整個車營寂寥無聲，士兵們默默地站立著，雙眼平視前方。離得近了，萬曆發現薊州步兵們居然種類多樣。
有戚刀手，有長槍手，還有火銃兵，再加上火炮和騎兵佩戴地弓箭，這車營在遠程打擊方面，顯然是十分強悍的。
萬曆震撼之餘，只覺得這三千人是不是太少了，於是問道：「戚將軍。這薊州營中，只有這一營人馬嗎？」
戚繼光一直跟在皇上身邊，這時說道：「回皇上，薊州原有主兵三萬餘人，微臣任總兵後，將其重新分營，共設三個步兵營，四個騎兵營。五個車營。
分守薊州十二路邊關，另外還有一個水軍營。六個輜重營。
皇上現在看到的這個車營負責鎮守薊州城，前面長城將軍石關還駐紮著一個騎兵營，他們都擔任守邊重任，不可輕易調動，所以沒有前來。」
「還有水軍營？」萬曆很是驚訝。
「是的，皇上，薊州水軍營在永平海邊，有大小戰船十六艘，歷來負責永平、天津兩地近海防務。」
天津……萬曆望向天津方向，心想不知道天津北洋水師籌備的怎麼樣了，有空一定要親自過去看看。
萬曆正思想著，卻突然發現了一處足以引起他注意的地方：薊州兵所用的火銃。
「火銃取一支於朕看看。」
「是！」在戚繼光的命令下，一名副官取來了一支火銃，萬曆看那火銃，果然與神機營所用火銃大不相同：神機營地火銃槍管較細，鑄造得比較好，相比之下，薊州火銃卻有些粗糙，槍管也比較大，但是最大的不同還在於，這支火銃居然有槍托，而且槍管管口，還有一處凸起……
萬曆忍不住舉起火銃，用肩膀頂住槍托，瞇起左眼，學著現代軍人的樣子做了一下瞄準的姿勢。
經過自己這麼親自一試，萬曆發現了一個弱點，那就是槍托是彎型的，無法很好的抵住肩部。
萬曆放下火銃，卻突然發現包括戚繼光在內，旁邊的所有人都看著自己，表情甚是驚訝，不由得問道：「諸位愛卿，有什麼事麼？」
趙士楨在一旁說道：「皇上，你怎麼如此使用火銃？」
萬曆覺察到了點什麼，看來是自己做出了什麼比較「先進」的動作，於是說道：「來人，給朕示範一下，讓朕看看你們平時如何使用這種火銃。」
「是！」一個士兵走上前來，接過火銃，先虛做了個點火狀，然後右手握住彎型槍托，左手捧著槍支中央，將火銃平舉到與目齊平，雙手伸直，使得火銃後座離他眼睛有一個手臂長，瞄準時也不閉眼，只是雙目平視。
萬曆這一看就明白了，原來那槍托只是設計讓手握住地，自己用來抵肩，當然不會很適合，而自己的單眼瞄準法，因為士兵們平時把火銃平舉出離眼睛一個手臂遠，這樣遠的距離，自然也就不用再閉眼了。
「王愛卿，為何士兵們不能將頭部靠近火銃，是不是怕火藥硝煙？」
「回皇上，其實硝煙只是會遮擋住士兵視野而已，並不恐怖，士兵們不敢靠近火銃後座，大多是怕炸膛。
以前的火銃質量參差不齊，經常發生炸膛，現在雖然炸膛的情況少了，但是士兵們已經養成了習慣。臣觀神機營中如此，戚將軍麾下士卒也是如此，想來全國都是一樣。」
「那有什麼方法，可以保證火銃不炸膛呢？」
王士禎說道：「回皇上，炸膛往往是槍管不夠牢固，而火藥又放入太多所致，這並不難解決。
實際上，微臣地神機營就已經三年沒有發生過炸膛事件了，微臣認為，只要匠戶們不偷工減料，再將火藥按微臣的方法，用浸過油的棉紙事先按量包好，就一定不會發生炸膛。」
「嗯，京中匠戶何在？」
這次殷正茂挑選了二十來名京城頂尖的匠戶，一直遠遠地跟著皇上，現在聽了傳召，一起上了前來，紛紛說道：「小民在。」
「你們可看清楚了？這些火銃與你們在京中所造，有何不同之處？」萬曆說完，看到他們支支唔唔地樣子，又說道：「但說無妨！」
一個匠戶走上前來，帶頭道：「回皇上，小民等早已看過了，這些火銃用料不純，火候也不夠到位，而且很明顯不是出自同一個地方的匠戶之手，依小民看，像這一把色澤偏黑，應該是出自山西……還有，這木柄和這個小鐵墩，小民也是從未見過。」
戚繼光在一旁聽了，有些不滿，說道：「在皇上面前，你胡言亂語什麼，宣府產炮、大同造銃，歷來多是如此，各地匠戶技藝不一，也是現狀，我等所用火銃，自然比不得你們京中所造，又有什麼奇怪來著？」
那匠戶連忙低頭退了回去，不敢再言語，顯然是對戚繼光甚為忌憚。
萬曆摸著那匠戶所說的「小鐵墩」，說道：「戚將軍，這處凸起可是用來瞄準用的？」
「回皇上，正是！皇上請看後座，木柄上也有一處，將士們瞄準時，只要使這兩處與敵人相合，五十步內可以斃敵，過了百步，也不過差上一兩個人身而已，比之以往火銃准了不少。
而且此法最適合對付飛馳的騎兵，微臣命軍中匠戶加了這兩處以後，長城下死於此法的韃靼騎兵已經不下百人。」
萬曆知道，這種方法一直到了現代，依然是瞄準的不二法門，沒有想到，這個方法居然是戚繼光發明的，想到這，不禁多望了戚繼光一眼，說道：
「既然已經有了成效，就應當給予推廣，朕準備召集各地匠戶進京，統一工藝，專設火器匠戶營，以後全國各類火器都由起統一製造，同種地火銃與火銃之間，不得有所偏差。
這樣一來，就不會再有可能發生炸膛的火銃了，所以應將此彎木柄改為直木柄，方便抵在肩部。
戚將軍所創的瞄準之法，以後各類火銃都要用上，另外，士兵也應該貼近後座瞄準，朕剛才也是靈機一動，用了單眼瞄準，效果也還不錯，新火銃造出以後，大家可以借鑒一二。」
萬曆看著那些京中匠戶，又說道：「你們可都一一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