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七章 死無對證 文 / 郭大米
幾乎是在同時,天空中各個方向遁光閃爍不停,轉眼間山谷上空停滿了腳踏各色光芒的仙人。這些仙人大多穿紅衣,只有最前面的幾個穿著紫衣,而最後面的還有兩三個穿青衣的。
穿青衣的面色惶恐,可能沒想到一下子看到這麼多前輩,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表情極其尷尬。
而穿紫衣的顯然級別更高,幾個人冷冷地向後掃了幾眼,那些穿紅衣的人數雖多,卻也忍不住連連往後退去,一群人參差不齊地恭聲施禮。
「都給我滾回去,湊什麼熱鬧!」一個面容嚴厲的紫衣人大聲喝道,那幾個青衣弟子如蒙大赦,立即掉頭就走。穿紅衣的卻從容得多,紛紛應是,態度恭謹,這才有些不甘地紛紛離開。
轉眼間,天空中只剩下穿紫衣的了。
這些人年紀差距較大,有六七十歲的老者,也有三十歲左右的少婦,共是七男二女。
幾個人互相看了幾眼,眼神交流了一番,卻沒說話,而是一起落到山谷中。
此谷現在已是毫不設防,平日裡那複雜嚴密的厲害禁制,此刻全部作廢,整個山谷中只有一個養氣期一層的弟子。這讓他們更確定,隱居在此修煉的那位本門長老,恐怕是已經坐化了。
剛一落地,眾人便看見木屋的房簷下,站著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這少年長著一雙桃花眼,滿臉好奇地仰頭看著他們,正是那個養氣期一層的低階弟子。
這樣的弟子在八仙門沒有八千也有一萬,本來是毫不足奇的,可他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就有些古怪了。
「你是哪一門的弟子,怎麼會在這裡?」那面容嚴厲的紫衣老者發話問道。而其他紫衣仙人則四處觀望,目光看向藥田時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荊飛羽等的就是這一天,他當然早就反覆地將一番瞎話演習過了,不慌不忙地道:「回稟各位仙人,我是師父的徒弟。」
「你師父是……?」那老者皺起眉頭,對這句沒頭沒尾地回答很不滿意。
「就是這山谷的主人啊,他老人家姓林,名伯翁。」荊飛羽道,這名字還是胖老頭自己說的,應該沒錯吧。
「林師伯什麼時候新收了弟子?這怎麼可能,胡鬧!」嚴厲老者喝了一聲,震得荊飛羽差點沒吐血。
其他幾個紫衣仙人也將目光轉過來,看向荊飛羽,其中一個頭上插著三根碩大木釵的老婦,滿臉褶子一起抖動,大笑道:「林師叔要真在這時候收徒弟,我們幾個可就多了個小師弟了,有趣有趣!」
「甄師姐,你還笑呢,這明顯不可能嘛,你也知道,自從金師兄他們幾個死的死、沒的沒,林師伯早就死了收徒的心……」
「也不一定。說不定林師伯自知飛昇無望,在坐化之前留個衣缽也是可能的。」
「你們先別忙亂猜。看看他的資質,事情太有趣了。」
「什麼!這資質,怎麼這麼差……」
「是不怎麼樣,不過,這麼差的資質竟然也能修煉,雖然只是一層,不簡單啊。小子,你什麼時候開始修煉的?還有,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一個矮瘦枯乾的小老頭問道。
荊飛羽早有準備,立即將自己來到這裡的過程說了一遍,這個他倒是沒有撒謊,畢竟這個是可以查到的。
「哦?小馬子?老鼠鬚?那是外門的執事大弟子馬有才吧?」站在最後的一個身材高大的紫衣大漢說道,隨後一抬手,將一道傳音符扔上了天。
「你是說,林師伯想挑戰極限,專門找了你這樣一個截靈之體做徒弟?」那面容嚴厲的老者問道。
荊飛羽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道:「正是,師父還說,以後我就是他的關門弟子,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可以和山上的師兄弟們一起修煉,等他回來再親自教授!」。
「你說,林師伯沒死?」那身材高大的紫衣大漢失聲喊道。
荊飛羽一愣,皺眉道:「當然沒有。師父是出去了,他說我這體質要想修仙有成,必須得……嗯,必須得……」
「服用丹藥?」那矮小老頭替他說道。
「正是,就是丹藥。」荊飛羽抹了抹頭上冷汗,謊言畢竟是謊言,有許多可能都沒法算進去。他也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那麼確定胖老頭已經掛了。或許和那古姓少年所說的什麼五彩神光有關?
幾個紫衣人互相看了看,那面容嚴厲的老者皺眉道:「難道林師伯是想煉製根骨丹?」
「根骨丹這種逆天的丹藥,丹方早就失傳了。再說,他自己又用不上。」
「問題是,林師伯的神光已經渙散……」那木釵老婦面上帶著一絲慌亂,飛快在兩間木屋裡張望了幾眼,又將神識在山谷中反覆搜索,確定沒有林伯翁的氣息,搖了搖頭。
幾個人都有些狐疑。雖然五彩神光渙散,但也可能是為了掩飾行蹤,用了某些斂息的手段。或者身陷某種陣法、禁制、空間……都有可能將神光遮蓋住,這並不奇怪。
「眾位師兄看這藥田,林師伯一向珍視若性命,用的禁制都是心制。這種禁制,人不死的話是不可能失效的。」另一個年輕許多的少婦忽然說道。
幾個人目光再次轉向藥田,心中狐疑不定,大歎可惜--本門的這位長老,最善於種植藥材,加之他修煉時間漫長,所培植的靈藥年份悠長,何況這山谷靈氣充裕,藥效自然更好。
但現在看來,似乎已被人捷足先登,那些最好的藥材都已不見。
「這裡可曾有人來過?」面容嚴厲的老者問道。
荊飛羽點點頭,指著後山道:「剛才有位姓古的師兄來過,那個……呵呵,用儲物袋裝了許多許多草藥,我怎麼攔也攔不住。」
荊飛羽毫不客氣地將那憨厚少年拿出來頂缸。
「古師兄?」
荊飛羽將那古姓少年的樣貌形容了一遍,幾個紫衣人立即一臉古怪,然後這個話題便被放下了,沒有人再提起。
忽然天空中遁光一閃,那留著兩撇老鼠胡的中年怪男落了下來,立即向幾個紫衣仙人彎腰行禮,恭聲道:「弟子馬有才拜見各位師叔師伯!」
「馬有才,這少年你可認識?」
馬有才點點頭,將荊飛羽的來歷說了一遍,和荊飛羽自己的陳述絲毫不差。
「沒想到世上還真有截靈之體,竟然能修煉到養氣期一層,也只有林師伯有這個能耐吧。」那木釵老婦慨然說道。看來這些人並不知道胖老頭有「青冥戒指」這樣的法寶。
「這少年的來歷雖然沒有問題。但林師伯是否答應收他為徒,並沒有證據。況且,即使是林師伯,想要收徒弟,也得經過門派備底……」
「或許是還沒來得及通知。」
「我還是不信,林師伯一個渡劫期的高手,陽壽所剩不多,哪有時間收徒啊。本門雖然沒有名文規定,但這……這不是添亂嗎?難道讓我們這些老傢伙管他叫師弟?我那些徒弟老的都可以做他爺爺了,還得叫他師叔?山下有些弟子甚至要叫他師祖了……」
那面容嚴厲的紫衣老者忽然一揮手,道:「這件事不用議論了。林師伯即使沒有隕落,恐怕也是被困在哪裡了,還要等他回來再說。至於這少年,馬有才你處理一下吧,要麼就讓他在『老藥房』安安靜靜等林師伯回來,要麼……」
他看了看荊飛羽,道:「林師伯雖說讓你和山上的師兄弟一起修煉,但我們也無法判斷這話是真是假,所以當然也不能認你。你要想修煉,只能去山下。不過看你資質,我建議你還是去老藥房吧,那裡倒是更適合你,考慮好了就和小馬子說一聲。」
他回過身來,眼神熱切地看著那些藥田,嚴厲的面容帶上一絲笑意:「各位師弟妹,這些藥田林師伯恐怕一時半會也沒時間回來照料,為防止再有人暴殄天物,不如就將之封禁起來吧,我等每隔一段時間,輪流來幫林師伯照料,如何?」
「如此甚好。」幾個紫衣仙人同時點頭,心中暗爽,雖然剩下的藥材年份一般,但品種很全,有些都是他們見都沒見過的,對於八仙門這種「丹派」來說,這藥田比什麼都寶貴。
當下,紫衣仙人們一起施展法力,將七塊大藥田層層封禁,連那些散種在周圍的灌木、獨苗都不放過,以荊飛羽這種層次,都能明顯感覺到那禁制的強烈靈氣湧動。
封禁完藥田之後,眾人又到隔壁丹房去搜刮了一通,將瓶瓶罐罐席捲一空。荊飛羽這才發現,丹房中早已被洗劫過一次了,連自己煮飯的那個爐子竟也不見了,看來是被古姓少年下的手。
荊飛羽後悔不已,早知道就將這些東西等扔進大肚魚空間裡,反正自己的便宜「師父」已經變成魚了,謊話還不是隨自己來,這叫死無對證。
看著天空中遁光消失,荊飛羽回過頭來,與同樣滿臉苦笑的馬有才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