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恨與貪 文 / 郭大米

    荊飛羽盤腿坐在大肚魚的小島上，身前是一堆篝火，上面架著一串肥美的烤魚，散發出陣陣清香。鳳兒熟練地翻轉著烤魚，向上面灑些調料，然後又翻轉了幾下，拿起一條最大的遞給荊飛羽。

    荊飛羽咬了一口，鮮美無比，囫圇不清地求證道：「鳳兒，你確定這魚不是屍體變的？」

    「放心吧哥，那些屍體都扔進固定的湖裡了。而這幾條魚都是那些草藥變成的，呶，哥哥吃的這個是『紫茯苓』變的，是不是帶著一股茯苓味道？」鳳兒自己也拿起一條，張開小嘴慢慢吃著，笑道：「我這條是『草參』變的，味道更好，就是刺多。」

    以往荊飛羽從未想過烤魚吃，因為他分不清這湖裡的魚都是什麼東西變的。一想起那看上去很鮮美的大魚，實際上是某人的腦袋，或者腳丫子，他便有些想要乾嘔。

    前幾日那煉製「三離三聚丹」最關鍵的、唯一的那條怪魚，竟然在黑色窩巢中產下一窩小魚，並且每條魚的尾巴都和那窩巢般的水草連接在了一起，就和芝鼠寄生在龍肺果樹上一樣。鳳兒好奇起來，將一條小魚從那水草上給拽了下來，結果這魚一離開水草就死掉了。荊飛羽隨口說了句「這魚看上去靈氣充沛的樣子，不烤著吃倒是浪費了」。鳳兒竟記了下來，等荊飛羽離開之後便將那條小魚給烤了。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將各種各樣的魚，全都烤了個遍，最後才確定了幾類靈氣含量即高，味道又無比鮮美的烤魚品種。其中便有這「紫茯苓魚」和「草參魚」。

    這些烤魚不但美味無比，吃了之後還可以增長一絲靈氣，和那靈氣果脯有異曲同工之妙，與蓮子飯配餐，倒是天作之合。

    荊飛羽一邊快意地吃著，眼睛卻盯著金鏡看了看，鏡子裡吳機和關子鷹來來回回地走了幾趟，顯然是在尋找自己。他們當然要尋找了，好不容易設下的陷阱，結果獵物跑了，這獵人自然是不會滿意的。

    從吳機一路上古怪的舉動，荊飛羽便已開始有幾分懷疑。等到他非要來大鼠山，又恰好降落到這天坑旁邊，又堅決要下來探險。然後隨機挑選一個個洞口……似乎都是偶然，可是偶然太多的話那就不是偶然了，那一定是必然。

    從吳機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沒有來過這天坑。可是每次在岔路口時，他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先瞥了一眼之後要去的那個洞口，然後才裝模作樣地挑選一番，就像已經有人事先通知了他一樣。

    荊飛羽不知他是怎麼傳音的，相信巨樹門一定是有自己的手段。但他幾乎可以肯定，在這地下通道的某處，一定有人在等著自己，而這個人極有可能便是鍾無宴。只是荊飛羽實在有些想不通，不就是在練武場上刺了她一下嗎，又沒傷到她，就因此而費這麼大力氣，設下這樣一個大陷阱來等自己上鉤？這種地方，殺了人隨便一扔，幾天之後便會被老鼠啃得連骨頭都剩不下。這麼大一個陷阱，當然不會是教訓自己一下就完了，那是要命的，荊飛羽不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的。

    他不會蠢到明知前方是陷阱，自己還要跳下去，所以很明智地躲到了大肚魚裡。大肚魚躲藏的位置很好，是第三個岔路口最關鍵的位置，荊飛羽已經用影傀探過，不管他們從那個岔路口出來，只要還想找到自己，是肯定會經過這裡的。

    對方不可能一直等在這陰森濕冷的地洞裡，總會出來的。荊飛羽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小島上，靠著巨樹，懶懶地曬著太陽。鳳兒軟綿綿地靠在他胸前，給他剝著一枚枚青果塞到嘴裡。別說，油汪汪的烤魚吃過之後，再來幾粒清爽的青果，這感覺真是愜意啊。至於外面這些人，也只能聞聞老鼠屎了。

    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吳機、關子鷹再次反身回來，不過這次應該是全體撤退了，柴夢萍、張婉兒、陸明月和羅英俊也都跟在身後，從荊飛羽的眼皮子底下走了過去。幾個人幾乎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但並沒有戰鬥過的痕跡，顯然沒有發現噬魂鼠。這更讓荊飛羽確定不疑了，這地下坑洞根本就是個廢洞。

    「為了報復自己，還真是捨得下力氣呢！」荊飛羽嘲諷地一笑，柴、陸、張三女當了一次群眾演員，應該是不知情的，看表情顯然對這次地底冒險極不滿意的。倒是陸明月，仍舊一身乾乾淨淨的，別說老鼠屎了，連一絲灰塵都沒有，也不知她是怎麼做到的。

    看著這六人的小隊拐了一個彎兒，消失在岔路口的轉角處，荊飛羽打起精神，耐心地等待著幕後黑手，相信很快就該出現了。

    果然，半個小時之後，荊飛羽看到了一個老面孔。有點出人意料。他猜測過鍾無宴會請幫手，卻也沒想到請的竟然是陳澤。也可能相反，是陳澤和鍾無宴一拍即合。因為與鍾無宴結仇，還達不到以命相搏的地步。陳澤的話就正常了，這「殺弟之仇」他肯定是要報的，設下這麼大一個陷阱也有點說得通了。

    與陳澤結仇已是兩年多前的事了，這兩年他一直沒出現。據李西雲說，他一直是在閉關，這同時也是李秋蟾的命令。一個嫡系弟子，竟然差點被兩個外門弟子殺掉，這陳澤也真夠窩囊的。

    他應該是剛剛出關。沒想到一出關就來對付自己，這仇恨倒真是讓人瘋狂，只是他為什麼不先去找古鐵，畢竟當時爭鬥的主力是古鐵啊。荊飛羽看了看他臉上從額頭一直到下巴的巨大疤痕，心中有點明白了，恐怕現在不僅是「殺弟之仇」了，也有「毀容之恨」－－這陳澤跟自己是不死不休了。

    而另兩個人荊飛羽倒是想到了，正是鍾無宴和劉破。

    這三人並不是一起出來的，而是分別從三個岔路洞口聚到此處的，想來已經分頭在裡面搜了個遍。

    「怎麼樣，發現什麼蹤跡了嗎？」鍾無宴一臉陰霾地問其他兩人。

    兩人都搖搖頭，同樣臉色難看。

    「再往前就出去了，程師姑不可能不通知我們的……」

    「也就是說，他肯定還在這洞中。」

    「可是裡面都找遍了，那些標記他也沒觸碰到……別說他人了，就算其留下的一絲痕跡都沒有。」

    「就算用土遁，也應該會被那些標記禁制所感應到的。何況程師姑已經在附近下了禁制，土遁應該是無效的。」

    ……

    三個人議論了一會兒，都是滿頭霧水、難以索解的樣子。

    劉破忽然嗤的一笑，道：「這傢伙不愧是林師祖的徒弟，看來他除了陰陽盞還有其他寶物……我們倒不用擔心他會逃走，畢竟這裡岔路口眾多，或許還有我們沒有注意到的死角。只要程師姑守在洞口，他便是甕中之鱉。」

    陳澤點了點頭，忽道：「若他身上真有這種斂息寶物，那陰陽盞我也不和你們爭了，我就要這斂息寶物了。」

    鍾無宴冷笑一聲道：「陰陽盞不過是奇物，拿著玩玩還可以，這斂息寶物可是能救命的，陳師兄倒是想的美！」

    「大不了那靈氣果脯多分你們一些，林師祖既然收他為關門弟子，肯定傳了他許多寶物。到時候他儲物袋中的寶物，我可以讓你們先挑，只要把《天棺術》和傀儡留給程師姑，想來她也會同意的。」陳澤道。

    劉破搖頭道：「《天棺術》是否在他身上還不一定呢，畢竟我們都沒有親眼見到他使用傀儡，這個消息或許只是謠傳。」

    「程師姑既然那樣說，肯定是有把握的，如果真沒有，那也只能怪她消息不靈，這一點你們放心吧。林師祖是本門怪才，既然連陰陽盞都傳給了他，其他寶物肯定都在他儲物袋裡呢，讓你們先挑是便宜你們了。當然，如果他沒有斂息寶物，這個承諾自動作廢。」陳澤道。

    「……到時候再說吧。」鍾無宴有些擔憂地道：「其實我原本沒想殺他的，陳師弟和他有大仇，我和他只不過是小矛盾。為了幾件虛無縹緲的寶物冒這麼大的險，沒有足夠的報酬我是不幹的。這事要是讓長老會知道了，我們幾個全得被送去兵解，哼，林師祖是好惹的？」

    陳澤微微一笑，低聲道：「聽說過嗎，有謠傳說林師祖其實已經功力全失，不過是在憑著過往的餘威在嚇人，有些長老現在已經開始在試探了。」

    「我倒是聽說林師祖功力更勝從前，飛昇指日可待。」劉破道。

    「切，林師祖要飛昇，我們師父那一輩就已經在傳了，結果呢，兩年多前那次，林師祖的本命五彩神光渙散，明顯是陽壽耗盡的表現……」陳澤嘿嘿一笑：「你們心裡要是不懷疑，今天也不敢這麼做吧？呵呵，程師姑是此後見過林師祖的幾人之一，她敢對荊飛羽那小子下黑手，顯然有極大的把握。」

    「這……」

    三人都沉默下來，一個個低頭沉思。

    荊飛羽心中卻有些驚濤駭浪的感覺，他原本以為的仇恨報復，原來還附加了這搶劫殺人的因素。怪不得會設下這麼大的一個陷阱，還請來了什麼程師姑，那顯然是某位長老了。簡直就是想讓自己插翅難飛，然後一擊必中啊。若是沒有大肚魚，恐怕自己今天就要埋骨於此了。此地如此隱秘，恐怕就算林伯翁真活著，又真的收了自己為弟子，也永遠不會發現自己被殺於此的。

    「這修仙界真是太危險了。」荊飛羽再次發出了感概，在凡人的世界就有「財不外露」的經驗之談，自己雖然小心翼翼，但還是被人惦記上了，恐怕就是和他們沒仇，也會被搶劫殺掉的。

    當初之所以定下每天只賣三百枚果脯的策略，就是擔心會被人盯上，現在看來，這已不單單是靈氣果脯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