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風雨笑流年 第五十三章 水中險 文 / 葉驚龍
第五十三章水中險
此時村裡的水已經沒過了陳揚的小腿，陳揚的腿傷本來就還沒有完全好，跑起來倒是可以，但是不能跑太快，加之道路泥濘不堪，等跑到那紅牆學校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只是令陳揚覺得奇怪的是，之前自己也曾開車經過這裡，卻並未看到李靜的車，按那中年婦女所說，那個叫春芳的女工家就是這路邊緊鄰學校的一家，李靜如果來了，也應該將汽車停在門口的寬敞處才對，可是自己剛才過來，為什麼沒有見到她的車，難道她走了，跟自己恰巧錯過不成。
天可憐見，正當陳揚焦急鬱悶間，一臉白色的轎車從道路的另一頭緩速行來，正是李靜的那輛白色轎車。
陳揚欣喜若狂，正要迎上去，卻聽到有人喚了他一聲：「哥哥！」
回頭一看，竟然是秦斯斯，陳揚心裡登時升起一股火氣，疾步奔到她身旁，用力握住她的胳膊，呵道：「你這丫頭，我不是說叫你在山上等我嗎，你跟我下來幹什麼，你還嫌不給我添亂嗎？洪水馬上就來了，你趕緊按原路給我回到上山去，快走。」
秦斯斯蹙著眉頭，道：「我已經跟著你來到了這裡，又怎麼能讓你一個人下來，自己卻待在山上。」
陳揚有一種崩潰的感覺，是不是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就會做出這種極其犯傻、毫無理智和邏輯的事情呢，尤其是秦斯斯這種不溫不火但性子卻極其倔強的女人。
「早知道這樣，之前我就該不惜耽誤時間也要把你留在縣城，算了算了，現在說啥也晚了，你跟著我，別亂跑。」
李靜的車這時候已經停了下來，透過被大雨模糊的車窗，她已經隱約看到對面有一個男人的身影正朝著自己的方向匆匆跑來，暴雨中這個男人的腳步有些踉蹌，李靜的心突然疼了起來，她知道他可能會來，卻不敢想像他真的來了。
李靜急急打開車門，用盡全力的朝著那個男人奔去，風雨中兩道身影乍逢即合，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
「李姐，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真的很想罵你一頓。」
「對不起，陳揚，我沒有聽你的話。」
跟在陳揚身後的少女登時楞在了那裡，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他不顧一切跑到這裡來的原因，那個被他緊緊擁在懷中的女人看上去是那麼的美，遠比自己的小姑還要漂亮，她似乎是在哭泣，可是在秦斯斯的心裡，此時此刻的這種哭泣，卻是一種幸福。他們緊緊擁在一起的樣子像極了電影裡那些劫後相逢的男女主角，悲美卻讓人感動，可是自己的心，為什麼會這麼酸，這麼痛。
李靜這時候也已經看到了秦斯斯，心中一羞，急忙離開陳揚的懷抱，問道：「陳揚，這位姑娘是誰？」
陳揚回頭看了一眼秦斯斯，雨中的少女神情落寞，癡癡的看著陳揚，那幽怨的眼神，令陳揚心裡倍覺歉疚。
「哦，她叫秦斯斯，是我一個妹妹，我今天來這裡，就是開著她們家的車來的，現在不是介紹你們認識的時候，李姐，咱們得趕緊走，必須馬上開車到山上去。」
陳揚的話令少女的心登時便沉了下來，心中喃喃道：「原來他只是把我當成了他的妹妹。」
「陳揚，現在我們還不能走。」李靜回頭指了指站在汽車旁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她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女工，之前我已經將她父親和兄嫂全都開車送到了哪邊的山上，可是她媽媽卻死活都不肯走，所以我們才再次開車返回來的。」
陳揚這時候才明白之前自己為什麼沒有看到李靜的車了，原來自己開車到這裡的時候，李靜已經開車帶著那女工的家人去了另一頭的山上，所以他們才會錯過。
「那還猶豫什麼，趕緊接上她媽媽走啊。」陳揚著急摧促道。
「我也急啊，可是她媽媽脾氣倔的很，就是不肯走。」
陳揚不想再浪廢時間，道：「走，我跟你們進去，不想走也得走，咱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在女工顧春芳的帶領下，陳揚、李靜、秦斯斯一起去了她家裡。
令陳揚苦笑不得的是，顧春芳的母親之所以死活不肯走，是因為她捨不得家裡的東西，大到電視機，小到一針一線，她都想帶走，如果這些東西帶不走，她也不肯走。
之前李靜跑第一趟的時候，已經帶走了不少東西，可是最急需最有用的乾糧淡水卻只是帶走了一小部分。
陳揚瞭解情況後，二話不說，將顧春芳母親整理打包好的東西用雙手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朝著其它三女喊道：「還磨蹭啥，趕緊拿上走啊。」
陳揚心裡很清楚，這老太太如果是一個肯聽進去道理的人，第一次李靜走的時候，她就已經跟著走了，她之所以沒走，就是因為她捨不得這些熬了一輩子換來的心血，加上她異於常人的性格，這時候再跟她講道理，純粹就是浪廢時間，索性不如抓緊一切時間，遂了她的心願。
這老太太一看就是一個守財迷兼強人，陳揚也不敢強行扛她走，真要讓這老太太發起潑來，恐怕兩頭牛都拉不住，總不能一棍子把她敲暈吧，電視上演的那些全是糊人的，真要一棍子下去，不死也得腦出血。
來來回回搬了三趟，總算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轉移到了車上，這老太太還真他媽能耐住性子，在每個屋子又轉了一圈兒，看的陳揚恨不得咬牙上去給她一拳頭。
陳揚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因為他一直在計算著時間，畢竟李靜現在有車，而且李靜的車性能足以在水中開動，如今積水剛剛至膝，陳揚已經提前給車打著了火，現在開車到山上去，時間還足夠。
老太太總算肯走了，可是上車的時候，問題又來了，車裡的一半多空間全部被沾滿了，陳揚和顧春芳想把東西扔出來一些，可是老太太死活不讓，沒辦法，擠吧，還好，三個女人佔位面積不大，加上陳揚開著車門也能走。
可該死的是，老太太這時候又不肯走了，就是不肯上車，嘴裡直喊叫：「東屋炕角涼席下還有一條金項鏈呢，我用紅布包著，那可是值錢的東西，我差點忘了，必須得拿上。」
這下陳揚可真的發飆了，怒罵道：「你這個拿，哪個也拿，到底是那破項練值錢，還是咱們這四條人命值錢啊，再不走洪水就要來了，咱們四個都得去見閻王。」
老太太強性也上來了：「我就是不走，拿不上項練我就是不走，想走你們走，別管我。」
陳揚被逼無奈，一把抱住老太太就使勁往車裡塞，順便給李靜使眼色，讓她上車，準備開車走。
可沒想到這老太太的力氣出奇的大，幾十年的農村勞作加上對那條項練的執念以及支撐她幾十年的守財性格，使得她此時爆發了異乎尋常的驚人潛力，居然一個跟頭將陳揚掀反在地，陳揚一個岔氣，喝了幾口泥水。
等陳揚站起來，老太太已經向家門口跑去，秦斯斯和顧春芳已經追了上去，用手拉住了她。
陳揚心中暗罵：「這種人，就算被水沖走也是活該。」但時間緊急，耽誤不得，當下衝上去，將老太太猛地向後推了一把，道：「這樣吧，我去幫你拿，你們先走，我是男人，跑的快。」
陳揚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真要讓老太太自己進去拿，萬一她又臨時想起忘了其它的什麼東西，那這事兒還能有個完嗎？不如先讓她走，自己去幫她拿東西，總不能讓所有人都在這裡耗著。
此時積水流動的速度猛然加快，陳揚心裡一驚，看來水壩的小缺口已經崩開了。
還好老太太沒再耍強性，在她眼裡，那項練似乎比陳揚的命還重要，聽到陳揚肯為自己跑腿兒，也就順著陳揚的話，上了車。
可秦斯斯卻不肯走，李靜也從車裡出來了。
「哥哥，你要是不走，我就不走。」
「你這丫頭，想氣死我嗎，還想在這裡給我拖時間嗎？再不聽我話，信不信我以後永遠都不理你。」
秦斯斯知道當下情勢緊急，多浪廢一秒就是給陳揚多增加一分危險，當下也不敢再多說，急忙上了車。
李靜看著陳揚，知道現在必須要先將那老太太帶走，當下點了點頭，道：「從這裡到我們之前去的那山上距離最近，你只要順著這條路一直向東跑就是了，陳揚，我等你，你一定要快。」
再無半句廢話，李靜開車急駛而去，陳揚匆忙跑回院子東屋，翻遍了整個炕上，將整張涼席都扯了下來，可就是找不到那條被紅布包著的項練。
陳揚痛罵道：「該死的老太太，你是不是上輩子跟我有仇啊，那條項練那麼貴重肯定早就讓你包起來拿走了，只是你東扯西拿，把自己搞糊塗了吧。」
陳揚看了一眼東屋牆上的表，已經是兩點五十三分，當下不再猶豫，扭頭就跑。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此時外面的水已經快要到大腿的位置，別說跑了，連走都困難。形勢危急，陳揚也爆發了超常的潛力，向前移動的速度登時快了起來。
約莫走了五六分鐘，終於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前面不遠處就是一條通山土路，陳揚甚至已經看到了已經停在山頭的白色轎車。
遠處有幾個人影匆匆從山上跑了下來，正是李靜、秦斯斯、顧春芳以及顧春芳的父親兄長。他們也看到了陳揚，不停的向著陳揚呼喊招手。
希望就在眼前，陳揚加把力氣，努著勁兒朝著土路而去，一隻腳已經踏上了那土路的硬石面，可就在這個時候，水壩缺口再次被沖潰，被憋壓許久的洪水一氣而下，一排混著泥漿、樹木石頭的洪水朝著陳揚的方向急排而下，巨大的衝力使得陳揚身下的水流瞬間加劇，身體登時便失去了重心。
幾乎只是在一瞬間，陳揚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了半山腰上眾人的視線裡。
「陳揚」
「哥哥」
暴雨急風中，傳出了李靜和秦斯斯歇斯底里般的嘶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