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視海爭雄 第467章 貴人相助 文 / 鑌鐵
第467章貴人相助
看著眼前獎盃，李翰祥不禁陷入沉思。
「我是絕不能允許你在我的邵氏公司裡拍什麼『文藝片』的！我對你所極力倡導的那些文藝片不感興趣！」李翰祥的眼前又出現邵大亨那張清癯消瘦的面龐。這張面龐曾經讓李翰祥感到無比的親切，也曾經使他感到冷峻和威嚴。
不可否認，李翰祥在邵氏的時候深得邵大亨的器重。儘管如此，他在邵氏公司的拍片還是沒有太大的自由。尤其每當他向邵大亨提起拍攝一些有真正藝術價值和文學價值的影片時，邵大亨就會將笑臉收起來，變成一位固執且又冷峻的企業家。邵大亨很不客氣地對李翰祥說：「我知道你李翰祥對藝術有更精深的追求。但是，我是決不同意你拍什麼文藝片的，我所經營的邵氏公司不是為藝術而藝術，我是在做生意！你懂嗎？」
「可是，一位真正的電影企業家，不能沒有真正的文藝片！」李翰祥曾經不止一次地與這位固執的老人發生唇槍舌劍的爭論，他說：「看重票房價值，為了迎合一些小市民的要求，適當地去拍一些情節性強的故事片，無可非議。但是，任何一家製片公司，都要有藝術質量較高的影片，來作為傳統性精品長期保存。這就是所謂的陽春白雪，品位與檔次都為上乘的優秀之作。邵先生，您作為老電影家，為什麼不能允許我們在藝術上不斷有新的嘗試呢？」
邵大亨卻針鋒相對地說：「李翰祥，不要忘記我並不是藝術家，我是靠拍電影賺錢的商人。如果你讓我拍一部純藝術性的電影，我不敢肯定這部電影會有多少人喜歡看。那樣曲高和寡的東西，我是決不能花工本去拍的，所以我寧願專心大家都中意的娛樂片。如果非讓我去拍文藝片，那麼我倒不如將大筆的錢，直接捐給香港藝術中心！……」
正是因為如此，李翰祥才會選擇遠走大陸，來到北京拍攝自己心中的夢想。
就在李翰祥打量著這些獎盃想得入神的時候，只聽有人說：「啊哈，翰祥先生，你果然痊癒了！」隨著一陣清朗的笑聲，只見門廊外慢條斯理地走進一位身材高大，神采奕奕的老人來。他沒有像以往見客人那樣必穿上咖啡色的西裝，頸下結一條棗紅色的金利來領帶。謝晉穿了一套淺灰色的夾克，膠底鞋子，顯得幹練而瀟灑。他那異常飽滿的前額下，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見了李翰祥，他的面頰上掛著欣然的笑意。這位有名的「中國第一大導演」，緊緊地抓住了李翰祥的手，動情地說：「自從去年冬天你在美國做成了心臟大手術，回來以後，幾乎全中國的媒體都轟動了！報上說你李翰祥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又說你開腸破肚以後，並沒有損傷元氣。這樣我才真正地放下心來！因為我們兩個南北導演還沒見過面。你翰祥先生可是我謝晉最為欽佩的香港導演啊！現在看你的氣色真的全好了！……」
李翰祥沒想到謝晉如此的熱情，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客套一陣後，李翰祥很快就將談話切入正題，他說：「謝先生，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要請你幫忙的。」
「哦，要我幫忙？你儘管說來，我只要是我能夠辦到的，就一定盡力而為。」
「是這樣的，我這次來北京想要開拍一部戲叫《火燒圓明園》，除了需要內地批准之外，還要在故宮一帶取景，可是我作為香港導演，這些事情……」
「什麼香港導演，內地導演？我不愛聽！」謝晉打斷他的話，「在我看來導演沒有這些地域之分，有的只是好導演壞導演，不拍戲的爛導演！」
李翰祥沒想到謝導會這麼直爽。
「另外你剛才所說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中國電影想要繁榮就必須百花齊放，什麼叫做百花齊放，像你這樣優秀的導演能來這裡拍戲，這就叫百花齊放！」
謝晉一句話算是應承了李翰祥的要求。李翰祥喜出望外，「真是太謝謝你啦，謝導！對於你的幫助，我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哈哈哈，不要這樣客氣！我們都是搞藝術的，在電影上面還有很多方面需要切磋還有探討…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癡長你三歲，就叫一聲翰祥老弟，以後我們兄弟倆就互相幫助互相照顧，你看可好？！」
李翰祥喜出望外呀，當即就謝晉稱兄道弟起來，兩人都是著名的導演，一南一北電影人，所及言談無不甚歡，不知不覺成為莫逆之交，更成中國電影史上一次佳話。
正是由於李翰祥與謝晉交往甚密，所以才會在談話時說及榮少亨，謝晉就對榮少亨留了心，因為在他看來敢於開創什麼「華語新星導」計劃，扶持香港華語藝術的人，要麼是吃撐著了，要麼就是真的一心追求電影藝術。
再加上這一次玄廷娛樂兩部電影驚艷大陸，搞得中國電影像過年一樣熱鬧，這更讓謝晉對榮少亨起了好奇之心。一次才會突然出現在杭州機場接機。
此時汽車內。
「其實我一直在注意你！」謝老一開口就非常直接坦率的說道：「你在香港做的事情我全知道！好樣的！開創新星導，建立香港電影同盟，這些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來的。」
「你做到的這些事情都是很多人想做但是一件也做不到的，你比他們強多了。」謝老接著感慨的道：「我一直講，香港電影也是中國電影的一部分，甚至在商業方面可以作為中國電影的表率，內地電影藝術氛圍是夠了，卻缺少那種電影特有的娛樂氣氛，娛樂哪裡來，當然要你們這些人來營造了！只可惜，香港和內地代溝太大，內地藝術片一流，商業片不入流。香港商業片一流，藝術片卻……唉，幸虧有像你這樣的人呀，李翰祥老弟一提起你，就讚不絕口，稱你為香港電影的希望，思想超前的電影人。聽得多了，就注意上了你，再加上你們在西安建立影城，最近玄廷娛樂在內地刮起的電影旋風，你扶持張藝謀拍《紅高粱》，這些種種都讓我很渴望見到你，實在忍不住就跑來等你的飛機了。」
說到這裡，謝老慨然坐直了身體，拍著榮少亨的肩膀說道：「既然你這一次來杭州拍戲，還是中國最古老的神話劇『白娘子傳』，作為這裡的主人家，我怎麼也要一盡地主之誼，你說，你要我做什麼，怎麼做？人力物力我盡量滿足你！」榮少亨聽得謝老如此慷慨的承諾，興奮的和趙雅芝交換了一下眼色。就在剛才在飛機上，他還在不停的思索，自己雖然在香港有頭有臉，勢力龐大，在內地則只有西安一帶有影響力，如今來到了杭州人生地不熟，想要順順利利地開拍電視劇，似乎沒那麼容易。雖然來往內地的次數不多，但是榮少亨卻深知內地特別注重關係網，只要你在這裡有關係，一切事情就能順風順水，若不然，只會困難重重。可是萬沒有想到西影的吳廠長，還有李翰祥會在背後伸手，讓謝晉這樣的大人物出面幫忙。一時之間那種感激之情不以言表。
謝老的紅旗轎車平穩地行駛出機場大道，迎著熹微的早霞慚漸地進入杭州市區。
謝老道：「你們去哪裡，我送送你們，順便聊聊你們即將開拍的那部《新白娘子傳奇》。」
榮少亨知道謝老的言下之意就是詢問拍這部戲需要什麼具體的幫助。
於是榮少亨就將《新白娘子傳奇》這部戲的故事大概講了，說自己要在原有的中國傳統故事上面，添加黃梅戲元素，還有一些先進的特技特效，力求做到：道不盡的奇幻！說不盡的唯美！寫不盡的真情！唱不盡的旋律！盡在《新白娘子傳奇》中表露無遺！
一聽榮少亨要在這部戲裡穿插很多新黃梅戲唱段，搞成類似音樂電視劇的類型，這種既大膽又天馬行空的構思，讓謝晉馬上就來了興趣。
「怪不得你能夠和翰祥老兄成為忘年交呢！李翰祥對於黃梅戲也是情有獨鍾啊。當年正是他將黃梅戲唱段搬到了大屏幕上，才在香港影壇掀起一股黃梅戲熱。如今你更是前進一步，將然要拍攝黃梅戲題材的電視劇！」讚歎之情在謝老臉上展露無疑。
「你莫要這樣說，我之所以要在劇中穿插黃梅戲唱段，一來是為了增添這部戲的文藝氣息，二來讓人懷想起那些舊的戲曲《白蛇傳》，最後卻是出於我的私心……」
「哦，你有何私心？」
「我的私心就是希望我們中國的傳統文藝能夠通過這部電視劇傳遍世界各地！」榮少亨鏗鏘有力地說道。
「好！太好啦！」謝老怔了一下後，忽然拍掌喝道。「像你這樣能夠心懷責任，將中國的國粹發揚光大，難得，實在是難得呀！」
榮少亨被他誇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謝老又道：「如今你拍這部電視劇的意圖，我已經明白了，所以我更要幫你一把，若是不出一點力，反倒覺得不應該哩！」
榮少亨呵呵一笑，「有勞您老的地方多著呢，比如我們要在西湖斷橋一帶拍攝外景，這就需要政府文件批准了！」
「沒問題，一句話而已，還有什麼？」謝老很爽快地說道。
「我們在杭州有一幕重頭戲『水漫金山寺』，也需要在附近的寺廟取景，我早在香港就相中杭州一處寺廟，準備將它改頭換面，變作戲中的金山寺；但佛門聖地一向很忌諱拿來拍戲的，所以懇請謝老您能在一旁撮合！」
「呵呵，金山寺在江西，虧得你就地取材，在這裡取景，倒省去了很多功夫；話說回來，這一點雖然有些難辦，但我還是會盡力而為的，畢竟取景拍戲對於他們這些佛門聖地也並非都是壞事，就拿當年的河南嵩山少林寺來說，當初只是一棟破舊的寺廟，殘垣斷壁，誰能料想一部《少林寺》，引得萬人空巷之餘，更是香火日盛，如今幾番翻修，儼然已經成為了中國最為著名的一座古剎。正所謂，一飲一啄皆有緣由。作為電影人，我定會撮合這樁美事的。」
榮少亨聽謝老這麼一說，立即就鬆了一口氣，要知道寺廟這東西可不是隨便就能進行真景拍攝的，在香港若想拍攝寺廟之類的場景，除了要向地區政府遞上申請之外，還要向香港的佛教協會遞上拍攝的劇本綱要，以免有褻瀆聖地之舉；在內地榮少亨雖然不知道比起香港如何，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地方絕對有很多的忌諱。如今謝老肯點頭答應幫忙，憑借他的人脈，一定沒問題。
「最後還需要借助謝老您的關係，邀請一些黃梅戲方面的大師，做一些演唱指導或者是幕後配音，你知道的，我們香港人能唱黃梅戲的沒有幾個，這樣的大才還需要在內地找呀！」
「你呀，還真是我的剩餘價值利用的一滴不剩！」謝老大笑道，「不過我欣賞你這種做事情認真謹慎的態度！」
得到了謝老的認可，此時的榮少亨渾身上下無比的舒爽，這麼多天心中所擔憂的事情全都一掃而空。
謝老看著榮少亨，又道：「其實我越看越覺得你很像我收的一個徒弟，一樣的固執，斯文下面藏著霸氣！」
「哦，您的徒弟，不知是誰？」榮少亨好奇道。
「呵呵！」謝老又是一陣爽笑。「他叫『姜文』，最近才跟我拍了一部戲叫《芙蓉鎮》！」
「啊？原來是他！」榮少亨心中一驚，「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姜文是謝導的高足呢？！」
在前世姜文可是中國影壇「霸王級」的人物。比起同時期的張藝謀，陳凱歌，還有馮小剛來說，他是個異類，更是個不孜的理想主義追求者，並且在他身上所湧現出的不是張藝謀的睿智，陳凱歌的豁達，馮小剛的喜笑怒罵，而是一種霸氣！
很多人說和他一起拍戲有壓力，連影帝黃秋生都不得不說，在姜文面前自己簡直就是霸王面前的虞姬——如果他不嫌難看的話，沒有一點的殺傷力！
此時謝晉提起姜文，又讓榮少亨想起前世姜文導演的那部《太陽照常升起》——那部戲他看了三遍，愣是沒看懂！
據說《太陽照常升起》花了一千萬美元，從雲南到甘肅，拍攝週期橫跨兩個春夏秋冬。
那麼，這些錢是怎樣花掉的呢？
答案是，影片動用了幾百隻飛禽走獸，毛色質感都被姜文修改成自己理想中的樣子。把300多平方米的藏式房屋，數十噸鵝卵石和紅土從千里之外運到外景地；數十輛長車被調集，托載一隻鐵甲船從金沙江下游一直運抵高原湖。干的全是移山倒海的事！
從這一點來看，姜文早已把謝晉導演的那套全搬過來，全都學會了！
此話怎說！據說就是因為這一次姜文跟隨謝晉導演拍攝《芙蓉鎮》，在江南某個小鎮看外景，相中一座古塔。謝晉說，這塔非常好，但和周邊的環境不協調。於是，他吩咐製片，召集道具場務，把整座古塔「原封不動」地從小鎮「搬」到他需要的外景場地去，那可是千里以外！
所以，輪到姜文做導演，謝晉這一招，他牢記心中，所以《陽光燦爛的日子》中，姜文覺得飛機的顏色不對，一聲令下，就把飛機染了。正如某週刊所寫：這種「改天換地」的激情，一直延續到《太陽照常升起》。《芙蓉鎮》的年代，勞動力不值錢。要「轉移」一座古塔，工程雖大，但未必花很多錢。但今非昔比，姜文師承謝晉的豪氣，除霸王外無人能及！
此時謝老哪裡知道榮少亨正對於他口中的霸王「弟子」思緒翻飛，依舊說道：「我第一眼就看出那姜文是個可造之材，只是脾氣臭了一點，後面的路將會不好走，需要有貴人相助。」
榮少亨回過神來，「您老所說的貴人該不會是我吧？」
「呵呵，從你肯幫助李翰祥手下的演員梁家輝，還有吳廠長手下的導演張藝謀就可以看出，你榮少亨絕對是那種重情重義的人，我謝晉如今已經六十多歲了，難得遇見一個好苗子，能夠傳我衣缽，只希望你能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扶持他一把，僅此一點，吾心足矣！」
榮少亨心道，那姜文未來多牛呀，哪裡需要我扶持，心裡這樣想，嘴巴上卻要重大義，道：「老爺子您放心，您徒弟就是我榮少亨的朋友，我拍胸口向你保證，他將來要是沒有出息，不能將你的衣缽發揚光大，你就打我屁股唯我是問！」
「呵呵，打你屁股我可不敢當呀！再說，那時候我恐怕早就作古了，又怎麼能『唯你是問』呢？！」謝老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