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九十七章 嫉殺 文 / 郭大米
這些日子，出於安全考慮,荊飛羽離開大肚魚的時間都很短,片刻即回。不過今天他耽擱了一會兒，馬大棒槌服用仿仙丹之後，居然只經過四天便進入了紫嬰期，這讓大伙都很意外。
李西雲更是極其鬱悶，現在她和馬大棒槌都是荊飛羽這條線上的螞蚱，自然不像以前那樣爭鬥了。但暗地裡比較還是免不了的。馬大棒槌的資質並不比李西雲高，而且由於荊飛羽在逃命，自然沒有什麼時間來幫她修煉，可她，可她居然四天就進入了紫嬰期。自己可是用了三年的時間，還是眾人集體努力的結果。
「她有靈寶，一定是靈寶幫的她！」李西雲在識海裡大聲咆哮著，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看得出來她是極其不忿的。鍾無宴則悶悶不樂，嘰嘰囔囔地嘀咕：「早知道那仿仙丹給我服了，也不用這麼浪費了！」
「給你服就不浪費？沒聽孟師妹說嗎，這是心境問題，本小姐天生聰慧，洞徹天道，進入紫嬰期自然容易。你們這些人怎能和我比，真是不自量力！」馬大棒槌有了陽光，燦爛無比，放肆地侮辱著幾個同門師姐妹，幾個女徒弟吵成一團。
荊飛羽為了勸架，耽擱了有那麼半盞茶的時間。這種事當然不能說誰對誰錯，紫嬰期本就神秘無比，自來沒有什麼經驗可循，不過要說馬大棒槌洞徹天道，那也是胡扯。這種爭吵說到底是毫無意義的事，但荊飛羽又不能站在任何一方，只能和稀泥。
就是這麼一刻鐘的時間，身在大肚魚外面的荊飛羽沒來由一陣心慌慌，融入識海的分魂珠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吱的一聲尖厲耳鳴，緊接著頭痛欲裂起來。
他想都沒想，立即鑽入了大肚魚，甚至沒來得及和徒弟們告別。
撲通一聲，荊飛羽渾身無力地摔倒在小島上，識海無盡虛空中一陣翻滾，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強制剝離了一樣。
荊飛羽抱著頭，有些驚慌失措地爬起身，胡亂塞了一些穩固神識醫治創傷的丹藥。頭痛的感覺漸漸消失，可那心慌的感覺卻更強烈了。
識海中什麼東西被剝離了？
能夠被強制剝離出去的，只有分魂珠相連接的那些橋樑。那是自己和女徒弟們聯繫的紐帶，是由無數神識光點，結合每個人的分魂珠搭架起來的。
可這分魂珠融入識海，除了自己和女徒弟們，誰也不知道的，也是根本無法探查的。究竟是什麼通天的手段，能在自己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進入自己的識海，突然發難，而又瞬間消失？
荊飛羽神識在身體中轉了一圈，又回歸識海仔細檢查，自己沒有任何損傷。
他首先懷疑的當然便是圍追自己的那些敵人。興許是來了什麼高手，甚至是上界之人，用某種逆天神通查覺到了分魂珠，然後給自己來一下狠的。若是沒有大肚魚，興許這一下就將自己重創了。
荊飛羽著急起來。自己是能躲入大肚魚，可自己那些女徒弟呢？自己這核心主珠消失，她們怎麼辦？能不能全身而退？
「不行，不能讓他們各個擊破。」荊飛羽立即作出判斷，這不是躲避的時候，不管出於感情，還是因為和女徒弟們彼此協助的關係，他這核心主珠都不能離開。
哪個徒弟的聯繫被切斷了？是不是直接被人在八仙門找到了肉身的位置，從根源上毀掉了分魂珠？甚至直接毀滅**？還是用強大的神識強制干擾，割斷？
荊飛羽心急如焚，沖在一旁似乎有些驚愣住的孟心瑤大喊道：「過來，我們離開這個島！」他抓住孟心瑤，藍光一閃，鑽出了大肚魚，此時也顧不得向她隱藏這大肚魚的空間秘密了。反正這秘密她早晚會知道的，自己總不能關她一輩子的。而且和女徒弟們的關係，讓荊飛羽自信這個秘密是可以分享的。除了曖昧的感情，她們的生死也在自己操控之中。只要分魂珠一直融在她們的識海中，自己便能掌控一切！
分魂珠，一個、兩個、三個……
荊飛羽瞬間將神識掃過去，李西雲、馬賢淑、鍾無宴、五胞胎、張婉兒、甚至是袁小紅，她們的神識橋樑都在，連接得十分隱秘，沒有任何人被分割出去。
「怪了。」荊飛羽向女徒弟們詢問了一番，大家卻都沒有什麼感覺，只有剛剛荊飛羽匆匆離去讓他們很不解。
「那是什麼東西被剝離出去了呢？」荊飛羽皺眉細思，卻聽張婉兒忽然問道：「師父，這幾次孟師姐怎麼都沒連進來？」
荊飛羽飛快掃了一眼孟心瑤的位置，頭腦裡轟的一聲，霎時間雙目一陣發黑。
孟心瑤！他居然忽略了孟心瑤！
是啊，孟心瑤就在自己身邊，他當然沒有過分關注。
荊飛羽穩住身子，睜眼看去，身邊卻哪還有孟心瑤的影子。神識飛速向外掃去，所能到達的幾十里範圍內根本沒有孟心瑤的一絲一毫氣息。
「上當了？」荊飛羽第一個想法便是孟心瑤叛變。故意動了某些手腳，騙自己帶她出來，然後逃之夭夭，將自己身有大肚魚的確切消息帶回去－－孟心瑤是臥底。
他來不及細想，數道強大的神識已經向他這裡掃了過來，荊飛羽連忙鑽進大肚魚，盤腿坐在小島上，雙手抱頭，長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孟心瑤從什麼時候開始叛變的？
那佟長老看上她，不過是在演戲？
怎麼會，她的眼神那樣清澈，對自己那樣溫柔，怎麼可能？
荊飛羽不相信。
可是她去哪裡了？片刻的功夫便消失不見，這明顯是早有預謀。
等等－－
荊飛羽忽然意識到一件絕無可能的事情。
自己當時在大肚魚外面，而孟心瑤是在裡面，自己並沒有連接她的神識。那麼，敵人是怎麼穿透大肚魚，將孟心瑤和自己的聯繫切斷的呢？若是敵人真有這個能力，那自己早就成俘虜了。
冷靜下來的荊飛羽，閉目細思片刻，漸漸已是將思緒理清。
沒錯，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外力在幫助孟心瑤。
任何一個女徒弟想強制拆掉識海中那座橋，都過不了自己這關的。而孟心瑤的「橋」確實不見了。
看來只有一個可能了，那就是在大肚魚外，自己無法連接裡面的孟心瑤，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橋斷了。自己感知到的剝離，其實只不過是她透過大肚魚傳來的一絲微弱感應。否則自己完全有足夠時間來阻止她的。
問題是，分魂珠已經被孟心瑤煉入識海了，既然沒有高手能幫她，除非她將自己的識海毀滅，不然怎可能斷掉那架「橋」？
荊飛羽看了看湖面，猛然間全身寒毛倒立，冷汗涔涔而下。
一直以來，他都隱隱有一種擔心，只是下意識地不願去多想。
每一次他離開大肚魚，都將孟心瑤用法界山圈住，除了防止她亂跑，何嘗沒有保護她的意思。
而且他對孟心瑤的實力也很放心，她畢竟是紫嬰期，在這大肚魚裡應該沒有什麼能傷到她，除非……
「鳳兒！」荊飛羽站在湖邊，大聲喊叫起來。
他全身忍不住輕輕哆嗦，一想到那個微乎其微的可能，便一陣陣心驚膽戰。
「心瑤，你不會有事的……」荊飛羽吞了口唾沫，強大的神識在識海中一陣翻動，果然搜索到了孟心瑤那截斷掉的「橋」。這「橋」被很隱秘地藏在兩張婉兒的那座「橋」下，不仔細看根本無法找到。荊飛羽將孟心瑤那斷掉的「橋」重新分化成神識，收集起來，一邊通過分魂珠，在廣袤的湖水中瘋狂搜尋。
一股微乎其微的熟悉神識，在那專裝屍體的湖中被荊飛羽搜索到了，他的心立即變得冰涼，閃電般躥到湖邊跳了進去。
那是一條全身雪白，背脊帶著一線紫色的纖細大魚，有七八米長。在那魚的腹部，是血淋淋的一個大洞，裡面的內丹已是不翼而飛。
荊飛羽全身一陣發軟，差點沒昏厥過去，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痛楚讓他神志一清，瘋了一樣地飛游過去，將那條大魚抱住，跳出湖面。也沒看那金鏡，便直接鑽出了大肚魚。此時外面就是有上界仙人來，他也顧不得了。
嘩的一聲，一隻二三十米長的巨大青蛙，像人一樣摟抱著一條七八米長的大白魚，從地下河中冒了出來。
濃重的藍色光芒不停閃耀，那巨型蛤蟆變回了荊飛羽，而那條大白魚則化成了孟心瑤。
「對不起，心瑤！」荊飛羽抱著她，在一處山壁間站住腳，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空空如也的丹田，心中一陣悲愴，眼角濕潤了。
孟心瑤緩緩張開眼睛，空洞的雙目直直看著他。
「心瑤……」荊飛羽死死咬著嘴唇，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
孟心瑤的眼神忽然泛出一陣神采，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無力道：「師……師父……，我好困！」
「呼！」荊飛羽狂跳的心臟猛然慢了下來，一口憋悶許久的濁氣緩緩吐出。
「謝天謝地！」荊飛羽臉上閃過狂喜之色，他抱著孟心瑤，鑽進了大肚魚，輕輕將她放倒在小島上。
好在自己及時發覺啊，這大肚魚的湖水還沒有來得及將她的意識完全摧毀。以孟心瑤紫嬰期的境界，在大肚魚裡堅持這十幾分鐘，本來應該是沒問題的。但她變成魚之後，內丹已經被挖走了，等於全身功力都廢了，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好在內丹和神識並不是完全融為一體的，否則孟心瑤早就變成白癡了，就算救回來也不過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荊飛羽不敢耽誤，忙將識海中孟心瑤的「斷橋」所化神識輸入她的腦域，幫她重建識海，將那些飛快往身體外散去的神識光點都收集回來。
至於孟心瑤紫嬰期的境界，那是一點也沒有了。除了尚餘的一小部分神識，她現在就是一個普通凡人。
孟心瑤呆呆地看著荊飛羽忙活，雪白的臉蛋上掛出兩道長長的淚痕，忽然低聲道：「師父，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什麼會問那個問題？」
「嗯？」
「你說，如果你變回了凡人的話，我還會不會……」
「傻瓜，我是和你開玩笑呢。」
孟心瑤嗚嗚地哭了起來：「師父，修仙之路步步崎嶇，飛來橫禍，有時候想躲也無能為力。我現在是凡人了，你還要我嗎？」
「當然，你永遠是我的徒弟，想跑都不行。」荊飛羽擠出一絲微笑，在她冰冷的、毫無血色的嘴唇上親了親，孟心瑤抱住他的脖子，身體不停顫抖道：「師父，我害怕。」
「不用怕，我會一直陪著你。」荊飛羽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脊背。
孟心瑤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看著廣闊的湖面，搖頭道：「你不知道的，這湖裡有個女妖，太……太可怕了……她能將人變成魚……」孟心瑤摀住了嘴，不敢再說下去。剛剛那可怕的一幕真是嚇壞了她。任誰突然由人變成魚，又被殘忍地挖去了內丹，也會變得魂不守舍的。孟心瑤把湖水變魚的能力，誤認為是鳳兒的手段，也難怪她如此恐懼。
「不用怕，她已經不在這裡了。」荊飛羽抬頭看了看天空，心中忽然變得無比痛苦起來，也不知是為了孟心瑤，還是為鳳兒。
很顯然，孟心瑤是被鳳兒給害了。
鳳兒趁孟心瑤不注意，將她拖入水中，然後挖去了她的丹田，破壞了她的識海，自己雖然感應到了，但怎麼也沒想到是孟心瑤出了問題。之後，她顯然是用了某種幻術，幻化成孟心瑤的樣子，自己心急之下，被她輕易騙過，將她帶出了大肚魚。
每一步，都是精心計算過的。她顯然已經在旁邊監視許久。
鳳兒現在的實力達到了什麼程度，荊飛羽完全不知，差不多有三年沒見過她了。而且她的實力很難完全查出來，人類的境界在她那裡不過是表象。只她那強大的神識，就是荊飛羽和所有女徒弟加一起，也比不過其一個零頭的。那些神識一旦復甦，所能帶來多少能量，荊飛羽想一想的很恐怖。
至於鳳兒為什麼要害孟心瑤，有幾種可能。
鳳兒天性嗜殺，興許只是把孟心瑤當成一個獵物，殺著玩。
另外，她喜歡收集內丹，孟心瑤是紫嬰期高手，這對她也是一個誘惑。
荊飛羽最不想承認的原因，便是鳳兒對自己的誤解。此時他腦海中全是最後幾次見到鳳兒時的，她的表情。
他仔細回憶著，回憶著……
每一個畫面，都是鳳兒在盯著金鏡看。
自己在看，她也在看。
那副表情，眼神的漂移，裝作不在意的偷瞥……
荊飛羽轉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石臼，最後的一點希冀也消失不見了。那石臼裡本來是放著一枚內丹的。這內丹是荊飛羽所有內丹中最高級的一顆，是這大肚魚最初的主人，那個熊妖的內丹。可現在，內丹沒了。
這石臼也是有禁制的，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禁制，但至少不比金鏡上的禁制差多少。
荊飛羽煉藥大多用水草，不怎麼用內丹，所以那顆熊妖內丹他一直沒怎麼在乎。
這大肚魚裡只有自己和鳳兒。孟心瑤雖然也在這住了一段時間，但一直在自己的監控下。自己出去的時候，也是用法界山看守她，她根本沒機會拿那枚內丹的。
只能是鳳兒。
鳳兒既然能破開這石臼的禁制，那麼，金鏡上的禁制她是不是也破除了呢？
也就是說，自己在外面做的很多事，她都看到了？
大肚魚並不是總躲在自己丹田中的，有時候自己用魚遁，肯定是要將它放出來的。
自己那些女徒弟，她是不是都知道了？
自己和孟心瑤在小島上依偎親熱，她是不是也看到了？
她害了孟心瑤，又騙過自己跑到外面，她想幹什麼？
荊飛羽仰起頭，閉上眼睛想了許久，喃喃道：「不會的，興許她就是想離開自己，到外面去玩玩，散散心。何況還有那麼大的一個禁制，她也不一定有能力突破！」
「可是，萬一這些假設都不成立呢？她會不會嫉妒那些女徒弟和自己的關係，來個斬盡殺絕連窩端？」荊飛羽霍的一下睜開眼睛，滿頭長髮根根倒立：「完了，這下可糟了！」
荊飛羽雙拳緊握，整個人都有些發蒙，腦袋一陣陣迷糊，不時地空白一片。
關心則亂。
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是這麼在乎這些女徒弟。而內心深處，他更怕鳳兒一個人不是對手，被那些女徒弟反滅。
總之，這些人只要死一個，自己都是無法承受的。
再低頭看看孟心瑤，她虛弱得彷彿隨時會死去，目中流露出強烈的依賴之情，讓荊飛羽也不忍將她放下。
「怎麼辦，該怎麼辦？」荊飛羽將一股股湧到大腦的熱血強壓下去，不停地呼氣吸氣，數年苦修得來的道心，徹底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