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視海爭雄 第356章 《英雄本色》 文 / 鑌鐵
第356章《英雄本色》
當天下午，玄廷娛樂的會議室。
王晶，陳百祥，吳宇森，藍乃才，游達志，李力持，劉鎮偉，邱禮濤，還有黃霑，黎彼得等人，把不大的會議室塞得滿滿當當。
「各位，今天把大家叫到這裡來，你們都知道我要幹什麼。現在已經是進入了八月份，整個暑期檔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今年地暑期檔，隨著眾多電影公司地崛起，競爭變得和以前更加的激烈，不過還好，我們的第一部戲《賭聖》取得了非常不錯的票房成績，接下來我們安排在暑期檔上映的是甄子丹主演的《衛斯理之霸王卸甲》，還有張藝謀的《古今大戰秦俑情》，我相信憑借之前《神話》還有《亞洲先生》競選贏來的口碑，這兩部戲應該也有很不錯的票房收入。但是暑期檔過後，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放鬆電影的製作力度了呢？答案是否定的！據我所知，不論是嘉禾還是新藝城，各大電影公司都在摩拳擦掌開拍新的電影，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這些電影公司的壓軸電影，其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四個月後的聖誕檔期！所以，我們玄廷娛樂也必須要做一個完整的聖誕檔期的電影拍攝計劃地話。」榮少亨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是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這些人跟了榮少亨這麼久，自然知道榮少亨對電影檔期的重視程度，正所謂娛樂圈等同於戰場，而各個電影檔期就是那遼闊的土地，榮少亨對於這些「土地」現在是寸土必爭！
用眼睛灼灼地掃視了一眼在座的眾人，榮少亨又緩緩說道：「現在王晶導演已經有了一部新戲準備開拍，名字叫《最佳損友》，主演是我們玄廷娛樂的當家小生劉德華；還有新加盟我們公司的邱禮濤導演，正在開拍一部類型獨特的電影《的士判官》；至於李力持導演的《情聖》也正在開拍，除此以外，我想要知道，在坐的其他人有沒有什麼重要的劇本？」
在座的導演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吳鎮宇舉手說：「我有一個劇本，只是，只是……」有些話沒有說出來。
見他神情猶豫，榮少亨笑了起來，說道：「只是害怕賠錢是嗎？沒關係的，既然有，那就拿出來看看。」
吳宇森再次猶豫了一下終於掏出了自己醞釀已久的劇本。
原來這段時間吳宇森雖然在玄廷娛樂很努力，但卻一直拿不出什麼出彩的作品來，他本身最擅長拍攝的是喜劇片，但是如今玄廷娛樂走喜劇路線的人才濟濟，王晶，李力持，還有新加盟的胖子劉鎮偉，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每人拍的戲幾乎都大賣，相比自己在喜劇中的橋段和笑料，已經落後了許多。因此吳宇森知道，自己不能繼續走這條喜劇路線了，改變，自己必須要改變！於是在沉默中吳宇森醞釀了一個劇本，一個傾注了自己無數心血，描寫男人之間友情的槍戰劇本。但是，吳宇森他也知道，如今香港影壇的路線還是以喜劇為主，像自己這樣的劇本，要麼一鳴驚人，要麼萬劫不復！
本來吳宇森還很猶豫著是否提出開拍這部戲，但是榮少亨的催促，卻讓他腦子一熱，就站了出來。
此刻吳宇森神情有些緊張地從包裡掏出了一個乾乾淨淨的劇本遞給了榮少亨。
榮少亨見到的劇本多了，像劉鎮偉的劇本，字跡有些潦草，這與他急躁的才情相近，像王晶的劇本，喜歡打印成稿紙——懶省事。還有李力持的劇本，兩個字——邋遢，倒與他外貌近似，但是吳宇森的劇本卻是乾淨異常，翻開來看，更是字跡工整，即使修改的地方也是用塗字筆，細心地塗抹以後，才重新寫上，另外，這套劇本還有一股子的香水味兒，很讓人懷疑作者的性別取向。
榮少亨笑著看了吳宇森一眼，心說，這老吳平時看著一本正經，什麼蘭桂坊，夜總會統統地不去，私底下卻這麼的悶騷，連劇本上都撒了香水。
榮少亨一邊笑一邊看著劇本上的標題，讀了出來：「《英雄本色》？！」
什麼，英雄本色？！榮少亨感覺自己的心像過電了一樣，一陣悸動。
忍住心中那份悸動，「阿森，你這部電影是講什麼的呀？」說實話，榮少亨此刻腦海裡面出現的是一個穿著風衣，咬著牙籤的小馬哥形象。英雄本色啊，那部戲給了一代人太多的震撼。
看到榮少亨對自己的這部電影似乎很在意，吳宇森頓時興奮了起來，站直了身子，對榮少亨詳細解釋自己的這個劇本：「老闆，以前我對於香港的黑社會很有偏見，認為他們都是社會的渣滓，人類中的敗類。可是有一天，我認識了一名在黑道混的人物，聽他說了許多動人的故事。說在香港曾經又一位叫豪哥的老大，很重義氣。這位豪哥從小家裡面雙親早亡，他和自己的弟弟相依為命，為了生活他才不得不踏足黑社會。靠著一些骯髒的黑道生意，他努力賺錢供自己的弟弟讀書，並且向弟弟隱瞞了自己是黑社會的真相。弟弟一天天長大，很努力，考上了警察，當他將自己考上警察的消息告訴哥哥時，才發覺哥哥似乎隱瞞了自己什麼。最後在弟弟的追問下，豪哥如實回答了自己的黑社會身份。弟弟因此和他決裂！我聽完這個故事後深受感動，於是就編出了這個故事，取名叫《英雄本色》，是想要說明，英雄不僅僅出現在我們所看到的報刊雜誌中，更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
吳宇森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有些直喘氣，「我不敢保證這部戲能夠大賣，可是我覺得這樣的題材很有賣點，因為之前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對於黑社會有著很模糊的認識，認為只要是進過黑社會的人就都無可救藥，我希望能通過這部戲告訴大家，不管事實如何，有頭髮誰都不願意當禿子，就算身份再怎麼對立，也不能隔斷那份天生的親情！」
果然是《英雄本色》啊，和自己所知道的那部戲差不到少，難道說吳宇森營造的「英雄時代」會因為自己的這一拍板而早一步到來？！
在前世，只要要探究香港「英雄片」的緣起，那自然繞不開吳宇森的《英雄本色》，這是香港暴力美學的開端，也是吳氏「雙雄」模式的開始，影片塑造了小馬、宋子豪、宋子傑等個性鮮明的男性形象，尤其突出了小馬與宋子豪之間義薄雲天的兄弟情義，電影一經推出便大受歡迎，連帶香港所有店舖裡的風衣墨鏡都被搶購一空。
想到這裡，榮少亨忽然問道：「那小馬哥呢？」
「啊？什麼？什麼小馬哥？」吳宇森詫異道。
榮少亨：「這部戲裡面不是還有小馬哥嗎？」
吳宇森奇怪地撓撓頭，「沒有啊……老闆，劇本，你還想還沒有看吶…」
「啊？」這時候榮少亨才發覺自己說得「太多了」，急忙圓場道：「你先等等，我看完以後再發表意見。」
馬上辦公室裡安靜了下來，只有榮少亨翻看劇本時紙張發出了聲響。
劇本不長。才僅僅是個故事大綱。但是裡面的框架已經出來了。
「這和《英雄本色》真得很像呀，就是少了那個經典的小馬哥。」看完了劇本。榮少亨不由得笑了起來。
一直在關注榮少亨表情的吳宇森一看有苗頭，忙道：「怎麼樣，您看還行嗎？」
「風格很獨特，和如今香港電影的潮流大相逕庭啊！」
「我明白立意是偏僻了一點，可是有些路總是要有人去走，不是嗎？」
「你所得很對，可是明知道前面是死路，還要走的話，那就有些愚蠢了！」
「是不是死路也要影片製作出來才能說明，不是嗎？」
「你很執著！」
「老闆，你不就是欣賞我這一點嗎？」
「哈哈哈！」榮少亨縱聲大笑，「是的，我是很欣賞你這一點，不過我不能因為欣賞你就把公司的錢交給你打水漂吧？」
「那怎麼辦？難道我這部戲真的不值得一拍嗎？」
「那也不是，除非……」榮少亨故意停頓了一下。
「除非怎樣？」吳宇森急忙問道。
榮少亨笑了笑，「除非將劇本大改！」
「大改！？怎麼改！？」吳宇森雖然已經預料他地劇本不可能原樣拍攝。但是聽到榮少亨叫他大改一番，還是有點吃驚。
榮少亨點頭道：「你的這個故事，是很獨特，裡面有很多十分吸引觀眾的要素。比如難離難捨的兄弟情，可是這太單調了，既然是英雄本色，就應該多寫幾個英雄人物出來，比如說…增添一個人物！」
「增添一個人物？」吳宇森詫異道。此時其他人和吳宇森一樣，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榮少亨在搞什麼飛機。
榮少亨看了一眼吳宇森，見他在認真地傾聽著，便笑著給他解釋：「首先，你這是一個江湖故事，既然是江湖故事就要有江湖情，對於很多人來說江湖情只是在古老的小說裡面呈現過，要麼就是在退色了的老電影裡面閃爍過。因此對於江湖情很多人概念模糊，只是停留在古龍式的楚留香，胡鐵花，要麼就是陸小鳳，花滿樓之間，很單調，很蒼白。其次，英雄本色這樣的題材，應該屬於男人的戲，既然是男人，那麼就都有熱血的一面，生死面前，捨生取義，這才能讓人熱血沸騰，才能拍攝而出英雄的那腔義薄雲天來！最後，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三個人之間的戲要比兩個人更加豐富多彩，同樣男人之間也是這樣，我希望你能在拍攝親情的同時，將那股熱血的江湖情也拍攝出來，這樣一來這部戲就會更加的豐滿和大氣！」
「總之，你的框架是好的，但是吸引觀眾的要素，還是太少。」榮少亨翻了翻劇本，搖了搖頭。
「老闆，那你認為怎樣添設人物？！」吳宇森不住地點頭。
榮少亨沉吟了一下，笑了起來。
「首先，要給他取一個比較酷的名字，mark就很不錯嘛，很有男人味道，在戲裡面可以叫他作『小馬哥』，根據他的名字，我們可以設想他的性格是放蕩不羈，重情重義。在劇情安排方面，小馬哥跟著豪哥，兩人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具體故事情況如下……」
榮少亨細細地敘述著，腦海中過電影般將自己記憶深刻的片段，訴說出來。
很快，榮少亨講到小馬哥和豪哥的弟弟阿傑對持的那段經典台詞。
「小馬哥對阿傑說道：『你想學就學得了嗎？別以為多看兩本黑手黨的書就可以做老大，你試著被人用槍指著頭嗎？沒有吧！12年前，12年了！我跟豪哥第一次帶貨去印尼，那邊的老大請我們去夜總會，給我們接風，我說錯了一句話得罪了那個老大，被人用兩隻槍指著我的頭，要逼我喝光整瓶威士忌，當時嚇的我尿褲子，我真的尿褲子，幸虧豪哥幫我喝光了，不喝也不行啊，喝了更麻煩，跟著他們用四隻槍指著我們的頭，你知道他們要逼我們喝什麼—喝尿啊—在夜總會裡喝尿！！想學啊，這才叫學呢。我們第一次的生意就是這麼做成的……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哭過，那次是我第一次掉眼淚，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人用槍指著我的頭。』……」
在榮少亨意氣風發的言談間，眾人一個個聽得心神澎湃，彷彿眼前的榮少亨儼然已經化身成了那個桀驁不馴，卻又瀟灑絕倫的小馬哥，正用指頭指著自己的頭，給阿傑做逼迫的示範。
在前世榮少亨不知道將這部《英雄本色》看了多少遍，尤其這段戲更是他最喜歡的，上學的時候經常在女同學面前扮演成小馬哥的樣子，拿著鋼筆頂頭，裝作很深沉地賣弄，可惜那些女同學都欣賞不動他的表演，只得來一句「精神病」或者哄堂大笑。
此刻的榮少亨彷彿找到了上學時候的感覺，雖然面對的不再是一群女孩子，而是一群純爺們，卻也融入其中，演繹的津津有味兒！
費了大約十幾分鐘的時間，榮少亨才算是細緻地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英雄本色》的故事內容全部說了一遍。
當榮少亨好不容易將故事說完的時候，再看吳宇森等人，一個個傻了眼地望著他，彷彿坐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地球人。
王晶和陳百祥幾個早已領教過榮少亨「天才」創意的人還好一些，至於那些新來的李力持，劉鎮偉，幾乎都是用崇拜的神情在仰望著榮少亨。
「我剛才說的那些，大家都有什麼意見？不要老望著我嘛，有什麼話大家儘管說，這是個互相交流的會議，更需要大家能夠群策群力，集思廣益！」
王晶老神在在地搖搖頭道：「我無話可說，你想出來的故事已經我驚得麻木了！」
陳百祥：「我也是，雖然沒有麻木，卻也早在榮老闆的才華面前顯得半身不遂了——跟他比，我們就不是正常人！」
李力持看了一眼劉鎮偉，然後兩人用崇拜的聲音一起說道：「高山——仰止啊！」
新加盟的邱禮濤很不屑兩個導演的「表現」：「馬屁精！——榮老闆那豈止是高山仰止，簡直就是大海無量啊！」
一聽這話，眾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榮少亨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道：「你們既然說好，那麼我說的這個故事具體好在哪裡？」
邱禮濤立馬道：「好在兄弟情，江湖情互相糾纏，凸顯人性！正所謂，說英雄誰是英雄，情義難分，恩怨難斷！」
李力持：「好在小馬哥的有血有肉，放蕩不羈難掩真性情！」
王晶：「好在那一句『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人用槍指著我的頭』的傲氣與深沉！」
坐在榮少亨身邊的陳百祥不住地點頭：「這部電影，既算是英雄片，也是槍戰片，而且也可以看成是兄弟情仇的恩怨片！雖然現在槍戰戲在香港形勢微弱，人們習慣性地還是喜歡觀看《最佳拍檔》，《奇謀妙計五福星》之類的喜劇電影，但是任何類型的電影上映的多了，觀眾就都會有審美疲勞，這時候他們急需一種新的電影類型來刺激自己的觀賞神經，而我覺得，剛才老闆說的故事，就是一個新的噱頭，至於最終能不能成功，我不敢保證，但是只要觀眾們接受，就一定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榮少亨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的這幫部下都很有眼光，雖然他們每個人所擅長的電影類型不一樣，但是對於電影發展的嗅覺卻都很靈敏。於是便笑著對一直沒發表意見的吳宇森說道：「阿森，如果這部電影拍攝成功的話，那麼香港的類型片裡將出現英雄片電影這一新的類型，而且，你完全可以拍攝一系列的續集，可以把小馬哥這樣的人物復活，重新安排在另外的故事中，將你所要表達的江湖情，兄弟情更加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到時候，你將會在香港的電影史上寫下濃重的一筆，玄廷也會因你而驕傲！」
「老闆，我馬上回去就改！」吳宇森兩眼放光，拿著那個劇本，雙手發抖。
雖然榮少亨說得不多，但是他比誰都知道如果拍攝出這樣一個系列的電影來，將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對於吳宇森來說，票房也許不是最主要的，能讓自己的名字留在電影史上，能為香港電影建立一個新的電影類型並且成為這一新類型的先驅者，這對於吳宇森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誘惑。
榮少亨當然理解吳宇森的心情，嘴角一翹笑道：「不用心急，任何事情都要慢慢來，首先你要選擇好這部電影的演員陣容。」
「演員陣容，你是說……」吳宇森的話音未落，忽然會議室外面有人敲門，同時一個大嗓門叫道：「亨哥，我已經把人帶來了！」
眾人同時側目望向門口。之前大家已經從王晶那裡聽到了一些消息，對於這個膽敢口無遮攔，辱罵玄廷娛樂的傢伙很是好奇。
榮少亨微微一笑，道了一聲：「進來！」
嘎吱，房門打來，只見人高馬大的大傻成奎安肩膀上看著一個人直接就進來了，進來以後也不答話，更是直接就把文雋丟在了大會議桌上。
眾人愕然！
如果文雋是個女人的話，那麼此刻這個場面絕對的夠「香艷」，一大群老爺們團團圍坐在桌子的周圍，桌子上再來一個女人，就算不翩翩起舞，也夠秀色可餐的，可惜文雋是個男人，而且是個樣貌及其猥瑣的矮子，這就有點太對不起觀眾的眼睛了。
「幹什麼，你們幹什麼？！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桌子上的文雋發橫道，「你們玄廷娛樂就這麼欺負人啊，把我當成什麼了，猴子麼？」說完就要爬下桌子。
「坐下——！」簡單的兩個字從榮少亨的嘴中吐出。
文雋一怔，當看見榮少亨那凌厲的眼神後，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真的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眼看自己丟人丟大了，文雋也無賴起來，乾脆盤起小腿，賊眉鼠眼地撇撇嘴道：「坐就坐唄！我難道還害怕你們吃了我不成？！哼！」小眼睛一閉，做出一副老僧入定狀。
榮少亨收回目光，瞟了一眼吳宇森道：「你繼續！」
吳宇森這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努力不去看桌子上那個矮子，說道：「在演員陣容方面我早已經想好了人。豪哥這個角色需要有一定的深度，所以演員必須要有一種歷盡滄桑的氣息，另外還要有一種重情重義的氣質，我覺得這樣的演員，只有一個人合適，他就是——狄龍！」
吳宇森一提出狄龍，除了榮少亨外，在座的其他人就都有反應了。
最先開口的是王晶，「用狄龍也不是不可，最近他的新聞挺多，一是他拍完《貨櫃小子》之後和邵氏解約，從此離開服務了十八年的老東家，一張解聘書，就把他這個曾經紅透半邊天的邵氏名星給徹底遺棄了。很多人都為他打抱不平。」
「二是有消息說狄龍和反目成仇十多年的好兄弟姜大衛和好。一對在邵氏時代形影不離，情同手足的絕代雙驕，再次重新聚首。單憑這兩個新聞就夠引人注意的了，若是邀請他來拍片，一定能事半功倍——至少能省卻很多的廣告費！」
在香港娛樂圈，十年前的狄龍與姜大衛，曾經是情同手足、出雙入對的好朋友。可是依舊抵擋不住名和利的拆散。當時兩人不和，早已為明眼人所覺察，惟他們兩人始終不肯公開承認而已。
據說兩人之間友誼出現裂縫源於早年拍攝《傾國傾城》時種下的禍根。當時兩人的契爺張徹手持《傾國傾城》的劇本，對姜大衛和狄龍二人表示：邵老闆要他們二人回港拍李翰祥的《傾國傾城》，要他們二人考慮拍與不拍，然後向老闆交代。姜大衛看過劇本後，覺得他的戲量少，又要剃頭，而該片人物又如此眾多，排名不知要排到第幾，遂對張徹說他不想拍這部戲。而狄龍聽見他辭演，便很不高興地說：「過去你做主角，我不是替你做配角嗎」姜大衛覺得他的語氣很重，也就隨即「回敬」一句：「我沒有替你做過配角麼？」說過這近乎頂撞的話後，姜大衛未免有點後悔，覺得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駁火」，很容易發生衝突。並且轉念一想：李導演既然看中了狄龍，要他擔任《傾國傾城》和《瀛台泣血》兩片的主角，而他又是名導演，彼此也從未拍過他的戲，如何不嘗試一下？而且作為是多年朋友，做配角成全一下狄龍也屬應該，遂也對張徹表示要演《傾國傾城》。姜大衛認為既然如此，就應該使狄龍消泯誤會才對，沒想到竟成了他與狄龍不和的導火線。
由於這兩位紅星有了心病，所以他們同時在影城拍戲時，都做得是很小心謹慎，雙方盡量做到不碰頭，彷彿有過默契似的，以避過記者的耳目。然而，畢竟紙包不住火，而且，邵氏影城的空間畢竟有限，他們兩人始終免不了要出現「不是冤家不聚頭」的尷尬局面。好像有一次，有記者見到狄龍先坐在影城餐廳，跟一班記者聊天。姜大衛闖了進來，雙方偶然四目交投，只見姜大衛以微笑似乎在打個招呼，而狄龍則眼珠兒一轉，側過頭去。彼此的演技都極精彩。
好幾次，有娛記都曾以試探的口吻，問狄龍或姜大衛：「你們為何很少在一起呀？是不是有什麼矛盾？」他們也總是笑著說：「沒有這回事！」要不就是說：「大家都很忙嘛！各忙各的，顧不得那麼多了。」記者也曾向他們的契爺張徹探過口風，張徹也很會耍太極，一問三不知，頂多就是說：「他們都是年輕人，都很有個性，難免會有各自的觀點和處世方式。」既然如此，局外人也只有冷眼旁觀，看看他們這齣戲到底會如何演下去。幸好，他們的「心病」並沒有升級，既沒有在背後指桑罵槐地攻計對方，更沒有吵嘴打架，只在是「冷戰」是互不理睬，來一曲潮洲音樂——自己顧自己。
兩人這一冷戰就是十年，直到如今狄龍被老東家炒了魷魚，孤零零地離開了邵氏，自己拆伙多年的好友卻來言和，這不能不讓人感歎，世事的變化莫測。這真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相對於王晶的市儈和鬼馬，吳宇森就顯得老誠許多，說道：「我之所以選擇狄龍出演這部戲完全是因為他身上的氣質，還有演戲的功力適合這個角色，而不是你所說的……搏宣傳！」
榮少亨一笑道：「阿森，你莫要意氣用事，阿晶剛才說的也不無道理，拍戲就是要宣傳，沒有宣傳不管你的戲再怎麼好看，也普及不開！好了，狄龍很不錯，你可以啟用，那另外兩個角色呢？」
吳宇森思考了一下說道：「豪哥的弟弟阿傑這個角色，我想要讓張國榮來但當，至於mark這個角色，我覺得鄭浩南很適合，另外他英文名字也叫mark，這是不是很有緣分！」
有緣分個頭啊！榮少亨心中大叫，自己怎麼就忘了這一件事兒呢，在前世《英雄本色》這部戲裡面的小馬哥就是照著鄭浩南的造型設計的，當時鄭浩南以俊朗的外形多飾演一些英雄人物，其演技亦被稱道，用當時的情況來看比現在的劉德華還要紅，因此吳宇森才會突發奇想地用他的造型創出一個小馬哥出來。不巧的是，那時鄭浩南排滿了片約，沒有檔期。為此《英雄本色》劇組做了調整，先拍狄龍、張國榮的戲，周潤發則在裡面臨時客串。如此往下拍，拍到後來，眼見鄭浩南實在抽不出檔期，小馬哥遲遲不能登場，劇組就開始商議換人了。換誰好呢？環顧片場，吳宇森的眼光落在了高大醒目的周潤發身上。那時的周潤發雖因電視劇《上海灘》家喻戶曉，但初涉影壇拍了一些叫好不叫座的文藝片，正處於「票房毒藥」的尷尬境地。不過，周潤發的表演才能人所共睹，小馬哥一角也需要考驗演技，並非扣扣扳機那麼簡單。於是，吳宇森果斷做出決定，提升發仔為男主角。周潤發不負劇組眾望，將一個優雅瀟灑、情義兩全的角色演繹得十分完美。多年以後，還有眾多粉絲津津樂道於他的雙槍、墨鏡、風衣、牙籤以及嘴角的微笑。所以後來導演吳宇森感慨說：「每部戲的背後都有自己的故事，往往你用的人不是你想用的人。」
不過既然這部戲已經被自己拿到了手裡，該怎麼締造經典，那就是自己說了算！
因此榮少亨嘴角一翹，露出一絲桀驁道：「鄭浩南雖然很不錯，可惜他不是玄廷的人！」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便將鄭浩南出演小馬哥的可能性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吳宇森沒想到榮少亨會這麼直白，榮老闆不是一向唯才是舉的嗎？怎麼也有如此狹隘的用人觀念？！
不僅是他，連王晶他們也都很詫異榮少亨剛才所說的那句話，不過卻沒有人開口反對。
「你們也許覺得我很自私，在用人方面沒那麼大度，我只想告訴你們，假如讓你們坐在我這個位置上，你們也會這樣想！我以前就已經說過，二十世紀什麼最重要？是人才！沒有人才公司就不發展，沒有人才公司就不長壽！但是這樣的人才必須要我們自己培養自己用，幫助別人培養人才，那不是我榮少亨一慣的作風！」
「因此我希望大家能夠明白我的苦衷，最好在拍攝每一部戲的時候首先考慮到了我們公司的藝人是否能夠參演。你們說我自私也好，說我狹隘也好，我不否認，我只想說，多給我自己人一個機會，就等於多給玄廷一個奇跡！」
榮少亨說得很洪亮很坦蕩，以至於眾人聽位完之後，心中竟然產生一股責任感，是啊，大家一直都考慮著拍攝一部優秀的電影出來，以為這樣就是自己最大的貢獻，可實際上自己也是自私的，拍戲就是為了揚名，根本就沒有考慮到為公司培養人才，榮老闆的這席話，絕對是發人深省。
吳宇森更是有些慚愧，剛才他之所以提出要啟用鄭浩南，就是因為鄭浩南有名氣，能帶動自己的電影拍攝。「對不起啊，老闆，我沒考慮那麼多……不過，玄廷內部我實在找不出有誰能適合這個角色的演員，黃日華，何家勁，吳鎮宇，他們的氣質都相差太大啦！」
「可是還有周潤發呀？！」榮少亨微笑著說道。
「什麼？！」吳宇森一驚，要知道周潤發可是玄廷的王牌演員啊，如今演戲那是演一部紅一部，被同行稱之為「神仙發」，那人氣絕對要比鄭浩南強上許多。原本以為榮少亨會建議一個新人給自己提攜，想不到卻塞給自己一個金餑餑，此時此刻的吳宇森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
「周潤發不是不可以……只是小馬哥在戲裡面不是主角，我擔心他不演啊！」半天，吳宇森才把自己所想的話說了出來，是啊，人家是大牌，讓他給狄龍配戲，人家會不會不樂意啊。
榮少亨：「放心，這個角色很適合他，而且現在的周潤發雖然很紅，演技方面卻到了瓶頸的關口。演員的演技就像逆水行舟一樣，不進則退，如果他不能擴展戲路找到突破的話，其結果只能更壞！」
榮少亨看問題看得比較遠，他對於周潤發的判斷，一部分來自前世的認知，一方面來自現實的預警。如今在別人眼裡看似很紅的周潤發，拍戲的時候呈現出一種《賭神》的模式化，可能是榮少亨執導的那部戲把他拔得太高了，讓他很難適應再去演繹一些小角色，小人物。每當入戲，周潤發就不由自主地呈現出賭神高進那種風格和氣勢，以至於拍攝《等待黎明》《靈氣逼人》時，他都需要很辛苦地去揣摩人物性格，即使這樣還總是跑題兒。再加上在私生活方面，周潤發和陳玉蓮發生了極大的矛盾——雖不是榮少亨所知的三級片事件，卻也已經影響到兩人之間的關係，分手似乎在所難免，這更讓周潤發靜不下心來研究演技，整個人就等於是卡在瓶頸中不上不下。如今好不容易《英雄本色》出爐，正是他提升自我的關鍵機會。如果能突破這道瓶頸，那麼真正的演技之神就會誕生。
吳宇森雖然不是太明白榮少亨的意思，但卻知道自己撿了一個大便宜。口中自是感激不盡。
眼看《英雄本色》的陣容也已經確定了了下來，榮少亨這才算是舒了一口氣，目光掃視一周道：「好了，我們該討論的問題基本上都已經討論完了，誰還有沒有話說？！」
大家都沒話說，有的人已經合上了自己的筆錄，可就在這是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說道：「我有話說！」
大家側目一看，那舉手的人卻是坐在桌子上打坐的矮子——文雋！
哈哈哈哈！大傢伙全都嘻哈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我坐在這裡大半天了，你們吭都不吭一聲，還真把當成一盤菜啦！」他越是這樣說，大家就越是笑得聲音大。
「報復，你們純粹是報復！我要控告你們！不就是寫了一點對你們不利的評論麼，你們就把我綁架了過來，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天理何在，正義何存？咳咳咳！！！」由於說得激揚，嗓門被唾沫嗆著了，一直猛咳。
「來，喝點茶吧！」王晶在榮少亨的示意下將自己的茶杯推了過去。
「不用你們假好心！咳咳咳！！！」不由自主地抓起茶杯咕嘟嘟一陣牛飲。
榮少亨眼看這個聒噪的傢伙已經安靜了下來，這才揮揮手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先下去忙吧，我和文雋先生有一些話要談。」
「那好，榮老闆，我們先下去了。」收穫最大的吳宇森急忙整理文件告辭，他要忙著修改劇本，籌備新片啊。其他人也都紛紛起身，恭敬地向榮少亨告退。
不一會兒功夫，原本塞得滿滿的會議室，只剩下榮少亨和桌子上面的文雋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