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叱吒青雲路 第一百二十章 隱情！ 文 / 葉驚龍
第一百二十章隱情！
呂瑞雲在陳揚的拉拽之下終是停下了腳步，看了看陳揚，又看了看門口，長歎道：「好吧，陳書記，你能叫我一聲姨，也是不把我當外人看，你既然這麼信任我，那我就跟你說說，但不能在這裡說，一會兒我去你辦公室找你好了。」
陳揚聽她如此說，知道她是擔心隔牆有耳，當下放開了他。
離開會議室後，陳揚先去了一趟黨政辦主任高會喜那裡，找到老高，再次囑咐他一定要把晚上的會餐安排會，所有人都要參加。
返回自己辦公室的道上，陳揚又在經過的各個辦公室轉了一圈兒，跟每個辦公室的人都打了遍招呼，所有人看到陳揚，均是蹭的站了起來，滿臉的緊張，甚至還帶著絲恐懼，畢竟陳揚一來，就將原來的鎮班子給整肅了一遍，原來的一二把手被送進了牢子，很多老班子成員都受到了嚴厲的處分，這件事使得所有人的心裡都受到了巨大的振蕩。
鎮裡大多數都是一些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只有三個，一個叫陳大忠，是黨政辦的政工員，一個叫唐義，是綜合科年輕的資料員，還有一個叫候衛冬，卻是一個只有二十四歲的女孩兒，長得挺文靜漂亮，是機關打字員兼檔案員。
若說以前劉天寶和趙凱進給鎮機關留下點什麼有用的貢獻的話，那就是給機關辦公室配備的那套辦公自動化的電腦打印設備了，這台電腦在陳揚眼裡當然已經是很老的那種了，可是在97年，在這個窘迫寒酸的鎮機關裡，這台電腦卻是一件很時髦的東西，放在那低矮暗沉的辦公室裡絕對的扎眼。
回到自己辦公室後，陳揚給自己泡了杯熱茶，心中卻開始思量起之前為呂瑞雲為什麼會突然有那種表現。
正琢磨不透間，門外有人敲門，陳揚喊了聲進來，進來的人正是呂瑞雲。
陳揚招呼她坐下，又給她泡了杯茶，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她開口說話。
呂瑞雲的表情還是有些緊張，喝了兩口燙茶，半晌後才道：「陳書記，其實論歲數的話，我應該跟你媽媽差不多大吧，我也有一對兒女，大兒子可能比你大上兩歲，小女兒比你要小，唉，說起我這對兒女，真的是半喜半憂，大兒子不爭氣，高中沒上完就跑出去了，在外面瞎混了幾年，最後還是吃不住外面的苦回來了，好在最近安生了不少，雖然還得靠我養著，不過他能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不出去惹事兒，我就已經知足了，小女兒倒是很爭氣，去年考上了大學，可今年國家改了制度，大學生就業不包分配了，而且上學還要自費，以我家裡的條件，還不知道能不能供完她這幾年大學呢？」
陳揚聽她突然說起了家事兒，心裡有些不解，卻也沒有打斷她。
「陳書記，其實我跟你說這些，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明白，我有兒有女，還有一個身體有殘疾的丈夫，公公婆婆年紀雖然大了，但還能生活自理，家裡的條件雖然苦了些，但是還能湊和，也算和睦幸福，去年他們賣林分款，說句老實話，我不是沒動心過，也想分上一點減輕自己家裡的壓力，改善下家裡的生活，但是一想到如果我那麼做了，那我可能就會讓我的丈夫女兒瞧不起，我也跟我那個原來只知道坑蒙拐騙不務正業的兒子沒啥區別了，所以我豁出去寧肯得罪了他們，也不肯跟他們分款，我這可不是什麼立場堅定，黨性高強，我只不過是一個膽子有些小的婦道人家罷了。」
說到這裡，呂瑞雲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陳揚知道，她肯定要說到正題了。
「陳書記，就是因為我沒有跟他們站在一條線上，所以我在你來之前一直受他們的排擠，這沒什麼，我現在能做到副鎮長這個位置，我已經知足了，但是你現在突然重用我，讓我分管財務，我卻是萬萬不敢接受的。」說到這裡，呂瑞雲的聲調突然降低了下來，壓低聲音小聲續道：「陳書記，你年輕有為，有能力，有魄力，敢擔當，敢做大事兒，這些都是好的，可是你畢竟剛來城關，對於這裡的很多情況你還並不瞭解，有些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現在的城關鎮，說白了就跟一個被啃的不剩多少肉的骨架子一樣，我在這鎮機關待了幾十年了，清楚的很，以前的歷任書記鎮長，剛來的時候都是雄心壯志，想要做一番成績，可是最後卻是到處碰壁，到頭來所有的雄心壯志都被磨平了，在這裡待上幾年，能刮多少就刮多少，能撈多少就撈多少，然後四處托關係找人，往別的鄉鎮和縣直機關調，為什麼這麼多年這些人都沒出事兒呢，就是因為城關鎮太窮了，窮的他們所撈的那點兒利益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加之連年鬧旱，連工資都開不滿，所以也就沒人會懷疑城關鎮能出什麼貓膩，可自從劉書記和趙鎮長來了之後，這裡的情況就變了。」
說到這裡，呂瑞雲的聲音壓的更低：「陳書記，你有沒有想過，原來的劉書記和趙鎮長來這裡也不過才兩年，而且他們的家庭條件也都算不上差，絕不止於會窮的冒那麼大的險去貪污賣林款去，可他們為什麼這麼膽大，明知道那筆專項款不能輕易動還要去動，而且一分都沒剩下，這是為什麼，你有沒有想過。」
呂瑞雲直視著陳揚，似乎在等著陳揚將答案說出來。
陳揚心裡驀地一緊，呂瑞雲所要表達的意思他心裡其實也曾經想到過，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人已經處理了，他剛剛上任，有些事他也不想追究太深。
「陳書記，我想你也不會想不出來，他們之所以那麼大膽，就是因為他們上面有人，他們在縣裡有保護傘，城關鎮的那些山林長了幾百年了，可是為什麼以前的歷屆鎮領導沒有一個能把伐林指標爭取下來的，為什麼他們一來，上面就很乾脆順利的給了伐林指標，而且還任由他們在伐林指標上大做文章，陳書記，他們所做的還不止這些，此外在糧食購銷，宅基地買賣，虛構項目套取國家資金方面都有問題，城關鎮兩年前剛剛被市裡、縣裡列為重點扶植貧困鄉鎮，陸續有大筆的扶植資金注入，其中公路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就是一大塊，本來這筆資金他們是不敢動的，可是突如其來的一場洪水卻給了他們機會，縣道是新建整修了，可是很多鄉道、村道根本就還沒有動工，可是洪水之後，他們卻想上面打報告說所有的工程全部都開工了，只是被洪水毀之一旦罷了。劉天寶和趙凱進也是兩年前上任的，來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原來的老班子成員統統下放到鎮裡的站所去，重新調整組建了新的班子，至於我為什麼還能待在這個位置上，就是因為他們還需要一個真正能本本分分幹事實的人，而且我還是個女人，對他們沒什麼威脅。陳書記，你突然來到城關鎮是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是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而且前些日子縣裡官場大動，冀興縣也成為了全市乃至全省的重點關注對像，加之他們在那些工人的工錢款上做的也實在是太狠了些，鬧的動靜太大，財務帳目漏洞百出，還來不及補救，你突然帶著謝縣長來，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現在雖然是被送進了牢子，可是他們背後的人呢，那些人才是這兩年真正將城關鎮吞吃一盡的毒蟲。」
陳揚表情嚴肅，問道：「呂姨，你說的這些，果然都是真的？」
「陳書記，你認為我敢拿這些事兒亂開玩笑麼？其實你之前在會上說縣裡同意協調交通局積極向上爭取資金來修路這件事，早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你想想，城關是冀興縣唯一一個重點扶貧鄉鎮，而且去年市裡給撥付的公路資金在洪災中打了水漂，這是天災，誰都奈何不得，所以今年市裡一定會同意再撥付一筆補助資金，這是一筆大投入，但也是一筆一次性的投入，市裡不會年年都補助你，所以這筆錢肯定還會有人動心思，錢是固定的，但是全鎮用錢的地方卻是點多面廣，這筆錢對整個鎮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雖然有比沒有好，但根不不可能改變城關鎮的總體經濟落後面貌，要發展，還是得我們自己，陳書記，如果我猜的不錯，鎮長這個位置，很快就有人補上來的，縣裡會很快安排人過來補缺，而且財政權除了你可以支配之外，極有可能在新鎮長來了之後被分割出去一半，就算你不同意都不行，因為這將會是上面的意思，所以你現在要我去分管財務工作，我才不會去，我也不敢去，我是絕不會把自己推到這麼一個風口浪尖的。」
呂瑞雲一席話，讓陳揚的心變得格外沉重起來，他忍不住問道：「呂姨，你知不知道原來劉天寶和趙凱進背後的那些人到底是誰呢？」
呂瑞雲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或許是一個，或許是幾個，不過就算我知道又能怎麼樣，我能鬥得過人家嗎？陳書記，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夠了，你也不要再多問我什麼，你今天在會上這麼突然一宣佈，其實對我而言，卻是招來了不少麻煩，趙凱進是本地人，他雖然進去了，可是他的勢力還留在城關鎮，我在賣林一案中是唯一一個清白的人，但正因為如此，我也給自己招來了禍端，再加上今天你在會上說了想要重用我讓我分管財務的話，這件事一旦傳出去，趙凱進的勢力一定會認為我在賣林一案中耍了什麼道道兒，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一方面是想教訓我出氣，一方面卻是想敲山震虎，拿我給你做標榜，他們真正想要打擊報復的對像，其實還是陳書記你。」
陳揚點了一支煙，皺眉道：「呂姨，對不起，這一點我真的沒想到，趙凱進的勢力真的有那麼猖狂嗎？不過沒關係，我已經聯繫好了縣局刑偵支隊和咱們鎮裡的派出所，他們會保護你，也會保護我的。」
呂瑞雲卻是無奈一笑，道：「陳書記，你還是太年輕啊，也是因為你真的還不瞭解趙凱進這個人，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而且他在城關鎮做了幾十年的土霸王了，以前沒當上鎮長的時候，就是這裡有名的地下老大，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躲的了明處，也躲不了暗處，除非你能將他所有的勢力連根拔掉，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會給你一刀，陳書記，我說這些不是要怨你什麼，我雖然害怕他們，但是我並不會因為害怕而失去做人的準則，我還可以明辨是非，我還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心地善良、有良知的年輕人，也知道你能坐上現在這個位置也肯定有著你自己的勢力和能耐，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城關鎮是一個特殊的地方，我知道陳書記你老家是這裡的，但是你畢竟離開這裡太久了，而且你現在還是以官面的身份回來，有些事你不得不在條條框框內進行，限制太多，無奈也太多，但他們不一樣，他們不受道德約束，甚至不受法律的約束，他們要對付你，可以採取的方法太多了，還是那句話，除非你能將趙凱進手下的這幫勢力連根拔掉，否則你根本就無法躲開他們的報復。」
陳揚的心越發沉重，卻也越發不服氣起來，自己活了兩世了，若是連趙凱進手下的這幫痞子都怕，都對付不了的話，自己重獲一世豈不是白活了，當下收起沉重的表情，笑道：「呂姨，謝謝你今天的善意提醒，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我倒要看看，趙凱進手下的哪幫勢力究竟能有多麼厲害，他們想要對付我，就儘管讓他們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