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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作繭自縛(上) 文 / 吳老狼

    第七十五章作繭自縛(上)

    這東西殺人,比躲在樹林裡殺人還保險,真叫人心驚膽戰!我看見一枝筆、一瓶墨水和一張紙,總是嚇得要命,還不如看見一把劍或者一支槍安心。

    —法蘭西著名奸佞、坑死拿破侖的幫兇之一,菲爾南.德.莫爾塞夫伯爵的好朋友卡德魯斯先生,看到菲爾南伯爵先生用這些武器坑人時如是說。

    丹格拉爾和菲爾南就是兩個笨蛋,明明手裡握有可以致敵人於死命的鐵證,偏偏要用紙筆墨水這些俗物,給敵人留下一線喘息之機,哥我嚴重瞧不起他們!哥我坑人,不用紙,不用筆,更不用墨水,照樣能把敵人坑得萬劫不得翻身!

    —大清著名奸佞、被無數清鼻涕恨之入骨的眼中釘肉中刺,盧一峰盧三好盧大縣令,在康熙七年正月初二夜裡如是說。

    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是這樣的,就在索額圖領著盧胖子進宮遞牌子請見之前的那一刻,為鰲拜突然倒戈站到吳三桂那一邊而大惑不解的孝莊和小麻子祖孫忽然發現,鰲拜的臨陣倒戈,很可能和一個神秘的、白白胖胖的雲南年輕人有關,也就在這時候,索額圖領著盧胖子秘密求見的消息也恰好送進了養心殿。聽到這消息,孝莊和小麻子祖孫這才猛然想起,白白胖胖又滿嘴地道雲南口音,說的不是盧胖子是誰?

    「快宣!」解迷的人主動送上門來,小麻子果斷下旨,還按著索額圖的要求補充道:「用老法子,讓他們換上太監的衣服進養心殿,不要讓鰲拜在宮裡的眼線給發現了。」

    小太監領旨而去,小麻子則一邊命令張萬強等太監收拾被自己掀翻的龍案,一邊迫不及待的向孝莊說道:「祖母,如果今天早上和穆裡瑪見面的那個雲南人真是盧一峰,那一切都好辦了,鰲拜為什麼要倒戈站在吳三桂那邊的事,咱們也可以馬上弄清楚了。」

    「傻孩子,你真是太感情用事了。」孝莊似笑非笑,說道:「昨天盧一峰給你修了台階,幫你過了難關,你就完全相信他了?你也不想想,他如果真是對你忠心耿耿,為什麼今天早上他秘密與穆裡瑪見面的事,他事前不向你奏報?」

    「孫兒也奇怪這事。」小麻子皺眉說道:「這個問題,一會等盧一峰進來了,想來也就能清楚了。」

    「希望如此吧。」孝莊笑笑,又不動聲色的說道:「孫兒,一會盧一峰進來之後,你都不要輕信,沒有哀家點頭,你千萬不能得出任何決斷,更不能輕易認同盧一峰的一切解釋。」

    「祖母,你還在懷疑盧一峰?」小麻子有些奇怪——自己的祖母、還有自己最信任的孔四貞她們,怎麼都老是對這個盧胖子充滿敵意?

    「孫兒,你有沒有遇見過一種人,不知道何時對你好,更不知何時會害你?」孝莊笑著反問一句,又表情嚴肅的說道:「祖母活到五十四了,無數次遇到過這樣的人,也有無數次被他們逼到絕境,所以祖母養成了習慣,對任何人都不敢輕信,對任何人都要先抱三分疑慮。孫兒,祖母希望你也養成這樣的習慣,將來,你肯定也會無數次遇到這樣的人。」

    「孫兒明白,祖母訓導,孫兒銘記在心。」小麻子知道這是祖母用無數的血與淚換來的教訓,老實答應,用心記住。

    又過了兩柱香時間,穿著太監服色的索額圖和盧胖子終於在小麻子宮中心腹的掩護下,避開鰲拜眼線,鬼鬼祟祟的來到養心殿中。剛一進殿,索額圖和盧胖子就向小麻子和孝莊跪下,磕頭說道:「奴才索額圖(微臣盧一峰)叩見萬歲,叩見太皇太后老佛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皇太后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平身。」小麻子出口,索額圖倒是老老實實的站起來了,盧胖子卻還跪爬在那裡,額頭緊貼地面,一動不動,小麻子有些奇怪,重複道:「盧愛卿,朕已經賜你平身了,你沒聽到?」

    「回皇上,微臣聽到了。」盧胖子答應,戰戰兢兢的說道:「但微臣不敢領恩,因為微臣進宮,是向皇上領罪來了。」

    「愛卿罪從何來?」小麻子眉毛一揚。

    「回皇上,微臣罪在辜恩。」盧胖子聲音有些顫抖,「皇上吩咐,讓微臣秘密監視平西王世子吳應熊行蹤,但凡他有異常舉動,必須立即索額圖索大人稟報,若他有不臣之舉,更可直接入宮上奏!但微臣不僅沒有提前發現平西王世子的異常舉動,就連今天早上世子爺命令微臣將一封書信交給靖西將軍穆裡瑪大人,微臣也因故未能及時向索額圖大人稟報,更沒來得及向皇上稟報,微臣辦差不力,請皇上恕罪。」

    「今天早上,吳應熊命令你把一封書信交給穆裡瑪?」小麻子騰的就站了起來。

    「回皇上,確是如此。」盧胖子額頭緊貼地面,解釋道:「事情是這樣,今天早上,平西王世子爺命令微臣陪同他到紫禁城議餉,讓微臣在宮外等他散朝出來。微臣開始不疑有他,就依令而行了,但是到了進宮的時候,平西王世子爺忽然將一封書信交給微臣,命令微臣在一個時辰之後,交給同在宮外等候鰲中堂散朝的靖西將軍穆裡瑪大人。」

    「信上什麼內容?」小麻子大為緊張,趕緊問道。

    「回皇上,那封信是用火漆封好的,還蓋有平西王府的印戳。」盧胖子小心翼翼的說道:「當時,微臣第一反應就是想去找索額圖大人,向他稟報此事,但是索額圖大人已經進了宮,微臣又沒有進宮腰牌,既沒辦法進宮向索大人稟報,更沒辦法進宮直接向皇上你稟報。同時時間太緊,微臣無奈,只得按世子爺的吩咐,一個時辰之後在一個小茶館裡把這封信交給了穆裡瑪將軍,然後又按命令迎接了世子爺散朝回府。直到這會,微臣才又找到機會尋到索大人府上,請索大人領微臣進宮,向皇上稟報此事。」

    「這麼說來,你也不知道信上是什麼內容了?」小麻子大失所望。

    「這個盧胖子好油滑。」孝莊心裡盤算的卻和小麻子完全不同,心中暗道:「如果這個盧胖子是在撒謊的話,那麼這段謊言倒是編得天衣無縫,既洗清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嫌疑,又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讓皇上想發作治罪都找不到由頭。」

    「回皇上,微臣不是不知道信上是什麼內容。」出乎孝莊預料的是,盧胖子忽然抬頭,小心翼翼的說道:「只是微臣抄信匆忙,沒來得及用心記住信上內容,微臣無能,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請皇上恕罪。」

    「你把信抄下來了?」小麻子大喜過望,忙問道:「你不是說那封信是用火漆密封的嗎?你冒險打開火漆了?」

    「回皇上,微臣怕世子爺和穆裡瑪將軍察覺,沒敢冒險拆開火漆。」盧胖子恭敬說道:「只是皇上洪福齊天,那封信的尾部是用新鮮骨膠粘合而成,又沒有打有火漆,微臣的暖轎裡又恰好有一個裝滿滾水的銅湯婆子,微臣靈機一動,就把信緊貼到湯婆子上,化開骨膠,揭開了信尾取出信件,在轎子裡匆匆原樣抄寫了一遍,又重新粘上交給了穆裡瑪將軍。微臣這次進宮,除了向皇上請罪之外,還有就是向皇上呈交信件抄本來了。」

    「好,快呈上來。」小麻子大喜,連聲命令。

    「慢著。」孝莊旁邊的蘇麻喇姑忽然開口,陰陰說道:「盧大人,你是在轎子裡抄的信?想不到你陪平西王世子進宮議餉,主要任務是接他回家,隨身都要帶著文房四寶,還真是準備周全啊。」

    「對呀,那有人隨身帶著文房四寶的?」被蘇麻喇姑老妖婆一提醒,小麻子也忽然醒過味來——這個盧胖子該不會是在坑朕吧?想到這裡,小麻子立即拉下臉,哼道:「盧愛卿,難道你有隨著帶著筆墨紙硯的習慣?這封信,真是你在轎子裡匆匆抄寫而成的?」

    「回皇上……」盧胖子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起來,眼中淚花閃爍,哽咽說道:「微臣確實沒有隨身攜帶文房四寶的習慣,但微臣為什麼能在沒有筆墨紙硯的情況下匆匆抄寫信件,皇上只要一睹信件便知。」

    「那好,你拿出來。」小麻子哼道。

    「微臣……,先請皇上饒恕微臣不恭之罪。」盧胖子肥臉上淚水滾滾而落,哽咽說道:「微臣無禮,要在皇上面解開衣衫,袒露上身……」

    「袒露身體?什麼意思?」小麻子一楞,下意識的點頭說道:「好,朕許你脫衣。」

    「謝皇上。」盧胖子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脫去上身外衣,又脫去馬甲和棉襖,露出裡衣,再脫去裡衣露出貼身內衣時,小麻子卻驚得站了起來,也頓時明白了盧胖子是用什麼代替的筆墨紙硯——雪白內衣上,斑斑血跡觸目驚心!很明顯,大清忠臣盧三好,是用自己的鮮血為墨,以內衣為紙,在貼身內衣上偷偷抄寫下了那封至關重要的密信!

    「微臣啟稟皇上。」將沾滿鮮血的內衣脫下後,盧胖子精赤著上身跪下,雙手將血衣捧過頭頂,肥臉上淚水滾滾而落,哽咽說道:「微臣無筆無紙,只能以衣代紙,以指代筆,以血代墨,一邊咬破自己的胳膊,一邊以指蘸血,抄寫密信……」

    說著,盧胖子亮亮自己的左手肥胳膊,胳膊上牙印重重,還有不少牙印還在隱隱滲血,同時,盧胖子彷彿再也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委屈,強咬著牙關嗚嗚哭泣起來……

    見此情景,不僅小麻子、孝莊和索額圖一起動容,蘇麻喇姑也是有些臉紅,向盧胖子福了一福,輕聲說道:「盧大人,奴婢錯怪你了,請大人恕罪。」

    「盧愛卿,朕也錯怪你了。」小麻子也是語帶哽咽,命令道:「張萬強,速派人去太醫院取一些金瘡藥來,朕要親自給盧愛卿敷藥。」

    「微臣不敢,這是微臣應該做的。」盧胖子淚如泉湧,感激涕零的連連磕頭。

    安慰了盧胖子一通,小麻子趕緊讓張萬強接過盧胖子的血衣,捧到自己面前在龍案上攤開,那邊孝莊也趕緊在蘇麻喇姑和李引證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走到小麻子身邊共看血書,同時孝莊還在心裡暗暗警告自己,「不能隨便輕信,這個盧胖子如果真是幫著吳三桂來欺詐哀家和皇上,下的本錢越大,所圖謀者,也勢必更大!」末了,孝莊這才定下心來,細細去看那封盧胖子用指頭蘸著自己鮮血書寫而成的潦草血書,上面寫道:

    「鰲拜仁兄鈞鑒:別來無恙否?弟在雲南甚安,兄勿念之。上次通書,弟所言之事,兄可有查否?弟言廣西民風彪悍,主卻以一『淫』亂婦人統之,實乃誤國誤民之大謬,現廣西亂起,前明餘孽死灰復燃,禍及雲貴,已應愚弟之言。兄掌軍機,倘若繼續坐視不理,恐有辜負先皇托孤之嫌,萬望仁兄三思,切不可忌憚今上寵愛孔四,為小節貽誤國家。弟雖不才,卻也願提三尺之鋒,盡蕩廣西逆賊,固我大清嶺南江山,為兄分憂,為上除賊,望兄恩許。」

    「說得真是比唱得還好聽,這信是真的嗎?」孝莊疑惑的看了盧胖子一眼,這才又低下頭來繼續看信,卻見信上接著寫道:

    「鰲兄明鑒,邊不寧則國不寧,國不寧則朝不寧,議餉之事,悠關大清國運,弟非貪金貨之人,然雲貴內有土司雜亂,東扶兩廣,南鎮安南緬甸,竊以為是大清天下之根基,無奈兩省地薄民貧,人常有云: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乃是雲貴兩省實情。愚弟治境無能,治軍平叛間常有捉襟見肘之感,厚顏懇求仁兄體諒實情,為家國天下計,切不可讓朝中小人削弱愚弟之奸計得逞,掘我大清根基,亂我大清江山!」

    「必隆平南之輩,鼠目寸光,豎子不足以謀;孔四圖海,居心叵測之徒,四為貪圖肉慾權勢,圖將五台山之事故意宣揚你我得知,其意不外乎借刀復仇,一雪當年無故被貶之恥,絲毫不顧家國大事,縱然亂我大清也在所不惜!兄乃國之棟樑,朝廷擎天……」

    「砰!」看到這裡,饒是孝莊老成精、奸成妖,此刻也是驚得面如土色,忍不住重重一掌拍在『五台山』那三個字上!心裡狂呼,「好你個圖海!大奸巨惡!大奸巨惡!其心當誅!其心當誅!」

    「祖母,怎麼了?」小麻子滿頭霧水,問道:「祖母,那裡有什麼不對嗎?」

    孝莊鐵青著臉不說話,提到五台山的事,孝莊就算再多疑再狡詐的也不得不信了——這是多機密的事啊!數來數去,全天下除了已經出家的順治和幾個最可靠的心腹之外,就算是在朝廷裡,也只有自己和蘇麻喇姑、索尼三人知道這個絕密,現在索尼已死,蘇麻喇姑不可能洩露,自己更是連親孫子兼當今皇上都沒有告訴他的父皇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出家!然而圖海卻不知道從那裡打聽到了這天字第一號機密,還故意洩露給了鰲拜和吳三桂這兩個天字頭號危險份子,想借他們的手給自己報仇,報當年順治故意貶斥圖海的仇!

    這樣的內容看在孝莊眼裡,狂怒震驚之下,孝莊那還敢不相信這封信是出自吳三桂的親筆?那還會懷疑這封書信出自盧胖子的捏造?畢竟,盧胖子這個七品芝麻官不可能知道這麼絕密的消息吧?——孝莊是這麼認為的。

    「祖母,怎麼了?」看孝莊臉色不對,小麻子益發緊張,忙問道:「祖母,究竟怎麼了?有那裡不對?」

    「所有人。」孝莊終於開口,強壓住心中狂怒,一字一句說道:「除了蘇麻喇姑之外,全部到偏殿去暫侯!沒有旨意,擅入養心殿者,立斬!」

    「遮。」包括盧胖子在內的在場所有人答應,都老老實實的離開正殿,到偏殿烤火等候去了。

    「祖母,出什麼大事了?」小麻子還是第一次看到老於城府的祖母憤怒成這樣,難免也有些心虛膽怯。

    「孫兒,有一件事,祖母瞞了你很久,現在不得不告訴你了。」孝莊壓低聲音,緩緩說道:「你父皇退位出家之後,其實並不是不知所蹤,而是到了五台山,在那裡參悟佛法。祖母怕你思念父皇之下做出傻事,所以才一直沒敢告訴你先皇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出家,現在,祖母不得不告訴你了。」

    「什麼?父皇是在五台山出家?!」小麻子麻臉先是一白,然後猛的回頭去看盧胖子的血書,面無人色的嘶吼道:「怎麼可能?圖海這個狗奴才,竟然敢把父皇的出家地點故意告訴給鰲拜和吳三桂?他想幹什麼?」

    「吳三桂說得很清楚,圖海是為了借刀殺人,借吳三桂和鰲拜的手給他報仇!」孝莊咬牙切齒說道:「順治十七年,二等侍衛阿拉那與公額爾克戴青家奴陳保發生鬥毆,陳保告阿拉那拔刀威脅,時任弘文院大學士的圖海判阿拉那鞭一百。你父皇認為圖海是故意羞辱御前侍衛,有意偏袒,便下旨重查此案,諸王議圖海罪,認為圖海負恩溺職,應論絞刑!你父皇后來又念在圖海薄有功勞的份上,赦了他的死罪,改為革職抄家!」

    「祖母,你的意思是說。」小麻子的臉色更白,顫抖著說道:「圖海狗奴才表面恭敬領罪,實際上對父皇懷恨在心,想借吳三桂或者鰲拜的手對父皇不利,為他自己報仇?!」

    「也只有這個解釋了。」孝莊點頭,又獰笑道:「去年你決定重新啟用圖海的時候,哀家雖然就覺得有一些不妥,可是考慮到你父皇當年貶斥圖海,除了惱恨他對上不恭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輔政四大臣鋪路,你重新提拔他,他感恩戴德之下必然忠心耿耿輔佐於你,對抗鰲拜,所以就沒出言阻止。但哀家今天才明白,哀家是看錯人了,這個狗奴才,其實只是一條外表恭敬、內心狠毒、睚眥必報的中山狼啊!」

    說到這,孝莊益發猙獰,說道:「哀家近來收到消息,圖海這個狗奴才除了與孔四貞走得極近,不斷通過孔四貞直接從十三衙門獲取消息之外,還廣設耳目,監視百官,哀家還以為他是為了幫你對付鰲拜,沒怎麼放在心上!現在才明白,他是另有圖謀啊!」

    「狗……狗奴才!」小麻子幾乎氣瘋過去,拍著龍案嘶吼道:「大膽狗奴才,竟然敢對父皇懷恨在心,還敢刺探皇家機密,企圖對父皇不利!朕不殺你,誓不為人!」

    「皇上,老佛爺。」蘇麻喇姑忽然插了一句口,按常理推斷道:「奴婢懷疑,台灣鄭逆那邊,會不會也是從圖海這條線知道的先皇出家的事?」

    蘇麻喇姑不過是按常理推測,可是現在說出來,不亞於火上加油,當下孝莊和小麻子一起臉上變色,異口同聲喝道:「有可能!這個狗奴才如果真想報當年的一箭之仇,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孫兒,你父皇不能在五台山繼續參禪了。」冷靜下來後,孝莊當機立斷,命令道:「連夜安排最可靠的心腹去五台山,把你父皇接回京城,讓他在大覺寺修行,不要給敵人任何可乘之機!」

    「孫兒明白。」小麻子咬牙答應,又問道:「祖母,那圖海那個狗奴才怎麼辦?」

    「這種敢咬主人的沒良心狗,還留他幹什麼?」孝莊反問道。

    「老佛爺,是不是太莽撞了些?」蘇麻喇姑好心提醒道:「就憑這一封信,就定一個當朝大學士死罪?這封信,有沒有可能是偽造的?」

    「偽造的?」孝莊冷哼,說道:「你去找一個王公貝勒來,叫他們偽造一封先皇在那裡出家的書信來,他們造得出來嗎?」

    蘇麻喇姑啞口無言,小麻子則大點其頭,咬牙切齒的說道:「祖母言之有理,可以肯定了,這封信絕對是出自吳三桂的手筆,別人根本不可能偽造出來。也算吳三桂這個狗奴才有點良心,沒敢對父皇不利,否則的話,朕說什麼都饒不了他!」

    努力平靜一下胸中震怒,孝莊耐下性子繼續去看吳三桂給鰲拜的那封書信,卻見吳三桂在信中猛拍了鰲拜一通馬屁,並且再三強調了雲貴兩省的重要性,暗示鰲拜如有大事,吳三桂一定惟鰲拜馬首是瞻,還有就是暗示重謝鰲拜——這也就是傳說中的賄賂上司了。而在信的最後,吳三桂除了向鰲拜請安之外,竟然還暗示鰲拜說,小麻子也曾問過吳三桂關於鰲拜的事了。

    「朕什麼時候問過吳三桂關於鰲拜的事了?」小麻子有些驚奇。

    「很明顯,吳三桂這是在詐唬鰲拜,讓鰲拜懷疑你也想收買他,讓他幫著你對付鰲拜。」孝莊微笑說道:「吳三桂這條狡猾老狗察覺到皇上你與鰲拜君臣對立,就想從中挑撥,想坐山觀虎鬥讓你們君臣內訌,他乘機漁利——哼,狗奴才變聰明了點,竟然知道想辦法坐山觀虎鬥、兩頭拿好處了。」

    「他想得美。」小麻子冷哼,又點頭說道:「現在情況很明顯了,鰲拜就是看到了吳三桂的這封書信,許諾與鰲拜結盟,和鰲拜內外勾結對付朕,鰲拜動了心,這才臨陣倒戈站到了吳三桂一邊,打了朕一個措手不及。」

    「確實如此,吳三桂如果真和鰲拜聯手,是不太好對付。」孝莊點頭,又冷笑說道:「不過從這封信的內容和吳應熊在議餉上的表現來看,吳三桂這個老東西真心全力幫助鰲拜的可能性不大,當牆頭草腳踩兩條船才是他的最終目的,我們只要暫時穩住吳三桂,照樣可以把他和鰲拜各個擊破。」

    「也多虧了盧一峰這個奴才機靈和忠心,竟然用自己的血抄了這封書信來獻給朕,就憑這一點,他對朕的忠心就遠在常人之上。」小麻子露出些笑容,很是得意自己的看人之準。

    「不錯,看來哀家之前完全是誤會盧一峰了,這個奴才是個難得的可造之才。」孝莊終於承認自己的第六感錯誤,也第一次承認盧胖子是個難得的人才,沉吟說道:「還好,吳三桂在這封信上只提到了五台山的事,並沒有詳細說明到底是什麼事——否則的話,這個奴才再忠心也不能留了。」

    (「你當老子傻?老子在你孝莊老妖婆面前說了老子知道五台山是什麼事,老子還能活著離開紫禁城?」盧胖子嚷嚷起來。)

    「祖母,既然你也覺得盧一峰可用,那朕想把他留在京城任用,這小子機靈,既忠心又可靠,一定能替朕辦不少大事。」小麻子高興的說道。

    還好,孝莊的理智救了無數大清忠良的命,孝莊微笑說道:「傻孩子,現在你把盧一峰留在京城,不是等於告訴吳三桂,盧一峰已經倒向你了?再說了,盧一峰這一次幫吳應熊議餉成功,算是小有功勞,回到雲南必得吳三桂重用,放他回雲南,不是對你更有利?」

    小麻子仔細一想也是,便點頭說道:「那好吧,等朕收拾了吳三桂,再把他召回京城重用。這一次,就先給他一點其他獎勵吧。」孝莊點頭,同意小麻子的決定。當下小麻子又吩咐了一句,「蘇麻姑姑,麻煩你去偏殿傳一下旨,讓他們都回來吧。」

    蘇麻喇姑答應,片刻之後,盧胖子和索額圖等人都回到了養心殿,但剛行了禮,小麻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養心殿太監總管張萬強就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老佛爺,剛才有人傳報,奴才沒敢打攪,弘文院大學士圖海與四格格、平南王二王子三人聯袂求見,說是有緊急大事,發現雲南曲靖知縣盧一峰今日議餉之事,有欺君罔上之舉,希望皇上能立即召見。」

    「皇上,微臣冤枉啊!」盧胖子慘嚎一聲,趕緊撅起屁股趴下,又在心底慘嚎了一聲,「好險!多虧老子聽老師的話遇事三思,不能被勝利沖昏頭腦,今天回去發現事情不對,小麻子他們肯定要追查鰲拜為什麼臨陣倒戈,及時想出了這個法子先下手為強!否則的話,老子今天再不死,那老天爺就是真的不開眼了!」

    「盧愛卿平身,朕自有公斷。」小麻子這會是把盧胖子愛死把圖海恨死,聽到圖海來惡人先告狀針對自己的寵臣、朝野公認的盧三好盧胖子,先是態度和藹的叫盧胖子起身,又咬著牙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宣!朕倒要看看,他們又打算如何誣告朕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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